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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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来找老爷吧。”
敏儿刚来的及做个噤声的手势，便已听到阿玛着恼的喝斥声响起，青蕊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早已惊扰了大厅内的众人。敏儿哀叹一声命运不济，乖乖的走在青蕊前面现了身。
对于她的出现，众人的反应自然大不相同。马齐的表情是意外与懊悔；八阿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摇着扇子未显露出任何特别的情绪；十爷和十四阿哥的眼中则是好奇与诧异兼而有之；最想看到她的当然是九阿哥胤禟，他刻意的掩饰着心中的喜悦，一双眼睛只是装作不经意的从她面上扫过。
马齐以为除了九阿哥和敏儿相熟，其它阿哥女儿都是没见过的，于是便一一介绍。
第一个要请安的便是八阿哥，不想胤禩忽然笑着说道：
“敏格格不必多礼，昨日已见过面了。”他这句话一说，马齐顿时一脸愕然，原来十二阿哥并没跟他提起昨日去九爷府上喝酒的事儿。胤禟脸上也现出了焦急神色，转头看向八阿哥，之前特意说好了别在马齐面前提这茬儿，免得敏儿又因此受什么责罚，却不知八哥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见马齐沉吟不语，八阿哥继续说道：“昨日从内务府出来，在街市上偶遇十二弟与敏格格，这才知晓原来敏格格是马中堂府上的千金。原先倒是未曾见过。”胤禟这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不仅又瞧了眼八哥，想不到八哥果然言而有信，他说这话不正是在帮自己么。
胤禩的这番话虽然暂时解答了马齐心中的疑问，可又令他深感不安，只觉得这其中并不似八阿哥所言的那般轻描淡写。不过脸上却早已堆满了笑容，说道：
“小女一向顽皮好动，让八贝勒见笑了。”说完又朝着胤禟的方向说道：“九阿哥你上次已见过了。”敏儿配合阿玛的言语给胤禟施礼请安，胤禟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这是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敏儿又走到他二人面前，款款的曲了曲膝，眼睛好奇的偷偷打量着这两位皇子，十阿哥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倒像是个忠厚之人；而十四阿哥的年纪跟毓敏差不多大，虽然生得剑眉朗目的，可那活络的眼神一看便是坏主意极多的淘气小鬼。想到这几位外表迥异的阿哥们竟是亲兄弟，拥有同一位皇帝老爹，却各有各的额娘，便觉着有些滑稽，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吧。抿着嘴忍着笑请了安。
十阿哥倒还好，客气的让她起身，又多瞧了她几眼，便正襟危坐的在那儿品起了茶。刚刚敏儿嘴角的那抹笑却被鬼灵精怪的十四阿哥捕捉到了，虽然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却总是研究似的瞟向敏儿。
敏儿给众位阿哥一一请安行礼后，便赶紧告辞离开。偷窥虽然失败了，但是目的总算也达到了，但愿阿哥们走了后，阿玛别又把她禁足了就好。
十二阿哥看来今日是不会来了，敏儿有些无聊的摆弄着书桌上的“英汉字典”，庆幸自己不是一睁眼回到什么公元前，那她就不仅仅是身无所长了，恐怕连活下去都困难。
“额娘！”，敏儿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是额娘便起身迎了过去。“您怎么哭了。”不想额娘眼中竟含着泪，一脸的伤心难过。
“敏儿……”额娘拉着她的手，又拿手帕擦了擦眼睛，欲言又止。
“额娘，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告诉我啊。”看额娘的神情这事儿必然跟自己有很大关系，心中不免有点七上八下的。
