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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千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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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前陵苑的方子,谁知道有无效用呢。”宿昔搁下笔,等着药材送上来:“刚才宣召入宫见过圣上,却没有全然把握——”
他说着挽起袖子,含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也就是赌一把罢了。”
迟誉不知道他挽袖子做什么,便盯着他的动作,这时已经有手脚麻利的仆役把药材送上来,宿昔从里面拣了几样看成色,旁边早有小丫头放上普普通通一个白瓷碗,他放下药材,拿起瓷碗边一把锋利匕首,在手背下方比了几下,径直一刀划了下去——
“宿昔?”
迟誉脸色一变,见他腕上被破开一条口子,温热血液汩汩涌出,自己却脸色都不变,把手背靠近瓷碗,把渗出来的血放进碗里,很快就放了小半碗,笑吟吟用一块帕子包了伤口,把受伤的手背捂在胸前。
“你做什么?”
迟誉脸色实在不好看,宿昔掩饰的笑了一下,似要平息他的怒气,随手把刀丢到一边,捡起药方和药材对下人道:“三两广藿香叶,香薷,一斤白芷,山慈菇,五两雄黄和千金子霜,和碗里的血一起煎出来,这就是方子了,让人送去给疫区的人服下,且看看有没有效。”
迟誉等他说完,伸手抓起他用帕子抱着的手背审视伤口,刀口不长,却割得极深,一块手帕根本止不住血,宿昔任他打量完才面无表情收回手,把上面残留的血渍舔干净,轻声道:“蛊血难得。可别浪费了才好。”
“为何又放血?”迟誉问他。
他隐隐知道宿昔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却又不想听宿昔说出那个答案,一时间立在原地,做不出下一步动作,宿昔却并不在意,舒展眉峰直接给出答案:
“爵爷中毒时,属下曾把自己的血换给爵爷,陵苑多邪术,属下的血被喂过蛊,是驱百邪百毒的蛊血,因此才保爵爷性命,加之百毒不侵,因此,爵爷虽去了酒楼,却不曾被疫症所犯,可见蛊血可驱疫病,若以蛊血入药,给疫区服用,想来必能根治此次瘟疫。”
你一个寻常陵苑子民,哪来的驱邪驱毒的蛊血?迟誉沉声不说话,宿昔也不看他,随手捂了伤口走进内室,迟誉紧跟着他走进去,就见他坐在床脚,脸色难看的阖着眼睛。
这混了蛊血的药方果然有效,不过第二天夙皇就遣人来嘉奖宿昔,言他奉上的法子十分好,疫区已有人减轻病情,又命他再送去更多药材救治疫区百姓。
宿昔前去面见夙皇时,称自己的药方有一味药材稀少,天下难寻,只自己这里拿得出来,因此夙皇也只是遣人到府上去取他配好的药,蛊血固然成效显著,奈何架不住疫区病民众多,几次三番放出血来,饶是宿昔也受不住,夙皇遣的人入府来见他时,他正在自己屋里喝一碗血燕,上次迟誉中毒皇帝赏下来的极品血燕,统共几斤之数,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官员进门寒暄了几句就道明来意,宿昔笑吟吟给他倒茶,言稍后就把药送去,请官员在这里稍候片刻,见官员喝茶时脸上微有难色,因而又问道:“大人得圣上重用来办这一等一要紧的差事,是荣幸之举,怎么还面有豫色,可是几天奔波下来劳累了?”
“为圣上办事何来劳累之说?”官员摇摇头,笑着否定他的猜测,面露为难道:“只是虽然先生呈上的药方十分有效,也治愈了疫区不少子民,但现在得了疫症的百姓大都聚集在疫区最里面的住所,是疫病泛滥之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前去送药,谁愿意冒着感染疫病的风险送药进去呢。”
宿昔听明白了,微微点下头,先请官员回迟誉那里稍候片刻让自己准备药材,他起身的时候动作停疑了片刻,捂着额头进房,还是备下那些药材,再开腕混上自己的血,蛊血诡谲,可驱百毒百病,是喂蛊之后方有的难得体质,一连几天放出这么多血来,宿昔也难免觉得难以招架,捧着瓷碗出来,就见迟誉站在门前,一声不吭看着他,宿昔一惊,额角发晕向地下跌去,幸好迟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两个人一起走到外屋。
宿昔手里还紧紧握着那碗血,脸色雪白,十分不好看,迟誉拿过瓷碗放到桌上,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宿昔先说道:“爵爷不是在招待李大人吗,怎么过来了?”
