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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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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几句,想了想后笑道:“好吧——那就再试试其他的吧。”

女孩自己挑了一支四蝶装银步摇,叹道:“真精细。”

乔绾道:“好眼光,这是南唐饰物,或者在李后主的诗词中出现过也说不定。”

男孩接过步摇,自动动手斜插到女孩的发髻上,一时蝴蝶上下翻飞,说不尽的妩媚。

“低枝拂绣领,微步动瑶瑛。”男孩笑道。

“挺好看的,对吗?”女孩问道。

男孩歪着脑袋,欣赏了半天后道:“好看是好看,不过……”

乔绾在一边微笑不语。

男孩不顾女孩的柔声抗议,在她的头上吻了一下,道:“这么娇艳,我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女孩的脸上一红,白了男孩一眼,竟自己摘下了步摇。

乔绾道:“我来为你选一支吧。”

“哈哈,我也来。”一阵轻盈的笑声让三人一怔,回头却见曲颖帆笑盈盈地立在身后。

相视一笑后,乔绾与曲颖帆同时伸手,取中了一支清银镀金珊瑚嵌宝发簪。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曲颖帆笑了笑,为女孩戴上。

在一堆耀眼的首饰中,这支簪子一点也不起眼。不过戴在女孩的头上却再合适不过了,清丽无比,却又不夸张。

男孩和女孩在镜中看了又看,十分满意。

“太好了,真美。”男孩笑咪咪道。

女孩点了点头,又转向乔绾,道:“不知要多少——”

“送你们了。”曲颖帆不理会两人愕然的神色,“我喜欢你们,送你们当订情信物好了。”

乔绾在一旁轻轻地点了点头。

待两人手拉手离开之后,乔绾道:“不错啊,让他们彼此记住今天的美丽。”

“想必是终身难忘。”曲颖帆笑道。她用手指扣着桌子,轻轻地吟唱了一曲《齐风?甫田》:“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他人,劳心怛怛。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一生遗恨系心肠(尘之章)

“啊呀,可把我累死了。”曲颖帆夸张地耸肩道:“比打了好几个回合还累。”

乔绾白了她一眼,说道:“少装腔作势了。”

“自我服了你了。”曲颖帆笑道:“真正只有你天天整理它们,居然不觉得累。”虽然有一些夸张,但整理古董不仅仅是理成一堆那么简单,评估、分类、入档、收箱等等步骤,确实会让人觉得疲倦。

“习惯了。”乔绾淡淡地说道。

几分钟后,乔绾皱眉,指着纸上的一行,道:“你这样分类?”这不像是曲颖帆这种道行会犯的错误。

“是啊。”曲颖帆点了点头。

乔绾见她没有开玩笑,皱了下眉,转身进了里间。

不多久,乔绾取了一只木盒出来,她搁在桌上,打开盒子。

曲颖帆不动声色,一颗接一颗地自水晶盘中捏葡萄吃。

乔绾取出一件饰物,问:“这是什么?”

“地云纹刺绣香囊。”曲颖帆答道。

乔绾又待取另两件,曲颖帆忙道:“剩下的两件分别是镂空花鸟玉佩和梅花同心络结。”

乔绾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它们应该划在不同类别中?”

“知道。”曲颖帆笑道:“分别在绣品类、玉器类和杂项类中。”

“哦?”乔绾挑了挑眉:“那你把它们故意放在一起,是嫌我不够忙喽?”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曲颖帆道,“它们出自同一座坟墓——保存得可真不错。”

“这种分类方法——”乔绾摇头道。

“别那么严肃嘛。”曲颖帆笑道:“偶一任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在程家祖墓中出现这三件东西,你说背后有什么故事?”

