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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女-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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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王还有点不以为然,皇后暴喝:“你给我记住,永远记住!!”



、筹谋(三)

看了半天折子,熙宁帝觉得有些疲倦。
近日他不想去皇后宫中,也不愿见已经有些苍老的李淑妃,那些年轻一些的,或者是太过温驯刻板,或者是毫无风情,或者是只会一味撒娇,实在有些乏味,思来想去,还是禛贵妃最善解人意,风情万种。
半个多月来因为病着,不能服侍,他竟觉得颇有些想她。就算不能共享鱼水,只是在身边欢笑戏谑,说一会儿话也好。
思及这里,只带了几名近侍,悄然前往燕禧宫。
外面的宫女见他突然驾临,显然有些慌乱,刚要大声通报,却见熙宁帝摆摆手,只好无助的瞅瞅宫殿深处。
熙宁帝见状疑惑,屏退侍从,放轻了脚步,独自悄无声息入内。
一直到有熟悉的声音清晰传来,他静静止步静听。
“说,你肚子里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压低的嘤嘤啜泣,伴着明显提高的声音:“平白无故,在这深宫里竟然有了身孕,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这是谁干出来的好事。说吧!”
又是一阵啜泣,夹杂着含混的求饶声。
禛贵妃冷笑几声:“怎么,干的出来却不敢说?!难道竟不是能见得光的?难不成竟不是皇家龙裔,而是你这贱人偷的野种?!”
一声惊呼:“不是的吗,不是的,不是野种,不是野种。。。。。。”
一声清脆的巨响,显然是禛贵妃大怒之下摔了什么物件,另一个女声一声惊呼:“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熙宁帝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疾步走进内室,却见禛贵妃直直坐在一张雕花圈椅上,正气得双目圆睁。突然见他进来,一时惊怔,面上闪过伤心,愤怒,冷漠,害怕,还有不知所措。
熙宁帝不解,揽过她的肩头,轻拍几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地上俯首跪着哭泣的宫女闻声抬头,赶紧连连叩首,吓得连哭声都硬憋回去。
禛贵妃深深呼吸几下,红着眼圈给熙宁帝请安,刚一矮身就被扶起:“爱妃还病着,不必拘礼。你只说,这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禛贵妃眼泪倒是滚滚落下,哽咽不能成语。熙宁帝无奈,只好坐到她对面,掏出帕子为她拭泪。
禛贵妃哭了片刻,猛然收声,抬头,目光哀婉盯着熙宁帝:“皇上,臣妾是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吗?!”
熙宁帝见她哭得俏脸通红,双眸含泪,笑道:“爱妃说哪里话。”
禛贵妃咬咬唇,一指地上跪着的宫女:“她腹中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若非被迎香看到频频呕吐,硬是请来御医诊脉,我们都还被瞒在鼓里。。。。。。”
熙宁帝看着那名宫女,长长“哦”了一声。
禛贵妃摇摇头:“臣妾进宫以来,深受皇宠,奈何福薄,将近一年,仍旧无孕,近来身子更不争气,越发病的连服侍皇上都不能了。。。。。。。这宫中,连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遑论是人?!只要皇上喜欢,尽管要去就是,为什么都不告诉臣妾一声,人家连身孕都有了,我这一宫主位方才知晓!难道是平素是臣妾狭隘善妒,皇上不愿告诉臣妾?”
说着,又滚下泪来。
熙宁帝吩咐那名宫女抬头,待那宫女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细细一看,竟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平素似乎并未见过。
他忍不住好笑,伸指点一点禛贵妃的脑门儿,笑道:“怎么,你以为是朕?”
禛贵妃扭过头去:“后宫中,除了皇上,还有谁能让女子怀孕?”
熙宁帝揉揉她的肩:“所以你就吃了这些飞醋?”
禛贵妃赶紧瞪起眼睛:“臣妾说了,臣妾并非没有容人雅量,没有吃醋!!”
看着禛贵妃撅起的嘴巴,如红菱一样娇艳红润,熙宁帝一笑:“爱妃偶尔吃点醋也是无妨,朕倒是更加喜欢。”
说完扭头问那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颤抖着答道:“回皇上,奴婢是西配殿典执的春晓。”
熙宁帝悠然道:“朕的爱妃说,你怀孕了。谁的?!”
