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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妾有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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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脸别开一些角度,躲开了相陵君的触碰,无比疲惫。
“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他将我的脸别向他,我双眸中的他又悲又笑。
“又和我生气了是不是?”
我郑重其事地回答:“我没有,从前的事情我是真的记不得了。假如我还记得,在寒沙州时,我怎会轻易出现在祈国使臣面前,以至于还莫名其妙嫁入府中。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一种可能是我将从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另有一种可能是你认错了人。”
他不知在回想什么,继而释然一笑:“我断然不会认错你!你大概是真的不记得了,然而与你回到我身边相比,记不记得又算什么,而且不记得也未尝是一件坏事。”
我死心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旦认定某件事情,绝不会轻易更改。
我心中百般烦闷,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他,直截了当地推开他的手:“若没有旁的事情相陵君就请回吧,守着我一个病人,免得染上病气。”
我推我的,他是完全没有退意,顺势捏住我的手腕,将我捞到他怀中:“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我的身子一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十分明显,因为他的另一只手正贴在我的腹部。
“你是几时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上次在军营重逢时你就故意瞒着我是不是?”
腹中的孩子仿佛有了感知,微微而动,我紧紧地皱眉,再皱眉,忍无可忍从他怀中逃出,赤裸的脚跟踩在垂地的轻纱床帏上,差点摔倒。
“我要离开这里!”我对出手扶住我的相陵君冲口而出,事情几乎到了我不能承受的界点,好在慌乱之间,我总算还残存几分理智,我定下心神清冷地说,“不告诉你是我因从未打算留下她,所以不必多此一举。”
他的表情淡然,一副无谓的神色。
“好,你不喜欢,我帮你解决,一碗药、片刻之间的事情而已。”
我吃惊地望着他,心脏霍然跳动,他方才说什么?一碗药?片刻之间?
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已扬声喊人,我情急地抓住他的衣服,哀求道:“不可以,我知道你当真会取人性命,可我不许你害她,否则……否则……”我恶狠狠地看着他,就差与他拔剑相对,“否则我让你一命赔一命。”
他道:“我总是顺着你的心意而为,你反而又不肯了。”
我激动道:“我方才说气话而已,总之你不许。”
他见我如此,又莫名其妙地开心,揉着我的头发,重新将我揽入怀中。
“我学你说气话而已。”
心脏回归原位,我又出了一身冷汗。
我再次推开他:“你走吧。”
我方才被他吓住,此刻犹然心有余悸,穿了鞋子走出去,在殿内饮一杯尚温的茶水压惊。
他跟了我出来:“我走之后你预备做什么?偷偷离开?”
我不答言,因为我未曾没有如此想过。我琢磨不透他,可他委实将我瞧得透彻清晰。
他见我又恼又怒的模样,又笑,我不高兴地搁下茶杯,问他:“你笑什么?”
他随即收敛笑意:“那就不笑,我也不过是想劝你一劝,你本就身体虚弱,何苦还大费精神钻研如何离开?一来上次在军营我不知你的身份,才有意放你一马;二来这里又非囹圄,我也不一定就真的是个恶霸,待你安稳生下孩子,随便你想去哪里,离家出走或者浪迹天涯一概随你。”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难以想象我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般动听的话语,可惜太动听的话语未免就落了不实的嫌疑,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像方才一般戏耍于我。
“你此话当真?你敢指天发誓?”
“这有何难,你若不信我就立刻在你面前许下誓言。”
我心存警惕,并不着急高兴。
“孩子呢?”我还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如若是个女孩子?”
