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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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难料，何日方休。。。。。。”
苏田醒来时，已经将近黄昏。她揉揉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半晌才想起前因，四下张望，却见醺娘正拿了绣架绷子坐在窗下，借着尚还算是明亮的余晖一针针仔细绣着。听见声响，瞧见苏田醒来，将绷子收起，款款走近含笑问道：“苏姑娘醒了？可有什么不适？要喝点水吗？”
苏田觉得脑中异样混沌，旁的到没有什么，不愿再麻烦醺娘，摇摇头道：“我很好，谢谢你。”
看看窗外问道：“我怎么就睡过去了？雨可是已经停了？”
醺娘点头：“午后就已经停了。想必是公子陈酿劲冲，姑娘有些不胜酒力吧。”
苏田挣扎着下了休憩的锦榻，躬身谢道：“多谢你们盛情相邀，费心款待，现在天色已晚，我该快些回家了，否则又该徒惹家人悬心。”
醺娘点头，招呼舟子靠岸停船。苏田又问：“沈公子呢？我想向他道谢告辞。”
醺娘一边叫来随侍苏田的小宫女，一边含笑指指舱外。苏田见那小宫女也有些睡眼惺忪，不觉有些奇怪，自己伸手整整衣衫，理顺头发，出了船舱。
沈公子正负手立于船头，看湖畔垂柳依依，丝丝新绿，听到苏田的声音，悠然回首，笑道：“醒了？可是眼见天晚，亟欲归家？”
苏田道：“正是。多谢二位相留，盛情款待。日后如有机会，请到。。。。。。”
想了想道：“请到京郊紫竹别院，下次重逢，便让我做个东道，一叙今日之谊。”
沈公子笑道：“好说。”
拱拱手：“天色已晚，沈某便不留贵客了，好走，恕不远送。”
苏田带了小宫女登岸，很快，就有车马前来相迎，苏田看天色渐晚，归心似箭，不顾阵阵眩晕催促御者快快前行。
及至回宫，已近酉时末刻，玉轻尘已经在坤仪宫等了多半个时辰了。
见到苏田回来，双唇微抿，只是看着一脸焦灼的苏田不语。苏田脚下有些发飘，还是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脚下突然一软，身子前仆，正扑进玉轻尘怀中。
玉轻尘微怔，眼中就有了两分笑意，扶着她的双臂问道：“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苏田有些内疚：“对不起，我又回来晚了。。。。。。”
以前曾经答允过他，不再晚归的！
她解释道：“下雨了，我去避雨。。。。。。，没想到那酒劲力极大，我有些不胜酒力，醉倒了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天就晚了。。。。。。”
说着心中却觉不太对劲：自己统共就喝了四杯，怎么就至于醉到睡了半下午呢？！
玉轻尘垂头看她一会儿，摸摸她的手和额头问道：“只顾睡，可有盖好被子？怎么脸色有些发白？可有受寒？”
说着就要传唤跟随的宫女，苏田想到临行前小宫女睡意朦胧的样子赶紧阻止他道：“你放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照顾不好自己，睡觉都不知道盖被子吗？况且穗儿一直在一旁看着，怎么会有问题？可能是因为刚才我心里着急，脸色才会发白，你不要小题大做了！”
玉轻尘见她坚持，只好作罢。
夜深睡去，异常酣沉。仿佛一夜无梦，又仿佛过往一切走马灯一样急速在脑海中穿行。
睁开双眼，天色已经大亮，玉轻尘早已经上朝去了。
苏田静静卧于床上，久久无言。
直到近午，如意见她始终毫无声息，心中不安，趋近帐前柔声唤道：“皇后娘娘，已近午时，娘娘该醒了。。。。。。”
连唤三遍，苏田才牵牵唇角，哑声道：“是，该醒了。。。。。。”
如意听着她的声音与往常不同，有些纳闷，小心道：“奴婢服侍娘娘起身洗漱更衣可好？”
苏田犹如魂飞天外，半晌才道一个“好”字。
如意一边服侍她梳洗，一边小心觑着苏田面色。苏田面容沉静，也看不出有什么，如意却觉得她今日实在大异往常。
苏田静默，看着铜镜中的如意道：“玉。。。。。。皇上仍在处理政务吗？”
