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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如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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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心湖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的虚假的外表,看到了他的真心一样,冷冷道:“你太无情了,你好狠心。”
“向你赔罪也算狠心么?”明如许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冷冷的少女,居然这种情况下还可以这么轻松。
“你还可以更狠心吗?”这不是质问,绝对是讽刺。
“当然可以。”他难道听不出她是在讽刺他吗?
许心湖居然冷笑了两声,回敬道,“你利用我……只因为明总管没有向你禀报你就这般对待一个对你如此忠心耿耿的人,即使他是下人,”忽然她又笑了起来,“对,我差点忘了,你从来不当下人是人,”看着他毫无反应的眼神,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道,“我想我明白为什么连成亲都要白纸黑字了——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个女子愿意嫁给你,哪怕是你是明家大少爷。”
“你不是嫁给我了么?”他这个自在的态度更加令她感到悲哀。
“我嫁得很对,”她竟然赞同他的话,只是接着道,“虽然时间只有短短几天,我却已经将江南商行最大的富家少爷看得一清二楚。”
“浅浅一杯,就醉了么?”明如许打开折扇,缓缓立起,边悠闲地扇着扇子边看着她。
“我醉了,”看着他不带任何演示的自在目光,她冷冷道,“居然刚刚还认为你是真心想要放过他……”
“既然醉了,就休息吧。”明少爷轻描淡写丢下一句,便向亭外走出去;看着这个洁白若雪的背影,许心湖眼里只觉得那衣服里面是一颗黑色的心,更是一颗无可救药的黑心。
阿錾一声都没有吭过,只是咬紧牙关撑着,而一口真气泄过之后,明总管的脸色真的是近乎苍白,身体也虚弱不堪。
来到他面前,明少爷若有所指丢了一句:“你看明白了么?”
明总管看着明少爷头也不回的白色身影,脸色难看的他眼神却很镇定,却又有些复杂的感觉在里面,所以想了半天,直到那个白影消失在横廊的尽头都没有想出一句可以当作回答的话。
“去祠堂。”这是他唯一可以讲出来的话。两个搀扶他的家丁没了办法,知道他固执,便为难地扶着他离开,“稍等,”忽然他又停住了,回头向还是立在亭中的粉衣少女轻道,“少奶奶,多谢。”
他的声音虽轻,但许心湖却听得清楚,只是她似乎自我解嘲道:“我什么都没帮到。”
他笑了,虽然面色惨淡,但是笑容却很宽心,这似乎是他第三次对着她笑了……
看着他的远去,许心湖又看看被打的阿錾,悻悻离开。
“喂,少爷少奶奶都走了……”看到少奶奶身影消失,两个执杖家丁互相使眼色,其中一个大声喊,“……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啊!五十杖了!”而实际上离这几个数字还远着呢。
阿錾总算脱离苦海了,也没了说话的力气,瘫在那里松了一口气,那两个家丁抱着杖冲了上来在他面前道:“錾兄弟,别怪我们,我们已经尽量打的很轻了……”家丁二人随即将他扶起,想将他送回房里去,谁知他终于肯开口,还痛苦万分地委屈埋怨道:“哇……还说轻?再打几下我就散架了,两位大哥……”
“没办法啊,忍忍吧…”两人也很无奈。
虽然声音渐渐远去,但阿錾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得清楚:
“……不过还好,没有打到师父……”
“我们也不想啊……”
“……算你们聪明,要是敢打我师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了好了,还是先顾你自己吧。最近这十天半个月,你要在床上度过了。”
“哇……那……马谁喂啊……”
第二篇 第十一章 人间惨剧的真正开始
“卑鄙!”玉步徘徊。
……
“龌龊!”玉步继续徘徊。
……
“这个混蛋!”玉步还在徘徊。
……
“最混帐的是这个混蛋偏偏那么……”……“聪明”二字无法出口,玉步仍然在徘徊。
……
“妙允,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终于停了下徘徊的步子,许心湖义愤地看向在圆桌边站了很久却一语不发的妙允道。
“……少奶奶,”妙允想了很久,才柔声问道,“血燕羹凉了,奴婢再去煮一碗吧?”
“我喝不下。”看到妙允的笑容,许心湖不由得面色稍有缓和,索性坐了下来。
妙允见她安静下来不再走来走去了,便道:“那奴婢为少奶奶准备些少奶奶爱吃的云锦花糕吧?”
“吃不下。”
“少奶奶不舒服么?”妙允关切道。
“快气饱了。”许心湖直截了当道。
妙允笑道:“那不如奴婢陪少奶奶出去散散心吧?”
