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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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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泰格还靠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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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心给他推拿,行针,烧艾,从两日一次,到每日两次,随着滕江的病体渐渐适应这种诊治,乌兰来滕江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阿尔多那边的医治还不能停下,她于是很忙很累。从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懒女人,变得比朝臣还忙。
阿尔多心疼她,每天都要说一次“你瘦了”。乌兰好笑,她本来就是很瘦,如今这么每天瘦一次哪里受得了。
他眼中的关切她看得出来,可是,关切有什么用呢?
她还是要拿他的兵防图。
忙碌往返于王府和滕江家,她仍没忘记寻找时机,思索拿图的办法。
府医们的药方还用着,乌兰这边也在尽力,滕江的病情却没有什么起色,最多只是没有加重罢了。公事交给了几个副手,他自己整日躺在家中养病,精神好的时候回出屋晒晒太阳,完全是个赋闲在家的老者。
泰格于是着了急。
滕江不能处理政事,手中的权利在一日日偏移,泰格在权贵们中间办事就不那么如鱼得水了。大家都觉得滕江不久于人世,对一个快要死掉的人,当然没那么多恭敬和巴结的欲望。泰格作为滕江的贴身随从,势力也自然而然跟着大不如前。
乌兰的治疗方法见效很慢,让他觉得不耐烦。
他还在派人四处寻找医生。乌兰不置可否,也不阻挠新的医生来看病。如果真有谁能让滕江很快好转,她求之不得。府医们却有些非议,觉得请江湖郎中是在蔑视他们的医术。
对于这种牢骚,乌兰一概冷脸以对。
“你能让滕江大人明天痊愈,我就替你把那些江湖郎中赶走,还会求王爷给你加官进爵。”
一句话让府医们灰溜溜走开。
这一天,家仆请来了一位新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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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新请来的郎中,乌兰都要先考验一下他的医术,差不多的才能被请进去给滕江治疗。否则若是找了个草包骗子来,白耽误工夫不说,滕江大人也经不起折腾。
不过这日乌兰却恰好不在滕江家中,正在王府中伺候阿尔多行针,一时半会过不来。泰格于是请一位府医来试探郎中的医术。
这位府医对江湖郎中向来白眼以对,不情不愿的来了,进门就大模大样坐到主位上。等那郎中被带进来,府医一看很不高兴:“怎么这种打扮?”
只见那郎中一身寻常牧人的装扮,皮靴皮袄,外面却裹了件大披风掩住身形。头发披散,不挽起也不系辫,戴着一顶胡地随处可见的牧民帽子,帽子上却系着一幅布巾,垂下来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见问,他也不答话,静静站在一边。
带他进来的滕江府家仆解释说,这位郎中面目有残缺,自小蒙面的,医术却不错,来拓陀城后医好了许多人,在百姓中口碑很好,所以才请了来。
府医皱了皱眉,不再纠缠这事,漫不经心问道:“行医几年了?师从何人啊?”
那郎中站在堂中,没人给他看座,却也不尴尬,坦然答道:“行医十五年,师从家父。”
“十五年?”府医张开一直眯着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听你声音,看你身形,不像很老的样子。”
“自幼行医。”郎中解释。
“主治何症啊?”府医又问。
“各种病症皆有涉猎。”
府医更不高兴。凡是学医之人要想有所建树,必要专攻一门,比如他自己就是治疗伤寒的老手,而那些什么都会一点的人往往什么都不甚精通,在街市上开医馆倒是还行,要想成为达官贵人信赖的好医生就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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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轻郎中却说自己各种病症皆有涉猎,好大口气。
“可知滕江大人是何疾病,就敢来卖弄。”
郎中不疾不徐道:“闻听是风寒,不过时日已久,恐怕已经伤了元气,到底是何病症还需亲眼看了才能知道,眼下却是答不出的。”
府医便问:“若是风寒该如何?”
“风寒客于人,皮肤闭而为热,当然要以祛风散寒为主,不能少了麻黄、苏叶等解表散寒的药物。”
见他不假思索对答如流,府医点点头:“药理还是通些,只不过……”
“借大人手臂一用?”郎中打断他。
按住府医左脉,他笑道:“大人尺脉虚浮,经气难继,心头有火,主肾虚之症。平日不可太过操劳,亦忌脾气浮躁,饮食应以养肾为要,遇事过急心境不宁也要克制。”
府医被他说的脸色越发难看,抽出手来冷哼:“哪里来这些废话,本官没时间陪你耽误工夫!”说着拂袖而去。
家仆急得在后面喊:“大人这郎中还要不要带进去?”
府医头也不回:“让他看完病快走!”
