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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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带了一些高深莫测：“。。。。。。胸口穿透了。。。。。。剑伤，太医。。。。。。薨了。。。。。。，。。。。。。棺木都已经备好了。。。。。。”
柯绫凝神细听，也只听了只言片语，她心中已知不好，却不知道不好到什么程度，更是焦灼急切，几乎将耳朵整个贴上窗户。幸而这时她们说得兴起，声音略微高了一些，她才能听得清楚。
“秀川儿在坤仪宫当差，那日远远见了，必然是真的！皇上当时一看都吐血了！可知的确是不行了！”
柯绫只觉有些昏聩，整个人头晕目眩，身子沿着墙缓缓滑下。她捂着胸口，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外，恶心得很，不由干呕起来。
窗外宫女闻声惊跳起来，七手八脚扔下手中活计向房中跑，见柯绫白着脸靠在墙角，情知不妙，都有些不知所措。
柯绫大口呼吸几次，强压下欲吐的感觉，目光散乱看向那几名宫女，冷声道：“实情就是。。。。。。，皇后已经。。。。。。”
剩下的话堵在喉中，无论如何无法出口。
一名宫女首先回过神来，知道已经无法隐瞒，赶紧跑上前扶住柯绫摇头道：“不是不是，皇后娘娘当时遇刺，太医原本以为不成了，其实只是伤重，已经开始好转了！”
柯绫目中流下泪来：“你们，又在骗我！”
一众宫女慌得赌咒发誓，柯绫只是慢慢站起来，咬了牙向外走，宫女赶紧上前相拦：“夫人，您有禁令在身，不能出这清漪斋啊！”
柯绫回视那宫女一眼，冷冷道：“让开！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去坤仪宫看个究竟！”
众宫女急的跌脚，不拦，君命在身。想要拦，又顾忌她大腹便便，唯恐出什么意外，只好堵在清漪斋门口。
柯绫双目泛红，发狠道：“谁不让我出门，我就死在谁的面前！”
一名宫女见机得快，赶紧跑出去报信，其余几名只是拦着苦苦相劝。
柯绫又急又怒，向前冲了几次总是身单力薄，腹中开始疼痛，她意识到不好，咬牙护住肚腹，泪光莹然向那几名宫女求恳：“我与皇后情同姐妹，她出了事，我怎么能不去看一眼？！你们都是有父母亲人的，怎么能阻住我，不让我去见自己的姐妹一眼？。。。。。。”
又僵持一会儿，柯绫拔下发间银簪，抵在喉间道：“好，你们不让我去，我便死在这里，魂魄也要飞去。。。。。。”
宫女们纷纷上前抢夺，场面乱作一团。
柯绫腹中疼痛渐渐加重，她摇头悲泣：不行啊，我不能失去这孩子！！苏田，我竟不能看你一眼吗？！困守在这小小一隅，连你是生是死都不能得知？！
手上气力渐松：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这孩子。。。。。。
她大哭起来。
恰在此时，一名执事太监匆匆赶来，边走边喊道：“住手，都住手！皇上有谕！”
柯绫透过泪眼，看那太监一眼，心中变得绝望：看来，已经惊动了玉轻尘，自己总是不能前去探视苏田了。
众宫人听说有上谕，赶紧跪倒，那太监站定了，甩甩手中拂尘，用尖细的嗓音道：“皇上口谕，宣柯氏觐见。”
柯绫有些惊恐地看那太监一眼，下意识护住腹部。那太监上前，淡淡道：“走吧，皇上在坤仪宫呢！”
柯绫不知是喜是忧，茫茫然随了那太监出门。
其时申时刚过，日光尚好，玉轻尘半拥着苏田，正在大殿下绣榻上沐浴着阳光。看到大腹便便的柯绫远远行来，他眸光一寒，再看看她高高膨起的肚腹，唇角更是多了一丝冷冽之意。
他的手略略收紧，复又松开，目光深深凝视怀中苏田，暗暗长喟：田儿，必然是不愿她们母子有什么闪失的。。。。。。
眼角眉梢冷意渐消。
柯绫遥见榻上两人，一人分明是苏田，知道她无恙，心中一松。再看向斜欹在榻上的玉轻尘，他的面上一片莫测。心中不由有些忧惧，身子微微瑟缩一下，很快回过神，敛衣俯身，行了个礼，尽量放稳了声音道：“民女柯绫，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玉轻尘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端详着她。
