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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草草-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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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拓跋焘摆摆手,略显得有些焦躁,挥手道,“他悲伤攻心,语无伦次。朕不罪了,扶他出去好好休息吧。”
“陛下!”高允挣扎着,戟指着拓跋焘身边的宗爱,话还没出口,已经被几个服侍他的宦官捂了嘴拖了出去。拓跋焘眯缝着眼睛,头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几天后,拓跋焘合起了手中高允的奏疏,沉思良久,对身边人道:“拟旨,褫夺皇长孙高阳王之封。”旁边人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躬身领了旨意下去传达了。拓跋焘叩击了几下桌面,道:“宗爱人呢?”
“奴在!”宗爱从门帘下钻进来,脸上是往常一样的谄颜,“陛下有什么吩咐?”
拓跋焘轻飘飘把手中的奏疏丢到他面前,很随意一般说:“你看看。”
宗爱打开看了不到半页,脸色已经变得青一阵白一阵,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扑通”跪倒在地,连连顿首:“陛下!陛下!高允用心歹毒!他是诬陷老奴!陛下切莫被他误导了!”他还真有一番急泪,当即两行垂下,哀婉委屈得不能成言。
拓跋焘这阵处事,和他以往大为迥异,凡事倒真有些“正平”的气度,慢慢闲闲地踱到宗爱面前说:“他说你是赵高,说得是不妥,难道朕是始皇帝,还是胡亥?不过,里面几个例子举得有趣,东宫僚属长久与你不睦,其间有互相构陷的事大约也是狗咬狗似的。不过,你那时定说太子暗杀朕派去看着他的人,又说,东宫属官密谋造反,将谋杀朕而拥立太子。现在想想,好像你的实证尚不如高允的妥当?”
宗爱越发吓得股栗,情急之下也想不出多少说辞,只一个劲地呼“冤枉!”“高允陷害奴!”……拓跋焘勾起了唇角,笑道:“冤不冤枉,总好查出来。朕这一阵慈和了些,果然有起子小人以为可以猖狂了?好罢,今日先拿你做个榜样,再慢慢讯问就是了。”他抬抬下巴,对外头人道:“黄门总管宗爱,触忤朕躬,赏一百杖吧。”
他听着外头传来的呼嚎哀戚声,久违的满足感又涌上心头,嘴角勾得越发狰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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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杖在其时是“常行杖”,“扑作教刑”,一百杖虽然受罪,并不算狠毒。宗爱伏在自己的榻上,他的几个弟子正在小心地为他上药,只见他从背到胫,俱是一道一道的血痕,看起来狰狞吓人。
宗爱咬着牙忍过了,回头见几个弟子泪汪汪的模样,不由发声问道:“又不打在你们身上,你们哭什么?”
那个十来岁的小黄门吸溜着鼻子说:“自然是心疼不过师父!陛下暴怒,毫无征兆,连师父都会遭殃!”
宗爱动弹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却目视那小黄门道:“这只怕才是个开始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这样猫捉耗子的把戏,只怕是不舍得我好死,想慢慢折磨着玩死我才善罢甘休。”他自己也觉得恐怖而可悲:一百杖已经足够死去活来了,还有拓跋焘以往那些剥皮割肉的酷刑,只怕也会叫自己一一尝遍。他悲从中来,抚了抚自己身上的一块好皮肉,叹息道:“若是我躲不过这一劫,你们想法子给我个好死吧!”
那小黄门兔死狐悲,涕下更多,抽噎着道:“师父怎么说这样的话!别说我们这么多宫里的阉寺都指着师父的恩德过日子,就是陛下,难道就不念念师父旧日的好处?”
宗爱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呆若木鸡地盯着面前的枕屏愣了一会儿神,才问道:“如今我那几个大弟子,你们平日里冷眼瞧他们,可还算知恩图报的人?”
