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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女-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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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得遇玉兄,他向我许下。。。。。。”
薛瑛中仿佛沉浸在回忆中,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终至不闻。
苏田看他半晌,却见他只是含了深远的微笑,沉默不语,不由再次问道:“呃,他到底许下了你什么?”
问了几遍,薛瑛中才似反应过来,双唇一扬:“想知道吗?”
苏田赶紧点头。他却欢笑道:“我却不能告诉你。”
苏田愣了愣,向他翻个大大的白眼。
良久,她似自言自语:“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许多周室旧臣只是表面归顺,杨思恪广阳登基,有许多顿时扯起义旗,或许,还有更多的正在观望。。。。。。”
她幽幽叹了一声,双眉微微蹙起:“去年这个时节,我经过广阳,那几个郡县沃野千里,富庶丰足,又得山川险要,易守难攻。。。。。。,各地群起呼应。周室毕竟统治一百多年,根深蒂固,动摇不易,杨思恪眼下又是再无丝毫禁忌。。。。。。人说哀兵必胜。。。。。。”
一边说,一边就心慌起来,渐渐白了脸色。
薛瑛中饶有兴味看着她,笑嘻嘻问了一句:“你在担心?”
苏田垂下眼睑道:“这样争来抢去有什么意思!倒霉的不过是百姓而已。只是成全了你们这些人的野心。”
薛瑛中一愣,手指轻叩桌面:“人若只是茫茫然活着,穿衣吃饭,吃饭穿衣,活一年与活一世又有何分别?”
苏田瞪他一眼刚要反唇相讥:既然这样通达,当初你知道自己身患宿疾的时候干什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人家爱这样活着,你们又何必为别人做主?!
又觉得这话实在伤人,在喉间打个转,尽数吞了回去。
她面上的不以为然落进薛瑛中眼中,薛瑛中一笑:“我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是,百姓俗话:人活一口气。你让玉兄如何能吞下这灭族之恨?况且,你又怎知玉兄不会励精图治,给百姓一个安宁治世,长治久安?”
苏田突然觉得疲惫烦躁,摆摆手道:“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先想想怎么平复眼下的动乱比较好。”
薛瑛中突然凑近,细细看着苏田问道:“怎么,你在担心玉兄?”
苏田一惊,面上一紧:“你在胡说什么!我担心他做什么?!”
薛瑛中摇着头:“何必?你不知道吗,越是心虚才会越是大声。”
苏田板着脸起身:“我让你经常帮我去探视柯绫和杨兄,你到底有没有去过?”
薛瑛中无辜道:“有啊!此番前来就是想要看看你可有什么东西托我转交。”
苏田心中又是柔肠百结:“天气渐渐炎热,该换单衣夹被了,上次你说柯绫爱吃山楂山药糕,我吩咐厨房赶紧备下你一并捎去。还有这些书和笔砚。。。。。。,对了,你去了,向他要些诗作,若是没有,就劝他写一些,。。。。。。我想看看。”
薛瑛中点点头:“是啊,言为心声。总要写些什么,你看了才知道他眼下心境如何。”
苏田又一皱眉,拉住他道:“嗳,也别让他写太多。。。。。。,主要还是。。。。。。多看些书吧!”
薛瑛中又点点头:“是啊,句句皆是家国相思泪,呕心沥血。总要适可而止。”
苏田被他聒噪的心烦,瞪眼道:“你就不会安静一些吗!?”
薛瑛中无辜道:“我是希望你能知道,有我懂你,不必太过忧心,我自会知道分寸的。”
苏田顿觉哭笑不得,片刻,心中暖意流过,宽慰不少。
坐不多时,厨房将山楂山药糕和几样小食点心送来,薛瑛中命侍从将各样物品一一收了,向苏田拱拱手道:“我去一趟那里,不必相送。”
苏田点着头,却仍是将他送出大门。薛瑛中上了车子,掀开车帘向她一笑,轻声道:“你且放心吧,一切变动皆在掌握之中。这天下,如今已是南越的天下。”
苏田眼见车子行出很远方才嘟囔道:“谁的天下,干我什么事?!”