柯绫双手有些不自然地掩住腹部，低咳一声局促道：“民女一向蒙皇后娘娘眷爱，与娘娘情谊匪浅，多日不见皇后娘娘，心中实在挂念，所以，冒昧前来。”
玉轻尘仍只不语。柯绫心中渐渐惴惴不安，正无措时，他却将苏田抱在怀中小心起身，走进大殿，边走边疏淡道：“既如此，便进来陪她一会儿吧。”
柯绫一时愣怔，待反应过来，玉轻尘已经走入大殿深处。
柯绫一手扶腰，怔怔跟上。
玉轻尘走到凤床前，躬身小心翼翼将苏田放好，拉过锦被，细细掖好被角，斜睨柯绫一眼，径自离去。
早已赶来的如意见了柯绫躬身一礼，待玉轻尘远去方才低声道：“娘娘伤重，皇上心中烦忧，夫人请别放在心上。”
柯绫赶紧坐在凤床边，执起苏田双手，按上胸前，问道：“好如意，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意有些为难，简洁道：“十三那日，娘娘与奴婢三人前往京郊游玩，，不想遇到歹徒，身受重伤。。。。。。”
她看着面有疑色的柯绫含泪道：“当时娘娘为免奴婢受伤，骑马引开歹徒，所以，才会伤得这样重。”
柯绫俯身在苏田耳边轻轻叫道：“苏田，是我，柯绫，我来看你了。苏田。。。。。。”
如意见柯绫直呼皇后名讳变了面色，想了想只是道：“夫人，娘娘当日伤重，失血实在太多，这数日来一直昏迷，估计是听不到的。”
难怪手这样凉！柯绫心中难过：“已经近十天了，竟然一直没醒过来吗！？太医说什么？该怎么用药治疗？！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如意一一敷衍道：“只说创伤太重，身体极度衰弱，什么时候能醒。。。。。。”
如意苦笑：我也实在不知道，估计连太医都说不出吧？！毕竟，实情是。。。。。。
玉轻尘允了柯绫，可以由宫女同行陪伴，常常前来探视照料皇后。因为柯绫对玉轻尘有些惧意，故而每天都是趁他上朝时早早赶来，散朝时匆匆离去。
遇刺半月后，一日玉轻尘拥着苏田午睡醒来，发现苏田竟已经睁开了双眼。
他惊喜之余，却也发现一切正如父亲所言，眼下的苏田，只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双目如死水一样沉黯，无论怎样呼唤，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玉轻尘拥着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面庞和发丝：可是，就算只能得这样，也已经是意外之喜。。。。。。。
能够日日见到她，将她拥在怀中，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呼吸，而不必将她盛殓入棺，放置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除死再无相见之时，已经是意外之喜。。。。。。
每日散朝，他总是径直赶往坤仪宫，若是日光丰美，便将苏田抱出寝殿，坐在阳光下，回忆着过往，不时向她低语。
纵然她没有任何回应，玉轻尘依旧觉得心中宁和满足：她，终究没有死去，不必阴阳永隔，有许多话，还来得及一一向她说起。
如此时光宁谧静好，一晃又是七八天。
夜深，无梦。玉轻尘却骤然醒来。身畔，苏田呼吸细细，容色平静。
他只觉脑中清明一片，轻手轻脚下了床，细心为苏田掖好被角，自己却是连外袍也不曾披上一件，赤着脚急速出了大殿。
过不多时回来时，双唇紧抿，目光灼灼，手中托了一方小小木匣。
他缓缓走近床边，将木匣端正放在枕畔，打开，手指拈起木匣中一颗拇指肚大珠子。那珠子呈乳白色，并无光彩。
玉轻尘细细端详那珠子片刻，拿过一个荷包将它装好，挂上苏田颈间。
定魂珠。。。。。。
他握住苏田双手，突然有些犹疑：定魂珠，果真可以用在此处吗？苏田已经醒来，自己这样做，是否太过贪心？若定魂珠果然有用，她三魂重归，是否会想起一切过往？届时，她对着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心中矛盾彷徨，天色将曙都未曾发觉。
