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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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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生得如花美眷。
为他,我描翠了双眉,为他,我点红了绯唇,为他,我绾起如墨青丝。这一生的美,纵然能倾倒了天下,颠覆了苍生,却唯为他一人而绽放。我倚在他怀中,原本以为这会是我一生停泊的港湾,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却终要离开。扰扰尘世,我既然为寻他而来,就让这美如烟花般寂灭在他的怀中,有始有终罢。
他扶着我走出房间,迎面袭来清爽的空气,心神开涤起来。四周繁木撑开阴阴郁郁,院落中簇簇幽花绽开香瓣,远远看去,城外横亘着一痕高低起伏的秀岫峻岭,峰顶常年有淡紫色的暮霭缭绕,媛键若绵绵轻纱。
我隐了泪意,我们的手指根根交织着握在一起,我是真的想与他此生不离不弃,圆满了当初携手笑傲云霓,兴寄烟霞的承诺,却是不能够了。
“颜颜,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会… … ”奕析握紧我枯瘦如柴的手,那瘦骨嶙峋的手早己不是原先温若良玉、细若凝脂的一双纤纤柔荑。
我的脸紧紧贴着他的纯白绸衫料子,眼角隐约有泪,鼻尖微凉,我还是忍不住哽咽道:“傻瓜,如果我死了… … ” 
奕析用双臂圈住我,将下颌抵着我的额发,这是我们最熟悉的亲密举动,他温柔而且坚决地道“你死了,我亦是死了。我们等不到天荒地老,但是你离开我的那刻,与我而言已是天塌地陷了。”
“你莫说这样子的话。”我急得用手捂住他的唇,低低垂泣道:“我不要你为我这样… … 你待我这般,我待你的心难道不是这般… … 我宁愿你好地… … ”
我终于忍不住,泪珠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落在纯白衣衫梨花**的蕊土,颗颗晶莹得如沾惹在丝蕊上晨露,“我不忍心… … 我让你苦等了那么多年… … 原本我以为可用下半生来偿还… … 我真的不忍心让你空耗一生… … ”
“颜颜… … 其实我宁愿耗尽一生来等你的… … 等着你… … 心中始终埋着微薄的念想… … 想着你回头看我的那日… … 如果你不在了… … ”
我抬眸清光涟涟,凝噎道:“你非要说这样的话来让我揪心?”
奕析有些急促道:“那你要我说什么?要我答应你什么?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 我做不到在你离开之后好好地活着,做不到依你所言续娶一个温良贤德的妻子,做不到心中有你却若无其事地与她生活,做不到… … ”
奕析凄恻笑道:“我倒不如现在就向你坦白,何必仅仅为了让你安心,而虚以为蛇地去哄骗你。”
我深吸口气,平复着胸口剧烈地呼吸,心底翻滚起的柔情蜜意生生地将一颗心堵住,我低声泣道:“也许你不应该遇见我,是我的出现误了你吧… … 若是你的生命中没有我… … 也许你会更好… ”
奕析笑着,这笑意如同一树覆雪琼苞携着清香漫卷,一字一字坚定如铁,他道:“你不许我犯傻,自己怎么犯起傻来… … 就算此生重来,我还是要选择遇见你,千鲤池旁的初见,我从未后悔,难道你后悔了吗?” 
刹那,心间像是喷薄般盛开出一朵一朵柔软润泽的樱花,整个心湖都满满地荡漾着流樱凝粉含娇的颜色。
无忧无虑十五岁的年纪,芋绵柳色青,裁花细若雨,皇宫的千鲤池畔,同样年轻的他站在那里如同神仙少年,俯身为我捞起那条锦鲤。
帝都城皇宫,刀光剑影,我毅然舍弃他的感情,转投向他的皇兄。我嫁为人妇,此生注定与他失之交臂,新婚之夜那漫天纷纷飘舞嫣红洁白的花雨,臻于至境的《 之子于归》 是他赠上的新婚贺礼,“我不曾怨过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虎狼环伺的北奴境,他己脱身后却为我冒险折回,说出,“你离开北奴后,去留自便,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强留着你。”颜卿曾得到过多少个男人的爱,但是他们所做的,都是用强势把我留在身边,永远不及他,他给我的爱如此的宽厚广博。
北奴王陵中,他陪我取回妈妈的骨灰。为救我舍身挡下致命的一剑。那时,离死仅有一步之遥。他艰难转醒后,见我为他伤神垂泪,自己虚弱不堪,居然还能说出玩话逗我笑,“当初徐妃见吵了一目的梁元帝,还是半面妆口我如今双目俱全,你怎么弄成这样来见我了。”
我决意回避他,沈宅外,落雪垂暮时的相逢,他的衣袍上悠悠有白芒栖落,终于说道:“琅嬽从丰熙十六年到轩彰八年,我待你心意,你难道不明白?”  
