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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病娇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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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已经没有感觉了。那点子嫁妆他哪里看得上眼?不过想称量自己在林氏心中分量罢了。林氏果然没让他失望;每一次都选择将他摒弃。
金嬷嬷立在门口,看见侯爷眼底逐渐聚集的冰霜;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跑过去压着林氏点头答应。一点嫁妆算什么?能有侯爷的心重要吗?得了侯爷庇护;日后要什么没有?夫人真是太不会想了!
林氏哪里是舍不得给虞品言,却是舍不得给虞思雨和虞襄,不由朝老太太看去,目露祈求。
老太太还未发话,虞品言却先低笑出声,“老祖宗;不用了。她的东西我可不敢拿,省得日后落了埋怨。”
虞襄立即张口反对,“那怎么行,这是哥哥应得的,岂能便宜了虞妙琪……”
虞品言捏捏她腮侧的嫩肉,笑道,“好了襄儿,与她们没甚好计较的。你想要什么哥哥不能给你取来?东海的珍珠珊瑚,西域的宝石香料,但凡世上有的,哥哥都能双手给你奉上。她那点东西还是她自己留着吧,日后也好过活不是?”
这样狂妄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也许会招致一顿嘲笑,然而从虞品言嘴里吐出却十分具有说服力。他是这大汉国除去皇帝和太子以外最位高权重的人物,能得他一句承诺,比什么宝物都贵重。
虞妙琪和虞思雨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虞襄却撇撇嘴,埋怨道,“那不一样,那本来也是你的东西,我就是心疼你,明明都是亲生的,为什么如此差别对待?要没有你,侯府早就倒了,她那些嫁妆也必定被人搜刮一空。她享受着你给予的优渥生活,又凭什么站在这里冲你叫嚣。我们挪用她嫁妆也不是成心的,她也是侯府一份子,难道不该为侯府出一份力?!”
林氏被说得抬不起头,偏偏一句都不能反驳,心里正撕扯纠结,却见儿子抱着虞襄站起身,面上笑如春风,语气也温柔至极,“好襄儿,知道你心疼哥哥。哥哥八尺男儿,难道还贪图她那点东西?不拿正好,日后省得攀扯不清。”话落意有所指的瞥向虞妙琪。
虞襄立时不说话了,趴伏在他肩头冲老太太挥手告别。
心知兄妹两这是不耐烦了,老太太也不挽留,使人送他们出去,然后转眼看向表情木然的林氏,“既然言儿和襄儿都不肯拿你的东西,你便给思雨分一些吧。儿女出嫁,不拘聘礼还是嫁妆,都是你这当家主母理当置办齐备的,你说是也不是?难道光想着掌权不想着尽义务?那你趁早把中馈还给襄儿。连个未及笄的孩子都比不上,你这些年的盐米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林氏羞臊欲死,不敢抬头,偏还咬着唇不松口。虞思雨的母亲破坏了她梦境一般美好的夫妻生活,她没把虞思雨扔到乡下自生自灭已算是仁慈,哪还能送她嫁妆?
虞妙琪倒是知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拉扯林氏衣袖。
老太太也不管林氏愿不愿意,今儿她既然敢闹上门,必定要挖掉她几块血肉才能放行,自顾翻开账薄,指尖连点,“城西五里牌、玉清街、宁王街,花鸟坊的四间铺子都给思雨,另有上河村、下河村、杨家坪的三座田庄外加二百顷良田,全给思雨做陪嫁。再过一年半载思雨也该出门了。”
林氏听得目呲欲裂,她就是久不管家也记得这些铺子和田庄都是获利最丰的,其余店铺田庄加一块儿也赶不上这几个。真要给了虞思雨等于生生挖走她一块心头肉,哗啦啦的血水淌都淌不完。
她正要张口反驳,虞思雨飞快起身行礼,笑道,“谢老祖宗,谢母亲!如此厚爱情重,思雨或不敢忘。”这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都快美上天去了。
老太太难得看她顺眼了几分,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便让你母亲把地契拿出来。”
虞思雨连声答应,看也不看林氏便匆匆离开,生怕走得慢了发生变故。
虞妙琪刚坐下没多久又给跪了,诚心诚意替母亲请罪。她没料到虞襄会挖那么大一个坑诱使自己往下跳。怪道成康二十一年前的亏空她一点儿也不修饰填补,反而大大咧咧摆在那里让人查。
也是林氏和自己太急着对付她,否则不会闹成这样。原来在自己归家之前侯府竟如此风雨飘摇,而林氏却似个透明人,完全不管也不过问。这性子当真懦弱到了极点,就是沈氏也比她强上百倍。
虞妙琪一边磕头一边自省,深觉自己还有许多事需要了解,再不能像今日这般贸然出头了。
林氏见她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心里十分疼惜,连忙拉她起来自己跪下。
老太太最厌烦的就是两人展现母女情深那一套,你若是对孩子还有母爱,这十四年里干什么去了?言儿中毒濒死的时候你也不过点个头说一句‘知道了’。你现在是作给谁看?
