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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残月-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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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的那一束束目光,有些,带着几分玩味;有些,带着几分蔑视;还有些,则饱含恨意。周围的人也许惊叹她的美丽,却轻贱她,咒骂她,肆意蹂躏着她最后的尊严。
她默默跪倒在地上:“司空毓儿拜见皇上。”她伏在那儿,没有抬头。
金太宗看着地上的那个女子。她身上穿着金国女装,身形还算窈窕,只是容貌尚未看清楚。
“抬起头来。”金太宗不怒而威。
毓儿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冷冷地看着面前居中的金太宗。
金太宗看着她,不消片刻,便读出了她眸底的寒冷和不屈。
“哼!”盛怒之下,他重重地一声冷哼,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一愣。
“你的契丹名字叫什么?”金太宗将手中的匕首随意地掷在案上。
“我没有契丹名字。”毓儿不卑不亢。
众人惊愕,这个女子实在大胆,在皇上面前,她居然自称“我”。
众人齐齐看着金太宗,不想金太宗只淡淡地道了一句话。
“赐名。耶律鞑塔。退下吧。”
“谢皇上。”毓儿起身,准备退出大帐。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刹那,满帐中的大臣,都笑了起来。这笑声起初本不大,但随即便扩散开来,演变成了哄堂大笑。七皇子完颜乌烈,更是笑得拍案不已。
“鞑塔,好名字!哈哈哈!”
“皇上圣明!哈哈哈!”众人语出嘲讽。
金太宗虽然没笑,但眉目中透着缓和。完颜希尹看着缓缓走向帐外的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毓儿一步一步,走出大帐。她不是听不出满堂的揶揄和嘲弄;她也不是看不到满堂人那冷酷和丑恶的嘴脸。
她咬紧牙关,双目通红,眼泪由始至终,都不曾落下。
鞑塔,在金文中,意为“女奴”。
耶律鞑塔
完颜希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司空毓儿只是在角落中坐着,如同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希尹终于睁开了眼睛道:“你想清楚了么?”
司空毓儿开口只道:“我,绝不会和你这种人合作!”
她抵制,她抗拒,都不过是在和那残忍的命运最后的对抗。
完颜希尹听了,静默了一刻,随即向马车外吩咐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有人拉开了布帘。
完颜希尹忽然紧紧拉住司空毓儿的手臂,将她拖下了马车。
他拖着她走向一匹骏马,将她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那匹马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的马术毓儿是知道的,很快也很稳;他们一路狂奔,经过长长的官道,直奔阿城门下。到了阿城城门处,完颜希尹亮出腰牌,侍卫不敢阻拦,完颜希尹随即策马奔出城外。
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并不知道,寒冷的西风吹得她脑门发涨。在夜色中,她根本分不清方向,只知道他们一直在狂奔,仿佛是来到了一处高地。
今夜有月。
来到高地之上,视野骤时开阔。四处可见月色清冷,照耀着这塞外城郭。不远处的悬崖峭壁如同黑色迷雾下的野兽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人吞噬;远方的林海挂着厚厚的积雪,如同一条一望无际的白色毛毯,静谧空旷,如同一幅别具清零的画卷。
完颜希尹下了马,将她拉了下来,狠狠地推倒在那悬崖边上;他指着峭壁下不远处的一处营寨,狠狠地对她冷声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弄清楚你的处境!让我来帮你清醒清醒!你看清楚了!”
