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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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田自嘲地勾勾唇角。
是啊，天作之合，上天命定！一切仍旧跑不出那个预言。。。。。。
就是因为这个预言，他才会愿意俯□来，看毫不出众的自己一眼。。。。。。
就是因为这个预言，当初他才将自己从凤凰岛一路带来京师，带去海疆战场。。。。。。
就是因为这个预言，他虽流连在众多年轻妖娆的女子之间却始终未娶。。。。。。
就是因为这个预言，他才会偶尔想起，对自己略略假以辞色。。。。。。
可笑自己，明明已经经历过了身边曾经最亲厚的男子的背叛，标榜不再相信爱情，竟然还是为他动了心。。。。。。


、交易（一）

苏田心中哀凉，面上却笑得甜美。
天命之女，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只是不知，这分量有多重。。。。。。
她轻描淡写道：“薛兄，我想去看看柯绫，就是禛贵妃。”
薛瑛中一皱眉：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去见柯绫？
他还是含笑道：“这倒还算好说。”
柯绫也已经被关照过，送到了羁侯所。
去看她，无须薛瑛中一路陪伴护送。只是找了人，与典狱长打过招呼，由狱吏引路，将苏田带去。
柯绫见到苏田，含泪带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苏田点头。柯绫又道：“我也知道，必定是你想了办法，才把我送到这羁侯所关押，而不是呆在诏狱中。”
苏田低头，握住她的手道：“你，你还好吗？”
柯绫茫然笑了：“好？好不好呢？”
苏田暗暗后悔：她身陷囹圄，怎么会好得了？自己为什么总是问些蠢话！
柯绫突然想起什么，紧紧反握住苏田的手，急切道：“苏田，我不能死，眼下我还不能死！你，你能不能想到办法？！我可以死，但不是眼下。。。。。。”
苏田心中一痛，摇头道：“别说傻话，你当然不会死！你耐心等几天，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柯绫欣喜地点着头，笑逐颜开：“你会有办法的，玉轻尘。。。。。。”
她突然想起什么，笑容凝固在脸上，失望之色渐渐深浓：“可是，他不会同意的。。。。。。，不会同意的！”
苏田又是一愣，环视四周无人，低声安慰她道：“我不找玉轻尘，我去找旁人！我可以把郡主府卖了，重金贿赂那些看守，找一个和你体型样貌差不多的换进来！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嫔妃，没有家世背景，应该没有问题的！”
柯绫呆了呆，面色微微一红，随即又煞白了脸：“不会的，不会这么容易。。。。。。。他知道，他知道我怀了孕，他知道。。。。。。，这是杨氏的骨肉，他怎么会容我逃离？”
苏田耳中嗡鸣，口中一阵焦苦，瞠目结舌道：“你。。。。。。！真的。。。。。。？！怎么就偏偏是这个时候？！”
柯绫目中蕴泪，右手不自觉抚上腹部。
苏田咬咬牙，沉声道：“你还真的爱那个熙宁帝吗？”
柯绫不断摇头。苏田略显释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现在有几个月了？”
苏田边说边摸向柯绫小腹。那里还是平坦一片，她知道，料想月份不会大了。
柯绫眼中含了淡淡的喜悦和温柔：“不足三个月。”
苏田想了想，咬咬牙道：“我立刻回去，找最好的太医给你配一副药，只要喝下去保管解决的干干净净！那时候你就又是简简单单一个人了，你和杨氏就再没有任何瓜葛牵连，一样走得掉！”
柯绫大惊，一把拽住刚欲起身的苏田，双目圆瞪：“你，你凭什么要处置我的孩子！”
苏田看着她，心中不忍，蹲□，有些为难的宽慰解释：“柯绫，你看，他们都知道你怀着熙宁帝的孩子，谁敢放你逃出去？！但是，只要这个孩子不在了，那就没有关系了！当然，你是孩子的母亲，让你放弃孩子很不道德。。。。。。，可是，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就算现在不放弃，将来也不会能保得住！还要百搭上你！你又不喜欢熙宁帝，何苦非要苦守着他的孩子？而且现在不到三个月，它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胚胎，还没有感情，没有知觉，我们要趁着还早。。。。。。，趁它还是一个不知痛苦的胚胎的时候。。。。。。。我也不忍心去伤害一个胚胎，可是，眼下真的没有办法！你想，孩子总会再有的，到时候你找到真心相爱的人，呃，那时候再要不是更好吗？。。。。。。”