虚掷多少岁月,空耗多少年华,峰回路转之后,终能将毕生的挚爱拥入怀中,他有些激动地抱着我问道:“颜颜,真的吗?天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我怕我要疯了,可是我又不能疯。你决意了这辈子要当不为情动的冷心人,那我就决意了此生都孑然一身,好好地守在你身边。”
奕槿前来漠北时,我们那晚的争吵,我的话也许真的刺痛了他,他略带凉意地笑出一声,蒙染了些苍然与错落,“你好像只会对我如此尖刻地说话,于你而言,最初的感情也许才是最真的。那么你现在的性格呢?这个人依然对你好,你是想要为你所用,还是为你所患?” 
流樱苑中,他将脸埋在我温软的脖颈间道,“你可晓得,你是我此生最在乎的人。尽管你现在在我身边… … 拥有的一切美好得跟梦境一样… … 可是我还是生怕着你下一刻就会消失,就会离开… ”
我曾经绝望地以为我命中无子,“今生此世,唯你足矣。”他痛惜地说:“我可以不要王位,不要子孙,但是让我放弃你,我却是做不到。”那样从心底爆发出的声音,一声声地震痛我的耳膜。
他陪我走过的竟是如此漫长,十年啊,漫长的光阴,却又如同一场镜花水月的梦,我们最终还是走不到尽头,就要破灭了。
“我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地活着,尽管那平安喜乐与我丝毫无关。”他这样对我说着,你的心意我早已明了,可是傻瓜,你让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这平安喜乐若是与你无关,我宁愿不要。”
颜卿生命中那场最盛大最恢弘的明媚,都是你给的。
浮生长恨欢娱少,幸福永远都是天际的烟花,艰难痛苦在黑暗中蛰伏多时,而惊艳华丽地绽放唯有一瞬。
“我不后悔,就算能够重来。千鲤池畔,我还是要遇见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着他,这刻仿佛人地万物都遁隐无踪,“若是有后悔的,后悔的也是我那时摇摆不定的心… … 我宁愿一开始爱的人就是你,就是你… … ”
“颜颜… … ”奕析唏嘘道,“… … 我从一开始爱的人就是你。”  
我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手腕上两串相同的玉珠链亦是缱蜷依偎,细如胎发的金丝将红玉珠子穿起,细细馆作同心结。这种红玉凝光如血,颗颗珠子不是浑圆,色泽形状都如红豆般,人称这种红玉为相思子,是我亲手做的。
我笑着,亦既见止,我心则夷。情牵一世,唯君而己。我蜷缩着倚在他的怀中,这是我最贪恋的,让他给我保护、疼爱和依赖。
我真的太累了,太累了。可是我是幸运的,能够躺在挚爱之人的怀中走向生命终结,这一生,永远都是我欠他的多,我想偿还,可是命运却是不肯给我机会了,就让我这样欠着他吧。此生的情债我拖到来生再还,那时我们一定不要再有那么多顾虑,那么多阻碍了,我愿意为他洗衣做饭,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愿意为他操持家业,我还要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最终携手走向属于我们最璀璨最美丽的黄昏。
漫眼的天光在眼眶中混混地搅动着,是生命消耗到极限了么?灵魂或许正丝丝缕缕地逃逸出我的身体,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我看不清他的脸庞,只感觉到他温暖有力地臂膀牢牢地将我拥在怀中,拥紧此生挚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怕是我今生都无法企及的奢望了。
夜色溟濛,幽如鬼魅。
盛夏已过,蓬勃如云的素馨花开到酝酿,最终凋残满地。更露沁凉,泅湿那雪白的花瓣,犹如一双一双雪白的翅膀,羽翼上覆着滚滚泪珠般的寒露,在这个霜华浓重的秋夜,再也飞不起来了。
糊窗的绵纸上模糊地映出一抹纤细孤挑的人影,身上披满蒙昧落寞的月光,清寂得如一盏风间的秋灯。那影子凝神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容颜绝美,世无其二。她阖着双眸,宛若熟睡。
那影子动了,一痕黛色缓缓地拖曳过窗很上的绵纸,幽幽的声音恍若散落在枕边的呢喃,“在他身边,你一样会幸福… …”
一星寒灯悠遂如豆,腥蓝的冷焰兀自跃动,伶伶地照亮一壁清寂。
“我曾听姥姥说过,一百五十年前,正是西胤皇朝覆灭,东胤皇朝伊始之际,凤抵族由族长带领一路逃到了伏眠,在蛮荒之地隐姓埋名,可是当年仍有部分残留凤抵族人流落南方。凤祗中的藏香阁已毁,或许那些人手中还保存看化解至毒素魇的法门。”
“如果找到凤抵流落的族人,是不是就可以挽救她?” 