毓儿抬起头,但见夜色之下,远处依稀可辨的篝火。那是一处大营,驻扎着兵马不下万人之多,密密麻麻的帐篷幽幽暗暗地发出微光,金国骑兵巡视其间,火把摇动。
大营的前部和左右翼,均是密密麻麻的帐篷,金国兵士此刻正奉谕布宴狂欢;兴奋的欢叫声和碗盏碰撞的声音顺着西风,直扑到她的脸上、耳中。
而在大营的后方,则一片静寂。四处用荆嚟做成阻隔,围出许多隔栏。由于那里只有微弱的亮光,所以相较呈现出一片硕大的阴影;透过阴影可以依稀看到,数不清的人正气息奄奄,形容无限凄厉,被关押在那里。
衣褛褴衫的他们,手脚都带着重重的锁链,十人连成一串,无力地互相依靠着,他们没有任何遮蔽,密集地挤在一处,睡在冰天雪地之中!他们之中,有许多都是妇女和孩子;还有些人,早已被寒冷、饥饿、疾病折磨致死,僵硬地倒在那里,无人闻问。
数不清的人,黑压压地挤在那里,看得她触目、惊心、神思欲狂。
“那些,都是你的亲人!辽国的百姓!”完颜希尹指着那片阴影,让她仔细地看个清楚。
“就让我来告诉你,今日为何太宗会在松林围场设宴犒赏三军!”
“金国不会给契丹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金国宰相和大将军完颜宗翰已成共收服辽国残部,班师回朝,带回来不可计数的银钱和牲口,抓回来的辽俘也同样是不可计数!屠杀战俘,自古以来在战场上便是常事!你不会等太久!因为从明日开始,他们便会被金军慢慢、慢慢地杀光,一个不留!”完颜希尹站在风里,口中的话如同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在毓儿的心上。
那些都是辽国的百姓;那些都是来自她已被摧毁的家园的亲人!
“不!不会的!”毓儿看着悬崖下的大营,痛苦地哭了起来。
“用不了多久,契丹一族就会被斩尽杀绝……”完颜希尹依旧在说着。
“当日,你与你的族兄耶律延禧在海滨王府后堂密话,朝廷根本无需派人窥视!满朝文武只需稍作猜测便知,更何况是唐括皇后!你的族兄耶律延禧定是要你万般忍辱负重,以待他日报仇复国!是也不是?!”完颜希尹一声怒吼,如同是一只发怒了的狮子。
她早已是无语凝咽,跌倒在雪中,看到,却无能为力;她重重地捶打着地上的白雪,一下、两下、三下……如同是重重砸在自己的心上。
听着完颜希尹的话,伏在地上的毓儿再也按捺不住,转过身哭着对他大喊:“是!那又怎样!你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的话,只要我活着,我定会和哥哥一起,为辽国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他忽然清声大笑起来。“耶律延禧,真是一介武夫,愚蠢之至!”
“我不许你辱骂我的哥哥!”毓儿暴怒之下,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抓起一块石头,夹杂着雪花,狠狠地砸向完颜希尹。
那裹着雪花的石头砸在完颜希尹胸前,砸出一道雪痕,弄脏了他的衣襟,可是他却纹丝不动。
“你们契丹一族此时面临的不是亡国之仇,而是灭种之祸!你的皇族耶律氏都已沦为阶下之囚,你的大辽已经亡了!这世上,再也不可能会有辽国!报仇复国,只是那耶律延禧做下的愚蠢而不切实际的梦!你的哥哥耶律延禧如果聪明些,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的性命,是你们耶律一族的灭族之祸,而不是一味地想要用残存之力复国雪耻!他果真是愚顽之至,怪不得,他做了亡国之君!”
“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毓儿痛苦地捂上自己的耳朵,跪倒在地。
灭族之祸……灭族之祸!
西风无情,无视山崖上的一切,凛然呼啸。完颜希尹的披风一次次地被风扬起,又落下。
毓儿只觉完颜希尹的话如同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的心。面上的泪落在脚下即冻结成冰,她已冷的麻木。
“耶律一族现在即将被屠种灭族,可亡国之君耶律延禧不仅毫无警觉,仍旧做着复国雪耻的春秋大梦!这是我此生见到的最大的笑话!难道你也要等到耶律氏族被杀至最后一人,才肯睁开眼睛,看清这现实么!”完颜希尹狠狠地道。
毓儿跪倒在地上,无言以对,只剩下了悲痛的哭泣。
完颜希尹这时才将那石头在自己身上残留下的雪痕轻轻掸去。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再次要强拉她到那断崖。她不愿;两个人在西风中激烈地拧在一处,苦苦纠缠。
“现在早已是生死攸关的最后关头。你——没有时间了!”他冷声道。“唐括皇后也绝不会因为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停止灭宋大计!还是说,你根本——只想求死?!”
