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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知黎明-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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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喘着气坐在柔软的被面上,扫了眼床内,一对绣着龙凤图的枕头。随手拿起一个,丢进那对残渣里。
稍作歇息后,感觉又有力气了,看到门边还有几个还幸存的柜子,正准备继续战斗,眼角却扫见一旁反射着我身影的铜镜,冷笑一声,倒是忘了这还有个漏网之鱼。
手指在梳妆柜上那个雕着繁复花纹的银盒,雕得还真漂亮,可惜出现得太不是时候!
心一狠,手掌在桌面横扫一同,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饰盒都随之落地,发出悦耳的叮叮咚咚声。
我扫向四周,想找个凳子什么的把这铜镜砸了,刚走了一步,却被脚边的一个首饰盒绊住,心里烦躁,抬脚就是一踢,从首饰盒里掉出些许东西。
在看到那抹青色吸引,盯着那两个玉环好久,就两那根拴着它们的普通红绳,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无形中仿佛有股力道推引着我,要我一点点朝那里走去。
我蹲下身体,试了好几次,每次手指要触碰到时,我却又害怕的收回,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明明心里激动得很,可要触碰到了,心里却又莫名退拒,生怕这只是一种假象,生怕欣喜过后会有更大的失落。
终究,指尖还是触到那根红绳,将它小心翼翼地从那堆华丽的金钗珠宝中拿出,心里那团不安燃烧的怒火瞬间熄灭,最深底那块柔软又被触动。
阿明,我在心里低低地念着。
摊开手掌,那两块一大一小的玉环都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我以为,我已经把这些东西弄丢了。
用手指摩挲那块小的圆环,背后还有那个“严”字,这是我在黎王府第一个生日时,阿明送我的,后来被蓝唐黎摔了,就只有这个青玉环幸存着。我把它藏在床内最里层的被褥,每次下人换床褥时,我都会小心地把它藏在袖中,过后再塞进被褥最里层,很多夜晚,即使蓝唐黎在的时候,我也会偷偷拿出来看看,摸摸。
珍惜的并不是物体本身,而是这东西背后的意义,这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送我的东西,这是支撑我努力生活下去的源泉。
后来,因为搬到晓月居过于仓促,我没来得及将它带着。等我回去找它的时候,这个青玉环已经不在了,我旁敲侧推问过收拾被褥的下人,都没有看到过。我知道蓝唐黎必然知道什么,但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是如此危险,敏感,即使是后来我们能和睦相处那阵,我依旧小心翼翼避着不提这些会招惹到他的敏感话题。而且,我私以为,这东西既是到了他手里,又怎么会有幸存的道理?何苦给自己添堵呢?
又拿起那块大的青玉环,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
这是阿明送我的第二份礼物,他亲自跑去八宝佛苑求的平安玉。我本是一直随身带着的,他出事后,我更是寸步不离地捧着这块玉,回忆着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直到我听到知知也出事的消息,肚中的孩子也掉了,那个时候我真得是万念俱灰,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想,甚至不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要如何过。
在蓝唐黎陪着我恢复的那段时间,我脖上的平安玉也随之不见了,我猜到是蓝唐黎拿走的,我知道他是怕我睹物伤心。那个时候的我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把蓝唐黎当成了我的所有,只要是他愿意的,我就不会说个不字。
这三年在石国的日子,我虽然想开了许多,活得比从前更自由,更洒脱,可有些时候,还是难免会惋惜,没有留那么一两件知知和阿明的东西在身边。这样在脑子里有满满记忆的同时,还能有个物体能寄托这份情思。
纵然我现在厌恶着这个人,可是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心里还是有满满的满足感。我起身,环顾了下四周,之前那个富丽精致的宫殿已经被我毁得惨不忍睹,我有些迷茫地看着纷乱揉杂的碎片,嘴里忍不住喃喃出口: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全部的希望(二)
将红绳重新挂在脖子上,手抚这玉环,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直到听到开门声,我才懒懒地动了下身体,淡淡地说:“下去吧,我没事,明儿再收拾这屋吧。”
那脚步声没有因为我的话语而停顿,听着不是蓝唐黎的脚步,我诧异于会有人不听从我的命令。将红绳小心地收进衣内,起身,掀开藕色的床帷,面前站着一位穿着藕蓝色窄口群的女子,看着就十*岁的样子,没有着宫装,不是这宫里的宫女,可看着装也不像蓝唐黎的嫔妃,这人从一进来脸上就挂着笑,那双眸子都透着一股狡黠的笑意,可却不怎么让人讨厌。
“你是谁?”看着来人一跳一跳,避开地上碎片朝我走来,我开口问道。
待离我还有两三米的样子,她才停下,依旧是那狡黠的笑容,她倒不似别人看到我那股害怕,反问我道:“娘娘不记得我了?”
