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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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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睁开眼,双目无神。
看到是朱仲钧和顾瑾之,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由成姑姑搀扶着,半坐了起来。
朱仲钧和顾瑾之行礼之后,顾瑾之上前几步,走到了太后身边,道:“母后,太医怎么说,您吃过药了吗?”
“药已经在熬,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吃。”成姑姑帮忙回答,然后又吩咐小宫女端了锦杌给顾瑾之和朱仲钧,道:“王妃再给太后娘娘把把脉吧。”
太后也说:“小七也给哀家瞧瞧……”
她笑着伸出了手。
顾瑾之忙道是,坐在锦杌上,给太后号脉。
太后的脉象细柔。
顾瑾之又给太后看了看舌苔。
太后的前舌苔薄灰,后舌苔薄黄。她的头晕,也不是第一次发作。
再看太后的面相,又微微赤红。
顾瑾之就问成姑姑:“太后娘娘这几日饮食如何?”
“饮食不佳。”成姑姑道,“勉强能克化几粒米粥……”
顾瑾之点点头。
综合太后的面相和舌苔、脉象,再结合她的身体情况看,她应该是肝风动。
肝肾不足,则内风升动。
中医认为,肝属木,肾属水。当肝肾不足,则水不涵木,就会脾阳阴虚,从而头晕。
假如不治疗根本,头晕的毛病会常犯。
顾瑾之离京这七年。太后也很健康,说明太医院的提点大人彭乐邑照顾太后,已经有了心得。
像今天,顾瑾之未到,太后也让人去煎熬,愿意吃彭乐邑的药,说明太后心里也是信任彭乐邑的。
顾瑾之不想打破这种信任。
她不知道彭乐邑是怎么诊断的,故而问成姑姑:“彭太医怎么说太后娘娘的病?”
成姑姑看了眼顾瑾之,道:“彭太医说,太后娘娘有点阴虚。开了点补气的方子……”
然后。她去把方子拿给了顾瑾之看。
顾瑾之道了谢。接过来仔细看着。
从彭太医的方子上看,他是认为太后这病,起源于脾阳虚弱,故而侧重于治疗脾阳。
他的方子里。还有一味龟板。龟板是治疗阴虚的主药。
也不能说他这方子不对。
他侧重治疗脾阳虚弱。
而肝风动,也是因为阳气攒动,使得肝风随之而动。若是治好了脾阳,肝风自然也会止歇。
彭太医绕了点弯路,最后和顾瑾之的想法也是殊途同归。
顾瑾之就对太后道:“母后,我瞧着彭太医的方子,很是对症。我就不需另开方子了。”
太后笑了笑,道:“小七也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然后又道。“哀家好些日子不见你和孩子们,甚至想念着,才让仲钧回去带了你来。怎么孩子们没有跟来?”
“彦颖跟着师傅习武,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孩子放开始习武,我和王爷也不敢养成他半途而废的恶习。故而没有带他;燕山前不久生病,如今尚未痊愈……”顾瑾之慢慢说道。
“燕山是怎么?”太后打断了顾瑾之的话,语气里有几分焦急。
“母后安心,燕山不过是小小风寒。”顾瑾之忙道,“春夏交替,时温无常。燕山也跟着师傅习武,一不留神出了汗,就染了风寒,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朱仲钧在一旁,连忙接话:“也不是小七的错儿。燕山到底虚弱了些。小七是时刻用心在他身上的……”
太后就禁不住笑起来。
这么多年,仲钧还是这么疼媳妇,生怕太后责怪顾瑾之,让太后心情好了不少。
看到孩子们恩爱和睦,老人就会放心。
“哀家知道小七用心……”太后道。
正说着话儿,药已经熬好了。
小太监试了药,成姑姑再端给太后。
顾瑾之看了眼成姑姑,想给太后喂药。
成姑姑也能理解,笑笑轻微点头。
顾瑾之这才说:“我给母后喂药……”
“王妃孝顺。”成姑姑笑着,就把药碗给了顾瑾之。
太后也没有拒绝。
顾瑾之便坐在太后床边,一勺勺给太后喂药。她喂药的手非常稳,是因为平常给燕山他们兄弟喂饭的缘故。
药很苦。
太后喝得直皱眉。
等喝完了,成姑姑端了蜂蜜水,给太后漱口。
喝了药,太后胃里很不适应,脸色更加难看。
而后,她慢慢平复。
见朱仲钧还在这里,太后便道:“你去东宫瞧瞧,看看太子那边可有事宜。小七陪着哀家,咱们娘俩说些私房话……”
朱仲钧道是。
等朱仲钧走后,成姑姑也退了出去,只留顾瑾之照顾太后。
太后问她肚子里孩子的事:“现在可会动?”
