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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深井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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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可以去找李桓来帮忙,不过李桓自己家都是好多事情够他忙了,别说她姑母又大着肚子,家里的事情全部压在他一人的肩上,再也不好去麻烦他了。

那少年跟着她进了门,将水倒进水缸里。他看了看满了一半的水缸有些嗔舌,旁边的少女十三岁都没没有,既然一个人就将水缸灌了大半了。

“我帮你吧。”那少年自告奋勇。

“太麻烦你了。不行不行。”贺霖摆手道,让人帮忙也要有个限制的,叫人把这半缸子水都倒满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来答谢人家的,这人情欠下就难还。

“别客气,客气作甚。”少年自己拎起木桶出去了。

贺霖见着少年执意帮忙,自己也不好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别人干活,出了门,却见着李桓背着一个竹筐,站在那里和那个帮忙的少年说话。

李桓面上笑着,眼睛却是朝着贺霖这边看过来,他的笑意只是浅浅的浮于表面,那双黝黑的眼里却是半点笑意都无。

“啊,那就麻烦你了。”李桓这样对那个少年笑道。

李桓在那个鲜卑少年看来也不过就是个路上偶遇上的,他并无多心,多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提着木桶离开了。

李桓看着他一路行远,转过头来望着贺霖,他面上的笑沉静下来,最终归于虚无。

“你怎么和他碰上的。”他走过来低声问道,话里竟然是有几分的不快。

这份不快贺霖也听得出来,简直是觉得有几分的莫名其妙。

“打水的时候路上就遇见了,最近天都已经凉了,家家身体又不怎么好。再不急着挑水到时候天冷下来,河水结冰才是叫天天不应呢。”

“你找我不就好了?”李桓蹙眉说道。

“你还嫌你家里事不够多啊。”贺霖奇怪的瞟他一眼,“阿姑肚子也打起来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佛狸年纪还小,你都忙不过来呢,我哪里还能再叫你去?”

不过就是一个半大孩子,她哪里真的能使唤起来完全没个心理压力?

“只要是你,我都会去的。”李桓看她一眼,过了会他眼神突然柔和起来,唇边也带了一抹笑意,“原先看到那人,我还当是那人心有不轨,不过那副尊容,想必你也肯定看不上。”

说罢,他那双黑眸瞅着她,等她给一个回复。

那位帮忙的少年平心而论……的确长相偏……

鲜卑人其实长相也是很多的!除去南朝普遍认为的黄发白肤之外,也有不少的黄皮肤,其中不少的是眯眯眼大饼脸。

那位少年不幸就是大饼脸中的一员。要说长相当真不如李桓。

“你想多了。”贺霖被李桓这句话哽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这家伙也会以貌取人了?

“男子又不看脸。”贺霖拉着他往院子内走,李桓来了,也不能老是让他站在门外头。

“错了,男子颜面很重要的,”李桓纠正道,“若是颜面太过不堪或者是受损,在外都有人瞧不起。”

“这是哪个教你的?”贺霖愣了愣问道。

“兄兄以前说的。”李桓提到李诨,低下头来,将脚下的一颗小石头踢远,“说是在南朝,男子都傅粉施朱,个个和妇人无异。”他说着抬头来,“说实话,真想看看南边的男子到底是个甚么样子。”

“能往脸上擦粉的不是王谢那样的士族公子,就是不用干活的。”贺霖没好气的卷起袖子帮他把背上的篓子给取下来,一提她还吃了一惊,还真沉。

“我们这些天天要做活的,哪里来的余钱给自己脸上擦粉呐。”贺霖没好气的说道。

“娜古,你觉得我长得如何?”突然李桓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贺霖看了他一眼,“你还小呢。”

“小?”他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贺霖的说辞,“我还小?”

“不然呢。”贺霖转过身去打算去生火烧水,李桓的年纪撑死小学毕业不到,谈什么长相不长相?

“我都能娶妇了,你还说我小?”李桓拉住她问道。

“……”贺霖顿时空白着脸站在那里,都没什么力气来和李桓说话了。

“好好好,是我错……”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再绕下去,她说道。

李桓抿了抿唇,眉头皱起,过了一会才放开她的手腕。

“对了,如今天凉了……你等我一下。”说着她跑进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双兔毛手套。

山林里有兔子有花栗鼠,有时候为了改善生活,她也常常和人学些抓小动物的技巧,肉自然是吃掉了,但是皮一般学着剥下来,经过加工之后做成些手套之内的。

没有多少人护着,就得自己想办法来改善生活了。

贺内干在家的时候,她是真的不会这些。

“戴着吧,到了冬日也免不得要出去捡拾柴火,到时候戴着免得把手给冻坏了。”

眼下还没到冷的时候,但是到底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给我做的?”李桓见到她手里那双略显得粗糙的手套,面上露出喜意。

“是啊。”贺内干走的时候打了不少的兔子,再加上之后她也学着打了几只,虽然她做不到不伤半点皮毛,不过只要实用就好,至于好看不好看,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你试试看,我是照着我的手放大了一些做的。”贺霖说道。

李桓将那只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点了点头,“很合适。”