散了朝，玉轻尘仍是将苏田抱了，安置在向阳处，却是魂不守舍，只是与她相对而坐，双目不瞬，紧紧盯着她瞧。
越两日，虽然苏田仍旧只是静静躺着，玉轻尘却总觉她面上茫然空洞之色渐少，目光中不复前段时日的呆滞无神。
晚膳时，宫女送上补益汤，玉轻尘自然而然将苏田拥在怀中，端过汤碗呷进一口，含上苏田唇间，几口汤哺下，却见苏田眼睫微颤几下，面上竟浮起极淡的绯色。
玉轻尘一愣，试探着用小勺舀起一勺送到苏田口边，略略前倾。良久，在他几乎疑心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时，苏田喉间一动，一勺汤渐渐不见。
她竟真的能够主动进饮食了？！
玉轻尘大喜，一边用丝帕为她揩去唇角汤渍，一边继续喂她。
宫女见状，躬身上前意欲代为，玉轻尘却挥挥手，将她们遣开。一碗汤喂罢，玉轻尘喜不自胜，轻轻揽过苏田肩头，欢喜道：“田儿，你果真要醒转了。。。。。。”
隐隐忧色渐渐漫上眉梢，他用手指摩挲着苏田面颊，低低道：“你若醒来。。。。。。，仍旧会继续恨我吗？”
目光扫上苏田胸前锦囊，目光忽明忽暗。
暂且再佩戴几日吧，待她神智略略清明一点，便可以将之摘下。只要时日把握得当，应该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形！只要在她记起一切之前，将定魂珠收回。。。。。。
玉轻尘手指收拢，在袖中渐渐捏紧。
翌日卯时，晨起之时，玉轻尘缓缓睁眼，却见苏田正大睁着一双眼睛凝视着自己，双眸在帐前烛火中熠熠有神。见他醒来，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玉轻尘怔住，苏田看着他，好奇地从锦被中伸出手，试探着用食指划上他的眉间，一字一句道：“玉～轻～尘。”
玉轻尘大惊，呼吸不由一滞。
见他不语不动，苏田眨眨眼，似乎有些无措，垂下眼睑，复又抬起，怯怯道：“玉轻尘。。。。。。？”
玉轻尘不知是祸是福，心中狂跳，良久，涩声答道：“是我。”


、复生（三）

苏田得到他的答复，粲然一笑，笑容中似有满足和喜悦涌现。玉轻尘慢慢平复了呼吸，试着握向仍旧在自己眉眼间盘桓的小手。
苏田不闪不避，眼见他握住自己的手，只是流露出不解和疑惑，忽而一皱眉，不悦道：“冷。。。。。。”
玉轻尘一惊，握住她的手臂收回锦被，略一迟疑，将她拢进自己怀中。
感受到他襟怀中的融融暖意，苏田心满意足轻轻“唔”了一声，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努力活动一□体，让自己靠的更加舒适一些，还将头顶在玉轻尘颌下，轻轻蹭了蹭，满意道：“好暖。。。。。。”
玉轻尘一时无措。看着小猫一样依偎在自己怀中的苏田，听出她中的温软和笑意，他的心跳渐渐加快。
竟会这样？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手犹疑伸出，轻轻抚上她的肩头。
掌下的身躯放松柔软，并没有一丝半点的抵触。他压下呼吸，手掌顺着她的肩头慢慢滑下。
苏田身子一抖，轻轻扭动两下。他一僵，手立即抬起。苏田只是嘟囔道：“痒。。。。。。”
语气中有些埋怨，却分明是撒娇的口吻。
玉轻尘犹豫片刻，又将大手轻轻覆上她的腰间，苏田抖了一下，鸽子一样“咕咕”一笑，拉长了语调重复：“痒～～”
一边说，一边调皮的屈伸着脚趾在玉轻尘腿上搔刮几下。
喜悦如烟花盛放，玉轻尘心头激荡：她显然。。。。。。并不排斥自己！
激动难以自持，玉轻尘双臂一伸，紧紧将苏田箍紧。
怀中的身躯是真实的存在！这一切，并非自己的空梦和幻想！！哪怕只有这一瞬，这欢喜已经足以让自己反复咀嚼回味！
可是。。。。。。
他突然松开手臂，将苏田轻轻推开一点，直视她的双眸，轻轻问：“我是玉轻尘，你。。。。。。又是谁？”
苏田一愣，继而皱眉，垂头冥思苦想。
玉轻尘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只是因为忘记了一切，所以才会对自己毫无戒备。。。。。。
良久，苏田抬起头，一脸的苦恼和无助：“我。。。。。。是谁？”
果然啊！