如意答道：“听说昨日有楚国使节持国书前来，皇上许是散朝后留他们问话。总不过午时二刻也就该回来了。”
苏田身体一僵，快速道：“你去传话，让小厨房拣几样精致小菜给皇上送去，国事为重，既然忙就不必过来了。”
如意惊讶地看了苏田一眼，苏田挥挥手：“快去！”
如意只好躬身退下。
待她出了殿门，苏田颤抖着手，扶额颓然趴在妆台前。
玉轻尘。。。。。。
她心中茫然，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呃，真是不巧，大正月里，下面几章实在有违和谐欢乐的气氛，要不，那个，我暂时停更几天吧！抱头遁走。。。。。。


、乍醒

草草吃过午饭，苏田捡了十几样上用衣料，吩咐如意亲自送去尚服司，给柯绫的孩子缝制衣裤鞋袜，被褥襁褓。
如意陪笑问道：“娘娘准备近日前去看望柯夫人吗？”
苏田点头：“孩子满月时我不知道，竟没有前去看望庆贺，现在已经快交三月，算来离孩子百岁也不远了，这次总是不该再疏忽了。孩子可怜，他的母亲那样。。。。。。”
说着语声哽咽，按按眼角叹道：“是我粗疏，一向也没有关照好他们母子。你去尚服司，让他们选针线上最好的绣娘，用最好的衣料，把一应孩子该用的物件都置办齐整。好生嘱咐他们用心操办，有半点马虎我一定让他们好看！”
说到后来，面上已经带了一分厉色。
如意唯唯应着，踌躇问道：“娘娘准备何时前去看望柯夫人？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奴婢也好一起备下。”
苏田微一沉吟道：“等这些衣物做好，再一起送过去吧。反正总要三五日，待我慢慢想想。你去吧。”
见着如意走远，目光一沉，独自从边门出了坤仪宫，径直赶往清漪斋。
清漪斋里服侍柯绫的宫女，乳母，内监见苏田悄然孤身前来都是一惊，慌慌张张跪下问安，有伶俐的不动声色向大门挪动。
苏田瞟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嘻嘻道：“乳娘呢？将小公子抱出来给我瞧瞧！你，就是你！将门关上，好生看着！不要私自打开放了闲杂人等进来惊扰了小公子和夫人！”
那宫人无奈，只好将门关上。苏田上前，将门闩了，顺手将门钥下了。回头见乳娘已经抱来孩子，小心翼翼双手接过抱了，对其中一人道：“引路，我要去看你们夫人！”
那人垂头讷讷，面有难色，苏田心中恼恨不安，目光一寒，低头疾步入内。
寝室内，两个力大的宫女正死死压着柯绫，似乎在强行喂她吞服什么，苏田见状，怒喝一声：“住手！！”
那宫女没有料到苏田突然到来，吓得一个哆嗦，一人机灵，赔笑躬身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奴婢二人正在服侍夫人吃药呢！”
苏田心中恨极，眼下却不便发作，只装作恍然大悟：“原来又该吃药了！上次太医还说你们夫人不肯好好吃药，现在怎么样？可是会配合一些了？”
那宫女心中霎时一松，做无奈状一笑：“回娘娘，刚刚您也瞧见了，还是不好呢！我二人万般无奈，每次只好拼命硬喂夫人吃下。。。。。。”
另一名宫女小心道：“娘娘容禀，夫人若不用药，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奴婢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对夫人不敬。娘娘。。。。。。”
苏田强行压下怒火，做出一脸忧虑无奈，小心上前，竖起怀中孩子，挡着自己颜面，趁那两人不备，对赤足蓬发，衣裳散乱，双目无神的柯绫连眨几下眼睛。
柯绫听见点头进门，原本精神一振，待听到她们对话，心中冷了大半：自己怎么忘了，苏田，她是失了记忆的。。。。。。
突见苏田向自己眨眼，心中一震，直直瞪着她，不敢置信。可是，她多么希望苏田真得竟能恢复了记忆，帮帮自己，救救自己的孩子啊！
她哆嗦着，向苏田伸出双手，脸上是极度的渴求和希冀，还有胆怯和惶恐。万一，自己的希望再次落空。。。。。。。
她日日夜夜希望着，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真的不知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她距离真正的绝望癫狂还有多远。若自己终于疯了，孩子，孩子又该怎么办？！那是她和恪的孩子啊！！