“明年正月你便满了十三岁。”额娘在书桌旁的圈椅上缓缓坐下身来，“原本因为你的哑疾，已经呈报了上去不需要参选秀女了，不想几个月前你忽然能开口说话了。昨儿咱们正黄旗的都统来跟你阿玛说，过几日便要将明年开春参选秀女的名册报给内务府了，你的名字也列在了其中。”
三年一届的选秀怎么这么巧就叫自己赶上了，敏儿心想，早知道就该一直装哑巴。还真是个让人泄气的坏消息，刚刚振作起来想着多享受下眼前的悠闲自在，半年后却不得不入宫选秀女。
“你阿玛也想把你多留几年，可如今……哎……人算不如天算！”额娘又流了泪。
马齐自从敏儿的哑疾好了以后便开始上下打点，本希望能拖到下次再参选，都统那里也已暗许，不想昨日又忽然到访，说他没办法帮这个忙了，隐晦的提到上边有人问过此事，因而他也怕担上欺君罪名。这些经过福晋没有透露，是怕敏儿心中不安。如今一切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额娘，既然此事已成定局，您也不要太难过了。至少女儿还有半年时间可以好好孝顺额娘。”敏儿趴在额娘腿上，柔声安慰着她。莫名的来到这里成了她的女儿，即使只能陪在她身边大半年，怕也是修了上万年才得来的吧。

十四

接下来几日，一直风平浪静，阿玛似乎也总是忙忙碌碌的不见身影。今日晚膳时，阿玛方才说到过几日要随皇上一同去木兰围场秋弥的事儿，顺便提到了十二阿哥，最近也都在为这事儿做准备，这次康熙爷下旨几位十五岁以上的阿哥们都要一道前往。
看来要胤裪帮忙找老外的事儿算是搁浅了，本想着让他寻寻这附近的教堂，看能不能碰到说英语的传教士。如今只好每日自说自话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过，康熙爷便起了銮驾前往木兰围场秋狩，一众成年的皇子阿哥，王公大臣及禁卫军随扈。
阿玛这一走，敏儿算是被解放了，额娘本来就娇宠她，如今又心疼她很快要入宫，所以凡事都顺着她，只要不惹什么大祸便都随她闹去了。于是，敏儿求着额娘把阿布扎又招了回来，他上次也因敏儿私自出府的事儿被遣去了别院。
带着阿布扎和红绫，敏儿几日里便把京城的热闹地方逛了个遍，吃了个够。这一天，还没等她出府，青蕊便来传了福晋的话，让她去大厅见客。
这倒是奇怪了，胤禟，胤裪还有八爷都去了木兰围场，自己似乎也再没什么认识的人了。满心疑惑的随着青蕊来到前院，走进大厅一看竟是十四阿哥。他人小鬼大的坐在那里，上次灵活顽皮的目光也已收敛起来，倒还真是一幅少年老成的庄重模样，跟福晋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的。见她请安行礼，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架子十足。
“福晋，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请敏格格跟我一道去个地方，因为格格的东西存在那里几个月了，若是不方便带走，去看两眼也行。”
他这番话不仅把福晋闹糊涂了，就是敏儿一时也想不到他指的是什么东西。
福晋有些为难的答道：“这怕是不太方便吧！”如今马齐出门在外，福晋又一向性格温和，平日那些成年阿哥自然不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胤禟那般喜欢敏儿，也不可能跑到马齐府上说这样的话。十四阿哥仗着年纪还小，竟能开得了这个口，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拒绝了。
“福晋放心吧，十二皇兄既然可以，我也定能将敏格格安然送回府里的。”
“这……那好吧。敏儿就劳烦十四阿哥了。”福晋听他提起十二阿哥，若是还不答应，倒显得厚此薄彼了。转身又叫青蕊去把阿布扎叫来，让他跟在阿哥格格身边伺候着。
如今的敏儿可不是刚来到清朝时候的闵敏，出府玩对于她来说已没什么新鲜感了。再加上刚刚听十四阿哥那般跟额娘说话，用十二阿哥来变相要挟额娘答应他的请求，便已对他产生了反感。因而对于和他一道出府简直是丁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一路冷冷的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十四阿哥见她神情冷淡，不言不语的，却也不生气。