家仆嘿嘿一笑,知道这是考验过了,忙带郎中进入内院。
望闻问切之后,郎中仔细看了府医开的方子,建议增减几味药物。这让泰格十分惊喜,直觉请对了人。往日来的郎中皆不会也不敢对府医的药方指手画脚,更何况他从脉象推测的许多症状,都是滕江平日有的。
当下答应拿方子去让府医们商议,泰格挽留他留下来,他也没有推辞。
于是,滕江府的内院偏院中,多了一位李姓郎中。
听说安国王妃在给滕江行针治病,李郎中要求在一旁观看,以便根据针灸情况配药,泰格当然一口答应,马上着人去王府请乌兰。
掌灯时分,乌兰车驾一进府门,泰格就迎上来和乌兰说起新来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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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位乡野奇人?听了泰格的转述,乌兰不禁对这位蒙面郎中产生了好奇。
步入滕江房中,草药味道扑面而来。泰格“咦”了一声。
“怎么了?”乌兰问。
“李郎中在房里等着见王妃,不知此刻去了哪里,竟不见人影。”
屏风后传来男子的声音:“草民拜见王妃。泰格大人,草民在屏风后呢。”
泰格失笑:“躲在那里做什么?”
“听说王妃是汉人,汉地女子不喜见外客,草民还是在屏风后观看王妃行针吧。”不卑不亢的声音,听在乌兰耳中却觉得奇怪。
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有些恍惚。
摆了摆手,阻止泰格要拉出李郎中的动作:“就依他。难得遇见熟悉汉风的人,多谢了,李郎中。”
她不由自主地想去配合他,虽然明知他这理由有些不伦不类。
于是,隔着一道紫纱百花屏风,她在明亮的烛火下为滕江行针。
泰格和卓佳交换了眼神,他们都发现了,王妃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却想不通是为何。
一轮针灸完成,乌兰直了直身子,转出外室休息。李郎中随后跟来,却依然走到屏风之后。
乌兰笑说:“亏得这里也有扇屏风,否则李郎中无处容身。”
“王妃说笑了,若王妃不介意,草民也可走出来。”含着笑意的声音穿过屏风,与摇曳烛火交织在一起,让乌兰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必了,难得你的心思。”
她说完就有些后悔,明明心里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样子的,为何话出口就是拒绝?
许是今日太累,神思恍惚了罢。
定了定神,她和他讨论滕江病情:“听泰格大人说,李郎中医术高明,来城中不久便深得人心。今日还对府医的方子有高论?”
“高论不敢当,不过若改动几味药物,确是可以更见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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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李郎中的方子和府医的方子比较一番,乌兰笑着点头:“确是高人,不知可否以真面目相见?”
李郎中言道:“昔日脸上受伤,疤痕丑陋,不敢惊到王妃。”
乌兰并不勉强,又聊了一会滕江大人的病便起身离开。临上车辇的时候,问泰格:“这位李郎中医术不错,别让那几位府医与他为难。不过,他是何底细可知道?”
泰格答说:“新来城中不久,治好了几个贫苦牧民的病分文未取,因此扬了名,寻他诊治的人不少。究竟从哪里来的却不清楚,他自己说是流浪行医的,居无定所。”
乌兰寻思一会,嘱咐道:“滕江大人的诊治正是关键时刻,有他很好。虽然底细不明,但我盯着也出不了岔子,尽可放心用他。”
泰格躬身称是。
“不过,也着人盯着点吧,有备无患。”终是不放心,乌兰补了一句,才合上车帘启程。
夜里的拓陀城一片寂静,远远传来高高低低的犬吠,在幽深的巷子里回响。车轮辘辘,乌兰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总觉有什么堵得慌,却又看不清想不明,越发焦躁。
卓佳跪坐在旁,小心地问:“主子,什么事烦心?今日行针时奴婢就看您不对劲。”
车门边挂的风灯一晃一晃,将卓佳的影子摇来摇去。乌兰盯了那影子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
“主子,您今天是怎么了?”
乌兰摆手虚弱的笑笑:“没什么。”说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子却乱的很,晕眩的疼,回到王府便早早睡下。
半夜醒来,发现阿尔多不知何时回来的,正将她圈在怀中熟睡。
他的气息围裹着她,怀抱温暖,她微微出了薄汗,头依旧昏沉沉的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事悬着,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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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认真想,便越像水中捞月,不捞时方能看到水里虚幻的影,伸手去触碰,却只余一泓破碎的水波。
她这里一直睁眼到天亮,丝毫不知还有另一个人,亦如她一般无法安眠。
翌日晨起,阿尔多一睁眼就兴奋道:“猜我给你寻着什么好东西了。”
乌兰正在匀面,侧过身子笑问:“什么?”
“去那斗屉里拿。”
见他兴致好,乌兰便去翻找,翻出一本红绸包裹的册子,打开来看,竟是全本《针义》——前朝针灸国手集毕生之力所著,因遭几番战火,传下的几乎都是残章,据说全本只有宫里藏着。乌兰跟着义父很久,也只零碎见过半本的内容。如今竟见着全本,怎不让她意外。
“呀,何时得的?怎不早点告诉我。”她半嗔半喜。这喜绝不是装的。
阿尔多笑说:“昨夜回来你已经睡了,所以没叫你看。喜欢?”