“这怎么猜?”乔绾道:“谁也没有标准答案。”

“程氏祖上男主人随身入葬的东西,生前一定不一般。”曲颖帆笑着拉乔绾一起坐下,道:“不如我们就此编编故事好了,正好休息一下。”

乔绾并没有反对,她将三件物品一件件摆在桌中间,细细打量一番。香囊虽已退色发脆,可依稀看出原物是由深香色绸地,以红、黄色丝锁绣法绣成。那个络结亦同样是用上等丝线打成,可见打结人心灵手巧。

相较之下,白玉佩似乎更加有价值,不仅玉料上等,雕工也是一等一的。

“都跟情有关。”曲颖帆似在喃喃自语,忽的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说。”乔绾倒要看看曲颖帆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咳——”曲颖帆似黑玉般的眼珠转了转,道:“程某人系有名的富商,每年必要离家做生意数月。临行前,他妻子绾了梅花同心络结,以梅花自比贞节,同心寓意两人情意。她亲自将其系在程某腰间。”

乔绾不发一言,幽幽地听故事。

曲颖帆道:“程某心中虽爱着妻子,但一旦身处花红柳绿之地,自己也难以把握,跟一风尘女子互许终身,难舍难分。不过他也明白这终究是一段露水姻缘,不能长久,于是最后两人分手,分别时女子赠了这只花俏的香囊——说不定还藏了点头发指甲之类的东西。”

乔绾嘴唇扯了丝笑来:“然后是不是发现其实这女子是妻子的妹妹,最后一男娶二女,皆大欢喜?你可以续写《三言二拍》了。”

“喂,听我说好不好?”曲颖帆抗议道:“我还没说完呢。”

乔绾没有再开口。

曲颖帆笑得有点古怪,她一改轻松语气,继续道:“后来,程某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引得权贵的注意。程某也有意结交权贵,权贵愿意以女许之,但程某必须先休妻。可是他那痴心的妻子以与夫同守孝三年为由拒绝休书。程某急于攀附权贵,早已不是当年的良人——最后,休妻不成变成了杀妻。权贵富商只手遮天,新嫁娘入门的嫁妆之一便是镂空花鸟玉佩。”

“完了?”乔绾轻声道:“漏洞不少呢。”

“故事嘛。”曲颖帆嗔道。

“好——我问你,”乔绾道:“程某怎样了?”

“不怎么样。”曲颖帆耸肩道:“对于有钱有势又变心的男人能怎么样?寿终正寝喽。”

“那这三件东西为何一起下葬?”乔绾接着问。

“良心发现说不过去。”曲颖帆想了想,说道:“他年纪越大,越害怕自己对不起或欺骗的女人或女鬼要来报复,所以供奉起它们。他死后自然一起带走。”说罢,扮了个鬼脸。

该换乔绾编故事了。她略略思索一下,道:“我也想到一个故事。”

曲颖帆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

乔绾道:“程某与妻子程氏自幼青梅竹马,成婚前程氏悄悄打了个梅花同心络结——也许其中暗含了她的闺名,在私会中给了程某。虽然父母得知后一顿责骂,小两口的情意更深。待成婚前正式下聘时,程氏送上的正是镂空花鸟玉佩。”

“嗯?”曲颖帆眨了眨眼睛——男的送女的?

乔绾继续说:“婚后二人亲密无间,跟世间所有夫妻并无二致。程某在外经商,程氏在家相夫教子。天塌了该由男人去扛的。然而男人为了生意必须亲自走一趟冒险之地,临行之前妻子含泪做了香囊,放了无数珍贵药材,只盼保佑夫君平安归来。”

“哎。”曲颖帆已经料到结局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回来了仅仅是一付棺木。”乔绾道:“程氏伤心欲绝,本想殉情,可是子女尚幼,一家之中无撑天的人。于是咬牙,弱女子独自接手亡夫生意,撑起了一个家。待程氏自己要外出经商时,只得安顿好孩子,告别丈夫。她取下多年佩戴从未离身的玉佩放入丈夫棺木之中,权当是自己依旧守在丈夫身边。”

“说得过去。”曲颖帆点头道:“然后呢?”

