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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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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罗皮诏主已然带着部下在野共川安顿下来,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再回邓川城了,阁逻凤只怕日久天长咩罗皮诏主思念自己的阿妈。况且,天气马上就冷了,柏洁夫人的身子也越来越重,现在若是不动身,再往后恐怕就不方便上路了。”
“皮逻阁他人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战事初平,很多善后事情等着处理,云南王的确是想亲自过来看望,但是实在抽不出时间,还望夫人见谅。”
“放屁!我还不知道他,什么处理善后,他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花了眼,半步都离不开她。一个还没出嫁就被男人上了,生出个野种的贱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皮逻阁还得意呢,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老子当,他不知道,这外面还指不定还有多少个野种呢,哪个都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他都认来,我看他有多少家产能分得过来!”
阁逻凤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破口大骂的老太婆,老太婆骂骂他自己,他也就忍了,但是现在又骂到了遗南的头上,阁逻凤有些火起,但是他想了想,欲言又止,出了口气,没有作声。谁知他越是这样,老太婆越是生气。
“你回去告诉皮逻阁,除非他亲手把那个万人睡的狐狸精杀了,再自己来请我,否则我一步也不会踏出邓川城!还有那个他从白崖城娶过来的骚货,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浑身的骚味几百里外都闻得着,一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皮逻阁怎么喂都喂不饱她。背着他不知道偷了多少男人了,那个诚节指不定是哪个稻草堆里捅出来的呢!还有那个他娶过去的我们家的小姑子,跟她哥哥丰咩一个德行,长得那么一副死人脸,白天看着都吓人,只有皮逻阁这只什么腥都吃的畜生才敢上她。别看长得丑,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才多大岁数呀,就整天挺着对大奶子晃呀晃,呵,那叫一个大呀,能把男人闷死。要不是被男人摸多了,怎么长的那么大。皮逻阁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也不怕人说他老牛吃嫩草。我看他过几年干不动了,那个小骚货找谁劈腿去……”
苏抹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妇人,她现在明白了,柏洁这条毒舌是从哪学来的了。这么不大会的功夫,老太婆把阁逻凤,皮逻阁及皮逻阁的三个老婆都骂了个遍。相比之下,昨天柏洁骂她的话,还算是口下留德了。老太婆还在自顾自地骂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阁逻凤扯了扯苏抹的袖口,两人静静地退出了房间。刚走到门外,阁逻凤就捂着嘴乐了。
“你乐什么?被人骂了还乐。”
“从昨天到现在,什么贱货,狐狸精听多了,就觉得挺可笑的。她们骂人怎么都这么一个路数?”
“你猜我觉得怎么?”
“怎么?”
“这老太婆八成是喜欢你阿爸,要不怎么挨个骂你阿爸的老婆,骂这么激动,还都是围绕同一个话题。”
“咳……还说人家毒舌,你更毒。”
“现在怎么办?”
“等她骂累了,咱们再进去。”
……
“问你个问题,老太婆骂你什么野种之类的,你不生气吗?”
“还好,从小听惯了。”
阁逻凤和苏抹重又回到屋子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老太婆想必是骂累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仍旧一个人坐在那把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只是脸上的怒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忧伤,配上她那沧桑的面孔,让人说不上的哀伤。见阁逻凤和苏抹两个重新回到屋子里,老太婆张口说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姑姑,可消气了?”
“哼,有什么消不消,有气又能怎么样。诚节上次让我赶跑了,皮逻阁又派你来,不就是赶我出城的吗。”
“姑姑哪里话,侄儿这次是来帮姑姑料理家事的,有什么能用得上,尽管开口。”
“皮逻阁给我们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姑姑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柏洁夫人的身子日益沉了,天也冷了,如果不尽快动身,等野共川那里雪封了山,就不好走了。”
“果然是那个小妖精的儿子,一张嘴能说出花来,比诚节那个不长脸的强多了。我们可以带什么走”
“家里的东西姑姑随意处置,如果东西太多,不方便拉走,可以先暂时存放在这里,等来年春天,侄儿派人马专程给姑姑送去。”
“好,你给皮逻阁带个口信,只要他一到邓川城,见他最后一面,我们立刻动身。”
“父王也很思念姑姑,只是的确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还望姑姑见谅。”
“云南王好大的架子啊,就不愿多走这几日的路,来见见我这老太婆。”
“姑姑,您误会父王了。侄儿出门前,父王特意嘱咐,一定带他向姑姑道歉。如果不是时势所迫,他这次肯定会来看望姑姑。”
“呵,这到底是皮逻阁说的,还是你小子自己编的。”
“姑姑莫要误会,这的确是父王的意思。”
“这么说,我是再见不到他了?”
“天长日久,必有相见之日。侄儿此次回去定会将姑姑的思念之情转达给父王,想必父王也是想念姑姑的。”
“如果我不走呢?”
“姑姑,莫要难为侄儿……”
“我还是那句话,见到皮逻阁,我立刻动身。其他的不用多说了。如果他坚持不来,我也不让你白跑一趟,你正好留下给老太婆收尸。”
“莫不如,先将家人送走,姑姑随侄儿一起回南诏,见父王?”
