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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结之夏-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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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十多个小时没有跟男人说过一句话。
之前半个月才通一次电话,也未曾像这般焦躁过。他抽烟,转眼就消灭了一包。
……如果脚没断的话,他就不用如此窝囊地抽闷烟了。却又隐约觉得,问题不出于此。
归根究底,是那男人把他当滑板般滚下楼梯才害他脚断……妈的。
没有戴手表,也不想像个怀春少女般不断看手表,他连晚饭也没吃。
他也不要知道现在是八点九点还是他妈的十点了没,并不是那男人叫就得去。
在堤防旁坐了很久,直到七彩光点交织成色块、直到他没有注意到而被快烧断的烟灰烫到手指「Damn!!」
身后传来引擎的声音。
鲜红的影子从曲折的山路转上,漆烤的车身反映着夜景灯光。
「阿心,你吓坏我了!!我以为你没有看到我给你的邀请卡…」男人从开蓬跑车跑下来,跑到他面前,两手一转推把就跟他面对面……他才发现,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接近男人,但男人只要推着轮椅就能随便控制他,这感觉他妈的差。
「又或者是……你有看到了可是不想来…」
男人有点俗促不安地抓起他的手,检视被烫伤的两指(男人倒是很快发现了伤口)。
「我只是不知道你约我去几百米外的地方也要邀请卡。」
男人保持神秘感地笑了笑,揉揉他的手「我想这样的事不隆重不行,不然我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好了,来吧。我们上山顶。」
真想扭断这样傻笑着的男人脑袋。
暂时只有这想法最为强烈,越接近车子,便越察觉到一丝丝熟悉的气味……
霸道得讨厌的、香甜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香味。熟悉到不看也知道是什么。
男人把他抱上副驾驶席,然后转过身,把后座的一大束玫瑰花拿起。
「送你的。」
视线完全被一片艳红占据,那堆玫瑰花他妈的大束,从没看过这样多支。
他出于本能地接过,胶膜跟黄色蝴蝶结发出嘶啦几声「……我讨厌这种味道。」
以往住在那间狭小简陋的花店上层,陈旧木家具跟玫瑰的气味混杂成讨厌味道。
他却得天天忍受,没一下呼吸不充斥。
「我知道,你以前住在花店上层。」
男人看他一眼,然后随性地拨弄着花瓣,彷佛比起他更喜欢这束花。
「我想告诉你,我没有忘记你在水饭房告诉过我的每句话。第二、你的肤色衬上玫瑰红很好看。」陆皑的手伸过来,亲腻地贴上来,用近乎拥抱的姿态(故意的)替他扣上安全带「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拿着我送的花。」
最后那句简直是贴着他耳廓,低沉地吐出来的。
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这是男人所谓的浪漫。
男人打着方向盘,一直向左,沿回转的山路驶上去。虽然比较想把玫瑰花直接丢下山,他还是随性地往后一抛,玫瑰花回后座了「你跟每个女人都说这样的废话吗?」
「很抱歉,我陆大少只会跟恋人说这样的情话。而且你完·全·不小鸟依人吧。」
男人还做了一个“很难过”的表情,彷佛为他认为的无节操形像感到难以置信。
玫瑰的甜腻香味纠缠不散,幽幽地散落在夜风中,他们头发被夜风吹得后扬。
他一世纪没有游过车河了,指的是这样的慢驶,而不是疯狂车手的逃亡。
尽管只是短短路程,也让他感到蛮舒畅的。
山很高,下头是蓝蓝白白的小屋子,那不勒斯湾像一潭月亮,他们航行在夜空而不是一条路上,车子倾斜的角度像稍不留神,他们就会从高空直直趺落那片璀璨灯火中。
山路行驶到一半,男人解开安全带「要开开看吗?」
男人拍拍方向盘,看着他。既然能开开这辆几百万的跑车,有何不可?
于是他跟男人转换位置,他转了波档,砸了大钱果然就是不同,操控的感觉好得很。
男人边看着他开车边说「我今天找到方法联络大哥,他说已经报了警找我……反正现在都知道我在那不勒斯了,用信用卡也没关系吧就刷卡买了这部车。我要现货所以没什么选择,试过满不错就驶走了…这是今年七月的新款,你喜欢吗?」
试过满不错的就驶走了,光刷卡就可以买下一部车。
他勾了勾唇角,这个富家子的金卡上搞不好还镶钻石吧「多少?」
陆皑根本没有仔细研究过价格,想了想,依过往经验答了差不多的价码(他、大哥跟老爸每人拥有好几部车,有时他都分不清那辆打那辆了)「二百多万吧。」
「那我喜欢。」
男人笑了,摸了摸冰凉完美的车身「那这是你的了。」
以为自己听错,他差点错手转错方向盘,两人连车子一起滚下山坡。
男人似乎没意识到他的失误,径自噙着满足的微笑看风景。他不动声息地瞄男人一眼,确定这大少爷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辆车子送给他,像从沙滩捡颗小贝壳送他般,想都不用想。
跟那束他妈的玫瑰花一样,这男人也喜欢看他开着他送的车吗?