心中却不由一宽。
因前太子称帝,兴兵举事,举国上下,民心浮动,两种声音相持,难分高下。争议的,不过是“正统”而已。
五月二十,早朝。
朝堂上,司礼太监刚唱完“有事出奏”,钦天监官正就匆忙出列道:“钦天监监判郭良才去岁七月中前往极北之疆寻找异人,今日已然回返,正在宫门外候着。”
郭良才离京,奉的是大周熙宁帝的密旨,眼下回京,周室却已经颠覆,他的回京,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玉轻尘却不以为忤,宣其觐见。
郭良才即将抵京时已经听到风声,他不过是一介小小监判,又是玉轻尘旧日下属,并没有觉得多么愤慨激昂。他只想交了差使,然后好生继续过他的日子。
玉轻尘和颜悦色问起此番前往极北之疆有何收获,可曾见过那名传说中的高士异人。
郭良才双膝跪地,毕恭毕敬道:“微臣幸甚,此番北疆之行着实出奇的顺利,得遇一位曾有幸服侍过这位异人的山民,由他带路,腊月十三在庾山妙莲谷见到了异人。”
众臣都极感兴趣,听说已经得见异人,纷纷交头接耳,难掩好奇兴奋之色。
郭良才面上也微现得色,更多的却是恭谨:“那异人称,此番相见乃是天缘使然,更是自言,三十多年前曾与前国师大人。。。。。。”
说到这里,自知失言,可是,玉轻尘对父亲的尊号不置可否,暂且搁置,他纵然想要改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相称,只好赶紧含糊过去,继续道:“。。。。。。。呃,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所以,此次相见,或因前缘未了,对故人之子多有出言相询,还交给微臣丹丸天书各一,命微臣转呈。。。。。。皇上。”
说着,高高举起手中所托之物。
內监下了玉阶,自他手中接过两个木匣,再送呈玉轻尘面前。
玉轻尘打开其中一只木匣,里面是一颗指肚□白色丹丸,他拈起,细细看了一番问道:“那异人便没说这是何物吗?”
郭良才答道:“回皇上,异人说,此物名叫定魂珠。还说,皇上日后或许会有用到之处。微臣也曾问过,这定魂珠要如何来用,那异人却只是含笑不语,只是叮嘱好生保存就是。”
玉轻尘心中纳罕,又端详了那颗珠子一会儿,命內监好生收了,再取天书查看。
另一只木匣打来,却是空无一物,玉轻尘不由皱眉:“郭良才,这匣中所盛何物?”
郭良才不解,恭恭敬敬道:“回皇上,异人说,匣中乃是天书。”
玉轻尘托起空无一物的木匣,展示与众臣道:“诸位可看到里面所盛天书?”
众臣原本就似信非信眼巴巴瞅着玉轻尘的动作,听此一问纷纷摇头,玉轻尘哼了一声,面露不悦道:“郭良才,你所说天书。。。。。。”
话未说完,就见匣中隐隐有淡淡烟云盘旋升起,渐成五彩,在大殿中氤氲不散,慢慢凝成麒麟之形,其大如牛犊,向着御座上的玉轻尘屈了前腿,跪伏下去。
麒麟乃是瑞兽,自古流传,麒麟可择明主,如今这五彩麒麟向玉轻尘跪拜献礼,足以说明上天之意。
众臣见状,先是呆怔,旋即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纷纷随着那麒麟跪拜下去,高呼“天命所归,吾皇万岁”。
那烟雾幻化五彩麒麟步履轻捷优雅,绕殿一圈,盘桓将近半刻钟方才重新化作烟雾缓缓散去。
已有天降龙鳞,现在又有上天昭告,瑞兽朝拜,真真正正是天命所归。不过一日之内,京城上下已经传遍,万众归心,玉轻尘正统地位再无一丝动摇。
很快消息传开,南越众臣百姓无不兴奋激昂,欢欣鼓舞。
一些属意周室的旧臣心中却是半信半疑,或是干脆斥之为妖言惑众。
五月本是北方稻谷抽穗的季节,今年却是天现异象,先是连日阴天,暴雨如注,山洪暴发,又连连降下三场冰雹,暴雨过后,瘟疫横行。
之后天光放晴,二十余天燠热难耐,滴雨不见。广阳等地,原本是鱼米之乡,眼下却是赤地千里,减产过半。
大旱之后,又是蝗灾四起,百姓叫苦连天:近百年不识刀兵,数十年未见天灾,丰足悠游惯了的北方三郡百姓,这次却是骤然面对田园荒芜,千里绝产。还有即将到来的征战杀伐。。。。。。
一夜之间民心浮动,流言四起,都说是太守逆天行事,相助亡国废太子,妄图与天佑正统相抗,激怒上苍,所以降下灾祸,以示惩戒。
流言越演越烈,甚嚣尘上。
三郡太守共议开仓放粮,由重光帝主持赈济灾民,以安民心。
不料开仓翌日,天降雷火,将仓储粮谷烧了大半。
果真上苍不佑!!
