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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结之夏-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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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是幻想还是真的听见了兹一声,汗水被蒸发成一缕水气。
天杀的……他忘了以前温习过的书…在车祸现场,温度到底可以有多高!?
好不容易,在他数不清第几滴汗落下的同时,车门彭一声被打开了!!
并不是缓慢的、正常的开法,他硬生生将那块废铁扯下来一半,剩半边车门挂着。
他一屁股趺坐在马路上!!路面热得快烫熟他的屁股肉!!
他弹跳起来,刻不容缓地将那小子拖出来。青年双目紧闭,身体绵软软的,没什么外伤。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年扛在肩上,一步一脚印地将青年救走……
如果要他们两人都安全获救,非得尽快走回医院,路还有很长。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快要天亮了。
但……他踏了第三步,踩不下第四步。
前方不远处,有辆翻侧了、轮子还在虚空滚转的轮椅。
男人拖着双脚,一腿在马路上拉出惊心动魄的血痕,只能以双手爬动……
橘色灯光之下,男人奋力地爬向他。
「——救他,救救他!!求你,你要拉我锁我都可以!!求你救救他——!!」
那是陆皑。
三十四、死于爱海 上(慎入)
阿心是他看过的人当中最接近死亡的。
他一手一个,将陆皑扶回副驾驶席、将青年抛进后车箱。
陆皑边轻声鼓励着阿心,彷佛阿心真的听得到他说话似的,边踩下油门。
车子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向前驶了数百米。
他确定驶离了爆炸范围后,便叫陆皑煞车。他跳下车,将那半死不活的男人抱下来。
「他怎么了!?」
「他中枪了,不知道打穿了左肺还右肺!!」
他与陆皑合力让阿心平躺在路面上,车头灯前。
那时候,男人已呈半休克,双目半睁但焦点涣散,呼吸急遽,而且发出不妙的声音。
男人的衣服被血浸湿了,他看不见那儿是伤口,只能撕开他的上衣……
然后他就见到了,肺部开了一个洞。
血从那儿流出来。
他翻过阿心的身体,背部也有一个血洞,比正面下厘米的地方。
子弹没有留在他体内,真的完全打穿了他的肺。
他跟牛奶博火的时候一定在很近、很近的距离之下,牛奶的肾也被整个打碎了……
他甩甩头,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阿心简直是跟死神签约了,他气胸、同时也有血胸。
血气胸,整个肺部都浸在血海中。
血气胸血气胸血气胸……他怎么知道血气胸会是怎样一个鬼东西!!他把学过的急救知识全忘了!!
他要陆皑脱下阿心的医生袍,用那块布抹拭胸膛上的血,好让他看清楚伤口。
他站起来,一阵晕眩。按着额头,世界天旋地转,围着他在旋转……
血气胸要怎样急救才对?用气胸的治疗可以吗?那要抽气……对,要抽气!!那是第一时间要做的,还有什么、还有引流……该死的!!这里那有器材让他引流!?先抽气好了!!他要找抽气的管子…管子、管子……
他一鼓作气打开了车头盖,看到了形形式式、弯弯曲曲的管道。
其中一条,他只要其中一条够粗的、直直的就行了!!但不行,他没有切割工具!!
他晦气地绕过车头,坐进前座,把置物箱所有东西翻过一片,管子、只要有像管子的物体……
他抓到了一支手电筒,手电筒是圆型的,就这个!!
他边走出去,边将手电筒中的电池全倒出来、抛走。
将手电筒放在几米外的地上,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一端,开枪!!
灯罩的玻璃碎了一地,然后他对准尾端,射击!!
巨大的枪响令他耳鸣。子弹当当跳跃,他庆幸自己在压力下也没失准。
他知道这样很危险,很可能很久也射不中、他更可能被飞溅的铁屑插穿眼睛……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跑过去,拿起还飘着灰烟的手电筒、不、已不可称为手电管的胶管子!!
他回去时,陆皑非常努力地抹拭着血迹,仍在跟阿心说话。
只是那样的作用不大,白布几乎全被染红了,再吸不了血。
他以为陆皑会大哭大叫、会担心得惊惶失措、或许还会发疯地向他怒吼。但都没有。
男人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镇静,做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甚至更好。他带点不安地、带点紧张地陪在阿心的身边,握着阿心的手,不停跟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也帮助抹掉血迹……
他看过不少伤者的家属在得悉亲友濒临死亡时歇斯底里,哭哭啼啼,没人有权例外。
但他现在真的相信,那个在监狱暴动时、辛可徘徊生死边缘时仍能冷静地与蝙蝠谈判,永远不放弃寻找一线生机的男人就在他面前。如果不是他,辛可跟阿心可能早就在那场暴动中死掉了。
现在也是一样。
在完全不行、真正死亡前他都不会放弃。
这是个多么难缠的男人哪!!