我挑眉,在脑子里快速逡巡了一遍,记忆里没有笑得如此狡黠的女子,不过,倒是她清秀的五官倒是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有点像。。。。。。
“你是经常跟着蒋太医的那个医女?”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女子笑嘻嘻地点头,“这真是小女子的福气,没想到娘娘还记得我。”
我自然记得她,算起来我还欠了她好多人情。当初我多次受伤,都是蒋太医带她来给上药的,阿明去世那阵,还是她一直守在我身边照顾我,只是那时的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未曾问过。
“你和当年一点都不一样了,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我淡淡地笑。我一向爱憎分明,眼前这个人也算是我半个恩人了,没必要为难这么个姑娘。
我记得她当年额前留着厚厚的刘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我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即使偶尔说几句,她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是啊,毕竟三年了,很多事情都在变。娘娘不也越变越漂亮了?”女子依旧眨着那双狡黠的眼。
我继续笑,指了指那张大床:“要不要坐坐?”
现在似乎就只有这个地方能坐人了。
“那怎么好呢?若让陛下知道了。我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嬉笑着,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被我踢翻的凳子,用帕子随便擦了擦。就坐下去。
这姑娘倒不像那些宫女,动不动就是“奴婢奴婢”的,说话也唯唯诺诺,动作也利落大方。心中赞许的同时,我又问道:“我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韩晓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子,太师公说捡到我的时候,正好有一片叶子落在襁褓上,所有就给我起名为叶子。”叶子依旧欢快地说着,丝毫没有被抛弃过的黯淡和失落。
太师公说得就是蒋太医吧。说起来,回来这些日子,我就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那样的尴尬的情境下,蒋太医当年对我也算是颇为照顾了,我对他这个小徒孙的好感就更多了。
“蒋太医这些年还好吗?”我问。
叶子点点头:“人老了,总是有些小毛病的,不过。太师公的身体还硬朗着,再活个十年都不成问题的。”
我笑着回应。往前走了几步,虽然心里多少猜到了点什么,还是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呀?”
“陛下钦点我为娘娘你的御用医女,听说娘娘回来的时候身体微有恙,本来是想来给娘娘把把脉,但看门口跪了一堆宫女,我就想等娘娘睡下了再进来看看,没想到娘娘还没睡。既然我向陛下承诺今晚要给你把脉,自然是不能食言。”三言两语,简短的几句,却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蓝唐黎去八宝佛塔了?”我问。
一开始只顾着愤怒,我都忘了,今儿是十五,蓝唐黎一定是去佛塔了,尹田又要跟着他,宫里没个放心的人看着我,他是怕我又跑了,所以才把我囚在着,在他没回来之前,不允许我踏出这里一步。
“嗯。”叶子轻轻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说:“娘娘一定很好奇陛下为什么每个月十五都要去佛塔祈福吧?”
非要在十五之前赶回来,雷打不动地去佛塔内呆一整夜,还会带大队的人马在塔外守护,听说他只允许尹田跟着他进去伺候。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为了祈什么福,我肯定,蓝唐黎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在隐瞒。
见我看向她,叶子有些无辜地耸耸肩,“娘娘,其实小女子我也不知道,太师公也一直瞒着我们。每次感觉我在探听什么,太师公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教育我不要惹祸上身。我只知道,陛下这几年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太师公每个月都会亲自给陛下开药方,还亲自熬药,都不假于我们的手,而且每次熬完药,都会用艾草沸煮一天,连煮过的水都会倒入专门的地方深埋,绝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我皱眉,听叶子的意思,蓝唐黎似乎是得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想起之前他从八宝佛塔回来后,尹田总要让他喝的那些药,莫非他的病还是每个月十五发作一次?
“不过,娘娘,陛下这几年过得真得不是很好,你走得那天,正好先皇驾崩,陛下因伤心过度,气急攻心,昏迷了一宿,等第二日陛下再派人去找你的时候,早已连你的影子都找不到了。那段时间,陛下除了国事,就是不停地派人找你。大概是知道找不到你了,陛下消沉了很久,不笑了,人也变得有些。。。。。。”大约觉得自己这样说蓝唐黎还是有些不妥,叶子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话题一转,她说:“娘娘走的那天,可是潇洒地一挥剪刀,不带走任何烦恼,可苦了黎王府那些下人,陛下让他们将你的发丝一根一根捡起来,说少了一根,就让他们提着脑袋去回话。”
我笑笑,没有回话。这姑娘看着似乎不是蓝唐黎的人,可说得话却又句句偏向蓝唐黎,就仿佛是蓝唐黎派来的说客吧。不管她说那些话是何用意,都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蓝唐黎当年有没有昏迷过,有没找过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无法接受他了。
“你应该知道蓝唐黎在徐都界对我做了什么吧?”淡淡的一句,明显看到叶子的脸色变了一变。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大约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实话实说,站在女人的角度来说,对陛下的行为,我自然是不赞成的。但陛下这三年的生活,我们这些外人也是看着的,这其中有多难,多痛苦,恐怕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叶子盯着我,眼里的狡黠退去了一些,换上一股认真,她说:“我并不是想冒犯娘娘,但娘娘也知道,你当初是如何费尽心思想离开陛下,而且你也确实离开了陛下三年,毫无音讯的三年,只留下陛下一人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思念里。如今你好不容易出现,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娘娘也应该感受过吧。就是因为是得而不易,所以陛下才更加小心地防备,害怕你再次从他面前消失,也许又是一个三年,或者更久,就我观察,我觉得陛下未必能再熬过这样一个三年。”
“所以他就可以有理由这样伤害我?这样囚禁我?”不知为什么,叶子的话,让我平静的心,突然有了一丝涟漪,所有的人都跟我说蓝唐黎这三年过得不好,活得多么不容易,难道我逍遥自在地过三年日子还是一种错不成?