他侧侧头,风吹乱了他的浏海,打在眼皮上有点痛。
这也好,他想。无端端得到一辆几百万的新车,不用偷不用抢不用劳累,没什么不好的。
来到山顶,风更猛了。
连烟都点不太起来,他用手盖着打火机,擦了两三次才燃得着。
男人绕过来,打开车门。他叼着烟,顺势抱着男人的颈项。
始料未及,那男人把他含着的烟拔走。他下意识仰头追着那根烟,两秒后才发觉太愚蠢。
「不会烫到你。」该死的,天知道他点了八次才点得着。
「我不是怕你烫穿我耳朵,连抽根烟都会烫到手指的人就少抽点吧。」
男人掐着他被烫伤的手指,顺势拉起来。以为早已准备好轮椅,结果却不然。
男人只是把他抱起移向石堤上。还很自然地从后抱着他,十指交叠在他腹前。
四条腿荡在石堤之外,踩着世界三大夜景之一。
坐好了,男人便把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这里冷,你盖着。」
「如果你是特意上来吹风的,我只奉陪十五分钟。」
而且他非常不爽这男人从后抱着他,像对待一个女人,虽然打了石膏也不能要求逆转。
姓陆的给予他绝佳的拆除石膏理由。
男人好像笑了笑,他感到肩膀轻微的震动。
带暖的长指把他乱飞的头发绕到耳后。他想,这到底他妈的算是什么。
这男人可以前一秒对他视而不见,下一秒不止送车还大有把自己送作人肉暖袋的意味。
大概男人回看他时,也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同样大惑不解吧,他并不了解自己。
「……我还打算起码要忍耐到约定的时间呢,这样比较有情调。」打了石膏推着轮椅的阿心太可爱了,他怕一接近就忍不住一骨碌地吐实「实情是…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不能在屋子那边说,如果又被那群混蛋水果偷听的话我真的会杀人!!他们简直比阴魂还无所不在又比八婆更多事!!」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他的腹部,带来些微的痒暖「我……昨晚接到可可的电话。他那时候在急症室外头。」
他微微侧头,以这样的角度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我光听到他说第一个字,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了……我还爱他。过了两个月、还是两年、二十年都好,我也不会忘记他…嗯!!」
陆皑还没说完,下巴就被粗鲁地掐住,被他圈抱着的男人低下头——
就这样不容抗拒地强吻他,不让他说话,舌头激烈地磨擦上口腔「…等、等等,你让我说完…阿心、心…嗯呜……」
陆皑推开阿心的肩膀,但真怕一个用力过猛,阿心直接被他推下山。
唾液被搅拌的声音清楚回荡在耳际,他喘着气,把那横蛮的男人拉开。交贴的唇剥离了,扯出银丝,男人像猎犬般咬扯他的下唇。他只能把阿心一再推开「嗄嗄…我还没有说完……」
「我不想听。」
这样霸道宣怖着,男人的大手插进他的发间,把他的后脑往后拉。他掐着阿心的手指,在无数次攻占中找出空档「……但是我要说,你不能给我五分钟听我说完吗!?」
男人深棕色的瞳孔看着他,总算是安静下来,但那目光彷佛在说,只要你说错一个字,我就地把你剥光光。他滑动一下喉头,差点就忘记自己准备说些什么了,现在反而是他比较想把这突然静止的男人推倒「可可的老婆,Jude,我跟你提过吧。她有孕,昨天上班的时候上资料室拿东西,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流了好多血,孩子差点保不住。」
二十四、一周年纪念日 中(六年抗战终于写到了ORZ)
「Jude是前置胎盘,一流血就很难止住,失血过多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那是可可坐在排椅上告诉我的,Jude跟宝宝可能都会…死…他是真的很需要找个人跟他说说话,才会拨长途给哈雷的。但是你知道吗?我想……他知道我来了这里,他就是知道。他拨过来其实是找我的。」他浅吸一口气,看向上,男人似乎没有要扼死他的冲动,他继续说「我很…高兴,我不知道怎样跟你形容那种感觉,我陪他直到天光。即使我们加起来说的话可能不够二十句,可能我只是拿着电话陪他等最后的结果……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安慰到他,我好像只是叫他去吃吃东西喝喝水而已……但我真的……」
激动到有点言无伦次了,他怕阿心会不耐烦,但阿心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不排除他根本没在听啦),他重振旗鼓「很感动,他仍然愿意拨给我,需要我的安慰跟陪伴。我听着他的声音,好像他昨晚还睡在我旁边、好像他今早才把我遗下在机场…好像我们根本没有分开过,我再开车五分钟就可以见到他了……失去阿煦的时候我想自杀、失去可可的时候我也……自暴自弃到只要离开香港,去那里都没关系了。但…没法得到阿煦的原谅,不代表我跟可可的关系也要在那天、用一通机场中的电话结束,他仍需要我,我觉得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令我想哭。我对他的价值不止是前恋人。」
忽地,有些什么冰凉的贴上来,他瑟缩了一下。
才发现那是男人的指尖,用前所未有的温柔按压着他的眼角,他眼角是热的。
不知道眼角太热还是阿心的指尖太冷,他握住阿心的手,磨擦着传递暖意……他真怕这只是警告或试位,下次男人就戳盲他的眼睛。无论如何,他这些也许笨拙、也许粗糙的心情都想让阿心知道。