柯绫眼睛越瞪越大，然后面上闪过一丝红晕，喘　息几口道：“苏田，这是我和。。。。。。宁阳王的孩子！”
苏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柯绫双目闪闪，低声急促道：“所以，我不能舍弃他！我和杨思忱，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抽噎一下，面上带着骄傲和痛苦继续道：“原本他可以逃脱，但是忱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亲手杀了熙宁帝，犯下了弑君之罪！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我怎么能为了保全自己而舍弃我们的孩子？！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我死，也必定要让他活着！”
苏田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柯绫面上笑容甜蜜，抚摸着腹部的手轻柔温存：“苏田，你知道吗，这个孩子，他是真正的爱的结晶。。。。。。。”
她的双眼望向不知名的空间，声音空灵，恍如梦呓：“你知道吗，他爱我，为我弑君，为我送命，在所不惜。。。。。。。原来他真的爱我。。。。。。。我从来不敢奢望的，却早已经拥有。。。。。。”
她回眸，望着苏田嫣然一笑，娇羞喜悦：“我也能为他死！苏田，我心甘情愿为他死。。。。。。。我很满足！”
话锋一转，双眉紧蹙，明眸含泪：“可是，这个孩子不能死啊！苏田，帮帮我，救下这个孩子，只要能救下这个孩子就好！”
柯绫膝行两步，抓住苏田衣襟：“我知道很难，可是，除了你，谁还能帮我？就算可怜可怜我和忱，可怜可怜这个无辜的孩子，看在我们往日要好的情分上，帮帮我吧！只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只要这个孩子能活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们不告诉他，他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看着柯绫满脸泪痕狼藉，苏田痛心不已，点头道：“我会尽力，我会的！可是。。。。。。”
苏田心中，千难万难，茫然无措。
最后，她横下心道：“若我有十分力却只出九分，那我就不配做你的朋友！若是这样还救不了你们，大家死在一起就是！”
柯绫看着苏田，抽泣片刻，无奈一笑道：“是啊，实在没有办法，大不了一死！”
口中虽这样说，心中到底难过不安，肩头微颤，泪水纷纷落下。
苏田握住柯绫的手，沉思片刻，蓦然站起，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能换三条命，值了！”
“等着，不是你们重得自由，就是我们死在一起。”说完，头也不回决然离去。
柯绫双手紧紧抓住铁栏，看苏田脚步沉重坚定，步步走进黄昏霞光中，不知为何，竟想起课文中所学那些英勇就义的勇士，心头不由一沉。
苏田找到薛瑛中，静静问：“怎么才能见到玉轻尘？”
薛瑛中看着她，她的面色太过冷静，总觉不太对劲。薛瑛中不由皱眉：“你要见玉兄做什么？”
苏田淡淡一笑：“想要和他谈笔交易。”
薛瑛中略一思索，皱眉道：“苏田，玉兄对你情意匪浅，你怎能这样说？”
苏田原想反驳，又觉无趣，点头微笑道：“知道了，我想和他谈谈而已。”
薛瑛中深深呼吸一下道：“好吧！希望你能对玉兄敞开心胸，不要意气用事。”
苏田点头：“嗯，开诚布公，实话实说，可以吗？”
薛瑛中盯着她道：“只要说出真正心中所想就好。”
苏田牵牵嘴角，沉默低头。
月上中天，皎白明亮，衬得暗蓝天幕上星子黯然失色。
玉轻尘坐在窗前，并不教人点燃火烛，静静看着天上一轮冰盘，心中百味杂陈。
是的，薛瑛中一说要去探视杨思恂，他就已经猜到真正要去的人是谁。他并不想放她前去，最终却是不忍。
去便去了，又能如何？！自己的骄傲只允许自己这样去想。