苏田挥挥手，示意两名宫女退下，二人踌躇着，互视一眼，慢吞吞退出，却并未将房门关闭。
苏田将怀中孩子递到柯绫手中。柯绫双手剧烈颤抖着，脸上似哭似笑，咬着牙，紧闭双眼，紧紧地将孩子放在胸前，脸颊贴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泪水纷落如雨，一边尽量压抑着抽泣，一边疯狂亲吻着小小的婴儿。
苏田讶异莫名，心中有隐隐的，巨大的怀疑和不安。她不敢多说，只是抓住柯绫的手，轻声道：“我来了，是我，苏田，你的苏田。。。。。。”
柯绫抬头，泪眼朦胧看向苏田，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尖锐和古怪：“是。。。。。。穿过来的苏田？”
柯绫知道，自己不能多问，不能多说。若苏田完全恢复记忆想起往事，这一句一定能够听懂！
苏田点头，压低声音：“生日，穿过来的。。。。。。”
这是许久以来柯绫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她双泪交流，却是含泪带笑。随即却又低咽一声，将孩子举到苏田面前，语声支离凌乱：“孩子，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呐。。。。。。”
苏田面色剧震，口唇翕张几下，半晌才道：“怎么会。。。。。。，太医看过吗？！”
柯绫泪如泉涌，一下下用力摇着头，拼命咬着嘴唇，喉间的哽咽断断续续，听在耳中，令人动容心酸。
苏田大怒，双眼喷火，站起身子就要发作，柯绫慌忙拉住她，好容易抖出一个字：“不。。。。。。”
她浑身哆嗦着，全力控制着自己，雪白着脸小声道：“没用的。。。。。。，就是他们。。。。。。，太医。。。。。。，他们。。。。。。”
她长长抽泣一声，双眼瞪得大得骇人，咬着牙颤道：“宁儿，是个男孩儿啊。。。。。。！我真傻，当初怎么没想到，他是男孩儿，他是个男孩儿。。。。。。”
一言既出，苏田瞬间苍白了面孔。她当初也曾为此心，前朝皇室正统，怎么能够见容于世，。。。。。。
柯绫双目直直，语声嘶哑苦涩：“宁儿的耳朵，还有双眼。。。。。。”
她抬头，紧紧盯着苏田：“你说，他难道会胎里就是这样？！”
苏田深深低头，缓缓摇着，几乎不敢去看柯绫，身上忽冷忽热，心头惨伤，脑中一片混乱。事实摆在面前，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不敢相信，本能的拒绝承认。一旦相信，一旦承认，就是伤痕累累，巨壑深渊。
柯绫紧紧抱着孩子，话音幽微，絮絮不绝：“他的父亲，。。。。。。，恪，他是宁阳王。。。。。。。所以，我给孩子取名宁儿，也是盼着他一生安宁。。。。。。。我只要他一生安宁啊。。。。。。！他会这样，我本该猜到。。。。。。，可我是孩子的母亲啊！！”
苏田痛苦地闭紧双眼，泪水还是源源不绝。眼前闪过一个身影，长身玉立，意态傲岸。他忽而柔情万种，忽而冷酷决绝。
岂止是柯绫的孩子，还有杨兄的手足筋脉。。。。。。
门外乳娘恭声道：“皇后娘娘，小公子该吃奶了。”
柯绫和苏田的身体不约而同一颤。柯绫一脸惶然狂乱，眼睛四下乱瞟，身子戒备的弓起，像是随时准备进攻，又像随时准备逃窜。
苏田心中酸楚，冷冷对那乳娘道：“孩子还不饿，等他饿了我自然会叫你。”
乳娘还想再说：“小公子每日都是这个时辰。。。。。。”
苏田强压下恨意，一字一句从牙缝中道：“啰嗦！”
乳娘听见苏田语气冷冽，不敢多说，只好磨磨蹭蹭退下。
宁儿在母亲的的怀中睡得极为安详，不时皱皱眉头或是牵动一下唇角，有时微微扭动小小的身体，如此无邪无辜，又如此可爱可怜。
这小小的婴儿，出生不足百天，今后却只能在黑暗混沌沉寂孤独中生活。。。。。。
苏田双手掩面：若自己是孩子的母亲，怕是心都碎了几百遍了。。。。。。。
酣睡中的孩子手脚轻轻抽动一下，突然醒来，紧了紧脑门，张开粉红娇嫩的小嘴打个呵欠，然后，不断挥动着小小的手脚，咿呀有声。