“……还不能。”顾瑾之笑道,“我怀着燕山他们兄弟的时候,也要到六个月才会动。”
太后笑着点点头,又道:“听朱仲钧说,你前些日子都下不得床,这胎如此辛苦?”
顾瑾之这胎,的确辛苦。
她仍是轻描淡写:“王爷疼我,府里又没事,我便托懒。倒也不是真的下不了床。我有点不舒服,就装腔作势躺在床上,躲清闲……”
太后微笑。
她对顾瑾之还了解的,只是她的性格。
只怕她这胎真的很辛苦。
“……我之前怀着燕山他们兄弟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如今这胎,我也精贵了起来,一点事都承不住。王爷和我私下里猜测,这胎怕是个女儿。”顾瑾之道,“王爷大名、小名,取了一串。”
太后也没有女儿。
“都取了些什么名字,你说给哀家听听?”太后笑着道。“燕山他们兄弟三人,你再给仲钧添个女儿,就是锦上添花了……”
顾瑾之道是,又把朱仲钧取过的名字,说给太后听。
“王爷说,小名要叫彤彤的……”顾瑾之道。
太后觉得这个小名挺有趣的。
她知道的人家,没人叫这个小名。
“好听。”太后道,“仲钧这是盼个女儿呢……”
“我也盼。”顾瑾之道。
太后笑起来。
这么一笑,精神好了不少。
而后,话说多了。她也有点疲惫。渐渐支撑不住。顾瑾之便扶着她睡下。
太后没有逞强。
等她睡着了,顾瑾之出去,告诉成姑姑道:“…。。我去趟太医院。”
成姑姑讶然,立马问:“彭太医的方子有问题?”
“没有。没有。”顾瑾之笑道,“只是,我有个新奇的见解,也不知道适合不适合,想去跟彭太医讨教。他管着太后娘娘的脉案,比我熟悉。”
成姑姑就知道,顾瑾之对彭乐邑的方子有异议。
她如此委婉,成姑姑也不想点破,只是道:“奴婢陪着王妃去吧?”
“太后娘娘这里。一刻也离不得姑姑。您随便派个内侍跟着我就好。”顾瑾之道。
成姑姑就喊了个小内侍,让他跟着顾瑾之去太医院。
彭乐邑今日不敢走,时刻待命。
见顾瑾之来,彭乐邑心里咯噔了下。
他知道太后之前非常信奉顾氏医术的。
太后的药,都是顾家的顾辰之亲自制的。
顾辰之的药。算得上精品。但京里能与他比肩的大夫也是有的,不能说顾辰之的药独一无二。
但太后就信顾家的药。
她吃旁的药,总说不见效,非要顾家的药不可。
顾辰之凭着这点,拿了宫廷供奉。
宫廷供奉,每个月都有白花花的银子,一本万利,无人不眼馋。顾辰之从宫里拿钱,救济穷人,赢得了盛名,替顾家积累了声望……
而顾瑾之的医术,更是太后信奉的。
今日给太后开的方子,彭乐邑也不是十拿九稳。
所以,顾瑾之一来,他心里立马就犯嘀咕。
顾瑾之独自已经微挺,所以她走路很慢。
彭乐邑迎了出来,把她迎到了太医院的正厅。
“……今日到宫里问安,才知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我也帮着诊了诊脉,也看了彭提点的方子,只觉用药妥帖攸当。”顾瑾之笑道,“有您照料太后娘娘,我十分放心。”
彭乐邑细品这话,是顾瑾之肯定了他的治疗方子。
顾瑾之没有在太后面前提出异议。
彭乐邑一颗心归位,忙谦虚道:“不敢当,王妃过誉了……”
“……只是,我有几分不明,也想跟您讨教。”顾瑾之继续道,“我瞧着太后娘娘面色发赤,有冒热之相,又饮食不佳,似有痰聚之相。彭太医断定,太后娘娘是脾阳虚弱。若单单是脾阳虚弱,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也不足以成脾痰之聚吧?”