谁能保证,即使三年前我留下,我和蓝唐黎的生活不会更糟?更何况三年前,那样的我,如果让我继续留在这,我想我真得就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了。
叶子盯着我,眼里狡黠的光又开始闪烁,她说:“娘娘,其实你并不是真得无法接受陛下不是?三年前的您,可是不会随便被这么一番话激怒的。听说,娘娘现在很排斥陛下,陛下的触碰会让你觉得害怕吗?”
我没说话,叶子说得这些话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承认这三年我也变了很多,变得更有感情,更像一个正常人了,但有些东西是从出生就刻入骨子里的,即使隐匿了,却永远不会消失。如果不是再见到知知,唤起我内心那份对亲情的痴狂,我想也许我真得就要向那些女人多愁善感的方向发展了。也许,我迟早会原谅蓝唐黎了吧。
可是,如今,我知道我还有亲人活在这世上,韩晓晓可以放弃世界上的一切,但绝不会放弃那份至高的亲情。
见我没有说话,叶子又道:“娘娘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排斥陛下,也许并不是因为你真得无法原谅陛下,也是是因为你心里还有陛下,你还在乎陛下。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那么强烈地不想原谅。陛下大约从来没有真得凶过你吧,所以他突然做出那样的事,你心里一定无法接受,潜意识里,你就排斥陛下,害怕陛下。就好比一个非常信任依赖的人,在我们面前杀了我们最在乎的人,我们在憎恨的同时,心里又非常害怕。因为他一旦对我们做出伤害了的事,就代表他不在乎了,如果不在乎了,他也可能随时对我们出手。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基本是这个理了,娘娘说是不是呢?”
☆、全部的希望(三)
她这个比喻还真是够血腥了,如果不是看到她眼里一直闪着狡黠的光,我还以为她本人经历过这些。
在心里微微叹口气,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我为什么会对蓝唐黎的触碰起这么大的反应,也许她说得是对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对蓝唐黎那份感情淡化,不管是厌恶,惧怕,还是在乎,要真正做到陌生人,那就要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感觉。
“好了,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屋子,让人明儿再收拾吧。”见叶子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我,我淡淡地说道,下了逐客令。
叶子嘻嘻一笑,站起来,她说:“那我先给娘娘诊下脉象吧,皇命难违,小女子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淡淡地笑笑,这姑娘和芬芳一样活泼,少了芬芳那份纯真,但那独一无二地狡黠却是让人觉得可爱得紧。
坐回床上,伸出手,叶子认真地给我把了脉,她满意地放下我的手,说:“娘娘的身体,比三年前好了很多,不过气血还是不足,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月事来的时候,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疼痛难忍。”
我点点头,这话阿丽亚也说过,现在来月信,虽不像以前那样痛,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不过,比起以前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强了太多。
看着叶子离开,我重新躺回床,内心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纷乱。所谓旁观者清,叶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至少我清楚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了,烦恼少了,人也很快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末了。睁眼的时候有些许恍惚,满屋的狼藉突然显得如此突兀,自己都有些怀疑,这真得是做的吗?
宫女送来了洗漱用品,开始收拾这一片狼藉,我坐在她们收拾好的桌子旁,喝着小米粥,静静地看着她们收拾,心里出奇地平静。
“娘娘,这些要怎么处理?”
突然。一个宫女犹疑地指着地上收拾成堆的玉石碎块,怯生生地问道。
“扔了。”一堆碎片要来干什么,难道蓝唐黎平时砸碎的那些玉器。她们还收藏起来?
“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是陛下亲手挑选了一遍又一遍的,就这么扔了不觉得可惜吗?”
听到来人的声音,我有些诧异地抬头,即使贬为昭仪,她身上的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却丝毫不减。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把这些用盒子装好,都放库房去吧。”
一堆碎片难道又有什么收藏价值?虽在心里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不置一词,低下头又喝了一口小米粥,我才抬起眼。不冷不热地说:“冷昭仪来我这就是为了这对垃圾?”
我可还记得她上次给我下药的事,我还没大度到真得对她以礼相待。
“你以为我想来吗?若不是陛下要妾身来看看娘娘,妾身也不愿意跑这么一趟?”
冷倾若喝着宫女端上来的茶。慢条斯理地说着,依旧是一脸淡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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