小黄门急忙跟他汇报了一通。宗爱心道:知不知恩,讲不讲义气,其实都是假的!真正拿捏得住的,还是利益!他冷冷道:“拿纸笔来。”小黄门不知就里,还待劝他。宗爱有些不耐烦地捶了一下榻沿,随即“咝——”一声抽气,但这疼痛并不会阻碍他的思考,他握着笔,飞速地在纸上刷刷写着,写了一张又一张。
最后,他对那两个心腹小黄门道:“宫里几个要处的总管,你们都懂的,把这些条子分别给他们送去。”
小黄门诧异地问:“送过去说什么呢?”
宗爱咬着牙说:“就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若死了,将来抄查我这住处的时候,这些子底子都能翻个天。到时候,就请大家自求天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死生契阔
朝局变得暗流涌动。拓跋焘不知为什么,一直不肯再立太子,却又把刚刚加封为“高阳王”的孙子拓跋濬撤除了封号,且把几个儿子也从一字封号的王降成了两字封号。
朝臣琢磨不出他的意思,也不敢胡乱站队,寻思着其他皇子没有比得上拓跋晃的,立皇孙为帝又不太合常理。不过拓跋焘身体强健,大概总要好好观察、拣选几年,才能够定下太子人选。如今,国朝从南边洗劫不少,加之以前在周边小国打仗也是收获颇丰,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舒坦,自然也是及时行乐要紧,拓跋晃前车之鉴不远,谁又想惹皇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呢!
这个晴好的秋日,谢兰修当着风把舂好的粟米扬去糠皮,金色的粟粒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小心地一点点拣选,把粟粒中的碎末拣得一丝不剩。
蔷薇花墙的隔壁,传来赫连玥宁清脆如孩童般的诵经声:“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所得甚小,所失甚大。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谢兰修停下手中的劳作,笑问道:“今日怎么念这句?”
赫连玥宁笑道:“想开解开解你呀!”
谢兰修笑道:“你哪里觉得我看不开呢?”
赫连玥宁似乎在那头摇了摇头:“你气定神闲得不大正常!那时阿姊和我们姊妹交谈,就说你智慧,不过若是一个人智慧到什么都不在乎,也就成妖孽了。你死了儿子,又不肯要陛下的宠爱,你说,你接下来还求什么呢?真打算老死在这个地方?”
谢兰修微微色变,却不是因为赫连玥宁最后的无礼言语。她仔细地在簸箩里拣出了一片糠皮,抬头对着盛开得烂漫的粉白色蔷薇花那边道:“是不是陛下上回来,你听了壁角?”
赫连玥宁笑了:“我才不想听什么壁角呢!可这里冰清鬼冷的,一到晚上,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我听你和陛下说那些话,只想给你鼓掌!但怕陛下气急了过来杀我,就硬生生忍住了。”她说说话就开始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不过,他若是杀了我倒也好的,我变成了鬼呀,就有了神力,据说怒化而生的鬼都是厉鬼,怨气不散,最能作恶。那时候,就算拓跋焘这头恶狼阳气太盛,我近不了他,我也要闹得他后宫不宁,朝野不肃!……”
谢兰修静静听她鬼扯了一会儿,终于笑道:“是呢。太子临去时大概跟你是一样的想法。我若是被陛下杀了,不知会不会凝聚成一个冤死鬼?”她捂着嘴仿佛在笑,“咯咯”声却有些做作。她本来不用解释什么,但不知为何,那句瞎话还是脱口而出:“不过呀,听说魂气形成鬼魅,需得满心怨气,一无爱念,所以,我断不能想着太子,你也莫要时时提点着我可好?”