彭乐邑愣了愣。
他似乎没有留意到这点。
太后上了年纪,不再计较大防,故而给太后瞧病,是不需用帘幕遮蔽的。
但彭乐邑也是不敢仔细让太后脸上多看的。
他给太后瞧瞧舌苔,也感觉冒犯。
所以顾瑾之说太后面色发赤,有冒热之相,让彭乐邑后背微凉。
他根本没有仔细看太后的面相,所以没有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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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节添油
彭乐邑微微怔愣下,抬眼看了下顾瑾之。
而后,他又低垂了头,仔细想了想,道:“王妃所言,老臣并未察觉。若有痰聚而又脾阳阴虚,那怕是肝家之风动……”
顾瑾之就笑了笑。
他的医术是很高超的。
只要说明白了,他顿时就能想到是什么病。
顾瑾之也放心了。
“您给太后娘娘开的方子,是我见过的。原方稍作删减,再添一味鳖甲和一味牡蛎,彭大人以为何如?”顾瑾之道。
彭乐邑给太后开的方子里,有龟板,却没有鳖甲和牡蛎。
鳖甲用于滋阴潜阳,治疗虚风内动,对太后这病甚是管用;而牡蛎,有潜阳、化痰之作用。
太后的肝风内动,导致阳未获潜,已经风动聚痰。
潜阳是非常关键的。
顾瑾之这两位药,都有潜阳之效。除此之外,鳖甲还有克服肝风内动,牡蛎有化痰之疗效。
在滋补脾阳阴虚的基础上,添上这两味药,对太后的病症更有益。
鳖甲和牡蛎的药效,彭乐邑也是非常清楚的,顾瑾之一说,他立马就想到了如何增减药方。
“老臣这就去面见太后娘娘……”彭乐邑立马道。他想现在就去承认错误,改过药方。
顾瑾之忙道:“彭太医,这倒不必。太后这病,原本也有脾阳虚弱,您的方子,的确是有疗效的。等明日复诊,您在方子上再作增减……”
而后,她声音微低道,“您是太医院的老人,知晓往事。太后娘娘曾经重病久不愈,不信太医院的医术,您也清楚。如今太后信任您。又何必多说话,让太后娘娘心里起了疑惑呢?”
彭乐邑心中微动。
病家和大夫之间,信任是最重要的。
没有信任,心里先疑惑起来,再好的药也要减效一半。
彭乐邑之前开的方子,是滋阴补虚的,原本就是调理太后的身子,对病情可以没有那么显著的疗效,却有固本培元之用,对太后的身子好。
顾瑾之并不主张彭乐邑去主动说什么。
她希望彭乐邑可以在复诊时。若无其事修改下药方。让太后早起好起来。
当然。照彭乐邑的药方,太后脾阳得益,肝风迟早也能定下,只是多花些时日、拐了个弯。
彭乐邑则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他想道谢。但庐阳王妃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要伸张此事。
彭乐邑恭敬道了声是:“老臣谨记王妃教诲……”
顾瑾之就说了句不敢当。
她折身回了仁寿宫。
太后并未醒,顾瑾之便坐着等。
成姑姑不时亲自给她续茶。
见太后着实睡得沉了,成姑姑便出来,和顾瑾之说话。
她说起了皇后谭氏。
“从正月到二月底,都还好。眼瞧着人也精神了,脸上红光满面。听说您给皇后的药,三月只送了一半,让皇后隔天用一次。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她起了风寒,人也瞧着没精神……”成姑姑道。
成姑姑是太后的声音。
这话,是太后想跟顾瑾之说的。
对于皇帝而言,谭家老侯爷去世,顾延韬一日日得势。元平侯姜梁日渐低调,朝中已经相对平稳。
皇帝已经不那么忌惮谭家了。
所以,谭氏活着还是死了,对太后和皇帝而言,是没有差别的。
但她半死不活的拖着,大家都难受。
太后很想知道谭氏如今怎样了,更想知道顾瑾之给谭氏配的是什么药。
谭氏身为六宫之主,太后也要尊重她几分,故而不好贸然去问她拿药来验。
太后只得问顾瑾之。
所以,成姑姑才提了这话。
“皇后凤体,已经好了七八成。她不过是在心里依赖我送来的药,以为断了就活不成。心里所想,表露在身体上。况且这时节交替,染了风寒也是常见的,姑姑不用担心。”顾瑾之道
成姑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王妃给皇后娘娘的药,到底是什么?”
