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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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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将朱友贞放回她身边,二人暂且在汴州停留,待李诚中将来定下行止之后再迁往别处。梁国夫人算是从此成了李诚中没有名分的外室了。
二月十二日,燕军会齐了后续大队人马后,开出汴州,兵分两路,向东挺进。
北路由李诚中自将中军,统领军事参谋总署、赵州军、魏州军、莫州军、晋州军、辽东保安军及一百个补充营,连同十个后勤营及辎重等,共计十二万人,兵指兖州,讨伐葛从周集团。
南路由钟韶统领,以沧州军为主力,连同幽燕保安军及二十个补充营,向徐州进发,兵指淮泗,以防吴王杨行密举兵北上。
李诚中留统制孟徐兴、点检王义簿、司马薛继盛统带幽州军镇守汴州,以为大军后路。
军事参谋总署授予汴州降卒“汴州军”番号,分左右两厢,暂不设统制。左厢都指挥使由蒋玄晖暂领,编入两万降卒,随钟韶南路军出征淮泗;右厢都指挥使由袁象先暂领,约莫万人,协助幽州军留守汴州。汴州军新设,一应编制都不可能按照燕军的正规体制来设立,这些工作只能留待将来,这也是军事参谋总署为适应新形势而采取的临时措施——地盘越大、降兵越多,如果都严格按照燕军体制来整编的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二月十五日,北路军越过曹州,二月十八日,先锋赵州军铁骑已经踏上了兖州地界。同日,南路军开入宋州州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河南(六)
兖州,泰宁军治所节度府,杨崇本在二堂上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万分。
杨崇本原是李茂贞义子,是关西将领中的重要一员。天复二年冬,梁王兵围凤翔的时候,因城中缺粮,杨崇本遂在李茂贞的授意下,出城投降了梁王。如果不是他有一位美妻的话,也许他的前程会和其他降将一样不会受到过多的阻碍,只要展现出才能,就会得到梁王的提拔。梁王对降将的态度,向来是天下诸藩中最为宽厚的。
可惜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杨崇本的交妻的确很美,而且刚好又不小心被梁王看见了,于是一出悲剧上演,杨崇本被光明正大且毫不遮掩的戴了绿帽子。
梁王怕杨崇本心有不甘,已经是动了杀心的,但杨崇本行事一直小心翼翼,梁王暂时拿不住他的痛脚,又不愿坏了自己宽待降臣的名声,故此才让他活到了现在。为了防范杨崇本,梁王便将他调到泰宁军中,在葛从周手下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牙军副都指挥使,让葛从周严密监视。
杨崇本在葛从周手下一干就是一年多,表现得兢兢业业,帮助葛从周打理各种繁琐的军务,任劳任怨,真是叫做风里来雨里去。人心都是肉长的,葛从周本来就觉得梁王这事儿干得不地道,心里对杨崇本非常同情,再加上他生性豁达直爽,便不知不觉间开始重用杨崇本。杨崇本虽然仍是牙军副都指挥使,但葛从周干脆调走了牙军本官,杨崇本反而成了牙军的头领,进入了葛从周的心腹圈子。
杨崇本此时在二堂之上焦虑不已,因为前方军报传来,说是燕军铁骑已经出现在了任城。任城距兖州只有百五十里地,一旦任城被燕军占领,三天之内就可以兵临兖州城下,形势可谓异常紧迫。
也不知隔了多久,连着二堂的曲廊上才传来脚步声,却是都虞侯张延寿从内书房出来了,张延寿身边的两个郎中回身深施一礼,跟着亲卫消失在堂外。张延寿向杨崇本道:“浦津来了?”
杨崇本唱了个喏,恭敬的道:“见过张都虞,任城有紧急军报递来,卑职不敢耽搁,故此前来禀告大帅。”
“哦?何事?燕军来了?”张延寿问。
“不错,先军尽是骑队,不下万骑!”杨崇本回答。
张延寿脸色一凝,叹了口气道:“大敌当前,通美却又……唉……”
杨崇本神情紧张:“大帅还没醒过来?”
