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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VIP完结)-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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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华见朱棣单手抱朱曦本就猛骇了一跳,又听他哭得这般厉害,小脸闹腾的通红一片,顾不上其它就从朱棣怀中抱走朱曦,逗在怀里一边诓一边没好气的说:“怎么回事?好生生地把什么东西砸了!我听着倒像是盆景,还不快去看!”
话一说毕,外面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帘子一掀,魏公公慌忙的跑进来,看也不敢看屋子里一眼,生怕瞧见朱棣带怒的脸色,就“噗通”一下子双膝跪在了地上,犹自颤抖道:“小的带着几个小内侍搬盆景,可恰好来了一阵风,又撞上了婉次妃派来的人,一不小心就把今儿满月宴上的盆栽连着砸碎了。”
“求王爷,王妃救命呀!”陈德海这话还没落,一中年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哭喊道:“王爷,不好了,婉次妃让玉夫人……呜呜,这会儿怕是要早产了!自上次落水,次妃就落下体寒之症,这次又……怎就祸事不断!”
抽抽噎噎得话语无伦次,却教众人明白一个意思,李婉儿和郭软玉发生纠葛,现在是要早产了。
这几月自长时间留在府里,隔上一段时间就来段事,就没一个是安分,朱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黑青,沉声怒道:“好!又出事了!本王真是养了一群废物,留着也是没用!”
郭软玉虽有几分小心思,但也是个知轻得的人,在这个时候怎会与李婉儿起挣扎,并且还在满月宴这一日 ,仪华想着心里疑惑,不悦皆有,又见朱棣脸上作色,分明要迁怒于众,她忍不住 皱了皱眉,忙抱着朱曦快步到朱棣跟前,神色关切,道:“还是先去看看婉妹妹情形如何了,还有三个时辰后就有宾客来,这事宜小不宜大!”
经一提醒,朱棣回过神微收怒气,缓了脸色看了一眼仪华母子,道:“本王现在就赶去看看,外面风雪不小,一会又有宴席,你母子就待在屋里便是。”
朱棣城府不浅,却性子易急,在政事上他会压住 性子,但之于后院这些女人们只有不耐,到时去了十有八九不会分了心神去查这事,直接按了表面的证据处罚,又会是数十条人命。
此一念在脑中一转,仪华忙摇头道:“王爷,臣妾身为王妃,后院之事臣妾责无旁贷,理应同去。”
朱棣看着仪华从容不迫的神情,话什中却透着坚定的语气,不禁诧异了一瞬,这三年来,她处事一直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地,遇事从不会主动,这次却……?不及想完,念头已闪过,口中也允道:“恩,王妃同来吧。”
第九十章 解祸(上)
农历十一月,时序已入寒冬,天地之间,北风飕飕,大雪靡靡,寒流滚滚,一切尽在这冰天雪地的笼罩中。
坐月子的华舍内,遍笼炕炉火盆,四处一片融融暖意。当从这如春温暖的屋子走出,疾步行在皓然一色的冰雪世界里,仪华刚生产不久的身子明显受不住这聚变的天气,只觉呼啸的寒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带着冷气,白雪直抽打在身上,又疼又冷。
“阿嚏!”一阵冽风摧折琼枝玉树,打落簌簌积雪飘下,滚进颈脖的雪水让人一冷,冻的红亮亮的鼻子一酸,让仪华止不住一个喷嚏打出。
朱棣疾行的步子慢下,略动了动因生气紧抿的双唇,声音低沉暗哑的问:“你还好?可要停一下?”
是她想着了李婉儿的住处走不上多久,嫌麻烦免了坐*,这是自作自受;再说看朱棣现在的脸色,料他也是承口一问,她当然不能真回一句歇会。
仪华呼了一口白雾,笼在貉子皮曳地披风下的双手紧了一紧捂着的小手炉,立马回答道:“臣妾没事,勿要耽搁了时辰。”说得尽量保持平缓,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声。
朱棣略微迟疑的看了仪华一眼,见她娇小的身形在毛皮披风下就似一个小小的人儿,仿佛随时会被北方凛冽的风雪吹折,可这样娇弱的她却用冻得泛紫的双唇对他说没事,不由地,朱棣一直沉怒的面容上有半瞬的动容,然后依然沉黑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便一声不吭的挟怒疾行。
果真如此,仪华低垂的眼中又浮现冷漠的疏离,口里却溢出了一声落雪无声的叹息,有着松了一口气般的淡然。
这样揣着一颗清冷而松然的心,仪华冻得似有千斤重的双脚 也忽然变得轻了起来,不觉间就来到了李婉儿峻宇雕墙的住所。
李婉儿院子的空地里冷冷清清,上房大厅的廊檐下却围了圈神色惴惴不安的侍人,他们一见向过赶来的一行人,一脸恐惧的齐齐跪下,哆嗦着语不成声的请安的话什。
朱棣一脚踹开挡在门前的小内侍,边往里走边口气不善的问道:“李氏呢?她腹中胎儿有无危险?”