老太太的表情非但没有和缓,反而更显阴沉,冷笑道,“别磕了,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言儿不肯收你的东西也就是不肯认你,你现在高兴了?日后便守着你那嫁妆跟虞妙琪好生过日子吧,你也就只剩下一堆死物和她了。哦,不对,你还有俊杰的牌位,可你把言儿扔在一旁十四年不管,你敢不敢跪到俊杰坟前亲口问问他是怎么看待你的?相夫教子,辛劳持家,你做到了哪一点?你且等着下了黄泉俊杰找你算账吧!”
林氏不停磕头认错,听了这话不免浑身僵硬,心如刀绞。
虞妙琪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怨愤。老太太话中还隐藏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将林氏和她彻底与虞品言分割开来。她跟着林氏过活,日后与虞品言毫无干系。这怎么成?她在夫家的地位不还要靠着虞品言吗?没有母家撑腰她如何在夫家立足?
虞妙琪正要开口分辨几句,马嬷嬷与几个老婆子抬着两只红漆木箱进来。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砰地一声将箱子扔在她们跟前,然后默默退下了。
“以免账册再出问题你们无处理论,就在我屋里看吧,没看完不准回去。晚秋,拿一桶灯油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晚秋应诺,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老太太用拐杖敲击箱子,语气严厉,“现在就看,出了问题我担着!”
林氏表情呆滞,还未从婆婆刀子一般锋利的话语中醒神,心心念念就是亡夫对自己的看法。虞妙琪反而镇定下来,打开箱盖将账册取出,堆叠在林氏脚边。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杵着拐杖出去了。
沉重而迟缓的脚步声远走,虞妙琪这才瘫软在地,喘了几口粗气又飞快爬起来,将算盘挪到近前一边翻阅一边换算,看到成康二十一年后的账本,眼睛暮然瞪大。
她本以为自己七八岁跟随沈父走南闯北已算是十分精明能干,然而虞襄的能力却远远在她之上。旁的不说,单这改良过后的账本就十分不凡,条条款款具制作成表格,出项、进项、支出人、承办人、收据、备注,旁人想得到或想不到的细节,她全罗列在表格中,只需扫一眼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些账薄简直干净到了极点,且由于她经营有方,本来入不敷出的永乐侯府渐渐走出阴霾,年年月月都有了结余。
难怪老太太对她如此推崇,难怪虞品言对她宠爱至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承认这一点的时候,虞妙琪本就被嫉妒腐蚀的心像浸泡在了岩浆里,烧灼得厉害,更有一种绝不服输的念头扎根在脑海。
掌家,她也要掌家,让老太太和虞品言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谁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

虞品言抱着妹妹走在和暖灿烂的春光里,妹妹伸手抚弄花朵,他就摘下来插在妹妹鬓边,眼神十分专注。
虞襄也摘了一朵同样插在哥哥鬓边,还勒紧哥哥脖子死活不让他取下,见他无奈妥协就抿着唇坏笑。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见全然的欢喜。
“哥哥,你真的欢喜吗?林氏那样对你,你不伤心吗?”犹豫了老半天,虞襄慢吞吞的开口。
“没感觉。”虞品言语气淡然,随即反问,“你呢?你伤心吗?”
