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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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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在河边,不知是死是活,这些年谁不知道管仲明攒下了无数的家私,许家虽带来了锦衣卫,可那两万两银子的银票可是先交到了大当家的手里,整整两万两啊,他若是拿到了银票,这一辈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
樊毒手见管仲明如此,心里生了贪念,反而不再叫他了,而是弯下腰伸手去扳管仲明……却没想到还未等他把匕首扎下去,自己的腰上已经中了一刀,樊毒手指着管仲明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把刀拨了出来,第二刀直接刺樊毒手的心口。
“若非是你一直嚷着报仇,我又怎会失了这片基业!”管仲明呸了一声,一脚将樊毒手的尸首踢进河里。
他扯下自己的衣襟,将自己流血不停的腿紧紧绑住,将腰间的包袱顶在头顶,跳下了河淌着水到了芦苇荡中,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小船,以手当桨,划着船消失在暗夜之中。
许国定回到许家的时候,门房的人一看见是他带着两个少爷回来了,惊得几乎要跌倒在地,拼了命的往里面一边跑一边通传,“二老爷回来了!大少爷!二少爷也回来了!!”
若说之前许家是一锅热油,这一声像是有人将冰块投进去了一般,原本各自忐忑各自算计着若是许国定回不来应该如何的,许家散了会怎样的,一个个的都出来了,大太太和大奶奶本来在佛堂念经,听见外面的人这般喊叫,连手里的经卷都扔了,顾不得矜持体面跑了出去。
许樱原本跟杨氏在屋里看着往来的帐目,听见外面这般喊,许樱当时就愣在那里,她以为对方是对头仇家,定不会放过许国定,却没想到竟让他们三人全身而退了。
到了晚上许家开宴庆贺许家爷孙三人平安归来的时候,许国定瞧了一眼坐在女桌的杨氏和许樱,这才把有贵人相助的事说了出来,“说起来这也是二奶奶素行良善积下得功德,这才能请动勇毅伯府的小伯爷,能请动锦衣卫出手,请了江湖好手助阵,这才让我们爷孙三人化险为夷。”许国定说罢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敬了杨氏一杯酒,杨氏红着脸喝了,未说其余的话。
江氏却捅了捅她,“如今是锦衣卫出手将人救了回来,不知那些个银子能不能拿回来。”
“人已平安就是万幸,那些银子我原就没指望能拿回。”杨氏小声说道。
江氏撇了撇嘴,总之现在许家大家都是穷的了,谁也别说谁,杨氏收了名却未收到利,万金散尽之后,且看她如何有银子嫁女,连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嫁妆简薄了,怕是要丢人了。
许樱知道江氏一心只想着钱,只是低头不说话,许国定虽然没明说,她瞧许国定的脸色也知道这里面不止有武陵春的事,她又想起连成璧写给自己的信,难道这里还有连成璧的一番功劳?
想到这里,许樱竟不知该如何想了,原本她心里总是冻着一坨的冰,可是连成璧这般对她,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报之感,也许一切都是她在瞎猜吧,今年的秋闱就在八月里,连成璧为了替自己查事情已经误了许多事,若是为自己真的奔波这许久,她真的是无以为报了。
许家经过一番折腾,再加上有许榴的丧事,庆功的酒宴也没有喝多久就散了,许国定把许樱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头一句话就是,“樱丫头,你找了个好姑爷。”
“祖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此番事情能如此了结,全靠了连家姑爷啊。”许国定就把连成璧如何与武陵春一起奔波查探许家对头底细,知道许榴出事之后如何替她收敛尸骨,又如何去了锦衣卫衙门动之以情晓之一理请出锦衣卫不说,还得了个以许家人为先的承诺。
“若非如此,那匪首抓住元安向里面退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出手先打死元安,再围缴匪徒了。”
许樱愣了一会儿,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连成璧他……竟然对她……这真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原先她只想着连成璧看中她有聚财之能,也许还有点少年人的春心萌动,却没想到他用情如此之深……她……又该拿什么来还……她嘴唇动了动,问得却是……“董家的人如何了?”