张延寿黑着脸,摇了摇头:“醒了,但郎中说不可操心费力,只能静养。”
听闻上党决战失利的消息以后,葛从周便一直卧床不起,半个月里连续咳血数次,三天前的那次最是骇人,正在帅案前布置军务的时,咳出来的鲜血将整条案几都染红了,本人也当场晕厥。
张延寿是和葛从周在黄巢军中相识的老弟兄,其后一起投入梁王帐下效力,二十多年的交情,非比寻常。此刻眼见葛从周重病在身,他自己也担心焦虑得憔悴了许多。
葛从周其实在前年围困兖州刘鄩时便落下了病根子,时有病症,但请了无数郎中前来诊治,都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只是建议他不要再操心劳累。只不过这次犯病的确很厉害,整个泰宁军上下都为此充满疑虑,不知这位大帅到底能否挺过来。
杨崇本跟随张延寿进入内书房,吃睡都在内书房中,这是葛从周的习惯,他并不贪恋美色和享受,这一点也是他被军士们爱戴的重要原因。此时内书房已经加了三层厚的棉帷,一进去,便是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
葛从周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不时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咳嗽,咳嗽带来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蜷缩成了一团。
“通美,通美……”张延寿在葛从周耳旁轻声呼唤,葛从周半睁双目,额头微点,示意自己听到了。
“燕军已至任城,是战是和,通美还要早作决定。”张延寿道,旋即让杨崇本上前,慢慢将得到的消息细说了一遍。
到目前为止,泰宁军五六万人如何自处,上上下下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泰宁军的老巢就在兖州,汴州丢失与他们关系不大,也不会就此受制于人。关键是梁军各支主力,如朱友宁的建武军、氏叔琮的保大军、张归厚的镇,乃至元从亲军和厅子都的覆没,对泰宁军士气的打击太过沉重,军中蔓延着畏战的情绪。
不过泰宁军是葛从周和张延寿一起拉扯起来的队伍,如果葛从周一定要战的话,将领们也不会多说什么,战就是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可如今的情势是,梁王失踪了,泰宁军没有了效忠的对象,就这么拼死去和燕军硬碰,完全没有意义。并且因为燕军对于梁王弃军潜逃一事的大肆宣传,泰宁军的高级军官们都暗地里很失望,大伙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暗地里私下议论时都觉得,就算梁王活着回来了,继续拥立这样的主上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当然也有人建议,干脆联络缁青,一起抵抗燕军的征讨,全力保住泰宁军的根本重地兖州,待机与燕王和谈,或是自行割据,或是争取更好地归附条件。
葛从周一直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从本心上来说,他还是倾向于等待梁王的回归。他是个比较忠义的人,二十年来,梁王待他不薄,他也秉持忠义之念,打算这辈子为梁王效忠,可梁王没了踪影,这让他很是无法适从。身为一军统帅,自然要为全军上下的生存仔细斟酌,如果梁王死了,那么泰宁军应该何去何从呢?
以兖州之地,就算加上周边的徐州、淮州、泗州、齐州、沂州,一共六州,也不可能抗拒得了现在如日中天的燕军,对此,葛从周脑子里是非常清醒的。更何况吴王杨行密听说上党大战的消息后,已经派出大将王茂章出兵淮泗了,如今李晖正在下邳苦苦支撑,根本不能指望援军。
向王师范求援,携手抵抗燕军?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葛从周坐镇兖州,总揽河南东部军务已经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里,所谓的齐梁联手讨伐河北是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缁青与河北的纠缠一直很深,河北对缁青的影响也相当大,王师范又是一个自诩忠于大唐朝廷的人,对进攻由李唐宗室主政的河北一直阴奉阳违,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葛从周早就出兵进攻青州了。如今在淄州、青州和密州一带,齐军用一年多的时间修筑了数十道栅栏,防范梁军更甚于防范燕军。更何况燕军还将王师克全师放还,你让王师范跟你联兵抵抗燕军,怎么可能?