“我也没感觉,这世上能令我伤心的人只有哥哥。如果哪天哥哥不要我了,我会伤心至死!”说到‘死’字时,她刻意加重了读音。这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她本就是异世之魂,她的根不是扎在大汉朝的土壤里,而是扎在虞品言的灵魂中,如果虞品言放弃她,她自然会慢慢枯萎。
虞品言眸光微暗,哑声道,“怎会?我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会不要襄儿。我说过,襄儿是我的命根子。”
虞襄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低语,“哥哥,你也是我的命根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话落迅速在他颊边轻吻一记,然后抿着嘴乐开了。
虞品言心内巨震,面上却十分镇定,用低沉的嗓音命令道,“再亲一个,否则哥哥便把你扔掉。”
虞襄一面灿笑一面又凑近去亲,却没料到他忽然转头,本该落在腮侧的吻擦着唇角滑过。虞襄不以为意,虞品言却深深记住了唇上柔软的触感和滚烫的温度,眼眸一瞬间深邃似海。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柳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虽然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却也渐渐察觉异样了,盖因侯爷看向主子的眼神一天更比一天炽热,简直能叫人烧起来。
他们的的确确是亲兄妹吧?柳绿开始拼命琢磨这个问题。

☆、第六十一章

虞妙琪和林氏熬了一整晚再加一个上午终于把账本看完,莫说窟窿,就连一丝一毫不妥之处都找不到。
虞襄造得账册实在是太精细;误差简直控制在毫厘之间,甭提林氏,就连凭一己之力撑起侯府养大虞品言的老太太也多有不及。
倘若她双腿完好;也不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林氏的自信心在看完账册时便已消失殆尽,老太太过来撵人的时候她差点张口把中馈还回去。若是输给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的脸面就不用要了。
然而虞妙琪拉住了她;死死拽着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反悔。辞过老太太,两人满脸憔悴的回到正房。
林氏第一时间给放在厅中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然后跪下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虞妙琪扶着额头闭目养神;等她念完了问道;“母亲;你是不是又想逃避?是不是不想掌家了?”
“我,我掌不了。我对不起言儿;对不起俊杰……”林氏说着说着又开始抹泪。
自己哭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看见林氏哭,虞妙琪感觉说不出的心烦,强忍怨气劝慰,“母亲,你与父亲感情深厚,因失去他而陷入悲痛是难免的。他泉下有知只会觉得感动,哪会苛责于你?你若实在觉得对不住他就更应该坚强起来,把这个家管好。我日后还要嫁人呢,没有你帮衬我怎么办?在这侯府里,我只能依靠你了。”
她与林氏并排跪在一起,认真道,“母亲,你莫怕,我会帮你的。”
林氏大为触动,一边擦泪一边点头,然后催女儿赶紧回屋休息。
虞妙琪辞过她,高一脚底一脚的走进厢房,却没即刻睡觉,反而唤来金嬷嬷询问侯府情况,尤其关于虞襄如何掌家的,任何一个细枝末节都不肯放过。
金嬷嬷拿来一本厚厚的家规让她翻阅,自己立在一旁详细讲解。她心知林氏是个靠不住的,日后只能依仗刚强的二小姐。
“这一百零八条家规均为三小姐亲笔罗列,府里每一个下人都要背记,隔一段时间还会抽查,记不住的扣月银。您瞅瞅,她还将倒夜香、打更、浆洗衣服等下人的月银提高到三等丫头的份例,简直败家!还把所有人编成小组选出小组长,对组员进行监管,犯错超过三次扣月钱,超过五次不拘家生子还是签活契的,统统踢出府去。还有负责采买的人需两月轮换一次,这差事还没上手就给捋了,能干成什么大事?每隔七天让下人轮休两日,主子需要伺候的时候岂不是没人了……”