“快下雨了。”许心湖仍然毫无心情。
妙允看看阴暗的天色,神色不免有些担心地道:“下雨……不知道明总管……”
只要一想起这个人,许心湖便难以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剩下的只有难以表状的头疼。只听她充满个人感情色彩地道:“那位不知说他是愚忠还是愚蠢好的明家大总管,你不提起来我一定会努力忘了这个人的存在——费尽心思把他从火坑拉出来,他却又自己积极主动要求再跳进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不知所谓到这种地步,我看他是被明家大少爷给折磨惯了,简直不可理喻。”
听完少奶奶的“肺腑感言”,妙允翠眉间却更多了几丝担忧,忧心忡忡道:“奴婢只是担心明总管的身体……”
“说起来,”许心湖想起他那个病怏怏的样子,不名所以道,“他刚刚样子很奇怪,好象很虚弱,又好象随时都会倒下去。”
“明总管……”妙允想了想,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明总管……”
“他怎么?”许心湖问道。
“……总管前日感染了风寒。”
“风寒?对了,你说过的。”许心湖不以为然。
看到她的不以为然,妙允决定说出来:“少奶奶有所不知,前日夜里明总管就已经感染了风寒,昨日事务本是暂时交给了阿錾;得知少奶奶回了苏州,明总管药都没有喝便驱车追赶……照少奶奶所言,明总管怕是一直挺了两天……”妙允难过地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的错……”
“他……”许心湖虽然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忽然像打翻了五味瓶,而脑海里也不断浮现出这两天明总管那张有点虚弱却很平静的脸——还有他那个飘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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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分。
明家祠堂内畅若正厅大堂,只是堂内灯火昏暗,便衬的堂正中贡桌之上的三大排明氏祖先灵位看上去都幽暗阴晦,将整个祠堂内的气氛也都映衬的诡异非常。
堂门半掩,虽然没有风,可雨却在堂外像设了一层雨幕屏障般;立时间堂内外除了一片生涩的雨幕声,只剩满耳的寂静。
静静地跪在堂前的男子,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眼神却很宁和——仿佛亘古就在那里,而且也应该就是在那里般。
明总管就这样沉浸在这平静不失韵律的雨声中,眼睛中泛着平和的宁静,而心里却回忆着这一天半来与少奶奶的接触过往:那亭中赢棋后的微笑,那水波萦绕的倩影,以及那正色与少爷争执以保全他的行为——回忆着,他便淡淡呼了一口气。
忽然明总管感到门外雨声似乎被遮蔽了变得闷起来,便回头看去——门外立着一个纤细的人影,一只手举着青色画伞,裙罗微微有些湿,该是一路冒雨而来。
明总管先前的平静被这个人影的出现打破,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那人影缓步了进来,收起了伞,他仍然有些僵在当地。
巧目四顾,秋波流转,来人观光般将祠堂看了个遍,然后缓缓走到跪在祖先牌位前的明总管面前,看着这个男子的怪表情道:“明大总管,你呆呆地做什么呢?”
明总管疑惑地抬头看着这个面前的人儿道:“天色寒,湿气重,少奶奶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许心湖坦然道。
听到眼前这在烛光中莞若清莲的少女的这句话,明总管当下便愣了一下,然后请礼道:“多谢少奶奶关心,只是我现在是代罪之身,不便起身,请少奶奶见谅。”
他的回答令许心湖微微动了神色,只是明总管却不知道,只是将头又微微低了下去。
缓缓地,她在他面前低下身来,这时他可以感到有道奇怪意味的目光在望着他——他却不能抬头,也不敢再正视她。
还来不及沉默,就听这低身在他面前的流莺细语伴着门外淅沥雨声清楚地传入他的双耳:“其实……我是来和你说对不起的。”
明总管始终没有抬起头,只是会心地平静回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少奶奶不必介怀。”
许心湖又道:“但是无论如何,错都不在你……而且你受了风寒,我居然也没有发现……还……还想让你跳湖……”说到后面,几乎连声音都快听不到了。
“少奶奶深明大义,肯随我回来,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他补充道,“区区风寒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样下去……”许心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关切,却又瞬而转成了怨恨,“都怪那个姓明的!”
“少爷他其实……”
“我知道,都是你心甘情愿为他做的,但你想过吗?也许明如许变成今时今日如此全都是拜你们所赐的。”
明总管终于抬起头来,用有些飘忽的眼神看着许心湖。而她也有一个最大的疑问等待他回答:“到底,明如许有什么值得你铁了心对他?”