最后两个字骤然变得凌厉。春晓霎时脸色煞白,抖的牙关相击,得得有声。
熙宁帝眯起眼睛:“朕的后宫,是需要好好清理一番了。你准备自己说出来,还是要朕亲自查出来?!”
春晓委顿不堪,低低说了几个字,然后泣不成声。
熙宁帝面上一滞,额上青筋一跳:“什么,再说一遍!!”
春晓吓得连哭都不敢了,瑟缩着说道:“是,是安阳王。。。。。。”
禛贵妃以手掩口,猛地站起:“这怎么会!”
春晓断断续续说出了原委:“小年夜那晚宫中大开盛筵,将近亥时,红英姐姐说贵妃娘娘更换的衣裳不小心滴上了蜡油,回来又找了一件,因走得匆忙,下台阶时扭了一下,又担心耽误娘娘更换,就叫奴婢给送过去。奴婢送下衣裳,贪看热闹,在廊子上悄悄张望,原想看一下就走,谁知。。。。。。”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讲述:“谁知安阳王酒醉,强行将奴婢拉到无人之处。。。。。。,奴婢不敢声张,也不敢告诉旁人,原想就这样罢了,谁知。。。。。。竟然有了身孕,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竟然就。。。。。。”
春晓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磕头,禛贵妃的脸色渐渐变得柔和,叹口气道:“也是可怜见的。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春晓怯生生看了一眼熙宁帝,不敢起身。
熙宁帝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晓,片刻冷笑起来:“你说的若有半句虚言,该当如何?”
春晓以头触地,砰然有声:“奴婢若有半句虚言,管教天打雷劈,合家死绝!”
几个响头磕下去,额上已经是鲜血淋漓。禛贵妃赶紧亲手搀起她嗔道:“作死,你不珍重自己也要珍重腹中皇家血脉,怎么就这样不知轻重,万一伤到可怎生是好?!”
然后回头似喜似怨看着熙宁帝:“皇上,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将她放在臣妾的燕禧宫为奴为婢了,您看,该怎么安置?这丫头好歹这也算是将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是件喜事!”
熙宁帝略一沉吟,宣太医院妇科圣手华远堂过来,果然是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与这宫女所说的时间倒是能够吻合。
禛贵妃见熙宁帝面色不好,遣退太医,又叫来宫女搀春晓下去裹伤,自己小心服侍着,劝慰道:“皇上,春晓都说了,那晚安阳王是酒醉,所以才失了态,他一向都是很不错的孩子,偶尔犯点小错,也不算什么。”
熙宁帝冷笑:“小错?他把朕的后宫当做了什么?!”
他看着不以为然的禛贵妃,心中怒极:不过多久功夫,原本以为只有一个映霞,又是有情,谁知,早就有了春晓!!还有了孩子!!这是被人撞见,抓了把柄的,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禛贵妃觑着熙宁帝的脸色笑道:八殿下才十五多点,还不到十六,说到底,不过是半大莽撞小子,做了错事当然要皇上您这做父皇的担待容忍一点。再说,春晓不过是个寻常宫女,就算是赏了他也不算什么。。。。。。”
话未说完,就见熙宁帝铁青着脸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禛贵妃忙喊道:“皇上,皇上!。。。。。。”
追了几步,见他大步流星走得远了,这才施施然转身,优哉游哉回房,斜躺在梨花榻上,一边看着指尖嫣红的蔻丹一边露出一个森森的笑意。
二月十二,苏田迁往襄平郡主府。
郡主府占地将近二百亩,房舍近百间,大小花园共六处,苏田逛公园一样细细逛了两天,勉强算是熟悉了地形。
如意和如心花费了两天才将各色箱笼归置整齐。第三天苏田静下来,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该请靖阳王过府一聚?
苏田原先所在的北方,有乔迁“温锅”的习俗。就是请几位至交亲朋,到自己的新居聚餐欢庆。
她捏着笔杆想了半天才写下这几个字:新居有玉兰数株,春来发华枝,香飘半里。杨兄能前来共赏否?
