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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公主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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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自顾的喝茶,却羞得淳于月耳根通红,看他褪去往日阴冷,神态容色都有几分登徒子般的放浪,虽恨得牙痒痒,也耐他不得,低垂了眉眼,装着没有听闻,并不答话。他却有了调戏的兴致,一手撑着下颚,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半晌才啧啧叹道:公主似乎精神不佳,想来昨夜没休息好,可是太思念朕、故而夜不能寐?
淳于月差点因他的厚颜自恋咬断舌头,面上却装着一片祥和:圣皇一大早闯入臣下女子的闺阁莫非就只为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
他一派悠闲,亲自为她斟茶,她毫不领情:臣女不渴,也不敢劳烦圣皇!
他还得她一大早失去了用膳的兴致,心里又对他纵容尤妃羞辱淳于仲廷一事耿耿于怀,哪里还能心平气和的配他饮茶。
她不去接茶杯,他也不动怒,只将杯子轻放在她面前:公主莫不是怕茶里有毒,才不敢喝?
淳于月虽疑惑于他今日态度的转换,又不得不与他周旋下去,于是谢了恩,入了座,悠然自得的品茶:淳于月到不觉得自己有圣皇亲自下手除去的分量。
他轻笑道:淳于月竟也会说如此谦卑的话!
她淡笑:不是谦卑,是轻贱,父亲尚且沦落到为妃嫔擦鞋的地步,女儿且不更加贱如蝼蚁,自认不配劳烦英明神武的圣皇动手指。
他故作惊讶:原来公主知道呢,为何不见公主来求情?
昨夜听闻淳于仲廷受辱,她不是不想去救,只是正如林闽所说,南宫逸此番来淳于,是存了心要为自己和淳于嫣讨公道,而淳于仲廷当年所做的残忍决绝之事,并非因淳于月所能补救,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也非淳于月所能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别人替代不了,她也不能代替淳于仲廷承受所有的罪,只因南宫逸不会甘心。
昨晚没有出现解救,今早还在宫中配南宫逸饮茶,真不知道这画面放在她的父皇心里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她掩饰掉心中苦涩,淡淡道:明知不可为而为,只会自取其辱不是吗?
他摇头反对,一副告诉你秘密的姿态:那日你对朕哭喊的模样甚是迷人,朕至今记忆犹新,或许你可以。。。
他话未说完,她已怒不可遏,却又不能任性胡为,只冷笑着打断,反唇相讥:圣皇为皇姐报仇,羞辱了她的父皇,不知她是否托梦感激涕零?
她戳到了他的痛楚,他面容瞬间凝住,眼神似刀尖剜在她的身上,手骨捏的咯咯响,奇迹的是茶杯竟完好无损,侍从们被这气氛唬得动弹不得,明明很炎热,却冷汗淋漓。
淳于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茶水喝得出奇的优雅,安闲静待着他发难,他盯着她的神情不停的变换着,最终竟有恢复如故,化着淡淡的轻笑:看来真如沐文玉所说,对你不能不提防,不过朕更对你充满期待!
淳于月想起那个薄雾中青衫含笑的男子,明明温润如玉,笑容却虚无难测、暗藏杀机,是她复国不得逾越的障碍。
她婉言轻笑:丞相大人还真看得起淳于月,只可惜他留在尤国料理国事未能前来,否则还真要敬他一杯才行。
南宫逸顺着她话里亦真亦假的遗憾之意回道:那也不难,下次他亲自为妹送嫁前来,你再敬也不迟!
淳于月吃了一惊,不知他所指何事,他才故作恍然忆起,好心解释:你看重的云风朕也很是赏识,早起已下旨将沐文玉的妹妹沐慈赐予他为妻,朕已修书丞相,相信他也会满意,以他对小慈的宠爱,会亲自送亲无疑。
不过一晚,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南宫逸赐婚的意图她不是不清楚,他如此笃定沐文玉会同意这场充满算计的婚事,愿意压上亲妹的终身幸福来巩固对淳于的控制,所以才率先下了旨意,只怕是沐文玉早先已做好的安排,不过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实施罢了。
骨肉至亲的终身幸福,在南宫逸的皇图霸业之下,显得如此无足轻重,沐文玉啊沐文玉,你又是以怎样的决心要将他推向霸业的巅峰?