“敏格格不好奇我今日带你去哪儿吗？”
“到了那儿不是自然就知道了么。”敏儿没好气地说，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又不是她说的算的。
“想不到你脾气倒是挺大的，对皇子说话也恁的不尊重了，就不怕我治你的罪么。”十四阿哥话说的似乎挺严厉，一双俊朗的眸子却饶有兴趣的盯着敏儿瞧。
敏儿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答道：“今日可是你巴巴的跑到府上请我出去的，不会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治我的罪吧。”这小鬼明明眼里都是笑，嘴上却又拿他的身份来唬人。
“好了好了，我也不逗你玩了。今日可不是我自己要来找你了，是九哥交代的任务。”见敏儿一脸诧异的等着他说下去，他却优哉游哉的抱着胳膊笑而不语了。
敏儿气恼的也不再搭理他。想着自己来到清朝，又赶上了最热闹的康熙王朝，遇到并且来往过的阿哥除了胤裪这个中立派外，竟一色的都是八爷党的人，也不知是毓敏因为她的灵魂穿越倒的霉，还是她因为穿到毓敏的身上而命运不济。记得去年有个电影叫《好奇害死猫》，若不是因为自己那日一时好奇心起去偷看两位阿哥，今日十四爷便也找不到借口了吧。
马车已经驶出近半个时辰，敏儿掀起车窗的帘子，窗外都是一眼望不尽的树木。回想到方才十四阿哥在府里跟额娘的那番话，加上他说这是胤禟给他的任务，心中一动。
“十四阿哥是要带我去九爷的马场看那匹黑马王子吧？”
“你倒还不算太笨，不过怎么给马起这么个怪名呢？”胤禵嘴角挂着丝嘲讽的笑说道。
“关你什么事呢！”敏儿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小鬼，想着反正是胤禟指使他来的，便也懒得对他假意辞色了。
“真不知道九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怎会待你这般好，模样倒是还过得去，其它我看也没什么特别，脾气却又大的很。”十四阿哥也不管敏儿理不理他，满不在乎的继续说着。“小爷我就不会中意象你这么凶的女人。”
敏儿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他出的门，见他越说越离谱，禁不住便恼了，大声喊了声“停车！”车夫迟疑了一下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却并没有停下来。
“十四阿哥，我都已经说过了，今日并非我要跟你来这里的，既然这也不是您的初衷，我们何必互相折磨呢，我便在这里下车吧，咱们各行各的，您愿去哪儿便去哪儿，这样也可不扰您的兴儿。请您让马车停下来成么？”说罢，弓身站起，便要去打帘子下车，胤禵这才着了急，赶忙伸手拦住她。
平时在宫中，他说话就算不中听也没人敢多言反驳，不想九哥看中的这位敏格格却实在是个火爆性子，女人可真是麻烦，若不是为着九哥答应这次秋弥回来会带张完整的白狐皮给他，外加把那柄珍藏的青铜古剑送与他，他才不会来找这份麻烦。九哥也是，忒能操心了，说这格格喜欢骑马，喜欢看栀子花，要他得空便找机会带她出来玩玩，免得她整日无事可做在府里憋闷得慌。他倒没看出来她像是会乖乖待在闺阁中的那种女子，否则又怎么会把九哥迷成这样。
“我这不就是句玩笑话嘛，你火什么啊？”十四阿哥自觉得已经相当迁就她，也算屈尊降贵的劝她了。可他傲然地语气听在敏儿耳中却如火上浇油。
“毓敏实在无德无能，担不起您的玩笑。”说罢格开他的手臂，拉开车上门帘，车夫之前听的里边争执起来，车速已是很慢，敏儿轻巧一跳，站稳后叫上阿布扎便朝反方向走去。

暗斗

胤禵愣在那里，万分想不到这位看似娇娇弱弱小格格这般倔强，这段路坐着马车也要驶上半个时辰，若是走回去，怕是一个时辰都到不了。车夫见格格跳了下去便早已把马车停了下来，车辕上坐着的小太监看看渐行渐远的两人，又掀开帘子见主子仍怔在那里，小声唤道：“主子！这……”
“赶紧追上去！”十四阿哥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的命令着车夫，人也从车中探出头去观望。马车很快便追上了步行的敏儿和阿布扎。敏儿早听到马蹄声，却偏就不回头，也不理太监小福子的召呼声。那车夫只好慢慢的赶着马车，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二人身旁。