“如果找到凤抵流落的族人,是不是就可以挽救她?” 
“很难说,姥姥告诉我的时候也是不确信的,毕竟这百年来杳无音讯,也不知道那些凤抵流落的族人还在不在?况且,就算能找到他们,他们是否就能解素魇亦是不可知。”
“就算希望再渺茫,为了她,我也是要一试。”
“。。。。。。”
夜深沉了一重,听得那纷纷扬扬雪白的羽坠地的声音,宛如初冬时,一场纯粹而脆弱的新雪,落地就融化了,湮没了,吞噬了。
冷寂中,一声惊惧的叫喊要刺刺地撕裂心肺,“夫人不见了!” 

颜倾天下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章节字数:4186 更新时间:2010 一12 一19 00 : 11 

胤朝上阳古都,行宫。
上阳行宫最初是由西胤时元始帝所建,为历代帝王和宫眷亲贵避暑之处,自建国以来陆续有所添置亭台楼阁,其规格不比帝都皇宫倒也是盛大。
上阳行宫依傍东坞山脉而建,景致极好。行宫中垂檐绕柱,萦砌盘阶,遍地种植嘉木名花,欣欣向荣,有薛荔、茜芜、玉羞、清葛、金娥、剑兰、佛见笑之类。雕梁画栋问凉风幽柔,清芬满殿。更有飞泉澈淞,清溪泻雪。正当入秋之际,满圃菊花势头繁盛,喷火蒸霞,皎洁明丽,开得如锦如绢。
沿着一脉青碧寥汀,层层堆叠的假山石上有亭峭然孤出,临风其上 。亭外,一池秋芙蓉正开得好,或粉白,或晏紫,摇曳生姿,翠玉圆叶团团簇簇着。亭中,青铜鼎中溢出缕缕察脑清香,锥尾罗扇屏列两侧。
两人正在对弈,在后立侍皆是屏息敛神。一方白玉棋盘上 ,由金丝掐出纵横经纬。手执白晶子的那人生得眉骨精奇,眼睛漆亮如黑耀石,目光清矍,飘逸的银灰道袍浅绣展翅仙鹤,一派仙风道骨。
手执黑晶子的那人面容俊美如神抵,此刻微锁的眉宇间流露出清贵雍雅,金冠束发,身着明黄色绎金九龙缎袍,下襟绣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纹。他端然坐在那里,眼梢衔着宁远与疏离,自然有种令人俯首称臣的高华气质。
“道长,朕自认为对定南王叔已是仁至义尽。他定要一意孤行,逆天而为,朕也是容不得他。”奕槿面容沉静,将一颗黑晶子落在西南角隅,骤然间镇守那一角的白子尽数倾覆。
“滇南实为皇上心头大患,是应尽快戬除。”清虚子捋着白髯道。
“王叔暗置党羽,这些年更是明日张胆地招兵买马,扩充滇南军需,这些难道朕会不知。只是那时初登大宝,根基未稳。亦是念在王叔为父皇手足,戎一马半生,功勋彪炳。不过现在时机己到… … ”奕槿清朗的眸中掠过一线决然。
“皇上先前下旨填埋扬碧湖,修建道观。更甚者不顾群臣非议,命本道殷觅已逝的娉妃芳魂,求其再逢。现在酷暑己过,皇上在今年祭奠宜睦公主后,仍滞留上阳不回帝都。如此之举天下人看似荒唐昏聩,以此屏蔽和壅塞定南王耳目。” 
奕槿两指间夹着一颗黑子,沉吟道:“道长,填埋御苑中的扬碧湖也就罢了。后两件事,可是就算不为施障目之计,任他天下人诽谤荒唐昏馈,朕也会这样做。”
那颗光泽幽黛剔透的黑子“玎”地落在纵横金线的节点,年轻的帝王将目光投向亭外的一池盛开的秋芙蓉,凝粉含白,风姿嫣然。
一时思绪曳若流波,多少年前,也就是在这样宁谧恬静的秋日,他曾为她采下一支秋芙蓉,漫然笑着,轻妆照水清裳立,娉婷缥缈美人幽。
当那道期盼之久的圣旨终于降下 ,他也曾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覆在她耳畔道,娉婷袅娜,用娉为你作封号好吗。
那一季秋末的芙蓉颓败后,即使花年年再开,但最终还是无法回到从前了。
清虚子澹然看着奕槿此刻的出神,“皇上,此次要应对定南王,可想好人选了?”