老太婆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阁逻凤半晌,眼神里满是审视。
“好小子,怪不得皮逻阁这么喜欢你,他那点狐狸手段,一点没糟蹋,全教给你了。老太婆岁数大了,出门不方便,皮逻阁是我一手带大的,多跑几步路来看看我,难道不是应该的?你不用多说了,他不来,我哪也不去。”
见老太婆的主意已定,阁逻凤犹豫了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布包,上前两步递到她面前,“姑姑,这是父王叫侄儿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
“侄儿不知,父王只说把这个还给姑姑,姑姑看见,自然就明白了。”阁逻凤没有说出口的是,皮逻阁交待他,如果实在劝不走她,这个布包到不得已时再给她。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手,一下一下慢慢打开了布包,看到包内物件的一瞬间,她浑浊的眼睛刹那间布满了泪水,顺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流下来,点点滴在双手托着的那方手帕上。白色的手帕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绣着一双粉色的并蒂莲。
“皮逻阁是怎么说的?”
“父王只是让侄儿把这个还给姑姑。”
“他说的是‘还’?”
“是。”
“哈哈……哈哈哈……好你个皮逻阁,果然是你阿爸的儿子,早知你这么无情无义……你们都出去,出去!”
阁逻凤和苏抹见老妇人发起了疯,对视了一眼,双双退了出去。一整日,老妇人都自己一人在屋内又哭又喊,隐隐约约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到了午后,见没有任何转机,阁逻凤和苏抹回去了驿站。
“你说姑姑为什么非得见我阿爸。”
“不知道,想必也是想骂他一顿吧。”
“那跟着我们回南诏不也一样?”
“那可不一样,她自己跑到南诏的地盘上去,气势上就先输了。”
“就因为这个吗?”阁逻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入夜时分,苏抹一个人在驿站里闲着无事,阁逻凤和几个下属刚刚被叫出去了,城里出了点小骚乱,他亲自带着人去巡视,还没回来。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苏抹起身开门,吃惊地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阁逻凤的侍卫,侍卫的中间站着的居然是柏洁。柏洁还是昨日那一身装扮,被两个铁塔般侍卫夹在中间,她平静的神色里带了些不耐。看见来开门的是苏抹,柏洁用眼睛往屋内扫了一圈,有些鄙夷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还真是跟阁逻凤睡一间哪。”
“柏洁?这么晚了,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是太婆找你有事。”
“太婆?你说姑姑?”
“对,请你去家里一趟。”
“什么事?”
“不知道,太婆只说让你务必去一趟。”
“好,等我给阁逻凤留个口信。”
苏抹随着柏洁回到诏主府,府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昏暗的灯光。柏洁将苏抹带到,就自己离开了。苏抹走进那间还亮着灯光的房间,阁逻凤的姑姑还是白日的那个打扮,神色平静了不少,见苏抹站在门口,招手示意她进来。
“你叫苏抹,是吧。”
“是。”
“你和阁逻凤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老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太久。”苏抹不知道她的用意,模棱两可地答道。
“什么时候成婚哪?”
“还没定。”苏抹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老太婆岁数大了,睡不着觉,找你来聊聊天,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姑姑你尽管说。”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
“二十?二十是个好年纪啊,想当年我二十的时候……唉……”,老妇人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眼睛里好似有泪花在闪动,苏抹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该打断她的沉思。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什么也不说。片刻之后,老妇人从沉思中回过了神,理也没理苏抹,自顾自接着讲了下去。
“我阿妈走的那年,我十岁,皮逻阁才三岁。我阿爸当年就和皮逻阁现在一样,每天想的忙的,都是东征西战,家里的事从来不管,任他那几个小老婆在家作威作福。皮逻阁成天坐在床上哭,又拉又尿,脾气又坏,奶妈们都不愿带他。没办法,我就每天背着他,上上下下,家里家外地跑。就这么一直带到他十三岁,把我自己的大好青春也耽误过去了。
我二十那年,阿爸终于想到要给我说门亲事,说的是我们南诏最大的马帮家的儿子。可是人家连见都没见我,看了生辰就把亲事回绝了,嫌我岁数太大。我听到消息,坐在家里哭了一整天。那天晚上,皮逻阁来敲我的房门,他一边擦着我的眼泪,一边像个大人样跟我说,‘阿姐,他们不要你,我要你。’边说,边就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襟,吓得我魂都飞了。皮逻阁只有十三岁,却壮得像头小牛,我怎么也挣不开他,他在我身上又摸又掐,弄得我身子里有什么东西像火一样烧。”
苏抹听得耳根都红了,“姑姑,你给我讲这个做什么。”老妇人没理会,还是接着讲下去。
“我实在拗不过他,就想,怕什么,反正是自己的弟弟,给了那些没良心的臭男人,还不如给自己的亲弟弟。就这么,皮逻阁成了我第一个男人,我成了他第一个女人。第二天,我绣了那方粉色并蒂莲的帕子给他,他喜欢得不得了,总是随身揣着。
没多久,阿爸说皮逻阁岁数大了,要像个男人样了,便开始带着他四处征战,我再也见不到他几次面。有次他出门回来进了我的房门,我冲上去抱着他,他却直接跪在了地上。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了,虽然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跪在地上跟我说,‘阿姐,我一辈子忘不了你,阿姐,你等着我,我总有一天把你接回来。’我的头嗡地一下大了,我哭着问,‘阿爸要把我嫁给谁?’皮逻阁什么也没说,就冲上来抱住了我,那一晚,我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像两棵藤一样紧紧抱着。天快亮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们在邆赕败给了丰咩,如果不是靠着阿爸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下了联姻,他就要去邆赕做质子。我想,总之是要分开,我嫁给丰咩,总好过皮逻阁去给人家做质子。
我嫁给丰咩的时候二十岁,丰咩已经快五十了,那个老不死的臭男人,自从新婚发现我不是处子,就把我一顿狠抽,逼问我谁是我的男人,我不说,他就一直折磨我,打我,羞辱我。
几个月以后,我怀孕了,我当时真想把这个孩子杀死,再杀了我自己一了百了。但是丰咩把我绑在床上,不给我衣服穿。怀胎十月,我被绑了十个月,那不是人的日子!”