“你长得快,怕戴不了多久。”贺霖道。男孩子在十多岁的时候长得最快的了,不知道这双手套能戴多久。

如今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在外面,他们这些从草原上迁徙过来的人,不会种田,家里的牲畜也不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贺霖有时候恨不得把一粒米能煮成一锅粥了。

只有当家才知道柴米贵。

“没关系,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一直收着。”李桓道。

外面传来声响,李桓转头一看,正好是那个鲜卑少年提着水回来。果然少年的力气是要比贺霖大上不少,至少他能一手一桶水,她是抬一桶水都快扑街。

少年转头见着小美人从屋内出来,满面红晕,他见着也是满心欢喜。

“真是谢谢你了。”贺霖连续说了好几声谢。

李桓跟着她出来,一声不吭,乌黑的眼睛觑着那个少年,眼睛乌的让人心生凉意。

少年莫名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他抬头看看这阴沉沉的天,好似今天冷的格外厉害些了。

少年有意再和贺霖说上几句,但是旁边站在一个无法无视的李桓,尤其李桓一双眼睛和野狼一样幽幽盯着他的时候。他伸手搓了搓手臂和贺霖说下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找他。

不过等他走了之后,李桓盯着他的背影消失,阴测测的来了一句,“没有下回了。”

贺霖:“……”

最近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青春期快来了?

“对了,待会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姑姑。”她说道。

贺昭如今怀孕五个月了,大着肚子,算算时间或许要在冬日或者是初春就要生了。她到时候还要帮忙找个接生妇,婴儿穿用的衣物原本就有旧的。婴儿衣物如果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反倒是旧的好用些,因为布料被磨得柔和了,对婴儿的皮肤更好了。

“嗯,”他点点头。

她到屋内和崔氏说了一下,就出来和李桓出去。出去之后,崔氏从屋内将门栓好。

“舅母很谨慎。”李桓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说道。

“不谨慎不行。”贺霖苦笑一声。而后和李桓走远了。

他们走之后,有个人鬼鬼祟祟走过来,前去推贺霖家的门,自然是从里面被锁死了。至于围墙上,当初贺霖就担心家里遭贼,自己去拿着那些木头削成尖尖的木刺插在围墙顶上。谁敢来,戳一个透心凉。

“小贱胚子,竟然还真是锁死了的!”那人推了几回没推开,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恨恨低声骂了一声。

贺昭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怀孕的孕妇格外需要营养,但是如今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粥已经是十分奢侈了,肉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她看完之后回来捂着肚子咕噜噜的简直是不能再煎熬。

次奴看着姊姊在灶台间忙活,抱着柱子在那里眼巴巴瞧着。

等到端上来是野菜粥的时候,小家伙一下子焉下去了。

天气渐渐冷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物产丰富的地方,就是出去找野菜,也要费贺霖好大的功夫。

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熬过这个冬天呢。贺霖想道。

 第20章 窟窿

果然不出贺霖所料,这个在并州的第一个冬天还是比较难过,往年在怀朔镇的时候,靠着自家圈养的那些牛羊也能撑过去。他们在并州可没有怀朔镇那么丰厚的财产,甚至有田地荒芜在那里,家里连个劳动力都出不出来。

别说耕田的牛了,她们家没有一个会种田的。贺霖之前在草原上过的就是类似游牧民族的生活,除了她不会真的和茹茹人一样,时不时换个地方居住。至于种田她两辈子了都没摸到过犁。

崔氏更是一样。

这倒也罢了,半年来,有些狂蜂浪蝶时不时上门,打着她或者是崔氏的主意。崔氏不会真的出来斥责那些人,她要是走出来,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而贺霖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她本来就是鲜卑人家的女儿,那些什么框框条条对她完全没有拘束,她立即操起食刀照着那些狂徒头上砍去。

她生来眉清目秀,骨架也娇小,看起来并不是多粗糙的模样,但是沉重的菜刀在她手里偏偏舞的虎虎生风,差点就没把一个登徒子的手指给剁掉。

“再敢来小心下次直接砍了你脑袋!”她拎着菜刀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等把人给轰走,关上门,贺霖握着食刀的手都在发抖。她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可没有警察,更没有派出所,胡人管治下,走的都是物竞天择的路子,那些个小吏们才没有心情去管这等小事。

不想被骚扰,只有把脸皮一扒,操起菜刀和人拼命。

至于所谓教养?那个不能当饭吃,这年头除非是真正有家仆部曲护着的贵女,不然那身娇养在这世道里就是个笑话。

她可从来不把崔氏的那一套当做圣旨看,崔氏也护不了她什么,相反还需要她来保护一大家子。

“姊姊,我饿了。”次奴看着贺霖拎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口,一点都不害怕跑过去说道。

“甚么时候才能有吃的呢?”次奴仰着头眼巴巴的瞧着贺霖。

“待会就做。”贺霖答道,并州的冬日冷的厉害,比起怀朔镇也好不到哪里去,野外莫说野菜估计,树枝都被冻的只要伸手一掰就能轻轻掰断。树都这样了,更何况野菜之类的呢?