他拿着临时凑合的塑胶管蹲下来,陆皑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那鬼东西。
那鬼东西的两端被枪轰碎,不规则的利角,锋利、突兀到没可能被忽略。
「暧,希望你看得出这东西已被我消毒过了。」他侧头,笑容的弧度有些紧张,打趣一句。
利角的确是全部焦黑了。
妈的,不然还要他如何!?他也是第一次急救这样的重伤者,搞不好一条人命就在他手上…呸!!
他只是下意识地跟陆皑交待了…现在,这道上没谁不知道阿心跟公主是对伴侣。
「告诉我你现在要对他做什么。」
「我要抽走他肺内的空气跟血水,不然他就死定了。」
「……那你干吧。」
他拿着这么一根随时可以变成杀人武器的鬼东西,只消插高一些,阿心就即时玩完了。
但陆皑,他对面这个男人听完他的话之后,竟然毫无条件地完全信任他,要他放手去干。
……好吧,连人家老公都信他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锁骨中线、第二条肋骨…第二条肋骨之间……
他用拇指跟食指在阿心的胸膛寻找着位置,找到了,他用手掌按着。
「我会插在这,一、二……三!!」他浅吸一口气,将管子举高,插下!!
锋利的管道插在骨缝之中!!
被粗大的管子硬生生插穿胸膛,阿心的身体剧烈一弓!!
「嗄——」
阿心半睁的双眼突然瞪大,脖子仰高、嘴巴张开,吸了好大一口气!!
管子中的水位被气压推高,然后涌出管口,血泉涌出来了!!
「你压着他!!」
陈娇知道阿心仍在半休克状态,只是被剧痛拉回来一些了。
陆皑忙不迭地压着男人的肩膀,把他固定在原地,气压将大量血水连带着涌出……
阿心的嘴巴开开合合,喉头滚出古怪的声音。陆皑心疼得只能不停抚摸他冷湿的脸庞。
「阿心、阿心,我知道有点痛,看着我吧……你别怕,很快会没事的,我保证……」
空气被抽出来一些了,胸膜应该没再被涨鼓了……
但里头应该还有气泡、还有血水…他这里没有仪器,根本没办法知道气压是不是达到负值了…
依阿心这样应该是要开刀的,要输大量的血、要引流、最重要是尽快开刀找出子弹撕开的裂口,缝起来才能止血、才能真正地救他的命……
现在才五点多吧,别说是帮手,连鬼影也没有。
在这见鬼的马路上,他们可以做的已经做尽了。
他不知道阿心是否感受到他的心境,又或只是对自己的死亡有所觉悟。
他们两人一人跪在男人的一边。
此时,男人微微侧过头去,棕中带红的发浚乱散在路上,他看着陆皑,举起了手。
那只手肯定曾经迷人灵活、威风凛凛地握着枪、也杀过人,此刻却软绵无力。
那手吃力但坚定地摸上脖子,指头在摸索着,抓到链子、顺着链子摸索着……
陆皑已经知道他要些什么。
「戒指,你想要戒指是吗?你别乱动,我找给你、我现在找给你……」
但阿心已先一步握着了戒指。
那戒指是非常简单的款式,一圈白金。指纹压红了银亮。
在陆皑还来不及反应时,男人握着了戒指,用力一扯!!
链子断开,戒指握在他手心。
「阿心!!」
此举动让男人断断续续的轻咳着,但无论如何,男人的眼睛都定定看着陆皑。
包着戒指的拳头轻轻碰了陆皑一下,陆皑立即抓住他的手。
感到手被捉住之后,他松开,手心中的戒指就交给了陆皑……
「……你要把戒指给我吗?为什么?」
陆皑问为什么,但他其实比谁都清楚阿心的意思。
即使这男人不说,他也清楚。
「我不要,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保管!!不要还给我……」
别还给我、也别要我带着你的遗物走、别这样别这样……「阿心,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好不好?就算你要再坐牢,坐多久都好,我也一定会……」
阿心凝视他,好像想对他说些什么,他赶紧伏下去,听清楚他想说的话。
纵是经历过很多大场面的陈娇,也受不了这种场面。
他抽吸一下鼻子,撇过头去。那一望无际的,彷佛无限延伸的黝黑路面就像个黑洞。
无情、冷酷、没有温度、不听不闻,只是冷眼旁观并吸纳万物,像寓意死亡。
也许只是他的心境跟情境使然,他只知道自己永远忘不掉这画面。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急救,而阿心最后的时间是要赶去医院还是交代遗言,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Gil sir,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他以为这就是结束时,陆皑突然抬头问。
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仰高,看着他,彷佛他是唯一的救世主。
「不…接下来的在这里没可能做到,要替他引流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们没有那样长又软的管子而且他会失血过多…没可能的!!…等等,如果能用车头零件的橡皮管跟几个水樽的话……」
他被突然一催促也乱了阵脚,脑袋中混乱一片,念头乱冒又被自己推翻。
他用力耗耗发,连自己都听不懂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妈的……
「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好了啦,好吧!!你现在去车尾箱找找有没有水樽,不止要一个,如果有的话就把水全部倒掉!!我去找车头有没有橡皮管……」反正不干的话永远不知道,何况是一条人命!!