仪华踱以两下脚上的鹿皮小靴,跟着朱棣身后进了正堂屋子。
门窗紧闭的屋里炕墙烧得暖烘烘地,四面墙角,屋子正中皆放置着鎏金大火盆,却没有放上一盆清水去干燥,一进屋子就有一种窒闷之感,稍稍让人喘不过气来。
随侍而来的阿秋见仪华眉头轻蹙,担心她产后的刚恢复的身子,忙对一同来的喜冬小声说:“去准备一杯热水过来。”停了一停,补充道:“热水你亲自去烧了,再试饮过端来。”
喜冬了然的点点头,猫着步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阿秋这才上前,为仪华解下身上的披风。任着阿秋服侍御下披风,仪华全副心思都在这个场面混乱的屋子里。
屋内约有八九个人,除了两个内侍外,其余都是嬷嬷和婢女,他们这几人散落在跪在四处,大约明白接下来的命运,都瑟瑟发抖的呜咽着,面露绝望的哀容。
仪华眼睛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赫然在右面摆着一溜儿老红木扶手椅子边,发现身着素缎丝绵袍的郭软玉跪在地上,她因右手抚抱着左臂,整个身子微微向左偏斜,也源自这个怪异的姿势,将她白皙的右脸颊放在众人视线中,清晰地露出一个巴掌红印,不过,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郭软玉也没有太多的顾忌自己,反将疼惜怜爱的目光频频投向对面座椅上正哭泣的大郡主身上。
正留心着屋内情况,冷不防“哐啷”一声瓷器碎地声,仪华微惊了下心扉,急忙凝目一看,只见一只茶盏四分五落的碎成一地,茶水,茶叶沫儿亦溅了一地。
而将这只茶盏砸碎的朱棣,犹未解气,火气腾腾的站在上座旁,又“咚”地一声拳头捶在了高几上,提声质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一个个都哑巴了不成!”说着,随手指了一个小婢女,惯常的命令声音道:“你进里屋去,看李氏的情况如何!”
“是……”小婢女双唇抖出一字,颤巍巍的身子欲站起身,却连起了几次又无力发颤的瘫跪在地上。
这般接二连三的没站起身,心里害怕到极点的小婢女,“呜”了一声干脆匍匐在地上大哭。
朱棣见了怒气大炽,眼看着横眉竖眼要发作这小婢女,猝闻一个哭音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王爷”转眼就见厚门帘子一撩,一个穿着深蓝色暗花缎棉袍的嬷嬷踉跄着出来,她四十多岁发胖的身子蹭蹭地几下跑到屋中跪着,哭得泣不成声,道:“稳婆,医女在屋里束手无策,可小姐……次妃她已疼得昏死了,下身还流血不止!求王爷救救次妃吧,那肚子里可怀得是王爷的小王子!”
“子”音犹在,先会去仪华殿中传消息的嬷嬷,在朱棣,仪华到了这后脚刚赶到,却听李婉儿情况危急的话。
当刻,这嬷嬷就手抓着门拦,一脸悻然的瞪着郭软玉,恨声道:“王爷,王妃您们一定要为婉次妃做主!”话落,猛地跑进屋子,在离郭软玉三远的地方一刹脚,指着郭软玉道:“是她!就是她一把将婉次妃推到地上,婉夫人才会这样的!”