奕槿恢复一贯冷清的神色,说道:“本来林洐止将军是最好的人选,可是道长知道,朕并不想用他。现林氏声势显赫,比当年薛氏有过之无不及。林洐止确为难得的将才,若是此次剿灭滇南有功。现在舒皓年纪尚小,朝臣皆见风使舵,日后定纷纷上旨请朕立舒皓为储君,那时朕必会陷入两难。” 
“皇上对林氏怀有戒心。”清虚子道,手底巧妙设下一双连劫伏兵,不着意地杀掉一片黑子。
“七弟在北奴一战中受过箭伤,据说那箭势深入心腑,近乎丧命,仔细调养后还是落下旧症,时时复发,这些年也懈怠下来了。
奕槿静观棋局,看着黑子沦陷,却是气定神闲,从容地玉钵中拈起棋子,“七弟与王叔关系不同一般,但朕早说过王叔是王叔,他是他。王叔有逆反之心,他若是安分守己,绝不会因王叔之事而迁咎与他。可是不知七弟如何作想,前些日子竟主动上疏要朕撤除王位。” 
“依着他,不妥。不依他,只怕人去不中留。母后近来凤体违和,还是等母后精神清爽些,问问母后罢。”奕懂整眉道,一本品蓝锦面的奏折“啪”地丢在石桌上,“哗啦啦”地被风吹着摊开
露出清隽劲拔的字迹。
这时,有个茜青色服饰的小太监垂首快步朝亭中跑来,喘息着跪下道:“察报皇上,行宫外有名女子求见。
奕槿听此毫无反应,仅是掀掀眉头顾自落子。
倒是身侧官阶较高的太监浊公公,霍然上前一步横眉训道:“大胆奴才!皇上正和谪仙人下棋,怎这般没眼色!什么有名女子求见,简直胆大包天!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怎是想见就见!还不将那人以惊扰圣驾的罪名乱棍打出去!” 
被浊公公这般疾言厉色地教训一顿,“皇上饶命!”小太监“扑通”在地上重重磕头,颤栗着道:“回察皇上… … 那女子自称名为玉笙… … 说今日非要见到皇上… … ”
玉笙!
奕槿霎时愣住,“噼哗”一声,桌上的黑晶白晶的棋子被尽数拂落,疾步就向行宫正门跑去。
“皇上!”浊公公急得跺脚,他服侍奕槿多年,奕槿性格素来温和,何时看到他如此浮躁失态的样子,忙不迭也跟着追了上去。
上阳行宫的三重朱门外,静静地停着一辆双辕马车
在那里,一名三十余岁相貌普通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马车前。
秋日的天空是纯净的湖水蓝,浅浮的白云薄若碎玉,清光缕缕自云端垂落,柔曼的姿态恍若万匹绸缎迎风飘扬飞散。
那名自称玉笙的女子,看着从朱红深门中冲出的明黄色的身影,高俊疏朗的眉目间夹带的神色是那般急切,那般惊惶,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失措,她正踌躇着如何开口:“皇… … ”半句话卡在喉头,竟被大力地一把推开。
在奕槿挑开半幅棉帘,黯黑的瞳孔霎时紧缩,时间仿佛就在那刻瞬间定格!
入秋时分,清疏凉冽的阳光肆意泼洒,竟微微地有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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