“请他先下去喝茶了。”迟誉简单回答了一声,道:“疫区疫情现在已经得到控制,你又何必日日放血这么折损自己。”
“虽然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但毕竟没有得到根治,蛊血难求,若宿昔不放血,哪里有别的法子救病民于水火之中?”宿昔笑了一下,但迟誉与他相识时间不短,自然看出他笑里带着勉强,正这时管阙晴亲自来取蛊血,宿昔请她亲眼看着把蛊血煎进去,转换了话题,见他不愿多言,迟誉也不愿勉强他,转而道:“蛊血虽难得,却还要注意身体,以免损伤根本,我在外面收了几斤血燕和雪莲送来浣过堂,你自己记得吃。”
宿昔点头称是,迟誉又让他去休息,宿昔却摇头:“现下想休息怕是不行呢,不瞒爵爷,适才李大人告诉我,说疫区内部瘟疫仍旧汹涌,却无人敢带药方前去医治,因此我想——”
“想深入疫区为病民送药?”迟誉不急不缓接下下一句,宿昔也不多言,只道:“寻常人深入疫区,难免有身染疫症之危,只属下身有蛊血,毒病不侵,即使入了疫区也无碍,如此看来,这疫区只有属下去得。”
“你原不是夙朝人,何必为夙朝事事鞠躬尽瘁。”迟誉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目光落到宿昔绷带层层缠绕的手腕上,心里五味杂陈。
“宿昔虽不是夙朝人士,爵爷却是夙朝子爵,宿昔身为爵爷属下,迟府之人,焉能不为爵爷鞠躬尽瘁。”宿昔道:“圣上已知爵爷未身染疫症,若没有蛊血救治疫区,圣上难免对爵爷怀有戒心,宿昔与爵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里能置身事外。”
他说话总是这般滴水不露,不止一次让迟誉觉得心累,但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难以转圜,迟誉只好叹口气,收回看着他伤口的目光:“我并非不知晓你的心意,我又何尝不看重你?你既然心系夙都子民安危,我与你一同去就是。”
疫区的大多数居民,因为得到圣上御赐的药物,身上的疫症基本都已经痊愈,迁去了安全的地方静养,然而还有蜗居在疫区最深处的病民,因为没有人敢带着药物前去救治他们的关系,直到现在还是得不到救助,只能苟延残喘的生活在偌大而死寂的疫区内。
得不到药物和治疗,也没有新鲜的食物与水源提供进来,完全看不到存活下去的希望,只能艰难的活着,但即使如此,圣上没有下达焚城销毁疫症的命令,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被隔离出的疫区死气沉沉,没有半点鲜活的人气,死去的尸首堆积起来,因为担心感染疫症,也没有人敢拿去烧毁,宿昔从马车一角看过去,脸上半点情绪不露,他和夙皇派来的官员一辆马车,迟誉则是一人一辆车,李大人看着他的脸色,犹豫道:“宿先生可有把握,果真能亲自进去疫区分发药物?”
“交给我便是。”宿昔并不多言,带着用蛊血煎出来的药材便从拉开一角的疫区进去了,疫区里尽是些病重奄奄一息的人,哪还有力气往外面跑,迟誉从马车出来,目光难测的盯住里面,眼见着宿昔的身影进了疫区深处消失了,才缓缓收回目光。
疫区内疫症严重,普通人进来,定会身染疫症从而毙命,因此自然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可怖去处,宿昔进了疫区,一个人带着药向里走去,那药是药材和着蛊血煎的,现下还稍稍温热,捧在怀里像搂了个暖炉,放眼望去几乎皆是死尸与奄奄一息的重病者,他一路走着,见了还有一口气在的,便立刻上去灌药,约莫着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药喂得差不多,却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谁想得到疫区还会有这么多幸存者?宿昔喂尽最后一滴药,眼见病民还无减少之势,揉揉晕眩的额角,咬唇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还是他前几次用来隔开手背放血的那柄匕首,极为寻常,刀面雪亮,匕尖是锐利的尖挺的,顺着柔腻肌肤蜿蜒而下就是一道鲜明血痕,蛊血珍稀,向来价逾万金,散发出香甜味道,那些个重病的哪里耐得住,纷纷涌上来,千恩万谢的争夺,宿昔也顾不得那么多,仗着自己不会感染疫症,干脆直接用淌血的手腕一个接一个喂下去,鲜血流的欢快,白白淌到地上的就染红了一片,他用左手撑着淌血的右手腕,只觉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谢先生救我一家妻儿老小性命,草民这就给先生跪下磕头!”