这下更是民心鼎沸,纷纷大乱,就连军中兵卒将官都惴惴不安,有不少当夜就丢盔弃甲做了逃兵。
这一消息飞速在举国上下传遍,天贶帝大军南征,举兵的各郡倒有大半改旗易帜,太守自行绑缚了,出城请罪。还有几个意图顽抗的,却被手下城楼哗变,按住绑了,送出城来,将功赎罪,换取自身安全无忧。
不过两个多月,这场闹剧就接近尾声,就如这天气一样,渐渐转凉。
且说北方,不待大军北伐,零陵太守首先投诚。还顺带游说得汉阳太守意念松动。
汉阳太守郭普又去劝说广阳太守,谢慎堂眼见势单力孤,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再念及近来诸多异象,终于幡然醒悟,命亲兵。将重光帝缚了,送进囚车,押解进京。
他除去官服,身着赭衣,跪在囚车前向重光帝请罪:“非臣不忠,实在天意难违,某不忍百姓再度蒙受天灾,臣实在难求两全之法,便由臣陪伴陛下一路抵京,共赴黄泉吧!”
七月十九,这两辆囚车抵京,天贶帝命人将重光帝关进天牢,却亲自迎接谢慎堂,扶起长跪的他真挚道:“谢大人忠直耿介,朕一向是极为赞赏的,此番为故主尽忠,为百姓舍身。朕更是钦佩。”
天贶帝重重嘉奖谢慎堂,敕封其为嘉义侯。谢慎堂固辞不受,天贶帝甚至亲自躬请,终于感动的谢慎堂双泪交流,惶恐受封。
几乎就在同时,广阳郡的粮仓忽如一夜之间奇迹般积谷盈仓。
自谢慎堂赴京后主持一郡事物的长史孙晋带诸部曹谢过天恩,有条不紊放粮赈灾,阖郡上下听说此事更是坚信,前段时间的天灾与此次神迹无非是上天授意,灭周而复兴南越。
而天贶帝的仁善宽厚,不念旧恶,厚待重光帝旧部,也感动了百官,感动了天下万民。更是得到了士子文人的交口赞誉,一时天下归心,周室旧部瓦解,诸人再无反心。
当晚,薛瑛中奉旨进宫。
玉轻尘身穿一身冰蓝色常服,在水榭之中静静而坐。见他前来,淡淡一笑,右手一伸,指指对面石凳。
一切,恍如从前一般,并无二致。
薛瑛中面上生了留恋,怀念,喜悦,诸多情绪。他也不客气,拱拱手道:“劳陛下久候,瑛中不胜惶恐。”
玉轻尘示意內监宫女尽数退下,亲自抬手为薛瑛中倒了一杯酒。
薛瑛中见状抿唇一笑,双手接杯点头道:“有劳,不敢。”
二人对饮一杯,玉轻尘直视着他到:“瑛中,你的兄长薛珺北,今日又递交了辞表。”
薛瑛中双眉一蹙,心中轻叹:兄长一向与杨思恂交好,情同莫逆,前些时日因为玉轻尘下旨绞杀周室皇族,他求乞无望,已经递交过一次辞表,却被借故拖延下来,今日又交,必然是去意已决。可是,薛氏一门的未来。。。。。。
自己已经允下兰洛,功成之后即携她归隐,是万万不能失信的。。。。。。
玉轻尘看着他,静静道:“你可以带他去那里,聊做劝慰。”
薛瑛中抬头,目中泛着惊讶和疑惑:那里。。。。。。,是个绝大的秘密,自然是知晓者越少越好。
又一沉吟:带兄长去过那里,一来,标志着兄长也被玉轻尘纳为心腹;二来,自己的兄长一旦知晓这个秘密,恐怕就再也无法离开朝廷。
他略一迟疑,对上对面一道目光,如雪如银。他慢慢吸一口气,点头。
“还有一事。”玉轻尘不紧不慢,说出的话却迫的薛瑛中几乎无法喘息:“后天,代我监斩杨思恪。”
薛瑛中苦笑:“这。。。。。。”
他摊摊手:“我一介白衣,如何做的了监斩官?”