乌兰真心点头。
这书绝对比珠宝首饰有价值得多。
阿尔多将她拉过去抱在怀中:“就知道你会喜欢。上次听人说有这种书,你又是用针治病的,我就着人寻了全本,寻到之后又命人用最漂亮的汉字拓写出来,才拿来给你。”
乌兰仔细翻看,确是用心良苦,不禁也有些动容,打趣道:“我看这字倒像司空体,难不成王爷把几百年前的古人从坟里挖出来,特命他为我写的?”
阿尔多哈哈大笑:“也差不多是这样。从一个汉人手里重金买下的什么碑林拓本,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拼的。”
“是盛左德碑林吧?司空先生当年的字,也就是这个碑林最全了。”
“对,似乎就是那个名。”阿尔多点头,“听说那碑林是官家的,寻常人不能进去,也不让人随便拓写。咱买这拓本是人偷偷进去拓的,市价千金之上。”
拓本?乌兰目光骤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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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林,拓本,石刻……
乌兰放软身子伏在他胸口,轻声道:“多谢王爷。”
滕江的病渐渐好起来。草原上一片柔嫩绿意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自由行动,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活动一会便要躺着休息。
乌兰去看望他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散步,身边跟着泰格和李郎中。
见乌兰进门,滕江迎上去就要行大礼,乌兰忙让泰格搀他起来。
“王妃之恩滕江无以为报,实在惭愧。”滕江说得诚恳,乌兰只微微一笑,叫他不要将治病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滕江人老体衰,经此一病早就感觉自己不久于人世,却没想到还能活过来,因此对医治自己的人怀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激之情。尤其是对乌兰,他的态度发生巨大转变。
听泰格说,滕江经常私下感喟,说自己之前错看了王妃,她不但不是红颜祸水,反而是个明理善良的人。
乌兰听了这话,心中却比滕江更惭愧。这老人耿直忠厚,可她一直怀着利用的心思接近他,若不是他病得及时,她接下来是要害他的。
所以,每当滕江要表达感谢之情,她都轻描淡写打断他。
她不要他的感激,那让她有负罪之感。
“治病是医者本分,何况大人痊愈并非我一人之力,所以大人不必总是念念不忘。若真要感激,大人便快点好起来,多为王爷分忧,为拓陀做事吧。”她这番话又让滕江感慨不已,连连称是。
一直静立的李郎中忽然开口:“王妃气度确非常人可比,草民有幸得见王妃,实在幸运。”
乌兰转眸看他,他却低首垂眸,整个人依旧裹在面巾和披风中。接触日久,乌兰经常与他一起讨论滕江病情,到后来两人也不隔着屏风说话了,不过他却从不肯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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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感觉的出,那不是出自普通人对权贵的敬畏。
他似乎在避着她。
一个素不相识的郎中,为何要刻意避她?她让泰格去查,却什么也没查到,于是有些困惑。
凭直觉,她认为他没有恶意。
可他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别扭的,不舒服的感觉。
最后她只好把他的奇怪归结为下意识的自惭形秽。他有残疾,终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许长久了便有些举止古怪。
泰格派去伺候他的婢女禀告说,他只在每日洗脸用餐时摘下面巾,而那露出来的脸,着实有吓人的恐怖疤痕。
乌兰听了心中惋惜。他若体肤完好,凭着一身医术,该是许多女子芳心暗许的对象吧。
他很少主动与乌兰说话,这次却插进滕江和她的对话中,乌兰有些意外,只回应说:“李公子过誉了。我有缘得见公子医术,也是大幸。”
滕江接口:“我方才还说,等我病好就去求王爷,让李公子进王府做府医。”
乌兰点头:“甚好,我回去便和王爷说吧。”
李郎中却拒绝:“承蒙错爱,草民志在游遍天下。如今大人身体已无大碍,相信王妃可保大人无虞,草民即日便要告辞,还请王妃和大人成全。”
他的语气诚恳,滕江刚要阻拦,乌兰摆手道:“也好,既然公子另有所慕,我们也不勉强。公子若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滕江大人病愈公子功不可没,只要王爷能办到的,一定会满足公子所求。”
李郎中笑说:“草民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乌兰点头。
“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闻言,乌兰面色沉静,泰格目光一闪,卓佳和滕江都困惑看着他。
李郎中解释道:“那日见王妃行针,同走少阳厥阴,与草民所学颇有出入,特想请教一二。不过涉及家传秘法,还请旁人回避,望滕江大人容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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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盛民风开放,对男女之防看得淡些,因此李郎中这话说出来,滕江未觉让他与乌兰单独谈话有何不妥,笑说:“这个简单,我们回避就是。不过李公子只有这个请求?”
李郎中点头。
滕江道:“这些日子相处,我就觉公子是奇人,如今看来果然与凡夫不同。不要金银珠宝,只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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