「我陪他等结果的时候,其实我也很害怕……时间越来越长,我就越来越害怕,怕会是不好的结果。我知道你半晚都在我身后看着我、你也在陪着我,但我就是…不敢叫你过来握着我的手或抱抱我,觉得这样做好像很过份、又怕你会生气,但我想,我会支撑这样久而没有挂线,是因为有你在陪我。」他拉拉男人的手,男人以一个“这也没怎样”的表情打发过去,彷佛那半晚不足挂齿、彷佛他将会陪他更多个半晚。
「很神奇,我跟可可都无话可说时,连沉默也不会尴尬……我也有想过,如果…Jude跟宝宝真的有事,可可在香港又没有亲人了,我…会不会回去香港陪他?我不敢想,不想回香港就为了看可可伤心欲绝的模样,也还不想……离开你。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水饭房时我说过……没办法想像离开你们的日子怎样过?我还很傻地说,我宁愿不出狱,只要每天、每隔短短一段路程可以见到你们就好?」
他苦笑两声,眼泪这次真的像要滑下来了,男人附下头,浏海骚痒着他的脸颊。
下一秒,男人像猫般伸出舌尖,舔过他的眼角。这样好痒,他轻轻耸起肩膀「……但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的,那个春天不可能无限伸展直到永远,而我也……宁愿有跟可可在外头交往过,有带过他去高级餐厅、有带过他去五星酒店开房…哈哈……有看过他那个我在狱中一辈子也看不到的笑容跟表情。即使我还是会被同一个男人连甩两次,即使最后他还是选择Jude跟宝宝不跟我私奔……我还是不要困着他,像那该死的箱子困住他一样,如果让我再选,我也一定要跟他交往。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拉起十指交扣的两手,贴在自己冷到微红的脸颊上。
无论过多十年或二十年,他仍愿意仰望这男人像全心全意朝拜自己的信仰「让我在意大利重新认识你、让我去过你的家、让我真的跟你上过床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也让我见识过你对我的关心着紧……当然,还有千载难逢的,你打石膏坐轮椅让我推你四处去!!哈哈…大条道理可以将你抱来抱去之后…」
「我绝·对不要回去监狱,你对我视而不见的那段日子。」
阿心看着那认真找出适合词汇描述自己心情的男人,像孩子般,用力地说出这一句。
彷佛坚决地、横蛮地决定后,那样的事就不准发生;像任性而誓死地扞卫心爱玩具的孩子,毫无道理可言却又带着霸气。
「是不是从小到大凡是你大少爷看上眼的东西、想要的东西,其他人都不准要。就是有人跟你抢,你也一定会抢到手,而且还非它不可?」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在那个什么阿煦跟可可甩掉他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积极去颓废了。
陆皑侧头,把脑袋倚在他胸膛上顺势思考起来。
彷佛真的打算把从小到大的功过跟胜利品都在脑海中检视过一次,专注地思考,半晌才答「…说起来是这样吧,只要我想要的到最后一定会得到手。我还是非它不可,很有一见钟情的素质喔……」
这样的个性也蛮麻烦的,他彷佛听到陆皑在碎碎念。
然后他的腰被圈紧了些,男人笑容满脸地摇晃他两下「不过呢,我从小到大想要的是你最难得到手,但我用了快六年也终于把你融化了吧……」
他握紧拳头发出喀勒的声音,男人干咳两声不敢再说下去,只是表情还该死的带着得意洋洋。
用了快六年时间也把他给融化了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真的是这样?光想到这可能性就感到他妈的恶心,他从来不觉得是这样。怎可能被个没有比他高、也没有比他身手敏捷、呆头呆脑只有穿起西装才比较人模人样一点的男人给驯服,这是不可能的事。只可以说是,既然送上门免费给他干的为什么不干,而且干的还是个超级多金而脑袋又不正常的富家子,这样两天一小干、五天一大干可能连第三世界国家的国仇家恨都报得完,所以就干了,剧终,绝对不是什么穷家小子爱上千金小姐的俗烂八点档剧情,干!!
「你把话题扯远了,我营造的气氛都破坏掉啦……」
陆皑颇感委屈地抱怨,被阿心这个一打断,他连自己准备要说什么都忘了。要不要干脆跳去最重要的部份啊!?「总之,我想说,这世界真的什么都可能,我好像前不久才认定阿煦是我下辈子的情人,转眼我就被他告到入狱了……可可也是,如果Jude跟宝宝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他也一定不知怎办才好,他等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但你就在我面前、前晚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现在还抱着你看夜景……好不可思议,我第一次在铁栏外看见你时根本没办法想像有这一天……我不想再失去了,已经历太多失去了……如果那些都是为了等你出现才溜走的,至少我要抓住你。」
……所以这又怎样?这就是男人所谓的重点了吗?
姓陆的男人不是他妈的趁他脚断就抱着他了吗?而且他敢不抓着让他滚下山的话就试试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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