他一副早就拿定主意的模样。
“这太简单了,无论生下男孩或女孩,咱们都一人一半平分。”
我气得说不出话,这果然是个公道而简单的办法,他连争辩的余地也没给我留下一分。
他笑着拍拍我的脸颊:“好了,不生气了,我有公务缠身,此刻当真非走不可,你好好休养,我晚些再来惹你气恼。”
相陵君走后,玉仪重新捧衣服来,这次我没有再扔掉,日子还长着,须得慢慢想办法。
玉仪一面替我结腰带,一面道:“衣服还是从前的尺寸,可小姐离府后消瘦许多,反显得宽松了。”
我自己没有发觉自己瘦多少,倒是她,非但形体消瘦,甚至学会愁眉苦脸,莫说比不得在寒沙州的时候,比之才入相陵君府的光景也大为不如。
我问她当初为何不回寒沙州,她立时红了眼圈,唉声叹气道:“陪嫁陪嫁,陪到何处何处是家,做奴婢的不都是身不由己么。”
我怔了片刻,我又何尝与玉仪不同,好容易明允将我带离这个牢笼,如今又被他强行锁回。
我不知该如何劝她,就像不知该如何劝我自己。她默默流了一会儿泪,自己又笑了一笑:“好在小姐回府,如今又有身孕,但凡咱们谨慎行事,未有何处行差踏错,也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听她话风不对,握着她的手问:“我不在的日子,你可受了什么委屈?”
玉仪默默不言,我知道玉仪一向本分稳重,不轻易挑起祸端,也正因如此,老夫人方才派她服侍于我。
可就因玉仪是我从侯府带来的侍女,我才不可令她有分毫损伤。我万万不敢忘却我落难之时是何人救助我于危难,是何人给我一席容身之地。
我猜道:“莫非是相陵君因我而迁怒于你?”
玉仪摇头:“自从小姐离开后,殿下不曾踏入微澜殿半步,府中也难见殿下一面。”
“不是相陵君,那又是何人?”
玉仪强颜欢笑:“我何曾受过什么委屈,倒是有句要紧话告诉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切莫轻易相信人。其中的缘故,我改日再慢慢细说。”
作者有话要说:
☆、身陷囹圄3
我等不及玉仪细说,趁玉仪去准备午膳之际,将同样从寒沙州陪嫁来的阿灵喊到眼前。
阿灵往日是直爽个性,今日大概早听了玉仪的嘱托,一开始不肯说,我问她几遍,她才哭哭啼啼地向我哭诉,将身上的针伤烫伤鞭伤给我看。
我大惊失色:“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
阿灵道:“并非阿灵一人如此,自小姐离府后,玉仪姐姐与我们就时常被派去做粗活。做粗活并没什么打紧,难过的是时常遭人无端寻隙,我们动辄得咎,每一日都分外难熬。”
我压下怒意:“ 你不必怕,尽管告诉我是何人所为,今日我既回至府中,自当为你做主。”
“夙公主身边的晏姑姑就是了,她平日看似温柔和顺,暗里对人则极是厉害。殿下从前尽管独宠小姐,然而我们听从玉仪姐姐的吩咐,一向也是谨言慎行,轻易不在外招惹是非,却哪里知道她们早就衔恨在心。”
我冷冷的笑一声,果然不错,就是阿夙。
我问:“你们受人欺侮为何不禀告甘总管,她难道袖手旁观?”