至于少数将领建议,说是干脆引淮南兵入兖州,联师抵抗燕军的主张,葛从周直接否了,压根儿不予考虑。不说这些年梁王东征西讨,四处树敌,和淮南结仇甚深,只说杨行密这个人,葛从周就很是厌恶。
当年朝廷征剿黄巢的主帅是名将高骈,时任江南诸道兵马都统,李克用、朱全忠、钱馏等等人物都受高骈节制,杨行密更是高骈一手提拔起来的。扑灭黄巢乱兵后,部将毕世铎反叛,高骈向离得最近的杨行密求援,但杨行密一路晃晃悠悠,直到高骈被毕世铎囚禁了,都没有赶到扬州。
后来毕世铎主动出兵和杨行密大战一场,被杨行密团团围住,可就在即将全军覆没之际,杨行密放开了一条口子,让毕世铎逃出生天。毕世铎回到扬州,立刻杀了高骈。听说高骈死了,杨行密立刻直入扬州,占据了这座富庶的江东重镇,由是崛起。
真正让杨行密成为天下强藩的,是一场淮南的内部争斗。杨行密起兵发家,依靠的是结义兄弟田頵和安仁义,可是真正发家以后,却觉得自己这两个结义兄弟权势太大,害怕他们威胁到自己。于是他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田頵带兵在前方和江东浴血厮杀,把钱馏包围在钱塘,几乎就要攻克的时候,杨行密和居然和钱馏达成协议,下令让田頵撤兵,同时把田頵的撤兵方略全盘告知钱馏。
要不是钱馏没有余力追击的话,恐怕田頵就要死在撤兵的路上了。不过钱馏也不是傻子,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田頵,田頵大怒,回来以后就扯旗造反。安仁义听说以后,也非常愤怒,和田頵一起扯起了反旗。
终于将两个结义兄弟逼反以后,早有准备的杨行密立刻开始平叛,没用多久就打败了田頵和安仁义,将淮南大权尽收于己。
姑且不讨论杨行密的做事风格是否尽显枭雄本色,但单就人品一项,就令葛从周不齿,所以葛从周无论如何是不会向杨行密求援的。同时他也深知,杨行密可不是王师范,真要引了淮南兵到兖州来,先不说挡不挡得住燕军,恐怕兖州改姓杨氏应该是跑不了的。
此刻,当张延寿问起究竟是战是和时,葛从周闭目良久,仍未下定决心,只是问:“还没有殿下的消息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河南(七)
葛从周还是想等待梁王的音讯,这让杨崇本很是无奈。一个多月过去了,快两个月了,如果梁王能够回来,早就回来了,可是军情紧急,如今可耽误不起啊。其实杨崇本是很希望梁王就此回不来的,干脆死在荒郊野外才好,也算是老天爷替自己报了夺妻之仇。
自从降顺梁王后,杨崇本一直过着极度抑郁的生活,他总是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每当听到旁人说笑,都下意识认为人家是在背后笑话自己。可他知道梁王对自己防范很重,所以不敢稍露不满,只能这么苟且下去,不管如何,先保住性命要紧。
梁王失去音讯后,杨崇本觉得天也开了,日子也轻松了,他本来想找个机会回趟汴州,把自己的妻子偷偷接出来,要么投到别的藩镇去,要么干脆就此隐姓埋名。受辱不是她的错,一切错处都在自己,对于妻子,杨崇本充满了愧疚。
可是计划还没有实施,汴州就被燕军占了,从消息传来的那天起,杨崇本就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妻子的安危。从内心而言,他希望葛从周立刻投降燕军,对于这支能够战胜梁王的军队,他抱有深深的好感。但说实话,葛从周待他不错,让他这么一个降将手握重权,这是殊为不易的。如果葛从周坚持要和燕军对峙的话,杨崇本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葛从周在病榻上简单交代了一下军务,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张延寿床前领命,前往任城,葛从周让他再坚持一个月。多留出一些时间等待梁王的音讯。而在兖州,中军的一应大小事务则交给杨崇本负责,主要还是给予张延寿最大的支持,同时继续四下打探梁王的行踪。
这就意味着,泰宁军要独自和燕军作战一个月。才能最终决定出路。
目送着张延寿带领的两万泰宁军出征后,杨崇本落落寡欢的回到了城外的泰宁军大营,一回来,就见大群军士正拥挤在辕门外,吵吵嚷嚷间,议论飞扬。辕门校尉正在安抚士卒。一见杨崇本,立刻赶了过来,禀告说梁王回来了!