然后找个小厮送去靖阳王府。
翌日巳时,门上小厮就来通报:靖阳王来了。
苏田大喜,跑到门口,远远看到靖阳王隽逸的身影又突然止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靖阳王看着一道房门打开,奔出一道苗条修长的身影,在早春的嫩柳花枝间跑了几步,突然迟疑停下,似在踯躅,似在审视,不由一笑。
苏田今日穿了一件玉色衣裳,长发松松挽起,只别了一支简单的银簪。靖阳王则身穿浅浅的冰蓝色长袍,二人相对而立,说不出的清朗和谐。
相视良久,靖阳王淡淡一笑:“我来了。”
苏田竟有一点局促,她咬咬唇,终于灿烂笑道:“你来了。”
靖阳王双手一举,长长的袍袖下,掩了两小坛酒。他笑道:“这是琼酥,极品的好酒,我请你。”
苏田吐舌笑笑:“是甜的吗?辣的我可不喝!”
靖阳王笑:“那是自然。”
苏田歪头:“可是现在太早了,这么早就喝酒好吗?”
靖阳王一笑:“自然是留到中午喝。”
然后一低头,用极低的声音道:“或者,晚上。”
苏田没有听清最后那几个字,问道:“什么?”
靖阳王抬头,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带我看看你的那几树玉兰可好?”
苏田欣然应允,做起了主人兼向导,不但带靖阳王看了玉兰,还去看了将近尾声的山茶和初开的流苏树。
她兴致勃勃指点着:“喏,你看,这是流苏树,我从来没见过呢!这是园子里的花匠福伯说的。还有这个,这是金雀花,可惜还没开。。。。。。,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
她努力想着,靖阳王看了只是默默微笑,最后见她总也想不起,提醒道:“许是绣球吧?”
苏田恍然,接着羞赧:“你都认识啊?也不早说,还任由我班门弄斧!”
靖阳王不忍拂了她的兴致,摇摇头道:“我也并不识得,只是觉得有点像。”
苏田点点头,摇着手臂道:“其实呢,我最喜欢的花这里竟然没有!前两天一直在找,找遍了园子也没发现,真是可惜!等过段日子一定找人迁几株来!”
靖阳王不有好奇:“是什么花?”
苏田笑眯眯道:“是海棠。我喜欢海棠。”
靖阳王笑道:“王府倒是很有几株,再过一月左右就可以开花,到时不妨先过王府去赏花。”
苏田大为高兴:“那太好了!离开花还有一个月吗?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靖阳王想了想:“年后天气温暖,或许二十来天也就可以了。”
苏田想了想笑道:“我们那里有位才女,她说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
靖阳王并不知红楼为何,难免有些不解,苏田精神抖擞,絮絮给他讲着红楼梦的故事,不知不觉就是天色近午。
午饭就摆在玉兰旁的小亭子里,苏田喝着靖阳王所带的琼酥,兴高采烈:“果然是甜的!好香醇啊!哇,这酒这么稠厚,简直可以拉出丝来了!!”
靖阳王含笑点头:“这是三十的琼酥,算是颇为醇厚了。”
苏田细品一口,笑眯眯道:“三十年,比我的年纪都大了!我是不是该很尊敬的先冲着酒坛子鞠个躬叫声‘前辈’再喝啊?”
靖阳王不由失笑,然后正色道:“未尝不可。”
苏田挠挠头:“还是算了吧,三十年,在酒里面算不得资深,万一以后遇到一百年陈酿,我岂不是该下跪磕头,叫一声‘祖宗’?”
靖阳王不由笑起来,笑罢道:“这琼酥并非年岁越久远越好,三十年正是最好的时候,再放几年怕是入口会有些酸涩,过了四十年就没法入口了。”
苏田不解:“这是什么缘故?”
靖阳王看着她,沉吟片刻正色道:“我也并不知道。”
苏田一愣,忍不住笑着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嗔道:“那还装深沉来唬我!”