“你看清楚!你已不再是司空毓儿!你的记忆里不该再有什么宋国,辽国!从今天起,你只是耶律鞑塔,也只能是耶律鞑塔!如果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一族从此被亡国灭种,那就做好耶律鞑塔,听从唐括皇后的命令,去为耶律一族换取最后的一线生机!你清醒吧!你已不再是司空毓儿,你是耶律鞑塔,金国的一名战俘而已!”完颜希尹声疾色厉,强迫着她看向那断崖下的阴影。
毓儿拼命地摇头,泪如泉涌。
“放下你最后的尊严!睁开眼睛看看,你的族人正在遭受的苦难!你的亲人正遭受着金军的奴役,他们正被百般□,受尽折磨;不久之后,他们将会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死!如果你不肯正视他们,你只会和他们一样,走向灭亡!而你的哥哥耶律延禧,也会走向灭亡!你耶律一族将无一例外!”
完颜希尹字字如刀,句句如剑;他的话刺透呼啸的西风,震动着毓儿的耳膜。
毓儿战栗着,喘息着;忽然她停止了啜泣,抽过被他钳制的手臂,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将他推出数步远。
“你才该住口!完颜希尹!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一切!难道你不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愤怒地指着面前的男子,疯狂地嘶吼着。
“是你!是你发过誓言要五年灭辽、十年灭宋!是你为金国皇帝出谋划策,指挥军国军队攻入辽国的!是你残害了我的族人,是你害得他们奔徙千里,失去家园,丢掉性命乃至血流成河!是你!你才是刽子手!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恨不能要杀了你!”毓儿的话就像一柄巨锤,砸在他的心上。
“你要我听命于唐括皇后,做金人的走狗,我绝不会答应!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毓儿声嘶力竭。
完颜希尹定住。他的表情骤时化作苍白。
他沉默了数秒。
但那只是一瞬,很快他便恢复,一挥衣袖,无限冷漠地道:“既然如此——那么今后,就让耶律一族,自生自灭吧!”
他转身离去,跃上马背,扬鞭而去,是如此的狠心、绝情、冷酷。
马鞭声已渐远去。
四周重回静寂,只有毓儿的哭声,断断续续,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之中。
毓儿倒在雪地之上,哭的西风都为之呜咽。西风越来越猛;她缓缓爬到那断崖之旁,看着那断崖下带着镣铐的、奄奄一息的辽国百姓。
完颜希尹的话,夹杂着风声,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几乎就要濒临崩溃的边缘。
“难道你也要等到耶律氏族被杀至最后一人,你才肯睁开眼睛,看清这现实么!”
“睁开眼睛看看,你的族人正在遭受的苦难!你的亲人正遭受金军的奴役,他们正被百般□,受尽折磨;不久之后,他们将会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死!”
“现在早已是生死攸关的最后关头。你没有时间了!”
“唐括皇后也绝不会因为一颗棋子而停止灭宋大计!还是说,你根本只想求死?!”
“那么今后,就让耶律一族,自生自灭吧!”
……
“那么今后,就让耶律一族,自生自灭吧!”
……
完颜希尹临去之时的那句话,如同一句魔咒,不断地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头痛欲裂。
“不!不要!”她跪倒在地上。凛冽寒冷的西风吹的她几乎要窒息,她绝望地哭喊。
忽然,她爬了起来,向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跑下那高岗,跑进那一片黑暗、广袤无边的森林。
“我听你的!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完颜希尹,你回来……我求你回来!”