赫连玥宁似乎凝神在听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南朝人是这么说的么?”她沉思了一会儿:“或许我们的说法不对?不过你学问大,我听你的,以后不提太子就是。”她又开始讲她的怪力乱神,兴奋得神神叨叨。
谢兰修低头拣着她的粟米,直到她的院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了。
谢兰修抬起头一看,宗爱昂首站在门口,转动着手上一枚戒指。“谢贵人受苦了!”他的语气彬彬有礼,可那常年弯着的腰板,今日却挺得直直的,连肚子都毫不羞耻地腆着。
谢兰修的心似乎也随着那院门“怦”地一响,却淡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里虽然苦,还能忍。”
宗爱越发笑得灿烂:“果然后宫之中,还是谢贵人最通透!如今我有件烦难事,想请谢贵人离开冷宫,前往显阳宫帮帮忙。”
谢兰修瞥了他一眼:“我?总管不怕陛下怪罪?还是……这是陛下的主意?”她打定主意,若是拓跋焘想对她用强,那是宁死都不会向他低头的。
没成想宗爱看着她冷冽绝然的神色,反倒一脸喜容:“无人怪罪。只是外头还不知道,陛下驾崩了。”
他的嘴不停息地一张一翕,谢兰修却再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那么呆呆地凝望着他那肥厚的嘴唇开合蠕动,把那些可怕的言语吐出来。宗爱说了半天,见面前女人一副呆滞出神的模样,微微一皱眉,笑道:“谢贵人?节哀顺变啊……”
谢兰修突然粲然一笑,颊上的小酒窝深深地陷下去。她仰着头朝天,瞪圆着眼睛“呵呵”做声,清秋的微风,一点点吹干了她眼眶里的薄泪。她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抿着嘴望向了宗爱,眼睛里尚带着刚才的笑意:“总管与我开玩笑。”
“不开玩笑。”宗爱玩味地看着她弯弯的眼睛,眼梢微微延伸出斜飞的弧度,带着笑容时极其妩媚动人。他上前两步,伸手轻亵地在谢兰修脸颊上抚摸了一把,又说:“不开玩笑。这样的事,不敢开玩笑。”
这样的事,已经拿拓跋晃开了一回“玩笑”了。但他这侮慢的动作,却不是敢轻易做的。谢兰修眸中寒光一凛,收了笑容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宗爱也收了笑容,并退开半步。他无七情六欲,所以可以很冷静地打量着面前人的神色:“皇后六神无主,而国家亟待速立新君。请娘娘一道商量。”
谢兰修思忖了一会儿,道:“我要先看陛下是不是真的崩了。”她一眼瞥过去:“否则,我这是谋叛大罪。”
“娘娘太过缜密了!”宗爱终于又笑了,让开一步摊了摊手,“不过,虑得也不算错。请跟我走吧。”
谢兰修见冷宫的门洞打开,碎石铺就的小道朝远处蜿蜒着,那些荒烟蔓草长满了冷宫的幽径,一时看不见路的尽头在哪里。谢兰修提了提裙子,毅然沿着小道大步走起来——他不再自称为“奴”,而是大喇喇地自呼为“我”。拓跋焘若真是殒命,他便是那个弑君的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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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竟然是飞灵宫。
四处围着的都是宫中黄门侍宦,弓着腰,默默地让出一条通道,给昂然的谢兰修和宗爱让路。
他,躺在他们曾经热烈欢好过的榻上,瞪圆着双眼,面目如旧。谢兰修只犹豫了瞬间,便轻缓地走过去,对视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带着些茫然的笑意,与他绷紧的下颌、僵硬的肩膀和揉皱了的衣物不大吻合。谢兰修伸出手,触着他浓浓的眉毛,又触着他黑黑的睫毛——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眨动,那眸子里的光,已经没有了。
谢兰修看着他嘴角的一丝血迹,旋即发现他手边的案几上摆着她最爱的蒙顶茶汤,香味宛在,触手,还是温温的。她摸了摸他的手,也还带些温暖,僵硬得也不厉害,只是毫无反射——要知道,他就是睡熟的时候,反应也是极其迅捷的。
她想着他最爱在她耳边唱的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一诗成谶。“佛狸,”她在心里说,“死生面前,我们一般平等。从今而后,我可以毫无畏惧、毫无担忧、毫无仇恨地爱你了。当肉身为蝼蚁所食后,我们的灵魂终将会在一起,这是我心心念念盼望的大圆满!”她的颊边露出真切的笑容,落在宗爱的眼睛里。
谢兰修抬起头,笑呵呵望着宗爱:“总管果然没有骗我。”
宗爱便也笑了:“娘娘受冤屈,竟被打入冷宫;而我亦是被冤枉,陛下生了虐杀我的心思。我也不能不先下手为强了。陛下无事爱在这里喝茶,偏偏这里看守空殿的宦官是我的弟子。茶中做些手脚又有何难!陛下昏暴,早就人神共愤,如今诛一‘独夫’,大约宫里受他折磨的众人也是拊掌称快呢!”他狭长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谢兰修,眼袋一颤一颤的:“娘娘一向与我同仇敌忾,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了,是不是?”