看着她宜喜宜嗔的模样,靖阳王一颗心轻轻跳动,笑意漾开。



、探视

二人喝了几杯,苏田兴致极高,笑嘻嘻问道:“怎么想起拿这两坛酒来,郡主府只怕也是很有些存货的。”
靖阳王深深看她一眼道:“记得你我相识之初,你曾说过要我请你喝酒,想来也是雅好此物。”
苏田细想片刻笑道:“我当时就这样涎皮赖脸吗?刚认识就硬是缠着人家要酒喝?“
靖阳王含笑不语。苏田抿口酒笑嘻嘻道:“能讨到这样的好酒也算值得!只是,美酒,鲜花,再有点音乐就更完美了!”
靖阳王点头道:“正是。”
一边吩咐侍从速速回王府将瑶波取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侍从将瑶波奉上,二人已经饭毕,用香茶漱过口,正在玉兰树下玩赏评品。
靖阳王净过双手,随意地盘膝坐在花树下,将瑶波置于膝头。
他仰面看向苏田,其时春风送暖,草木摇芳,玉兰花苾苾芬芬,铺天盖地,将二人笼在一片温香中,让人直欲醉去。
他不假思索,信手弹起一曲《女曰鸡鸣》 。
苏田只觉得乐声入耳,欢欣和美,缠绵悱恻,听得心中柔情涌动。她不知这曲调的名目,只是觉得心潮起伏,加上酒意上涌,忍不住一边叩着手指一边跟着哼唱。
一曲结束,靖阳王情致渐浓,一边凝视着苏田,一边又弹起《流光飞舞》。
苏田在午后的暖风中曛然欲醉,她仰面而歌:“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半醉半醒之间再忍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中飘雪,用冰清轻轻吻人脸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想起那位多情的仓央嘉措。
他说,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可以爱的人,是谁?
靖阳王以前并不知道这曲子还有与之匹配的歌词,此刻留心静听,不觉忆起首阳山如火如金的乌桕树,细雨霏霏中,朱漆窗棂推开,窗后露出明丽灿烂的笑脸。
心中一片宁谧欢畅,只觉得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苏田唱的兴起,索性踢掉足上丝履,踏着如毡细草,随乐声翩翩起舞。
她幼时学过几年古典舞蹈,以后又练习瑜伽,身姿柔软轻盈,虽说舞得并无章法,旋转,折腰,踢足,却别有一种随性自然的韵味。
四下不时有随风坠下的片片皎白花瓣,看着苏田欢笑着伸手去捉,靖阳王放下瑶波,起身,广袖飘飘,挥起春风如刃,在她身畔回旋腾挪间,树上花瓣纷落如雨。将坠未坠时,他双手一错,一扬,花瓣复又扶摇而起。
看着身周落花飞舞,苏田又惊又喜,不禁拍手欢笑不绝。靖阳王见她喜欢,正要催动内力,将周遭盛极将败的花瓣尽数震下,一回头间却见苏田头上银簪滑脱,一头青丝骤然如瀑散下。
苏田正在跳着拍手,长长的黑发被风卷起几缕拂上眼角,她赶紧眯起眼睛伸手去勾。
靖阳王心念一转,纵身跃起,身子斜斜掠过花枝,翻身落在苏田身边时,右手一伸,已经折了长长一支玉兰在手。
他将枝上多余的两三瓣叶芽掰去,含笑道:“用它挽发,试一试。”
苏田回头,眉头一挑,看着靖阳王温雅的笑颜,依言将头发挽起,刚要伸手去接花枝,靖阳王已经一手轻轻扶在她的额角,一手轻柔将玉兰穿过,稳稳将发髻固定好。
玉兰枝梗挺直,坚韧,与发簪相比倒也毫不逊色,初开的玉兰就在她发间吐露一腔温默的芬芳。
苏田突然觉得脖颈有些僵硬,一时有些不敢回头去看靖阳王的面庞。
看着苏田微垂的头,天鹅一样秀颀的颈,靖阳王无言,心却被幸福渴盼充填的满满当当。
似有似无的暧昧,伴着花香,充溢了这初春的花园。
靖阳王告辞时,已经是晚霞漫天。
将身体暗藏在阴影里,看着绚丽夕照映着靖阳王的脸,那张年轻的面庞这样秀雅温润;草熏风暖,将他一身竹香烘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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