野菜丰富的时节是要在仲春后了。

“姊姊……”次奴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次奴梦见家里有肉吃了。”

冬日里没有时令蔬菜可以吃,那就只有吃肉了。

“……”贺霖听着弟弟说起个肉字,自己都在吞口水。“过几天,姊姊去看能不能抓一只兔子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冬日里的兔子轻易不出来,还不如那天看看能不能去摸几条鱼回来开荤。

“次奴,进来吧。”崔氏站在门口说道,她的面色也是不太好,最近常常有些心怀叵测的人在家门口晃悠,虽然围墙上面的木刺又多了一圈,但是崔氏到底还是不能安然入睡,她眼下有一层青色,脸上气色也不好。

贺霖在外头抡起菜刀骂人的事情,崔氏在屋里面也不可能半点都不知道。她望着面目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儿,她垂下头来。

对付这种流氓,倒是她这种世家女更加没有办法些。

贺霖把弟弟推进房门,外头冷的很,即使贺内干留下来的布匹和麻絮做了足够的冬衣,但是小孩子到底还是身体弱些,要是有个感冒头痛的,弄个不好,人就没了。

她看着弟弟不情不愿的嘟着嘴进去,伸手将落在耳畔的碎发给顺到耳后去。钻进厨房里生活烧水准备一天两餐的头一顿了。

今日的饭食仍然还是野菜粥,甚至都还是比较稀的,放根木箸插在里头都能立即倒下去。

吃完一顿,崔氏依旧沉默着将儿子抱过去想要教他字。贺霖走开,她现在也不怎么能够学得进,肚子饿的发昏,就差一头栽倒了,再怎么学也是学不进去,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并州的冬日里冷的厉害,当天夜里就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南方下雪如同春柳飘絮,北方纷纷似撒盐,不过若是暖炉在手,身披狐裘,观赏雪景倒也是个风雅的事情。

不过在贺霖看来,下雪简直是要了卿命。她蜷缩在褥子上,偷偷的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暖了暖。她心里盼着这冬天赶快过去。

这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几天,堆起来都能把人给埋了。

贺霖苦中作乐,干脆把雪给抱回来,搓搓脚,传说能够治疗预防冻疮。正好,水缸里的水都结冰了,那些雪也能用得上。

到底是在怀朔接受过十二年的风雪,怎么对付冬天她已经有自己的一套。

终于天气放晴了,她将墙头那些木刺都给扫出来,免得让人有可趁之机,自己拎起比较简陋的工具,吩咐好弟弟看家,拿好父亲留下来的匕首,她便出来了。

出门没走多久,她愕然发现李桓也站在门外,李桓穿的十分臃肿,脖子上围了一圈皮毛。

“阿惠儿?”她望见李桓有些愕然。

“你要去捕鱼?”李桓看着她手上的工具说道。

“是啊,再不弄些可以吃的回来,那就真的要被饿死了。”贺霖笑着说道,她呼出一口白雾。

“我也去,家家快生了,不多吃点不行。”李桓笑道。

两人从小就是一起,这次也不例外。

贺霖点了点头,道路上已经多了几行嘿嘿的脚印,顺着脚印走下去,比较节省力气,在雪地里行走,一脚下去雪都能埋到膝盖那里,自然还是走在前人的脚步上省力的多。

“来,我牵着你。”李桓见她走的还是有些吃力,转过身来摘下兔皮手套伸出手。

“嗯。”贺霖将手放在他手心里。

两人这样走到河边,河面上已经起了一层的冰,几个人站在冰面上,靠近点都能听到他们正在说些什么。

当走进了,那些人一抬头,贺霖看清楚他们的脸,瞬间就呆住,其中有两三个正好就是打她和崔氏的主意,甚至还几次上门骚扰的。

那人看见她,调*戏道,“哟,小娘子出来了,”他瞟了眼贺霖手上拎着的工具,脸上笑得更加痞了,“今日没有带食刀吧?待会我拿着几条鱼到你家给你和你家家吃一吃怎么样?”

顿时冰面上起哄声起来了。

贺霖心头火一上来,李桓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一把压住她的手。他黝黑的眼睛望着冰面,和那几个人在结冰的河面上砸出来的窟窿,他笑了笑。

“我们先到一边去,犯不着和他们生气。”李桓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贺霖现在手上没菜刀,再加上对方人多,自己不过带着个男孩子,肯定是打不过。她只好吞下这口气,拉着李桓往回走,“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天气好些,倒是遇上那些人!”

李桓催下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也别生气,眼下也没有必要回去,到树林里看看那几个人会怎么样。”

“甚么?”拉着李桓的贺霖回头,心头上觉得有些奇怪。

“去看看,反正这么早归家也没有甚么事情,树林里这会也没有多少兔子,说不定还会有老虎。不如看看他们。”

那几个人有什么好看的?贺霖简直不明所以,而且其中两三个还想着对自己和崔氏进行骚扰,她是要多心胸广大才回去看他们。

结果还没等贺霖说个不字,李桓已经拉着她进了林子,林子和河岸挨的比较近。因此河面上那些人的说话声他们也听得到。

河面上的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起贺霖来,“那个娜古到底是长大了,长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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