“啊!救我……救孩子……啊!”是为了响应两名嬷嬷的话一样,李婉儿这时候正好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朱棣心里确实紧张李婉儿腹中的胎儿,一听怪内传出她的惨叫声,脸上黑青之色又沉下几分,眼神冰冷的盯着郭软玉,斥责道:“蛇蝎妇人!本王直是小看了你心肠的歹毒!陈德海,将郭氏除名,赐她”
“不是这样的!”郭软玉哭喊一声,跪行上前抱住朱棣的黑靴,满脸泪水的摇着头,苦苦哀求道:“王爷 您可要听婢妾解释啊!婢妾真的不是有意碰上婉次妃!不,没有……是,大郡主扑过去要抱婉次妃,次妃却怕伤着腹中的孩子一把将大郡主抽开。呜呜,婢妾眼看着大郡主要落在中间的大火盆里,上去救她,挨都没挨上婉……”
话没等郭软玉说完,跪在地上的嬷嬷神情不自然了那么一瞬,即愤然大喝一声“玉夫人!”接着振振有词道:“府里谁人不知,婉次妃和大郡主主母女情深,你怎么这样胡乱造谣!”
“没有,我没有……”面对质问郭软玉百口莫辩,只能一个劲地的摇头否认。
冷眼旁观了多时的仪华,渐渐地从郭软玉的口中了解一二,但一个在里屋生死不卜,一个在这神色凄楚,究竟孰是孰非?
这一刻,仪华将心偏在了郭软玉身上,因为方才郭软玉看大郡主的眼神绝对不是作假,可是,身为次妃并身怀六甲的李婉儿,在此时无论对与错,都将会是占理的一方,若她帮郭软玉说话,定是计不得好,不容地引一身腥,但若这一次能救下郭软玉,说不定……
安静地站在朱棣身旁,看着眼下的情形,仪华心思疾速飞转,却仍犹豫着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仪华耳尖的听到外面隐隐有人在叫薛良医什么的,她咬一咬牙,想道:不管了,先缓一缓时间再说。
想毕,仪华急忙唤了一垢“王爷”暂时拦下朱棣命人拖郭软玉下去的命令,方软言相劝道:“婉妹妹正命悬一线,不好这时去追求谁是谁非当先保住婉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子才是当务之急!”略一顿,深深地惋惜之情在眉心涌动,话语拳拳道:“那可是一个九个月大的胎儿呀!”
听见仪华的喟叹,朱棣怔了一下,正欲要说话,外面已有人先喊道:“来了!来了!良医来了!快呀,您快进去!”
朱棣抬头向门口看去,见薛良医等三人赶来,他压住胸口的怒气,挥手免了他们的礼,直往里屋大步走去,道:‘先去看李氏的情况,保住她腹中的胎儿!”
三人不敢有误,急匆匆地入了里屋。
“你留在外看着。”仪华看了一眼郭软玉,意有所指的对阿秋吩咐了一句,也忙随后跟入里屋内。
脚一迈进里屋,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闷热之气迎面扑来,予人一种缺氧的窒息感,仪华深呼一口气,脸上带着几缕难辨的忍耐之情继续往屋里走。
四面都烧着火墙的里屋里近乎密闭一室,四个鎏金大火盆仿佛不够,又烧了四个瓷炉子,且靠床的一个横木架子上吊了五个铁环,每一个铁环上都挂着一个燃烧的正旺的吊炉,将屋子烘得极暖仿若一个打铁的热火炉。
仪华蹙着眉扫了一眼屋中的取暖物件,就将注意力放在床榻上正由薛良医把脉的李婉儿身上,望着她来白的面色,一抹惊色乍色掠过眼底,随之,一个念头瞬间在脑海中开成。
“这屋子里有此闷热,拿几个火盆出去。”心念趋势下,仪华走近一个立在众人之后的小婢女,一脸嫌恶的说道。
第九十一章 解祸(下)
不防有人忽然靠近,正处惶然害怕的小婢女猛惊了一跳,半晌之后,意识到问话的是何人,不安的小脸唰地一下全白,晃首哭咽道:“不可以换,奴婢不敢!王妃饶命!”
仪华看着小婢女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下有一声莫名的叹息,面上却不悦的挑眉,斜眼轻睨着小婢女。
小婢女骇得双肩一耸,到底是断断续续的张口说道:“七夕落水后,次妃她身体落下寒症,……十月初一开炉,次妃就让这样烧着碳,稍冷一点她都受不住……奴婢不敢撤啊!”