意图不明
南宫逸一早来等她倒不是为了喝茶传消息,他要淳于月陪他到处看看,美其名曰是为了巡查淳于民情,淳于月虽不相信却也一时弄不清他的意图,只得换了装束相陪。
一路以马代步,时而策马飞驰,时而勒马慢行,分花拂柳、访山玩水倒也生出几分逍遥闲情来,到得一处田庄,两人下马歇息,站在田庄一头,看那百姓正在田间地脚忙碌,一场大战荒芜了良田沃地,野草蔓生,经过大半年的休整虽有所好转,要恢复当初尚且需要时日,更别提发展了。
南宫逸并未理会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忽然对她的装束起了好奇之心:你常年行走江湖也应不拘小节,怎么出来走走还不敢以女装示人,怕惹非议?
淳于月回过神来,见他一脸探究,也不加修饰,直言不讳:我这是为尊驾的安全着想,承蒙抬爱,目前的淳于四公主臭名昭著似过街老鼠,若以真面目在皇城内外闲逛,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南宫逸双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听着她自轻自贱的嘲讽,正要出言打趣,却在瞬间转了思绪,淡淡讥讽:对你却也正中下怀!
她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忽感后方有视线落在她身上,于是转身去看,顿时失了心神,自那日花下相拥后,虽有几次眼神交汇的相遇,他有意亲近,她则匆匆回避,今日却让他撞见她与南宫逸同游山水,当真是天意弄人。
宁少卿只对南宫逸颔首以礼,并不下跪参拜,视线只盯着淳于月身上思绪难平,南宫逸是便装而行,也不计较他的失礼之处,对两人的眼神际会、心潮翻涌冷眼旁观,气氛一时冷凝,被宁少卿甩在身后的淳于浩手捧着一束采摘的野花气喘吁吁的追赶过来,嘴里还不住辩驳:四姐夫,你说四姐不喜欢花,我才不信,就算以前不喜欢,只要是我送的,四姐还是会喜欢。
他说着,还忍不住将脸埋在花簇间闻了闻,抬头就看到淳于月,简直是莫大的惊喜,也顾不得脚下的凹凸不平,飞奔着就朝淳于月扑了过来,嘴里还不住的问着:四姐,你是来找我和四姐夫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跟你说,我刚刚还跟四姐夫打赌,说你一定会喜欢我送的花!
他说着,将手中的花束举给淳于月看,眉宇间尽是炫耀之色,淳于月接过花束,故作轻松的朝他笑,话却说得别有深意:时过境迁,什么都会变,这花四姐很喜欢!
淳于浩自然听不懂她那两句前缀的含义,不过听他喜欢,顿时满脸得意,回头朝宁少卿挤眼。
淳于浩对宁少卿这个老师很尊崇钦佩,对他娶自己最喜欢的四皇姐很满意,在学堂上恭敬的称老师,下了学堂又无外人便直接喊起了姐夫,宁少卿为了替他凝聚民心,常带他出来体察民情,他也乖觉懂事,没有太多骄纵之举,甚得百姓喜爱。
淳于浩视线只在两人身上,并未看清南宫逸在旁,只把他当着一般的随从忽略了,故而看也不看,随手朝南宫逸挥了挥,一副男子汉的模样:你不用跟着,我和我姐夫会照顾四公主的!
南宫逸挑眉,打趣道:果然其乐融融!
他一手搭上淳于月的肩,惊得她一颤:朕变得碍眼了,是不是,淳于四公主?
他将字咬的很重,语调中有着浓浓的不悦,淳于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收敛了心绪:少。。。宁公子,请你先带浩儿回宫吧!