许国定一听她提起董家,自是气闷,“若非元安跟我说,在水寨时是与董鹏飞关在一处的,我竟不知原来董鹏飞早就被绑了,董家拿不出钱来,就依了绑匪所言,用许榴的嫁妆来抵,谁知水匪拿到了钱依旧不放人,扣着他们兄弟,因董家实在无钱,水匪也看不起董家的人品,对他们兄弟非打即骂,将许多事都骂了出来,元安也不会知道底细,他们被救出来之后,董家兄弟无颜见人,已经自行走了。”
“董家亏得是读书人家,竟能做下如此下作之事……”
“我已然报了官,且看常大人到了大明府,如何处置此事。”许国定和常大人本就有旧交,许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在董家身上讨回一两分来,实在是气恨难平,许国定说完董家的事,又转回到了连成璧,“樱丫头啊,你能得这样的佳婿,我日后就算是入了土见了你亲祖母和你父亲,也算是有了交待了,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有本事的孩子,可这为女子的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你日后嫁到连家,要安守本份,上孝敬公婆下友善妯娌,做个贤良之妻才不负他的恩义。”
“孙女晓得了。”
“你不光嘴上要晓得,心里也要晓得,你这个孩子,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太冷了……”
许樱不知道一直对自己不算多亲近的祖父竟对自己知之甚深,一下子不说话了。
“还有……”许国定知道银子的事许樱并不十分在乎,但也要说清楚,“那两万两银子……”
“孙女知道怕是拿不回来了。”
“当时我想着能用银子先把元庆和元安换回来也好,谁知道他们验看过了银子又要抓我,锦衣卫这才不得不出手,如今锦衣卫虽荡平了他们的水寨,匪首却不见踪影,水寨中的财物,已经被尽数缴入国库想要追回咱们家的银子怕是……”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祖父您不必介怀。”
“唉……如今许家连糟大劫,你出嫁之时,若是没有嫁妆可怎么办……”
“祖父,连家是要娶我做儿媳的,就算是许家无钱,我一个人去又能如何。”
“唉,你若是个男儿,我许家何愁家业不兴,偏你是个女子……”
“孙女虽是个女子,却也知道孝道,祖父您千万不要为了银钱之事耿耿于怀,要保重身子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感冒了,对着WORD什么都写不出来~~~


、109连俊青娶妻

杨妙仙坐在喜床上;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悦,连俊青这个名字她自是知晓的,他这个人也是她亲自挑的,虽说出身商贾;却也有举人的功名,连家富甲一方,自己嫁过来是原配,不是继弦更不是妾,不枉她讨好嫡母多年,像个丫鬟似的侍候着她,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想想那些被嫡母随意嫁出去的庶出姐妹;自己何其的幸运,她心里越想越是欢喜;连新嫁娘的羞涩都忘记了。
“姑娘,刚才连二爷身边的大丫鬟叫玉婉的,过来问姑娘要不要用些个点心,说是二爷被几个同窗缠上了,怕是一时半刻走不开。”
杨妙仙脸略一沉,连俊青这些年未曾娶妻,身边的丫鬟怕是早有得宠的,这人来探问自己,莫非有查探虚实之意?“春莺,你去给她几个钱,打发了她就是了,就说我不饿。”
“是。”
玉婉掂了掂手里的荷包,拿出里面的几个刻着百年好合,吉祥如意的铜板,她还未曾作声,她旁边的小丫鬟几乎要笑出声儿来,玉婉瞪了她一眼,“金铃!”