凝视着目光中充满了疑问的她,明总管淡淡道:“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恕我无法回答少奶奶。”
得不到答案的她,知道明总管说“无法回答”就是真的可能无法回答了,便忽然笑了,而且还笑得很蔑视地道:“呵,好可笑,你是明大少爷的总管,我这样好象是在离间你们,太可笑了。”
明总管看着她,劝道:“少奶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天色很晚了,寒气也重了,实在不适合少奶奶久留。”
四目相对,明总管被她看得想要避过头去,却听她若有定论地判断道:“你一定是个好人。”
明总管没有说话,轻轻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少女。
许心湖见他没反应,便道:“你和那个混蛋不一样。”
“少奶奶,”明总管这次却不得不开口,平和地道,“请少奶奶不要再这么说少爷了……”
“他就是我见过的最可恨的混蛋。”毫不犹豫地,许心湖回敬道。
这使明总管陷入了沉默,许心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只有跟着沉默——两人的周围,此刻就只剩下了越来越急凑却不失韵耳的雨声。
随着夜深,天果然是越发清冷了;虽然没有风,而忽被一阵渗入堂内的寒气所袭的许心湖不由互扶双臂,一身轻纱绸缎的少女便变得更加单薄了。
“阿欠……”
这个打喷嚏的声音轻轻地,但却打破了所有沉闷的雨声——有一双眼睛几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对面的人……
发现了这双惊讶却炽然的玲珑大眼,对面的人便若有所思地道:“少奶奶,天寒了,请回去吧。”
只是这双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似乎要将他仔仔细细看个透彻,半天才酝酿出了一个字:“……你……”而且一再重复着这个字,“你……你……”
意识到了什么,明总管按耐着身体的不舒服道:“请少奶奶回去吧。”
许心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说过什么,她十分紧张地看着他道:“……我问你,你前天……”忽然她欲言又止,想了一下便缓缓地问道,“……不,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好事?”
“恕我不明白少奶奶的意思。”他纹丝不动回答道。
“这两天,听说有个良家女子夜里被几个坏人绑架到其府中,”她故意试探性地道,“幸好有大侠出现相救……”说到这里见明总管仍然毫无反应,她故意拉重声音道,“唉~要是有个侠士这样来救我的话,我一定感激不尽,知恩图报……对了,这件事,你听过么?”
明总管平静地听着她的感言,淡淡道:“没有听过。”
“如果是我被救了,我一定会‘涌泉相报’,而且‘绝不食言’……”她故意加重语气道,“真的没有听过?”
“真的没有听过。”明总管道。
“可是你……”她有些难以名状地看着他,似乎需要他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前天夜里,你再想想……”
明总管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少奶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许心湖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眼中充满了迷茫:他为什么……
——“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么。”
明总管刚要说什么,却被门外传来的清晰而简明却满带震慑气焰的话当即打断。
“少爷。”明总管远远望着门外的明少爷唤道,而此时的明总管也在见到这第二位“稀有客人”之后精神了些。
许心湖却明明看到明大少爷也坚决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交流”,只是轻轻起身防备地看着门外的白缎清形的负手少年。
果然是自己家,明少爷不请自入的同时还挂着一丝正赶上了好戏的笑意,伴着负在身后的手中的轻扇百无聊赖地轻点着脊背,不紧不慢地走到堂内一侧古木椅前坐了下来。——堂内的气氛因为他的出现顿时变得很诡异: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见到一个女子深更半夜冒雨来到四下无人的祠堂里和另外一个男子相会都会有所怀疑吧,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他的娘子……
昏暗的烛光下,这张完美到极致的脸上的那像是黑夜所赋予的双眸显得更加的深不可测。
看着憔悴的明总管,轻扇缓缓展开,抚扇的细长手指又抚上腰间那块黑玉玉佩,似乎闲杂人等般道:“明总管的气色也不像下人说得那么惨么。”
“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真不是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的表情已经那么明显地表达了。
“多谢少爷关心,我没事。”明总管居然还在谢他。
“撑得住么?”明如许懒懒问道。
“撑得住。”明总管答得干脆。
“那就好。”怀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明少爷轻轻起身准备走人了。
——那就好?哪里好?!
“站住!”许心湖始终没有按耐住内心的愤怒,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明如许的愤恨。
而这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神的外貌和魔王的内心”的白衣少年却偏偏在她说“站住”之后居然真的停驻了脚步——而他的表情就像是早就料想到了她一定会爆发。
一张清若幽莲的面孔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那一双澄澈精灵的大眼就像他熟悉的那样盯着他,提了提气,许心湖道:“明总管病了两天,这两天他没有服过任何药,明大少爷,你看看他的气色,难道你要看着他死才肯放过他么?”
“他会死么?”明如许笑着问她。
“不要说三天,即使一天,他的病都可能严重很多,你难道不是想害他么?”她要让他知道他做的事到底是多么的恶劣。
明如许听她这么说,反倒是饶有兴致得用翩扇在背后负手轻点脊背道:“那要怎么办?”
“放他回去。”她坚定地道。
明如许回身看着明总管笑道:“明总管你说呢?”
明总管轻轻摇了摇头道:“少爷,少奶奶,我是自愿受罚的,我当是一力承担。”
“病了就不要胡言乱语了,”许心湖向着她极不愿意看到的面孔道,“明少爷你来到这里绝不是散步的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
明如许笑了,那弧线勾画地令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听他十分干脆地说了一句话:“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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