宁少卿是渴望她能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喊他‘少卿’的,可她却称他为‘宁公子’,他知道她的为难,还是免不了失望,他艰涩的应承,伸手来拉淳于浩。
淳于浩非常惧怕南宫逸,不止因为淳于国的人把南宫逸传为嗜血的恶魔,更因为南宫逸能让他一直看得至高无上的父皇下跪,所以他对这个男人十分畏惧,由于他一直的忽视,南宫逸忽然出声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凭空出现,又在其心里增加了一份恐惧,就变得这样懵懵懂懂,任由宁少卿带着走。
淳于月不是没有看出宁少卿眼中的失望,相反,那份失望刺的她眼睛酸痛,她唯有将视线上扬,不让那落寞的背影加重她心里的疼,不去揣度,不去感觉,什么也不去想,将心酸强压下去,让试图溢入眼帘的泪水借着上扬的视角回流,眼睛就不会湿润。
正当她克制自己的心绪时,双肩忽然加重,南宫逸屈肘攀附在她的肩上,下颚抵着她的肩窝,嘴唇在她的耳畔呼着热气,言语却让她冷寒:你的宁少卿把他培养的不错,难怪你会对他寄予厚望,宁愿自背污名替他建立声望,这一路走来,但凡有人提及太子,都不吝溢美之辞,这样看来,不用十年,太子就能一呼百诺,要脱离我的掌控,重振朝纲也并非难事吧?
淳于月越听越心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南宫逸怎会容她在眼皮底下培养出一个深得民心的皇储,给自己留一个心腹大患?
南宫逸探手从她手里的花簇中摘了最鲜艳的一朵,替她别在发间,话语充满柔情蜜意:朕只是随口说说,瞧把你唬的,脸都白了,你这么怕朕,朕可是会心疼的。
他说着那样残忍的话,却用着这样的深情,恍如面对着世间最爱的人,说着最动心的情话,落在淳于月心中的,比刀剑伤的更透。
筹谋江山
清风明月夜,月华似流水铺洒,寂静的山野,偶有虫鸣鸟叫,星罗密布之下,一处小山丘下一处闲散人家,以山水布景,以青竹筑家,早与虫鱼共欢,夜伴星月同眠,一切都昭示着家主虽身居庙堂之高,心却处江湖之远,或如他自己所说:若朝野太平,百姓安泰,我必为江湖一浪人,又且会踏足官场以致身陷囹圄。
一串轻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不远处又停了下来,只因他看到了门口蹲着一人,抱着膝盖在地上画圈圈,身旁还摆着两个酒坛,似乎来了很久,不过那模样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忍不住出言打趣:我柳庄平何德何能,不过迟些归家,一只迷茫小猫就降落家门,甚幸甚幸!
“你见过本公主这么尊贵美丽的猫吗?”淳于月提着酒坛站了起来,不顾形象的甩动着蹲得发麻的双腿,表情甚是逗人。
柳庄平仰脸轻笑,将手中的酒坛扬了扬,啧啧赞叹:本人正想喝酒,就来了作陪的美人,世间艳福,可有比此更甚?
淳于月耸了耸肩,跟随他进屋:你干嘛挑个这么僻静的住处,害得本公主找个人喝酒还要跑这么远,要不是觉得没脸见云风,才懒得来找你!
柳庄平干咳一声:公主大人,最后那一句可以不必说,听着难免让人心寒!
他本是开玩笑,说完才发现她的语气有些低沉,表情也隐隐透着失落,无奈的摇头,飞身到了水中的凉亭顶上,朝着不远处的另一亭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淳于月淡淡一笑,飞了上去,两亭相对而立,却又各自孤立于水中,并无竹桥与任何一处相连,朗月的清辉洒落水面,接引水中一片星芒,在此饮酒,大有身处银河之感。
两人静静的望着漫天的星辰,饮着手中酒,不时的互换酒坛,这是友人间的默契,互换酒坛并非为了品尝对方的酒,而是取亲密无间、相濡以沫的意思。
良久,柳庄平看了一眼月华之下那张情绪低落的脸,终于开口:公主因南宫逸为云风赐婚一事为难?
淳于月笑得勉强,仰头痛灌了一口,才自嘲道:我信誓旦旦的要给天下人幸福,却连臣下一人的幸福都守护不了,南宫逸跟我提赐婚的事,我连反对的话也未曾说一句,明知道这件婚事成了,只会给云风增加艰险,却也只能听之任之,实在羞愧的无脸见他!
柳庄平丝毫未受她情绪的干扰,依然自得,还不忘出言打趣:在我看来,公主其实应该去见云风,将这番话说给他听,他必会深受感动,更加尽忠职守,这才是待下御臣最有用的手段!