金铃笑道,“这新来的二太太,实实的有趣,咱们不过是好心问她是不是饿了,却被她当成讨赏的了,当成讨赏的也就罢了,这点子钱亏得她拿得出手。”
“二太太本是官宦人家出身,行止作派自是不同寻常的。”
“当初的大太太也是官家出身,我娘曾经伺候过她,她可不是这样。”
“偏你话多。”玉婉带着金铃往前走,“你去瞧瞧小厨房可预备好了醒酒汤没有,瞧二老爷这个样子,且得喝呢。”
“二老爷心里只有许二奶奶,如今被老太太迫着娶了妻,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呢,借酒浇愁也是寻常。”玉婉说罢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新二太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若是那些个心胸狭窄的,咱们可要跟着吃苦了。”
“二老爷心里除了许二奶奶,还有姐姐你啊,你跟玉珍姐姐这些年跟着二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二老爷娶了妻,早晚要给你们俩个名份。”
“名份什么的我是不敢想了,二老爷不是重欲忘礼之人,只盼着能生个一儿半女,将来也有个依靠。”玉婉说罢又叹了口气,她和金铃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月亮门,往前厅而去,两人说得专心,却没查觉身后跟了个人。
春莺在杨妙仙的耳边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全说了,“姑娘猜得没错,那个玉婉果然是姑爷身边的通房丫头,她还说姑爷这些年原是对什么许二奶奶痴情,如今不入洞房,是正在借酒浇愁……”
杨妙仙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凉……出嫁之前嫡姐曾经不阴不阳的提了几句酸话,连俊青模样俊俏,文采出众,却拖到三十多岁才娶妻,其中必有缘故,让她千万小心,却没想到真的从嫡姐的话里来了。
她心里正在忐忑之时,忽听守在外面的嬷嬷通报,“二太太,大太太带着族中的几位太太、奶奶来看您了。”
来人自然是连俊杰的的继室赵氏,她今年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天生一对波光流转媚态横生的丹凤眼,略有些微圆的鹅蛋脸,因今天家有喜事,穿了件浅金织鸟羽纹的收腰宽袖羽纱的罩衣,内衬着浅黄对襟夏衫,大红织鸟羽纹的裙子,头戴赤金嵌珠玫瑰花箍,五蝶赤金步摇,那蝴蝶做得异常精巧,随着赵氏莲步轻移,微微颤动好似要飞天一般,脖子上的南珠项琏缠了两圈,最小的也有小姆指般大,耳朵上赤金嵌宝葫芦形耳坠一直坠到肩上。两个手腕子上一手戴了足金蛇叼尾镯,一手戴的是羊脂玉镯,手上的金刚石戒指足有玉米粒一般的大小。
杨妙仙原就知道连家豪富,竟不知豪富至此,不止是连大太太穿得一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连跟着她来的几个亲戚也是穿金戴银,一个个的首饰拿到秤上称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重。
相比之下她原本颇拿得出手的嫁妆,竟有些“寒酸”了,她轻咳了一声,又想到自己是官家之女,几样真正贵重的首饰自是这些商家妇穿戴不得的,又觉得好过了些。
“我是你大嫂子,这是你四房的三弟妹、四弟妹,五房的六弟妹、七弟妹……”连俊青成婚太晚了,几个堂弟早就都娶了妻了,幸好他们随依着族里的大排行排着,也都是买卖人,却早已经分了家,这才没妨碍到兄弟们娶妻生子,否则他怕是要被长辈们的吐沫淹死了。
连三太太本是姓林的,她上一眼下一眼瞧瞧杨妙仙,除了新嫁娘都有的凤冠霞披之外,身上的首饰也是极值银子的样子,更不用说杨妙仙年方十八,年轻貌美,自不是她们这些最年轻的已经过了二十五的能比的,“二嫂子果然天生的好人品,硬生生的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可不是。”赵氏笑道,她说完之后,后面的几个女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你可别笑话我们一个个都是破落户的作派,你嫁过来久了就知道了,咱们连家的爷们一年里头倒有半年是在外面做生意,女人们倒要当半个男人使,一个个不管嫁过来时如何,如今一样都是半个爷们。”
听见她这么说,连三太太推了推她,“你自己是这般,可别往我们身上扯……”
几个人又笑成了一团。
杨妙仙见她们笑得开心,只好陪着笑了一下,赵氏好不容易笑完了,瞧了瞧屋里摆的西洋座钟,“都这个时辰了,你怕是自上轿前就未曾吃东西,二弟被几个同窗缠住了在喝酒,且回不来呢,你先吃些莲子粥垫一垫吧。”赵氏一边说一边自丫鬟手里端来了莲子粥递到杨妙仙的手上。
杨妙仙赶紧站着接了,“谢过大嫂子了。”
“谢什么啊,咱们都是嫁进连家的女人,日后要亲如姐妹一般才好。”赵氏笑眯眯的说道,“说起来也够有趣的,你今年嫁过来就算对了,若是晚了一年,怕是我都要娶儿媳妇了,到时候侄媳妇却比婶子早进门,得有多尴尬。”
杨妙仙正愁不知如何搭话,顺着赵氏的话问了一句,“不知侄儿订给了哪位闺秀?”