薛瑛中曾问，她在自己心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他的手不由觉抚上胸口。那里一阵闷痛，酸麻，自心尖倏然传至指尖，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那种感觉，陌生而令人难受。
薛瑛中说：“我问过苏田，。。。。。。当初她的心中，也是有你的啊！。。。。。。”
心中茫然，左臂上仿佛在一下下跳痛，轻微，却不容忽视。恍惚又见黄昏中一人一骑，踯躅在敌人城前，不忍离去。
心砰砰跳动，热血流到全身，暖暖的，很是适意。
可是，耳边依稀有女子委屈惊讶的声音传来。
“我不认得。。。。。。，我只知道最后是个‘玉’字。”
“原来，我错了，我又错了。”
面色渐冷。
薛瑛中，怕是弄错了吧？！
嘲弄的轻笑一声。一丝期盼却隐隐盘旋升腾：也许，也许，竟是真的。。。。。。
内监的声音自外传来：“皇上，襄平郡主求见。”
玉轻尘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
内监再次通报。
片刻，玉轻尘点点头：“传。”
那一刻，他竟有些紧张。
已经，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她？自她二月十二搬离国师府，之后不过在薛瑛中发病时匆匆见过一面。。。。。。
他站起身，踱了一个来回，抬头看到一轮圆月，心中突然一冷：这段时间，她与杨思恂可是过从甚密，两人甚至一同出游，数日不归。。。。。。
酸胀再次涌上心头，他沉着脸重重坐下。
耳边，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衣摆摩擦的窸窣声，还有环佩轻撞的琮琮声，渐次接近。
与她往日轻捷的步伐不同，那步声有些迟疑沉重。
她向来甚少佩戴首饰，此番显然却是戴了钗环。钗环相撞，玎玎缕缕，在静夜中听来细琐悦耳。
她为了这次相见，必然是费了心思妆扮的。。。。。。
心中又是一惊，收敛了心神：为什么，自己竟这样专注的倾听她到来的声音？！
面色又沉下两分。
内监带了苏田进来，用尖细的嗓音回禀过，得了允许，退出殿外。
苏田有些惊讶：夜色已浓，为什么殿内没有灯烛？
她只能循着刚才玉轻尘开口说话时语声传来的方位依稀辨出窗下纱帏后有个身影。一阵微风自窗口吹进，带着熟悉的兰香，她突然心慌，讷讷不能开言。
相对静默良久，苏田想起尚被关押在羁侯所的杨思恂和柯绫，思索片刻鼓起勇气道：“我。。。。。。我有事要和你谈一谈！”
玉轻尘在背光处，静静打量着她。月光照在她身上，如同为她披拂一层银色纱衣，更显清瘦隽逸。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为她的脸平添几分静谧柔和。说出这句话，她仿佛很为难一般，咬着嘴唇低了低头。他并不说话，只是细细看着她，有些恍惚：这段时日的忙碌，刻意的回避，自己几乎忘记了她，为什么，此时一见，那些压下的情绪如海浪般一波波卷起，逐渐汹涌。
他强行按下那些莫名的情绪：今日主动找到自己，她准备与自己谈些什么？
见玉轻尘并不答话，苏田有些窘迫和愤怒，不由攥了攥拳头：该怎样去说？
想起抱着枕头深夜幽会张生的崔莺莺。在戏文小说中说来，她是勇敢追求自由恋爱，但在现实生活中做来，自荐枕席，这是如何尴尬和容易被人轻视！
好歹崔莺莺是被张生相思着，人家可以说“以慰公子相思之苦”，自己呢？尚且不知对方对自己究竟有没有情意，就这样来了。。。。。。
可是，杨思恂和柯绫还在等着她相救，原本就是来求人的，还想怎样？要对方焚香顶礼，扫径以待？
她自嘲地轻笑一声，做个深呼吸，理清思路，郑重道：“国师大人，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谈一下，有时间吗？”
玉轻尘长眉一挑：国师大人。。。。。。
似乎在许久之前，每当她生自己的气时，会这样称呼自己。。。。。。
胸口漫过一阵酸麻，面上掠过淡淡的笑意，却又转瞬即逝。
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苏田咬咬牙，硬着头皮道：“我有两位朋友，眼下被关在羁侯所，希望您能放了他们。。。。。。”
玉轻尘心中一冷：果然，她只是有求于自己。。。。。。，早该想到的，却依然抱了那样的希望，真是一个笑话！