“我会听唐括皇后的话,为金国人做事!我会的!我一定会做到!请你回来,请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我会忘了过去的一切,我不再是司空毓儿,我是耶律鞑塔!我会记住我的身份!求求你,救救他们!”
“完颜希尹!求求你,救救他们,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毓儿的哭喊声,在密林中一次次的响起。但是西风呼啸,将声音卷的七零八落,并不能传递出很远。
她拼命地奔跑,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她用力的呼喊,想要找回那个人。
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
一天都不曾吃过东西,她的体力早已透支;接二连三的刺激,已经令她的精神意志都被压迫到极限。
她跌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她拼命地向前移动,艰难地爬行。
“我求求你……回来……救救他们!求求你……”她用她力所能及的音量,依旧在呼喊着。
他的胸腔里,燃着一团火。
他狠狠地抽打着马儿,想要从此就抛下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他愤怒,他咒骂着自己。
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他只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狼首刺青和她,是他全盘筹谋中的一个意外。
她的处境此时无疑是极尽险恶,生与死的交替,只需是弹指一挥间。他已竭力地护她周全,不想她受到一丝伤害!可是她却轻视自己的生命至此!
那就由着她,让她亲眼见证耶律一族灭族之祸的惨状罢;他再也不会过问。
他的马跑得非常快,一路之上毫无阻滞,转眼间他已疾驰出十数里开外。
西风越来越紧,簌簌的雪花开始飘落,这北疆的冬夜,愈发的寒冷。
这,本就是个人岁飘零的时代。战火连天,烽烟无情。天命,早已不由人。
而他完颜希尹,本就是皇室贵胄,出身显赫;凭借一身才学,他更是登上金国位高权重的宰相之位,手握兵权。他本就是为这乱世而生。论阵策智谋,他可运筹于帷帐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战场交兵,他一贯笑谈生死,灰飞烟灭中领军掳破无数城池。人命于权力的交替而言,不过如同人脚下的蝼蚁,贱如草芥;多少俘虏因为战争的无情而丧命阵前,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只对她,他竟心生不忍!
他的手握紧缰绳,忽然死死地勒住——
“嘶——嘶——”马儿一声长嘶。
马儿不明所以,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制住方向,极大的惯性令马儿前蹄凌空数尺之高,马身几乎要反转摔落在地!
惊险瞬间,完颜希尹大力反向扭转马头,马鞭再一挥,马儿便调转了方向!
看着眼前黑魆魆的密林,他奋力地向前疾驰而去。
眼前熟悉的道路飞快地向后而去,他却未曾发觉,他比方才行的还要快,还要急!
不知行到了哪一处,忽然,他看到了雪地里伏着的一团黑影。
他急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冲了上去。
抱起她,他猛烈地摇晃着她:“你给我醒来!醒来!”
“求你不要走!”毓儿此时尚有些气力,虚弱地睁开眼睛,她看着完颜希尹,艰难地道:“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会乖乖地为金人做事……我只求你救救他们……求求你不要走……”
完颜希尹自己都不知何故,心痛莫名,几乎要落泪。
那一刻,他竟是那么的担心,他会从此就失去。
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用披风将她裹住,放上马背,一路迎着风雪,返回宰相府。
第二天,完颜希尹并没有放毓儿静养,而是借着视察军务的机会,再次带她来到了阿城城外的会宁大营。
司空毓儿虽不知何意,仍按照完颜授意,女扮男装,随着他骑马走进了大营。只要一想到那后营之中关押着那么多的辽国百姓,她都痛苦的难能自持;一路之上,她咬紧牙关,紧紧地攥着缰绳。
完颜希尹同会宁大营的轮值将军一一视察过军营军务;他始终都让她跟在身边随行。她只是低头垂目跟着,一言不发。
未几,巡视完毕,完颜希尹对轮值那将军道:“我自在军营走走,你先下去吧。”
那将军应诺退下,完颜希尹则带领着几名自己的亲卫与司空毓儿一起缓步前行。
两人一路都默默无言。完颜希尹此时已带着她来到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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