“是大明府许家二房二奶奶膝下的长女,在许家大排行是行四的,是小叔做得大媒。”
许二奶奶……杨妙仙微微一愣,这是她第几次听见这四个字了?自己娶不成人家,就让自己的侄儿娶人家的女儿?杨妙仙嘴里含着莲子粥,像是含着一嘴的砂子一般的难受。
许樱合上帐本,叹了口气,隆昌顺这一年到头,不止没赚银子,发了伙计们的工钱和许忠、鞠掌柜、罗掌柜的花红还赔了两百两银子,若非有她暗中的烟草生意补亏空,怕是这一年都要过不去了。
“咱们帐上还有几笔欠债,趁着正月你多走几趟,催着他们还了吧。”许樱揉了揉额头,“还来的帐不必交给我,放到隆昌顺的柜上周转,柜上没银子不成。”
许忠也合上了帐本子,隆昌顺这一年实在是不顺得很,本来是要慢慢的收了,只做一些稳妥的生意,每年能供养二奶奶和元辉哥儿略有盈余即可,谁知道竟遭了如此多的变故,能硬撑下来都是靠关二爷保佑,四姑娘凭着信义借到了银子(许忠并不知道许樱私下里的烟草生意)。
“姑娘,今年生意惨淡至此,我跟鞠掌柜,罗掌柜商议了,今年的花红就不要了……”
“不必说了。”许樱摇了摇头,“你们也担惊受怕一整年了,今年的花红本就不多,刚够让家里人扯身像样的衣裳,买些米面过年的,你跟他们说,心意我领了,来年定比今年要强。”
“是。”
“听说百合姐又有了?”
“是又有了。”
“今年你就在家里好好陪着百合姐,河道通了,把咱们库里存的布料、丝绸等运到辽东,咱们存的花样虽是今年的,可在辽东正时兴呢。”
“是。”
许樱交待完了生意上的事,让麦穗送走了许忠,披上狐腋毛的斗篷,走过游廊,到了顺意斋的正厅,杨氏也刚打发走了管事,正和江氏说着话。
“生意上的事交待过了?”
“已经交待过了。”许樱一边说一边解了斗篷,坐到杨氏跟前,这一年过得也算快,眨眼间都进了腊月了。
“我在跟你五婶商量你的嫁妆呢,你五婶说临江镇朱家的独生爱女本来已经许了人家,谁知还未出嫁就生了急病没了,朱家的太太不忍看那些东西,想要烧了,旁地倒还罢了,朱家太太攒了十几年的好木料实在可惜,朱大奶奶跟你五婶原是想熟的,想托你五婶问问咱们家要不要,愿意半卖半送……”
这种事富贵的人家都嫌晦气,穷人家倒不嫌弃了,却买不起,许家遭逢的变故大明府周围的人都知道,难怪朱家问到了杨氏头上。
“若那木料真是好的,我自是要的,若还有别的东西要卖,五婶您尽管跟朱大奶奶说,我都要,只是银子要缓一缓,我五月前一准给她。”
“好,银子的事我也跟她说了,她说缓一缓也不要紧。”江氏原本还怕许樱嫌弃,却没想到许樱竟然不嫌弃,还高高兴兴的说要了,自然是高兴,“我这就去跟她说。”江氏喜得匆匆告了辞。
杨氏见她走了,颇有些话要说,“我原本是想要让你说不要的,好打发了你五婶,我虽不似朱家般攒了十几年的木料,手里也有几块好料子,都是上好的楠木,虽说要再买些料子,也不用花许多银子……”
“咱们家是做生意的,大明府左近的人知道她家木料的来历不肯买,再贩远一点谁知道那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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