杨崇本大惊,忙问究竟,于是辕门校尉飞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就在杨崇本去送张延寿出征之际,中军大营外径直闯入了十多个人。个个蓬头垢面,便如乞丐一般,却又大大咧咧,呼来唤去。此事惊动了值星的辕门校尉,他赶过来一看,乖乖隆地冬,打头几个正是梁王、敬翔、康怀英和氏叔琮等人。
校尉忙矮着身子。恭恭敬敬将四人请入帅帐,四人如今正在大帐之内。
“瞧清楚了,果然是殿下?”
“卑职绝不会认错的,梁王殿下怎么会认错?还有敬相,卑职是得敬相当面指教过军务的。康大帅卑职也见过,虽然以前只是远远见到,但看模样也有几分真切。再者,跟在殿下和敬相身边,不是他还有谁?”
“那……大帅知道殿下回来了么?”
“还不曾知晓,卑职说去禀告大帅。敬相不让,只让卑职将虎符令箭取来,卑职说令符在兖州城内,不在营中,敬相又说让卑职将各营都管招来。叫大伙儿参见殿下……”
杨崇本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效汉高祖夺兵之旧事啊!他立刻紧张的问:“你去召集了么?”
辕门校尉道:“还没来得及,殿下让弄点吃食,卑职先张罗了酒菜,刚摆布完,正要去召集各营都管……”
杨崇本暗道“天助我也”,忙将校尉拉住:“此事莫急,还是先禀报大帅为好。”
校尉犹豫道:“可是殿下和敬相催得很急……”
杨崇本脸色一黑,作声道:“泰宁军是谁的兵?大帅染病在床,你便不听大帅军令了么?”
“可是……”校尉脑子有些迷糊了。
“大帅命某暂掌中军,你又不是不知道,莫非某的话便算不得军令?殿下和敬相要召集众将,此事必得先禀大帅不可!你这就去城中一趟,向大帅请令,待回来后再做计较。殿下和敬相要怪罪下来,都由某家顶着!”
“这……好,卑职先去禀告大帅。”
“快去!”
杨崇本微笑着目送辕门校尉飞骑出了营门,立刻转身召集牙军的几个都头。几个军官都是杨崇本一年多来提拔和安置的心腹,虽然能够掌握的兵马不多,也就千余人,但也算是杨崇本赖以在泰宁军中立足的资本。
杨崇本在营帐之内和几个心腹一番密议后,立刻决定动手,一个都头挑选了百余名军士,跟随在杨崇本身边,其他几个各自回去召集人手,以便事机不谐之时以为奥援。
葛从周不在大营之内,现在中军便以杨崇本权力最大,他带领百余军士来到辕门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听到风声前来打探消息的中低级军官。军官们一见杨崇本,都纷纷施礼,眼中却尽是询问之色。
杨崇本沉着脸,斥责道:“你们都围在这里成何体统?此乃中军,非是市集!如今兖州形势危急,哪里还有闲暇在此议论?尔等快些散去,各回本军,约束兵马,严防有变!”
在杨崇本的呵斥下,中军官作星鸟兽散,立时离去,中军前立刻清空了一片。有不少军官边走边小声嘀咕:“凶个劳什子劲,女人被抢了不见发狠,却冲咱们吆五喝六的……王八……”
杨崇本紧咬牙关,强自忍下没有发作,望向帅帐的眼神却更加坚定了。
辕门距帅帐只有五十步,杨崇本却仿佛走了两年,来到帅帐前,吩咐军士将其团团围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带着十多名甲士挑帘而入。
帅帐之内,十多个衣裳破烂、满脸泥污之人正围坐在几张案几上胡吃海塞,所有人都如饿死鬼投胎一般,拼命向着手中的肉块和面饼发狠,弄得帅帐内一片杯盘狼藉。
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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