“甘总管当小姐一去不归,如何肯为小姐得罪夙公主。殿下是处处冷待夙公主,但她毕竟是一国公主,甘总管乃太后之人,面子上须得说过去。”
玉仪从外面归来,将膳食在殿内摆放妥当,复又入寝室寻我。她见阿灵哭哭啼啼,立时也明白。
我旋即走到玉仪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将衣袖推上去,她的前臂除鞭痕外,居然有一块刀币大小的嫩肉,一看就是才愈合不久的烫伤。
我默默无声的取来我的佩剑,直出殿门。玉仪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一声惊呼,忙不迭地从身后追赶出殿。
殿外铅云低沉,空中飞起鹅毛大雪,阿灵也追赶上来打伞,又将一件氅衣披在我身上。
玉仪拼命地拉住我劝。
“小姐一向不是冲动之人,今日怎听了阿灵三言两语就不知克制。小姐哪怕动怒,也须从长计议,气势汹汹闹上门去,是小姐理亏,纵然殿下恐怕也容不得小姐如此。”又骂阿灵,“要你多嘴,今日闹出这般事体,哪怕你十个脑袋也难以收场。”
阿灵被玉仪一番话吓住,也来劝我。
玉仪原是要强行拉我回去,没想到我身形一动,灵活地闪开了她。
我平心静气道:“她还不值得我动怒,我不过是去讨点债而已。”
穿过前面一座石桥,假山之后,即是栖梧殿。
栖梧殿殿门紧闭,晏姑姑看来并不欢迎我,将我拦截在大雪纷飞的庭院里。
她先打量了一眼眼睛哭肿的阿灵,又看一眼面色焦急的玉仪,最后才正式看我。我估计她自己心里也鬼,因而并不似从前一般在我面前作势,仅敷衍着行个礼,轻声道:“不知侧夫人有何贵干,公主喝完药才安歇下,轻易吵嚷不得,若要请安,少不得改日再来,或者在这里等公主醒来也使得。”说毕转身即走。
她的声音轻微,却故意尖细着嗓子说与我听,我原就为生是非而来,正巧她自己送上自己。
我站在院中,偏是大喊一声站住,她不情不愿地回过身来。
“我们公主一向睡眠轻浅,侧夫人休得在此处放肆。若要放肆,尽管回微澜殿,去殿下面前,我们这里却无福见得。”
我缓下声音道:“姑姑方才称我什么?”
晏姑姑眉眼俱笑:“自然是称侧夫人,生来是侧夫人的命,难道旁人竟称呼不得?实在是笑话!”
我并不笑:“原来这里是竟公主府,而非是相陵君府。”
“侧夫人此言何意?”
我骤然道:“混账东西,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任你们公主是什么公侯王女,如若不顺夫君之意,那便是犯了七出之条。殿下既下令阖府诸人不得称呼我为侧夫人,谁容得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做出这般傲态。”
她有些被我吓住,我回身向玉仪道:“你去重重地赏她几巴掌。”
玉仪非但不动,反来劝我,阿灵胆小自不必说。
我冷笑一声:“既如此你便自己掌嘴。”
她自是不肯,见玉仪与阿灵的模样,更是挺胸抬头扬眉,认准我不敢轻易动她,预备与我在雪地里僵持着。
我知道在这府中,除了橙官,哪怕甘总管也轻易动她不得,然而她实在是看错了人。
我按住剑柄,不再多言,空中剑光闪过,刹那之间,便将她的头发砍掉一半,黑色的发丝撒乱在白雪地力,她慌张地伸出双手扶住双鬓凌乱,神情惊恐。
我剑指她的双眸,大喝一声:“跪下!”
晏姑姑非但跪下,甚至乖顺地自行掌嘴。我在庭院之中闹得非同小可,可栖梧殿始终殿门紧闭,直至甘总管出现也不见阿夙醒来。
甘总管见闹成这般模样,不软不硬地劝我:“晏姑姑有不妥之处,自有公主处罚于她,大冷天里,夫人何必为她气坏自己身子。夫人今日才回府就处罚奴才,虽是处罚奴才,外人看着却又多生出一番心思,倒以为夫人与公主不睦,说不得也惹殿下生气。”
我等不来阿夙,也不理甘总管,转身而去。
户外的雪一直在下,中午折腾了一场,回至殿中,手腕阵阵发寒。
玉仪见我手腕肿起,料知旧疾要犯,去年是脚腕的旧伤,今年格外注意了,手腕又趁隙发作。
玉仪命人将殿内炉火生旺,户外是隆冬大雪,户内则暖如初夏。我直接将手腕浸入烫热的水中,身上一阵阵冒出的还是冷汗。