“是西域来的种子,俗称罂粟。”顾瑾之仔细给成姑姑解释,“种子结果,取下果浆,制成膏体,叫富贵如意膏。”
“有什么用?”成姑姑又问。
这个答应,她是听过几次的。
但她觉得糊里糊涂的。
什么富贵如意膏,她之前闻所未闻。
“就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顾瑾之笑道,“但也是药,而且补弱。若是身体健康,用了这药,补劲太大,反而招富贵病……”
“富贵病,又是什么病?”成姑姑笑着问。
她对顾瑾之说的这个词颇有兴趣,又没有听说过,想着将来可以说给太后听,给太后解闷,就问得很仔细。
“富贵病不是指一种病,是说人太过于滋补,就像人吃多饭,会长胖一样。补药也是如此的。我记得我祖父曾经看过一个病例,病家曾经生病,大夫建议吃鲥鱼来滋补。
那病家家底丰厚,一年四季顿顿鲥鱼也是吃得起的,便每日不断。那病家也吃鲥鱼,故而每顿都吃。鲥鱼大补,补物在身体里化之不去,成了痰饮,折磨了数久。不少大夫只照普通治痰饮的法子,无济于事。
我祖父接了这病家,给他催吐,吐出了半坛子脓痰,病才解了……”
成姑姑在宫里,虽然看过不少的书,才这种坊间才有的奇闻异事,她是没有听说过的。
她听得怔住了,望着顾瑾之半晌不说话,希望她再说一个。
顾瑾之就想到了袁裕业的母亲袁太太,当年也是吃了太多的羊肉,体内热气太盛,最后反而生寒,得了个真热假寒的毛病,半死不活。
她把这个病例,也说给了成姑姑听:“……那时候,我四姐还在袁家。我和我母亲登门拜访,恰逢袁太太生病。我开了生石膏的方子,乃是大凉之物,用来治疗热毒。袁家三公子见他母亲极其怕冷,以为是寒症,又见我开了大凉之物,吓得不轻,进门就是一顿呵斥。我千百解释,袁家才相信。而后,果然就好了。”
成姑姑听到这里。脸色微变。
她问顾瑾之:“就是袁裕业么?”
她听到顾瑾之说。袁家三公子一顿呵斥。顿时就心里恼了起来。
顾瑾之则道:“正是……”
成姑姑神色微落。
她知道顾瑾之在外头给人瞧病,受过不少冷言冷语。当年太后娘娘的弟弟宜延侯宁萼,不仅仅当面骂顾瑾之,还到处诋毁她。
后来。宁萼也遭了报应。
不成想,袁家那样的门第,也敢给顾瑾之冷脸。
顾瑾之很早就赐婚给了庐阳王的。
袁裕业这几年得太子宠幸,朝野上下都留意他,太后也是听说过的。太后多次问及袁裕业此人,语气里隐约有点担心,怕此人品行不端。
而后,顾珊之的事闹出来,顾瑾之和离改嫁。京里人都说,顾珊之狠毒,害死袁裕业多个孩子和妾室,反而全身而退,顾家还到处说袁裕业不能生育。太后就对袁裕业有点失望。
这件事闹出来,太子是万分同情袁裕业的,连皇帝也动了恻隐之心。
可太后觉得,袁裕业连家里后宅都管不好,乱七八糟,只怕能力有限,对他这个人就保留了几分看法。
而后,顾珊之改嫁之后,一连生了二子,顾家又不遗余力大肆宣扬,袁裕业在京里丢尽了颜面,太后便知道,他是真的不能生育。
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对于子嗣大事而言,和太监又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能指望这种男人有高洁的品格?
太后就对袁裕业很不满。
她曾多次和太子说话,暗示太子要亲贤臣、远奸佞,对袁裕业的评价就很重了。
虽然太子根本没理会。
成姑姑和太后是一心的。
太后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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