陆皑拖着一条腿,艰辛地扶着车身站了起来,他也边说边冲去车头前。
车头灯反射得他脸上一片惨白。
藉着灯光,他弯下腰,努力找出合适的零件。
橡皮管、橡皮管……水泵那里应该会连接着柔软的管子吧……有了!!
他的手才摸上管子,同时,身后传来异样感。
硬物抵在他的腰间。
他是条子,跟那玩意儿相处了十多年,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他可以肯定地说,顶在他腰后的,是一把枪。
猜中又没有奖品,没什么好高兴的。
「给我离开他,长官。」
他跟陆皑竟然没有听见车子的声音……
一定是因为这伙人在有点距离的地方停车,徒步走过来,悄悄接近他们身边了。
为了万无一失地将兄弟给救回来,这是应该的,但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了?
「我是在救他,哈雷。」
「射穿他的肺是在救他?够好笑。」
枪口重重向前一顶,他一震,枪口快要在他的背上印个章了。
他没好气地道「因为你不在附近,本来我要射穿你的肺的。现在只好射穿他的……」
「我说,现在就离开我的兄弟!!」
哈雷气得快疯了,说一不二。
下一秒,他只感到颈背传来剧痛!!
男人用枪柄狠击他颈背,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三十四、死于爱海 下
旧教堂的味道。
蛀蚀的残旧木椅、点燃的白蜡味道、飘浮的木屑与大量尘埃。
一时之间,让他有错觉自己在教堂中做礼拜,只不过是祈祷的时候陷入了小睡眠。问题是,他不信神不问卜,连关二哥也是被警局老前辈迫着拜了几下而已,这辈子没进过教堂几次……
他的眼睫才睁开一些些,剧烈的头痛像灌注的水银向他招呼「嗯——」
他忙不迭紧闭起双眼,但那没有用。
该死的……
哈雷那群杀千刀的家伙把他带去那儿了?某座无人问津的荒野小屋?弃置的古井?
这里是那个可以让他静静等死、只有蟑螂老鼠、怎样大吼大叫都没人听得到的地下室!?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睁大眼,想要看看临终的鬼地方。
很遗憾,哈雷很明显没打算就这样让他等死。
「嗨,长官。希望我没有破坏你的春梦。」
那个男人甚至坐在他眼前。
他不知道这里是该死的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大腿跟椅底相亲相爱地用好几圈粗麻绳绑在一起,双手紧紧贴着身体。如果他想要出去,行,倒立用双手爬出去。
「嗨,绑架犯。」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上下左右转了一圈,男人也大方地让他看。
因为这地方除了四面墙跟一堆他妈的尘,他与他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看见了让心情转好一点的事情——男人的衣摆被血浸湿了,那是腹部。
而血还在扩散,即使哈雷的精神好像不错,但脸色唇色发白。
三天前,他才打碎了这男人的肝。
这男人竟然为了去救阿心而撑起来,现在还打算大展身手虐杀他,啧。
哈雷注意到他的视线了,耸耸肩「对啊,你那颗子弹是让我有点痒,但没什么大碍,谢谢关心。」
陈长官差不多废掉他整个肝,现在他只走了两步,那他妈的伤口竟然出血了。
他想,这真的不算什么,只是他受过最重的伤而已。
吱嘎一声,陈娇放弃寻找逃走或反击的机会,重重地向后躺。
男人双腿大张地坐在他三步不到的位置,明目张胆地把玩着枪枝,从左手转到右手、然后重复。
如果下一秒,他身体上有任何地方被子弹贯穿,他也不会太讶异。
这男人看起来就是想玩凌迟。
男人看起来游刃有馀、从容自若,但竟然这样问了——
「……你的小后辈怎样了?」
「没怎样,能当我后辈的都获益良多,终身受用。他们会替我报仇的,谢谢关心。」
「我说姓常的后辈。」
「喔……喔!!你说他喔。」他彷佛此时才恍然大悟,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他被你的后辈打碎了整个肾,现在应该插满气喉躺在他妈的深切治疗部了。我想他一定很挂念你的。」
男人沉默下来了。
他从哈雷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这个男人总是玩世不恭,而且玩法还他妈的高明。
你能为难得了他什么呢?他连生死都视为游戏,跟高晓的交易也只是增加财富的手段。
男人用拇指慢慢旋开枪匣,将火柴盒内的子弹一颗一颗塞入去……
「所以你就打算拉阿心跟公主陪葬了?」
「毒虫可能没兴趣知道警察的日常运作,我这叫执行公务,将通缉犯缉捕归案。」
「没收到任何逮捕的命令就擅自挪用警车,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连撞五次想将他们撞死叫执行公务?……我可不见得。」男人将最后一颗子弹推进去,啪一声推上匣子「我只问一次,是不是你射穿了阿心的肺?」
陈娇勾起一边嘴角,彷佛听到笑话般笑了几声。
然后,他向哈雷竖起了一根中指。
哈雷像磨擦神灯想要得到保佑般,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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