淳于月并不在意他话里的刻薄意味,淡然一笑:朋友之道贵乎坦诚,就是利用也要坦然相告,耍手段论计谋我淳于月自认不逊任何人,却从不屑在朋友身上卖弄。
柳庄平一副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酒坛在空中飞舞,又痛饮了一番,他才意味不明的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对云风过意不去,如他所说,若注定与爱情无缘,那就为友情鞠躬尽瘁也算不枉人生一世。
他略作停顿,自饮一口,转头看向淳于月,表情认真严肃:我要对公主说的,也是此话,既注定此生不能与所爱之人相守白头,委身于谁又有何区别,与其自卑自哀、自伤其身,让亲者断肠,仇者酣畅!不如淡看皮囊肉身之荣辱,畅游灵魂于宇内,天地万物又有何可惧?
柳庄平的话如当头一棒,让淳于月懵懂震颤之后微见晨光,良久,她忽然散了忧愁、松了眉头,懒懒笑道:听说柳御史近日大刀阔斧的伐腐除弊,溯本清源,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里边还不乏皇亲国戚呢,就一点都不担心会遭到报复么?
柳庄平悠然一笑,毫不在意:鄙人有何可担心的,反正他们最后都会把帐算在淳于四公主头上,因为我每做一件事,都没忘记借助公主的威仪。
他说的理所当然,毫不脸红,她婉儿轻笑,这个男人有胆魄谋略,又绝不固守陈规,淳于在他的手中或许真能开创一番新天地也说不定,不过,前提是。。。
他虽说的事不关己,却并非不替她担忧,终究问出了口:淳于太多的陋习来源于皇室宗亲,可根源却在你的父皇,虽说你所作所为是为淳于的未来,你的父皇却未必看得那么远,如果眼前的利益危及到他,你又打算如何说服他,让他绝对的信任?
淳于月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苦笑道:淳于的伤已经烂进了骨髓,若不剜去烂肉、刮骨自救,只有死路一条,父皇老了,也安逸惯了,他没有心思去管百年之后的淳于是存是灭,可是这道伤是我间接促成的,我做不到无动于衷的看着它继续烂下去。
淳于仲霖虽然平庸,他统治的淳于至少能安居乐业,淳于仲廷虽有不俗的治国之才,可终究沉迷奢靡享乐,虽然这皇位的更替不可避免,可淳于月却无法释怀自己扮演的角色,她用自我放逐来麻痹自己,终究也不得不回来收拾这残局。
无法对任何人说起这段伤,即使面对已经无话不谈的朋友,也无法坦诚自己心底的那一段丑恶记忆。忽然觉得心太寒,或许是池面水汽升腾的缘故,她狠狠的灌了一通,酒坛见了底,又自顾的开了一坛:父皇生性多疑,耳根子又软,他的信任犹如这无根的浮萍,随风而动、逐水而流,我从未想过能长久依靠,而我不过是无权无势、无所依仗的挂名公主,思索良久才发现,南宫逸或许正好送了一个机会,我要想的就是如何来平衡其利弊。
柳庄平先是一头雾水,凝眉思索,将前因后果仔细串连、抽丝剥茧,豁然开朗,不禁朗声笑道:若未猜错,公主是想狐假虎威么?一面用淳于作筹码与南宫逸周旋,另一面又借南宫逸的虎影来威吓淳于。
淳于月淡然一笑,柳庄平锐敏再次让她心悦诚服,拍手称赞,柳庄平却似有疑虑:可是若这一招平衡不好,只怕会引火自焚,太冒险了!
淳于月不为所动:我早已自架于火上又何惧焚身,若能还太平于淳于,也算死得其所。
柳庄平被她的气魄所感,被她的善心所动,也爽快道:好,你既不惧烈焰焚身,柳庄平又何惜残驱引火,就燃它个轰轰烈烈,让淳于浴火重生!
步步设计
淳于月回到自己的宫苑已经有了些醉意,微醺的神态,踉跄的步伐,唬得林闽急忙迎了出来,上前搀扶被她摆手阻止,忙吩咐翠羽打了清水来服侍她梳洗,又准备了醒酒汤让她喝下,才心疼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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