看着一脸莫测的玉轻尘，苏田心中有些慌乱，她轻轻推推玉轻尘，怯怯问：“我是谁？”
一分戚色在玉轻尘眸中荡开。苏田看了更加心慌，她咬咬唇，努力压抑下隐隐的恐惧，软软央求道：“别生气。。。。。。”
看着苏田面上的忧惧和乞求，玉轻尘心中一疼，重又将她拥过，抱的比刚才更紧。
苏田怯生生环上他的腰，小声道：“别生气。。。。。。”
颈间一凉，玉轻尘不由一颤，低头看着苏田。她的眼中，蕴着大大的泪珠，拼命咬着嘴唇，似在隐忍，竭力不让它再次坠下。他的心如被狠狠一击：自己为了心中深埋的那份妒意，又在将她推进自责和负疚。。。。。。
他不由俯下头，吻去苏田眼角泪水，脱口道：“田儿，你是我的田儿，我的皇后，我的爱妻。。。。。。”
苏田闻言僵住：自己竟然，是皇后？！
继而红晕渐渐染上上双颊。他说自己是他的爱妻。。。。。。，他的爱妻啊！
她眨眨眼，竭力思索，心中茫茫然想到：自己当然应该是他的妻子，否则，怎么会这样相拥而眠，可是什么时候成为他的妻子的？！他说自己是皇后，那么，他就应该是皇帝了？但。。。。。。皇帝，听起来好奇怪啊！！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许多片段，极其模糊，又依稀有些亲切熟悉，仿佛可见有些老旧的楼宇，却工整方正，一个个半透明的身影抱着书本，悠然穿行其间；夜幕下，霓虹闪烁，车辆川流。。。。。。
抬头看着面前之人：目如朗星，鬓若刀裁，一半头发松松束起，一半长发如瀑，委于枕上。极为熟悉的面容，却又有些陌生的感觉。仿佛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的宝帐低垂烛光摇曳有些难以融合。
甜儿。。。。。。，甜儿吗？听起来真得很好听，只是听他这样一叫，心中就像有蜜糖流过。
蜜糖，甜心儿。。。。。。，几个字眼恍惚闪过，苏田的脸有些发烧，羞怯低头：“为什么。。。。。。。叫甜儿？”
玉轻尘看着她面上两朵淡淡的红云和无力垂下的眼睑，温柔执起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着：苏田。
苏田边看边缩着双肩嘻嘻而笑，嗔道：“好痒！”
玉轻尘见她笑得无邪，如饮醇酒，心为之醉，低柔道：“你的名字叫苏田，我便称你田儿，你可愿意？”
苏田咬唇看着掌心：原来是田儿。。。。。。。
听玉轻尘在自己耳边低语，呼吸间，热热的微小气流拂过耳廓，身子一阵酸软，只是将头垂下，带着不安和甜蜜低低“嗯”了一声。
玉轻尘见她如此，一颗心狂跳不已，情难自抑，伸指勾起她的下颌。
她重生醒来，一切都已忘记，却犹自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心间，脱口而出，是否说明，自己在她心中，极为特别呢？
玉轻尘看着眼前双颊酡红，眼睑低垂的苏田，一丝希冀如春草般疯长。
抑或，只是因为恨意太深。。。。。。
这个念头闪过，心头又是一寒。
心念更迭，面色阴晴不定。
苏田被他勾起下颌，心跳如鼓，她朦胧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什么，心中隐隐有期待，有惊喜，有不安，有羞涩。
良久，却不见动静，她不禁抬睑，却见玉轻尘近在咫尺的俊脸上，鼻尖隐有汗意。虽不知为何，心下却是骤然一松，笑意浮上唇角，她赶紧咬住下唇，想要压下那似乎有些不合宜的笑容。
眼见苏田飞快抬眸，目光一闪又迅即垂睑，笑意满脸，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嫣红的唇上，被刻下几枚齿痕。他的脑中轰鸣一声，所有纠结溃散，双唇压下，紧紧吻住那抹嫣红，熟悉的清甜袭来，他沉醉其中，全情投入，辗转纠缠。
这个吻那样灼热疯狂，缠绵不尽，苏田被吻得全身无力，手脚酸麻，如溺水之人，只是凭着一丝本能，双臂紧紧搂住玉轻尘的头颈。
玉轻尘意识渐渐远去。他放任自己，不去理会其他，至少这一刻，她是愿意接纳自己，没有半分抗拒的。
这一吻，如同亘久。玉轻尘忘情吻着，细细品尝每一点甘甜。
“皇上，该起了。”
窗外，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