“极是。”谢兰修纳上了拓跋焘的眼皮,最后瞟了一眼他的容颜,一瞬间有些心酸,她暗暗对自己说:佛狸,你还须等等我。不除这个奸宦,不为你报仇,我们的圆满还阻隔着恶业。她笑融融起身,对宗爱道:“不过,下一步,总管是怎么算计的呢?皇后那里又该怎么说呢?”
宗爱已然放松了对她的警惕,笑道:“这些都不劳贵人操心了。贵人只消陪我去见皇后,劝皇后早识时务,不要逼我做煞风景的事。然后么,我册立新帝,而贵人,就可以去大公主府上安享晚年了。”
“如此,就简单得很了。”谢兰修笑了笑,“自当效命!总管日后也不要说话不算数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就是这么任性……
☆、狼啸于室
谢兰修凝起所有的气力,紧跟着前头宗爱的步伐,她的注意力如此集中,心无旁骛,连拓跋焘都不去想,以至于能够听到每个人不同的步履声。
皇后赫连琬宁哭得双眼都肿了,她身边环伺着宫中的侍宦,有些却不是皇后宫中的,瞧着非常眼生。赫连琬宁盯着谢兰修,脸上浮起轻蔑的笑容:“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她又看看宗爱:“哦,为虎作伥!”
谢兰修自顾自行礼,自顾自站起身,云淡风轻地面对她的冷语和冷眼。“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去了。‘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陶潜说得透彻,我们怎么不悟呢?”
宗爱笑嘻嘻接言:“极是!皇后还该看开些,前面的日子还长着呢!皇后横竖无子,这个现成的太后是当定了的。我寻思着,三皇子素来不为陛下所喜,性格又躁些,四皇子五皇子亦不大灵慧,唯有六皇子有人君之相,皇后何必执拗于年岁呢?”
自然是年纪小的才好掌控。谢兰修瞟了瞟宗爱的嘴脸,笑着应和道:“是呵,如今横竖谈不上世嫡,还是挑个听话些的,将来也好孝顺皇后娘娘。”
宗爱见赫连琬宁气得手发抖,却无言以对的呆傻模样,不由忘形地威逼上前,把纸笔直接摆到皇后案上,盯着她下诏。
赫连琬宁怒道:“你要矫诏,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是不会违心写这样的懿旨的!你不要做梦!”
谢兰修道:“娘娘,事已至此,不识时务于事无补。总管令下,大约已经是定了的事,您何苦搭上自己呢?下懿旨吧!陛下在天之灵,不愿意看到更多的悲剧了!”
赫连琬宁拿她没有办法,泪下如雨,怒视着谢兰修道:“你就不记得陛下曾经对你的好?!”
“记得。”谢兰修眼圈微红,“可是天命所归,业报轮回。我只能选择敬天畏命。陛下若知我懂我,一定嘉许我。”她回头瞥瞥宗爱道:“娘娘,总管心里,也不过是想着事态安稳,别酿出祸患来。毕竟,这样的大事,混乱起来谁都头疼,到时候血流漂杵在所不免。倒不如现在顺应时势,也免得枉送那么多人的性命。”
赫连琬宁浑身颤抖,终于提起了笔,可是落笔实在不能成字,一连写坏了四五张诏书,弄得宗爱的脸色都不对了起来。“我写不出!”她终于掷下笔,捂了脸,大哭起来。
“娘娘不介意的话,”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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