此事若不是发生在敏儿身上，按照十四阿哥平日的脾气，便是他们要走上一天他也不会有一丝心软。一是马中堂现今是朝廷重臣，指不定将来有什么事儿要依仗他呢，再者刚才跟马齐的福晋也已信誓旦旦的保证安然送敏儿回府；三是要让九哥知道自己这般对待他的心上人，怕也不好善后，九哥对付别人的手段他从前也不是没见过的。
“敏格格，请留步！”胤禵权衡了下轻重，便决定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了。他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挡在敏儿面前。“刚才都是小爷我的错，以后再不说这样的玩笑话就是了，你就不要这么小气了吧。我可是头一次跟别人道歉。”
敏儿看看眼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十四阿哥，见他勉强的认了错，知他心中其实并不以为然，却也不愿再跟他执拗下去，走了这些路，还只是看到一望无际的树林，心知一时半会是叫不到马车的，她还不想跟自己的脚过不去。
“那我若是再不上车，倒是有些不识抬举喽。”敏儿虽扶着阿布扎慢吞吞的上了车，嘴上依然不客气的嘲讽着他。“只不过十四爷的道歉毓敏实在不敢受呢！”
“再走上半里地就到马场了，敏格格还是看过你那匹黑马王子再回府不迟。”胤禵心说今日爷便忍到底了还不成，这敏格格可真像个刺猬。
敏儿点了点头没说话，那匹小黑马颇通人性，对着她似乎是一见如故，友好亲热的很，记得胤禟也曾经说过这马与自己有缘。上次来过后便被阿玛禁足，转眼已过去两个多月，还真有点想它了。
到了马场，敏儿便不再理会十四阿哥，径自去看王子，马夫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憨厚的跟她请安施礼后说到：
“格格今儿骑马么？”敏儿笑着点头。“奴才这就去拿马辔与马鞍。”不一会儿见他捧着一整套的银质马鞍与马辔，很快便一一配好。
“好马就要配好鞍，这马鞍真漂亮。”敏儿轻轻的抚摸着马鬃，随口说道。
“格格好眼力！上次您来过以后，九爷就叫人专门打了这副银马鞍，说是只有格格来了才可以用。”
敏儿骑上小黑马，在马场里慢慢的遛着。想到上次来这里骑马的情形，不禁思绪万千。胤禟对自己的心意她其实早就知晓，只是一直不愿去面对。他总是这般事无巨细的处处为她设想，便是马鞍这等小事他也放在心上，他的这番心思她其实并非无动于衷。初时，她常幻想着一睁眼便又回去三百年后，这里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短暂梦境；时间久了，她慢慢的放弃了这份心存的侥幸，做好长期待在这里的准备，也真正的把自己当成敏儿，那她便要思及这里的阿玛和额娘，即使阿玛那日不表明对胤禟的态度，她也不是没有顾虑的，虽然只有很少的清史知识，九阿哥的悲惨结局却早已注定，就像读一本悲剧小说，先翻看了结尾，再读中间内容，不论过程多么美好，毫无希望的最终都要灰飞烟灭。
“敏格格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我九哥呢？”十四阿哥骑着匹枣红马，故态重萌，挂着一脸不屑的笑出言相讥。“宝马赠英雄，九哥却用来赠美人，哈哈……”
“九爷大概是觉得您还年幼，配不上英雄这两个字，才转而求其次吧。”敏儿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他的道歉毫无诚意。说罢，也不再跟他废话，让马夫开了马场的木门，策马便朝记忆中胤禟的别院骑去。
“十四爷，敏格格骑的方向不对啊。”阿布扎上次虽没去那别院，却记得九爷骑马离开的路线，眼下他担心格格一人前往别院迷了路，随便拉过一匹马骑上，“奴才追过去看看。”
胤禵瞧了眼已然远去的娇小身影，想了想说道：“还是爷去吧。你在这里候着。”
这黑马王子是匹地道的大宛良驹，虽然尚是幼马，脚力却不输于其他成年马。十四阿哥追了好一会儿才赶上敏儿。
“你等等！”十四阿哥高声叫着。“不认路你也敢跑这么远，诚心给我添乱不是？”
“谁说我不认路了，再说我又没让你来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