“从此一去不返。”乔绾淡淡地说道:“也许病死异乡,也许发生意外尸骨不全,本来女子撑天就不易,何况那个年代。”

“这个结局,还真是——”曲颖帆一手轻敲桌子,“真是让人心酸啊。”

其实无论哪一个故事是真的,亦或还有更曲折的过往,所有的伤心往事畅快烟消云散了。

桌上的三件东西放了许儿,最后乔绾还是将它们放在了一起。




、何以致拳拳(疑之章)

工作日记  4月8日  多云

……赶在雨季之前,工作组完成雨篷搭建。

继续进入探方地表清理工作。

AM9:37,得到37号探方内出土骨架一付。立刻赶往现场。

小组共五人进入现场(方位图附后),该骨架头南偏东37°,上部完整,下部散乱。根据骨头数量初步判断为一人。

除去杂土及部分碎石,开始鉴定:

1、该骨架大腿骨完好,根据公式计算,其生前约为160公分。

2、对比骨盆,确定该骨架属于一名未生育女性。

3、头骨完整,根据头骨生长情况判定该女性年纪不超过25岁。结合其牙齿生长情况,缩小至20岁以内。

4、根据复原后完整骨架检查,排除该女子生前死于利器伤、钝器伤。舌骨完好,排除外力窒息至死。不可辨别自然死亡或疾病死亡或其他非正常死亡。

5、疑点:A该探方距主墓近200米,暂不可断定与墓主人关系。B尸骨周围未发现有棺木痕迹。C尸骨摆放方向与之前出土尸骨完全相反。

6、其他:经除尘后在尸骨左臂发现一完整缠臂钏(质:黄金,素面,直径13。74公分);右手腕骨处发现一完整嵌宝金手镯(质:黄金,镂空雕,直径4。79公分),其余并无发现。

7、备注:A尸骨面容复原图已在进行;B缠臂钏用手镯内面刻有梵文。经查为古藏文,无法通译

……

附古藏文拓本

回附——
雷教授;您好!
来信及资料已阅,我已复印保存,现原件寄回。
综合您的工作日记及现场记录等材料,我已大致了解情况。
古藏文为早期藏文,所刻内容为密宗一段经文(请原谅,我不能完全译出),大致内容为禁锢生者魂魄。该经文极为恶毒,非普通僧侣使用。建议向藏区有关语言专家请教。但该经文无益判断尸骨身份。
手镯及钏自古不仅为单纯首饰,带有一定宗教色彩。但一般皆为祈求平安所用。这次出土带有咒文的手镯及钏,我尚为首次遇见。
个人认为要解开该尸骨迷题,需先解决墓主人身份问题。
以上是我个人的看法。我本人对使用这种咒文的行为极不赞同,不管是不是迷信行为,如果这段咒文是针对该尸骨生前之人,那是一种相当恶劣的行为。
希望您和您的小组能顺利完成这次考古任务,解开相关系列迷题,让墓中人得以安息。
搁笔


乔绾
4月17日
附:推荐的藏文语言专家联系方式。




、二八好年华(愤之章)