我知道最难捱的痛楚是在深夜时分,此刻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临近晚膳,阿夙方才携带晏姑姑现身,却并非向我兴师问罪。
我在外殿接待夙公主,阿夙柔声道:“今日晏姑姑冒犯了妹妹,我适才听人提起,大为恼怒,私下里痛责了她一番,如今再特意带她来向妹妹赔罪致歉。
我含笑打量晏姑姑一眼,向阿夙道:“晏姑姑何曾有错,不必向我致歉。”
阿夙道:“妹妹这是客气话,我才知他们的厉害之处,平日里最是瞒上欺下,一个不防就惹是生非。”
我摇头直言:“当真不是客气话,我今日闲极无聊,特意寻她晦气而已。”
阿夙也并不动怒,转而道:“听闻妹妹有孕在身,姐姐此行也为向你贺喜。我因为身体虚弱,不能为殿下诞下一男半女,妹妹如今有孕,便如我的恩人一般,总算全了我一桩心事。”
我抿嘴一笑:“是么,听闻殿下与公主成婚至今,从未踏足栖梧殿半步,子嗣之事恐怕与身体虚弱无甚关碍。 ”
晏姑姑脸色涨紫,阿夙张了张嘴巴,接不下去又将话题一转,命侍女奉上特意准备的药膳。
“妹妹说笑,这是我家乡的道地药材所制药膳,最能滋补身体,算是姐姐一点心意。”
药膳摆上几案,白色的汁液色泽诱人,我才要动手,这次连阿灵也着急扯我的衣服。
我笑了一笑,微抖的手指随即搁下汤匙。
“不如请姐姐先尝过我再食用如何?”
晏姑姑沉不住气:“侧……夫人这是何意,难道公主会下毒谋害夫人不成?”
我静静地望着阿夙不答言,阿夙面容沉静片刻,随即笑道:“妹妹长在寒沙州,吃不惯北国的食物,我帮妹妹尝尝味道也是应该。”晏姑姑想要代劳,亦被阿夙拒绝。
玉仪将药膳捧至阿夙面前,我安心等待着,如我所料,不等阿夙将半碗食物用完,她就开始腹中作痛。
微澜殿中一片混乱,负责膳食的内侍监向甘总管禀告,说药膳中掺杂有破血逐瘀功效的药物,并且表示因为是公主所赠药膳,所以进微澜殿之前,不曾查检。而晏姑姑则一口咬定进微澜殿之前,还特意请内监检查食物。
我任由他们烦乱着,独自一人在争辩声中用晚膳。然而双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汗珠一颗颗落在几案上,连拿汤匙也觉艰难。
如此一闹,相陵君也现身,殿内登时安静下来。
大概我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差点以为中毒之人是我,我敷衍道:“受寒而已。”
他松一口气,随即问:“因何受寒?”
甘总管顺势将中午之事禀报,又将方才之事细说一遍。
相陵君听了,脸色清冷:“既如此就先将夙公主禁足,其余人等一概押起来,慢慢细查,在这里吵嚷什么。夫人需要静养,我没交代过你吗?”
甘总管屏息不言。
阿夙听闻要遭禁足,按住腹部,忍痛出席,跪在相陵君面前替自己伸冤。
“还请殿下明察,莫说阿夙断无谋害子嗣之意,哪怕有此心思,又怎会愚蠢至亲自送药?最怕是有人既存心谋害妹妹,又设计栽赃嫁祸。阿夙死不足惜,然则不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难保她再兴风作浪。”
相陵君不动声色的听她分辩,阿夙一席话非但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也并不得罪于我,我认识的阿夙在此等事情上果然机智。
然而有机智的人,就有不机智之人。
阿茯与阿枝忽然走出来跪在殿中,阿茯一口咬定内侍监检查过夙公主的药膳,阿枝则将手中的小小药包递上前,回说:“这药包是方才混乱间从玉仪姐姐身上滑落的,此事关系公主与夫人,阿枝万万不敢隐瞒。”
阿茯与阿枝是微澜殿的侍女,二人皆在我跟前侍候,不过素日里寡言少语,最不引人注意。
原本对阿夙不利的案情,在阿茯和阿枝两个侍女的指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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