金嬷嬷一抱怨起来就滔滔不绝,最后总结道,“三小姐这哪里是管理侯府,如此多的规矩条款不能逾越,却是在管理军营呢,直弄得府里怨声载道。二小姐,您可不能走她的老路,否则非得被人骂死。”
府里确实有人不满,但大多数都是金嬷嬷这样捞不着油水的管事嬷嬷,其余下仆对虞襄都是敬服的。就是那些管事嬷嬷也不敢对虞襄有丝毫非议,须知她跟她哥哥一样,也是六亲不认的主儿,管你是不是家生子,管你有多劳苦功高,犯了错就罚,犯了大错就打,再不悔改就撵出去,旁人挑不出任何理来。
四年过去,侯府被她辖制的跟铁桶一样。
虞妙琪也看出来了,虞襄手段极为老辣,凡事都讲求一个公平公允,照章处置,绝对不留情面,亦不会错判,可以说是个极重规矩的人。
连带的,她调教出的下仆也十分规矩,不偷懒耍滑,不欺上瞒下,更不踩低捧高。然而他们规矩了,虞妙琪就寸步难行了,想培养几个亲信都无从下手。故此,她即便知道虞襄的管理章程是个好东西也非得打破不可。因为只有打破了平衡,扶持起自己的亲信,她才能在侯府里站稳脚跟。
她现在已经不像初来时那样天真,以为靠着林氏就能过好日子。林氏关键时刻就想着逃避,这等懦弱性子委实叫人憎恶,难怪惹得婆媳离心,母子决裂。
如此,她要想通过讨好老太太和虞品言在侯府里扎根是不可能了。过了今天,他们只会把她与林氏相提并论,然后忽视、疏远、冷待,等年纪到了就远远打发出去,地位比起虞思雨更要卑微。
形势对虞妙琪很不利,她唯一能做得只有牢牢抓住手中的权利,让自己在未出嫁之前强大起来,然后找一位身世显赫的夫婿。待她来日富贵已极的时候,必定要让老太太和虞品言后悔,也要让虞襄将欠她的尽数还回来。
遣走金嬷嬷,虞妙琪思量了一个多时辰,又写下新的条例,这才睡了个囫囵觉。

相对于门可罗雀的正房,西厢小院却十分热闹,管事嬷嬷们陆续登门,询问三小姐府里换了新主子该如何办?她们已经听到风声,二小姐与三小姐极为不对付,刚回来就交了几次手;林氏更是深恨三小姐。她两若是掌家,形势对三小姐大为不利。
可三小姐背后站着侯爷,掌不掌家谁都欺负不到她头上。相反,只要她稍微露那么一些意思,管事嬷嬷们很乐意给二小姐和林氏使绊子,帮她把掌家权再夺回来。
虽说起初的时候她们没了油水可捞对虞襄确实很不满,但只要干得好,虞襄每月都会另外补贴银钱,逢年过节还会发放丰厚的奖金,比起从边边角角里抠出来的油水是少了那么一点,但这钱拿得安心,拿得光明正大,拿得不咬手,日子反而比以往过得舒坦。
这要是忽然换个人,换一种章程,她们反倒汲汲皇皇不知所措,不约而同跑到三小姐这里拿主意。
虞襄慵懒的歪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杂书,挥手道,“甭跟我问计,日后这些事儿都不归我管。府里的规矩你们莫忘了,埋头干好差事,不让人抓到错处才是正理。都走吧,我要睡了。”边说边捂嘴打呵欠。
不让人抓到错处?说得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二小姐心里怎么想的。她又不像三小姐,凡事都讲求公平公允,照章办事。她若是看谁不顺眼,指不定就寻个由头把你捋下来,换自己的人上。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咯!
管事嬷嬷们受教,告了罪轻手轻脚退出房门,与虞妙琪还未照面,印象就先坏了几分,也更提高了警惕。
虞品言归家时妹妹已经睡着了,小嘴儿微微张开,露出些微丁香小舌,不时还咕哝几句梦话,模样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他坐在榻边定定看了半晌,直到老太太派人来请才悄然离开,走时不忘把妹妹露在外面的手臂挪进被子里,又轻轻揉了揉她殷红饱满的唇珠。
正院,老太太肃然以待,见孙子来了也没开个笑脸,直言道,“言儿,我没收回你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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