乔绾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脾气的,一直以后,直到——
事后,曲颖帆说过,她还以为当时乔绾会杀人,过去她从没这样认为过。说这些时,曲颖帆一点也没有笑,很严肃。
乔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生气,至今奇怪。
那一天——
曲颖帆记得自己跟乔绾早约好一起去拜访一位正在考古现场的朋友。事实上这位朋友正在主持该地的考古工作。一切都是正常的,那天天气极好,曲颖帆记得自己开车大约开了7个小时,过了关口,才和乔绾抵达位于乡村的考古现场。一切开始的那么平常。
曲颖帆停好了SUV,跟乔绾一前一后向考古工作组大本营走过去。路上自己似乎还跟乔绾开了几句玩笑。就在转进院子的地方,迎头碰上了一个人。
凯天从事考古工作,特别是野外考古工作已经很多年了。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举凡什么暗器伤人偷盗之类的事,早已经历过。那一天,对他而言太过于震撼了,恐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的情况。
那一天,开头跟过去的每一天真的没什么不同。自己一早起来,记录了天气,吃了早饭。然后呢?然后打算到现场去看看,虽然有安全人员在保护现场,但还是去看看的保险。
就这样,原本可以和顾队一起过去。可前一天听说有朋友来探访顾队,顾队一早去现场转一下,而后要早点回来等朋友。就自己一个人,那就缓一点好了。直到那一通上气不接下气的电话让自己一惊,急急的往外冲去。
黄小宝很年轻,不过干保安也有几年了。考古是什么玩意,自己知道的不多,那是国家的事不是吗?小宝记得小时候去过博物馆,啥名堂也没看出来,只是听大人说那些东西非常值钱。
小宝看过很地方,厂子、企业、医院,反正也就那点事,对现在自己要看的几处黄土和石堆有点不以为然。那些人拿着小刷子在那里扫啊扫的,究竟能倒腾出什么来呢?
反正本来就没什么事,小宝压根没出去,窝在棚子里打算再眯一会。
小宝还记得自己才闭上眼,就听有人蹬着脚冲进来,抬眼一看——不是村里的小丫头吗?小宝喜欢小丫头红扑扑的脸,寻思着在上面能掐一把的——
“小……小宝叔,快——工地——工地出事了。”小丫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小宝反应到挺快,一下子跳起来,踩了鞋要往外跑,却又拎起电话——还是赶紧给指挥部打个电话吧。
小丫头说自己向来是乖孩子。她说我向来就听老师的话。呢时候她刚知道家里有弟弟,可妈妈又要添弟弟了。小丫头眨了眨眼睛,老师不是说家里有男孩子就不能再有小弟弟了吗?小丫头想了想是妈妈做错了,写了张小条子塞进了村长家门。后来……后来好象妈妈生自己好大的气,好大好大,过年的红衣服和压岁钱都没有了。
自己听老师的话,妈妈为什么要生气?没人解释过,小丫头有些糊涂——不过,算了,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
最近家附近挺热闹的,来了几个人在一大块圈起来的地方挖来挖去。小丫头在附近蹭来蹭去,可从来没听懂人家在说什么。但那几个叔叔到是从来没赶过她。他们蹲在那里好长好长时间,用一把小刷子扫啊扫的——比爸爸在那边打牌还专心。
“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小丫头有一天忍不住问。
“叔叔在工作。”有个老点的叔叔挺和气。
“哦。”小丫头认定他们在找东西:“是给我们村挖东西吗?”
“是给别人的东西。”顾平不认为一个小女孩能懂什么国家文物,所以简单的解释。
小丫头一天是别人的东西也就不问了——老师不是说人家的东西别问也别拿嘛。
在小丫头看来,顾平是可以远远崇拜的那种人——他好象比老师还有学问。
那天,小丫头记得妈妈嫌她在家碍事,让她自己出去玩。小丫头手上扯了根草,晃了出去——
然后,她看见大土坑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人,乱哄哄的。
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吓了她一跳——这个满头是血的人是谁?
“小——丫头。”顾平觉得眼前一片血色:“快去找小宝,出事了。”
小丫头愣在那里,呆呆的,直到自己被推了一把。
小丫头后来想起,自己跑的真累啊,比妈妈在身后拿木条追着自己还累。
顾平的心情是好的,因为那一天曲颖帆和乔绾会来。尽管好几个月了,这里没有什么实质性发现。
顾平抿了抿嘴唇,自己是羡慕她们的——她们那样的生活。可转念一想,自己干的不也挺有意义嘛。
天才没亮多久,顾平想早点巡视完回来迎接客人。他停下,点了支烟。
工作队入村有好几个月了,可两方一直格格不入。村人觉得他们在瞎折腾,当个热闹的戏看着。工作组解释几次后也不再多费唇舌了。
到是昨天,探方里露了点石料,典型的人为石料。顾平觉得有戏,如果继续挖掘不出现盗洞的话,也许会有点什么收获吧。
顾平停住了脚,有些奇怪怎么没见到黄小宝。他从来不认为小宝是合格的保安,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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