“明日,你便受封博陵侯。”看着不断摇手的薛瑛中,玉轻尘坚决道:“不要再推辞,我知道你眼下只想俪影成双,闲云野鹤度此一生,可是,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此事。”
薛瑛中笑道:“怎会?朝中俊彦,年高德劭者比比皆是,不过监斩,能胜任者多矣。”
玉轻尘摇头:“你以为杨思恪会安然受死?他们各怀心思,我只信你。”
他直直看向薛瑛中:“瑛中,我只信你!”
他的目光澄明真挚,纤毫不见,这样的信任和托付让薛瑛中无法回绝。低头片刻,无声叹息,然后抬头:“好吧。”
翌日,薛瑛中受封博陵侯,随即受命监斩。朝中诸臣议论纷纷,都深觉不能服众。薛瑛中也不理会,下了朝,自顾回府,带了薛珺北出城而去。
傍晚归来,薛瑛中深深望向薛珺北问道:“当日你去相求,皇上虽未答允,后来却还是为你我之故,将他秘密特赦,以全你们至交情谊。”
顿了顿,又问:“兄长现下有何打算?”
薛珺北面上似有无限感慨,良久才道:“都已如此,还能如何,不过是继续做我的羽林中郎将,报效朝廷而已。”
薛瑛中点点头,用折扇轻拍几下掌心道:“还有一事相求兄长。弟一向身体欠佳,想将稷儿过继到名下,将来也好开枝散叶,承袭爵位。”
薛珺北皱眉,瞪他一眼不悦道:“你还这样年轻,赶紧成家就是,何必急着过继旁人的孩儿!”
薛瑛中笑道:“兄长说哪里话!稷儿原本就是我的子侄,我一向视他如我自己的孩儿一样,怎能说是旁人的孩儿?”
话锋一转,语气中掺了惆怅忧伤:“我的身子,兄长又不是不知,谁知将来何日就会。。。。。。”
薛瑛中又惊又怒,又是伤痛,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大声道:“住口!不准胡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将来成了亲后,再多娶几房姬妾,自己生他十七八个小兔崽子!何必多此一举,从我这里过继孩儿!”
薛瑛中苦笑:“兄长~~,好意我领,你好歹先将稷儿过继给我,让我先知道如何当爹啊!”
薛珺北看着他,心中悲意翻滚,却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好道:“稷儿是嫡长孙,又已经八岁,不如。。。。。。先将稼儿送你养着,你看可好?”
薛瑛中摇摇头,含笑道:“正因为稷儿是嫡长孙,年纪又稍微大一些,这才省心嘛。”
薛珺北略微一想,已经明白了弟弟的意思,思索一阵,有些为难的叹口气道:“既然你这样说,必然是好的。只是,稷儿乍然离开这里,恐怕有些不适。。。。。。”
薛瑛中用折扇拦一下薛珺北的手臂,笑道:“我乍然带着一个孩子,只怕会更不适应呢!如此,还要有劳兄长和嫂嫂,将稷儿过继过府之后继续再带稷儿几年,直到他成年,因袭了博陵侯的爵位为止。”
薛珺北看着弟弟,心中感喟不已:他件件桩桩都考虑的这样妥当了。。。。。。
薛瑛中见兄长默然,微笑道:“若是兄长并无异议,此事就这样敲定,待过完仲秋,就将稷儿正式过继过来。”
薛珺北点点头。薛瑛中着向他拱拱手道:“兄长无事,弟告辞了。”
斜阳下,薛瑛中渐行渐远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纤瘦。
薛珺北鼻中发酸:为什么竟会这样?上天给了他这样的机智头脑,缜密心思,却给了他这样病弱的身子?昔日国师,当今圣上,岂会轻易结交一个白丁纨绔?立国之初就因私交,平白给他博陵侯之位?旁人或许不知,自己却是了解,若他身体无恙,堂堂正正扬名朝堂,或是蜚声文坛,都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赭衣:就是古代罪人穿的赤褐色的衣服,借指罪人。哇哈哈,看过《三生三世之因缘结》的朋友,大家好吗?对于被薛瑛中过继到名下的薛稷,大家还有印象吗?没有?没有就对了!擦汗ing。咳咳,其实这位薛稷又是偶尔被人提及打了一次酱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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