听到与心中猜想一样,仪华目光微闪烁了一下,没再理会低声哭泣的小婢女,泰然徐行至朱棣身侧驻足。
反应真是快呀……
仪华笼在宽大袖口下的双拳握紧,脸上仍旧保持着担忧的神色回着向朱棣,目中在听到李婉儿呓语哀叫时隐约浮现出丝丝缕缕的不忍。
朱棣刚硬的面庞上肃穆之色渐趋缓和,深如大海的眼睛蕴藏几许清淡的温润,然后朝仪华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又转眸盯着被褥下李婉儿高鼓起的肚子。
里屋内渐渐地呈现别样的安静,原本慌做一堆的众人有条不紊的做起事来,三位良医轮流给李婉儿诊脉,商量对策,稳婆,医女或给李婉儿强行灌汤药,或给李婉儿揉捋肚子,小婢女们出出进进的供热水,棉巾等物。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流逝,李婉儿的险情也在众人齐心努力下有了好转。
等婢女端出去的血水越来越清了,仪华听到了众人大松一口气的声息,抬头就见薛良医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微喘气息道:“王爷,婉夫人已暂无危险。但是早产恐怕是不能避免了。”
朱棣听着往李婉儿已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一看,见她比初时气若游丝的样子强上许多,遂微含满意道:“恩,暂且这样。你等继续在外守着。”
薛良医恭敬应是。立时,一旁躬身站着的陈德海接话,道:“产房血气重,还请王爷,王妃避讳。”
朱棣没做声,背手箭步走了出去。
仪华,陈德海,良医三人依次跟着去了外间正堂。
已隔了一个时辰,堂屋里场面全无改变,依旧是那些人跪在地上,而唯一有资格坐着的大郡主,大概是有些哭累了,正迷糊的靠在椅背上抽噎着。
仪华随朱棣在上位坐下,视线聚焦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大郡主身上,面上隐隐有着深思的神情。
这时,坐在上位右边,手肘搁在高几上以撑额头揉捏的朱棣,忽而淡淡的说道:“王妃,内府之事是你打理,本王也不好逾越,郭氏以下犯上谋害子嗣的事就由你处理。”
被打断了思绪,仪华无所谓的敛回心神,却在听完朱棣交代的话后,向来恬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温怒。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都已将郭软玉定为以下犯上谋害子嗣的罪名了,还让她处理什么?再说,她又何时打理过王府?自从入府的头月查帐,被警告安分守己后,这三年来她看着是在管理王府,实则真正所打理的只是一引起鸡毛蒜皮的小事。
暗恼的情绪压下,很快地仪华恢复了常态,投注一般的目光深深的在下面跪首的郭软玉身上停驻了片刻,尔后铿然有声道:“郭氏,王爷既然将此事将于我,我定会彻查清楚,不让你与婉妹妹任何一人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一出,众人俱张口结舌的看着仪华,就连朱棣也带着一丝讶然微微转头看了仪华一眼。
仪华不去看他们的神色,只目光直视着诧异而震惊的郭软玉,面不改色道:“给你一次为自己辩驳的机会,将当时发生的事仔细的说一遍。”
“王妃!”李婉儿身边的两个婆子不可置信的抢声道。
仪华恍若未闻,肃声吐出一字:“说!”
在仪华坚定的目光下,郭软玉眼中从诧异,震惊,不信,怀疑,戒备……各种情绪一一显现,然后全部凝胶在她的眸中融化成水,闭眼落泪,道:“大郡主想见婉次妃,于是婢妾趁着出席二王子满月宴前带她过来……见大郡主要落上火盆,于是婢妾忙上前护住她避开火盆。”话略一停,她下意识的抚了抚手臂,续道:“抱着大郡主滚落地上,婢妾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婉次妃大叫一声,才发现她捂着肚子在地上叫。然后婢妾挨了一巴掌,被指着说是谋害婉次妃。”
说完郭软玉猛然睁开双眼,看着上位端坐的朱棣,仪华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滑下,一字一顿道:“婢妾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隐瞒,甘愿自堕阿鼻地狱。”
因今上朱元璋出家为僧的关系,佛一教义广受普众信仰膜拜,郭软玉下此般誓言,可见已是有了破釜沉舟之心。
“王爷,这话不可信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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