苏田见他依旧不开口，心中难堪，却是忍下，继续说着：“一个叫杨思恂，前周室靖阳王；一个叫柯绫，前熙宁帝禛贵妃。他们。。。。。。他们都是没有任何野心，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她低下头，艰难道：“求求你。。。。。。”
声音带了哽咽：“求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玉轻尘冷冷看着苏田：她合掌垂头，神色凄楚，泫然欲泣。
当初费尽心机，毫不迟疑离开国师府，离开自己。眼下，为了这两人，深夜进宫，哀哀求恳。。。。。。
他们相识一年，何曾见过她这样小心翼翼，卑微谦恭？！心中怒意涌动，冷声道：“你凭着什么让我放这两人一条生路呢？”
无论如何，他总算开了口。苏田心中竟是一松，她忙道：“柯绫只是一个弱女子，而且也算不得皇族，杨思恂一向淡泊，他们都不会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任何危险！而且他们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只要饶他们一条性命，他们会感恩戴德，永远记得你的！”
玉轻尘轻笑一声，语带嘲讽和讥诮：“柯绫腹中，有周室皇族血脉，杨思恂出身皇室正统，我灭他一族，他尚会感恩戴德？苏田，你在说什么笑话？！”


、交易（二）

苏田摇着头，急得口鼻冒烟，只会翻来覆去说：“我了解他们！柯绫，她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平凡女子，只想要平静安宁的生活！杨思恂性情平和温厚，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危害，他通达明理，他知道熙宁帝是宁阳王所杀，他不会找你报仇！他也知道百余年前南越皇室被大周颠覆。。。。。。，他乐天知命，他说‘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他还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他，他真的不会想着报仇！就算他身为皇子的时候也没将这皇帝的宝座看在眼里，反而视为负累，现在势单力孤，更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拜托你，他真的，我担保，我用项上人头为他担保，他绝对不会做傻事！！拜托你，相信我！！”
看着苏田目中的焦灼，玉轻尘的心跳得沉痛，他冷笑一声：“斩草务要除根。你不知道吗？”
苏田瞪着玉轻尘，呼吸变得急促，目光愤怒，须臾染上一丝无奈和悲哀。斩草除根。。。。。。，是啊，若不斩草除根，留着等春风吹过，谁也难说会有怎样的结果。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留下这样的后患！
片刻，苏田决然道：“好，那你就杀！连我一起杀死好了！反正我是熙宁帝亲自下旨敕封的大周襄平郡主，算起来，与大周皇室也脱不了干系，如你所说，斩草务要除根，何必留下我将来还要费心提防呢？！”
玉轻尘一时气滞，直直盯着她，双目冒火。苏田不惧，与他对视片刻，想起杨思恂和有孕在身的柯绫，心中一阵酸痛：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是。。。。。。欠了杨思恂那样多！而且，柯绫若死，就是一尸两命！她虽不说什么，可是攥着自己的手时那殷殷含泪的目光，让自己怎能忘记！？若说她还有什么愿望，那只是，要杨思恂和柯绫，要她的朋友好好的，平安的活下去！
她一阵气短，咬咬嘴唇，放软了声音哀求：“只要你放了他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思来想去，咬牙道：“你不是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吗？你不是说过，天意不可违吗。。。。。。”
她紧张的手脚颤抖，嘴唇哆嗦着：“若是我并没有成为你的妻子就死了。。。。。。，就是有违天命，你愿意这样吗？”
玉轻尘看着她，眸光变换流转：“你在威胁我？”
苏田摇摇头：“我一进来就说过，我是来和你谈一些事情的。”
玉轻尘漠然道：“若我不同意，又会怎样？”
一阵绝望滑过心头，苏田点点头道：“那就请把我们一起杀了，好歹，这样也不孤单。”
玉轻尘心中怒意翻滚，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