二人的目光都被孩子吸引，柯绫慌不迭“哦哦”哄着，一边将孩子的小手握在掌中，送到唇边不停亲吻，泪水再次纷乱滚下，不过片刻，小小的襁褓就濡湿一片。
孩子睁开眼，乌黑的眼珠凝滞一般，许久才微微活动一下。苏田伸手在他面前晃晃，意料之中，他的眼睛并没有随之转动。
柯绫见状，只是摇摇头，硬硬压下一串啜泣，消瘦的肩头随之一阵抽搐。
苏田扶额，极度的压抑令她烦恶欲吐。她站起身，在床前困兽般来回转着。
只是一味哀伤怀恨是没有用的。。。。。。，必须想个法子！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法子，法子。。。。。。。
她走到窗前，烦躁地一把推开窗户，身子前倾，大口呼吸着，希望室外清冷的空气能够带给她一丝清明。
许久，她骤然回身，坐到床头，目光灼灼盯着柯绫：“你相不相信我？！”
柯绫看她一会儿，凄声道：“若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
苏田点点头，双手平伸：“如果相信我，就把孩子暂时交给我，由我把他带回坤仪宫亲自照料！”
柯绫一愣，面上立即显出极度的惊恐，反而将孩子抱得更紧，齿关相叩道：“不，不！他每天都到那里，我不能把孩子送进虎口！！”
苏田跪坐在柯绫面前，伸手道：“我苏田，在此立誓，再不让孩子受到哪怕一点伤害！我会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不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如果孩子在我那里遭到迫害，我从此不用活在这个世上！！”
柯绫愣愣看着一脸郑重的苏田，迟疑着，终于缓缓将孩子递出，流泪点头：“你会好好保护他，我信！”
孩子犹不知事，正将小拳头塞进嘴巴里卖力地吸吮着。
苏田将孩子珍重地抱在怀中，抿紧嘴唇沉吟片刻，宣誓般对柯绫道：“我先将孩子带走，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将心放宽一点，好好保养，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柯绫只是坐在床上，面色如槁木一般，怔怔流泪。
苏田心中酸楚痛切，咬咬牙，抱着孩子决然离开，身后，传来沉闷压抑的低泣，声声入耳，如嫠妇夜哭，听之齿酸，闻之心碎。
苏田双手小心翼翼托着孩子出了门，门外宫人乳母都惊得面面相觑，慌忙上前阻止。苏田扫一眼众人亮声道：“眼见孩子将满百天，你们夫人却病的人事不知，可怜他竟连百日酒也没人操持。我便将他带回坤仪宫，给他做完百日再说吧！”
众人刚想劝阻，苏田横扫一眼冷笑道：“我与你们夫人情同姐妹，也就算是孩子的姨母，自然应该为他操办这些。怎么，难道你们认为本宫竟然不够资格不成？！”
苏田一向随和，从不拿身份压人，今天自称“本宫”，看来是想立立皇后之威了。众人不敢得罪苏田，但一想到曾经受命于人，也不敢见罪于那人，面露难色，抓耳挠腮。
苏田见众人依旧不情愿地挡在前面，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竟要出头为小公子置办百日酒？呵，连本宫都没有资格做的事情，你们倒是好大脸面！！”
众人无奈，哗哗跪下一片。苏田紧紧双臂，抱着孩子从人丛中抬头挺胸而过。
柯绫一手掩口，一手死死扒着窗棂，目光贪婪不舍，留恋不安地紧随苏田，直到她的身影再也不见，才捂紧嘴巴，趴在床上哭的气噎肠断。直到哭得头晕眼花才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宁儿分明已经四月有余，苏田怎么竟说要为他办百日酒？！
她心道不好，跌跌撞撞想要追出去，一来众人拦着，二来哪里还有苏田的影子？
苏田一路咬牙沉默，走出一段距离，心中还有些茫然，掀开包裹孩子的小襁褓，细细打量着宁儿。
因为天气寒凉，众乳娘又不甚上心，宁儿往日几乎没有被抱着出过房间。眼下时辰不过未时过半，阳光也还强烈，直直照在宁儿脸上，他皱皱眉，眯起眼睛，将头转到一边。
苏田一愣，慢慢升起一点惊喜和希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