老妇人说到这,停了下来,好像不忍再回首往事。苏抹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孩子生下来了,丰咩就不再绑我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天,就跑回了南诏。我千辛万苦跑回家,你知道皮逻阁见我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阿姐,你想害死我们大家吗?’,哈哈,我日思夜想的亲弟弟,要不是有想活着见到他的念头撑着,我早死在邓川了。无论我怎么哭喊,怎么哀求,第二天,我就被送回了邓川。他们挂在嘴边的,无非就是再忍一忍,时机未到。
回到邓川,可想而知丰咩会怎么对我。他不让我见我的孩子,想尽了各种方法羞辱我,一夜不让我安宁。我一怒之下,剪了他的命根子,哈哈,你真应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他不敢跟人说,但是变本加厉地折磨我,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他自己不行了,就把我捆起来,雇别的男人来欺侮我,他在一旁看着做乐。丰咩他不是人,是畜生!”
苏抹彻底惊呆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老妇人说的话,这个故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狠毒残忍的人她见过,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雇人来羞辱自己的老婆。
“我实在活不下去了,要寻死,他就把我关进了地牢,半年后,我又跑了。那时,皮逻阁已经被大唐封了台登郡王,知沙壶州刺史,不怕邆赕了。我想这回我总可以安稳待在家中了。谁想到,跑回家中,皮逻阁已经娶了两个老婆了,一个是白崖城城主的掌上明珠,一个就是那个怀着野种的狐狸精遗南。但是我看皮逻阁只喜欢那个狐狸精,我在家里住了半年,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我,每天就围着那个狐狸精转,眼里除了她再没别人。
后来,皮逻阁和丰咩不知又谈了什么交易,丰咩把自己的妹妹许给了皮逻阁,丰咩亲自带着几百人来送的亲。有了三个老婆,皮逻阁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他和丰咩的妹妹成婚那天,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把我送还给了丰咩。我出城的那天发了毒誓,除非皮逻阁亲手杀了那三个女人,跪着求我回去,否则我一辈子也不踏上南诏的土地。
许是忌惮南诏,许是怕自己的妹子在南诏受委屈,从那以后,丰咩不再搭理我了,自己又娶了几个小姑娘。哈,命根子都没了,娶了一个又一个干什么,男人啊,有时候你真想不明白他们。他不再搭理我了,但是他也不给我吃不给我穿,逼的我和奴隶一样干活。那十几年,我从没跟自己的儿子说过一句话,我的儿子也不知道我就是他阿妈。
你见过我儿子咩罗皮和他那个傻儿子皮罗登吧?咩罗皮和他那个爹一模一样,又蠢又残忍。皮罗登,哈哈,知道皮罗登为什么是个傻子吗,哈哈哈,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咩罗皮十三岁那年,你知道丰咩做了什么吗,哈哈,他把我关进黑屋子,告诉咩罗皮我是南诏派来的奸细,让咩罗皮j□j了我。等我知道j□j我的那个人是我儿子的时候,我已经生出皮罗登那个傻子了,哈,你告诉我,皮罗登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孙子,哈哈哈……这个家是被诅咒过的,咩罗皮自那之后,不论多少个女人,都怀不上他的孩子,他注定只有皮罗登这么一个傻儿子。
就这么凑合又活了几年,终于把丰咩那个畜生盼入了土,我才算有了出头之日。安稳日子没过几年,现在皮逻阁又要把我们全家老小赶走。你看看老太婆现在这副模样,你以为是为什么,还不是皮逻阁那个没良心的,和丰咩那个畜生害的!”
苏抹仍旧半信半疑,一是这个故事太匪夷所思,二是她着实不明白,半夜三更把她拉过来讲这些做什么。看着面前老妇人苍老的面孔,条条皱纹里都刻满了疲倦,浑浊的眼睛里是数不尽的愤怒和悲哀,她意识到,这些愤怒和悲哀是岁月一笔笔刻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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