“先生仁厚,请受我一拜吧!”
宿昔受迟誉宠信,素日与他去过夙城多次,那城里有不少百姓都是认识他的,一时间纷纷跪下叩首,千恩万谢,宿昔摆摆手,放血的右腕几乎已经麻痹了,他又手起刀落,毫无犹豫的划开左侧腕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滚烫的血淌到别人口里去。
“爵爷放心,宿先生既有治这瘟疫的法子在手,想来自己不会有佯,才敢去疫区走这一趟,还请爵爷宽心,莫要焦急啊。”李大人一叠声劝着迟誉,摸索着自己的衣袖,其实宿昔进疫区已有约莫一个时辰,说他有事无事,谁也不敢笃定,不过白劝这位爷一句罢了。
宿昔是圣上亲赐给迟爵爷的文客,约莫去年冬天时入府,那一批文客侍卫约莫有三十几人,独宿昔一个备受宠信,得迟誉青眼,此番他毛遂自荐,为圣上出谋划策解救皇城疫症,迟爵爷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奴才在里面卖命,主子在外面心急如焚等着,宠信未免也太多了些,但毕竟文客不比一般奴才,身份到底有所不同,宿昔又是圣上赐下来的格外高贵些,李谋这么想着,才觉得心里稍稍明了了些。
疫区的门被敲动,在李谋同意下稍稍开了一条缝儿,就见一个穿着月白色外袍的人缓缓走出来,步履稍显蹒跚,迟誉大踏步迎上去,来者正是宿昔,看见迟誉,他定了定神,露出个轻浅笑意,缓和道:“已给疫区里的人喂过药,想来已经无事,如此一来,圣上和爵爷也好宽心了。”
他脸上泛出死人样的青白,实在难看到了极点,几乎让人心惊胆战,两只手腕都剜开深深一道口子,现下血都没停住,连嘴唇都是哆嗦着的苍白色,冷冰冰没有半点人气,琥珀色眼仁里却带着一点缓和的笑意,这样的情形下,他说话都要这样滴水不露,迟誉一只手扳住他的肩膀,一只手刚要抬起,就见宿昔腰一软,直直瘫倒在他怀里。
背后疫区的守卫都散开了,忙不迭把服了药的百姓带去调养修正,就在宿昔倒下去同时,整个疫区里黑压压一片,都是男女老少跪倒下去的身影,数以千计的百姓跪成一片,对着宿昔连声道:
“先生保重。”
“先生保重。”
“先生保重。”
那声音恳切,无不带着哽咽感激,迟誉臂弯里宿昔的呼吸滞了几秒,弯月一般的眉眼舒展开,在心里无声的哧哧发笑:
何必道谢呢,你们终有一天要还回来的。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缓缓阖上了疲惫至极的眼睛。
宿昔放血太多亏空了身子,回府后便被迟誉勒令好好休整,在榻上躺了些日子,日日赏了补品下来调养,窗柩外石榴开得好,远远看着如火如荼,和浣过堂中幽幽翠竹截然不同,宿昔看着心痒痒,他是个不安分的,哪里挨得住,不过休息了半月就自己起床到院里去,把迟誉给他买的那枚大蚌拿出来擦干换水,沿着院落满满的走,迟誉这些日子来得夙皇青眼,逗留宫中的时间多了,也就不常常来探他。
迟誉得养父迟郡王教导,早年曾为立下战功,夙皇对他也有几分忌惮,才只给了他子爵衔,没有实权,如今不知怎么,也渐渐重用起来了,想来或许是为着这几年来夙朝和边境陵苑云霁两国彼此越来越严峻的形式,宿昔这么想着,倒觉得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他身子渐渐好起来,耐不住房中无聊,也隔三差五出院子到府里闲逛,在抄手游廊边下的池塘边喂锦鲤,池水清澈,游曳着碗大的白色荷花,映着八月里剔透的云彩倒影,意韵十足,一时间叫人分辨不出哪里是岸上哪里是岸下,管阙晴路过池子的时候,就见他在池边设了张梨木小桌,用手指按着迟誉送他的那把糜竹扇,执笔在扇面上勾画,因素日和他走得近,便上去笑吟吟施了个礼:“宿先生身子可大好了,还该多保养着,怎么又跑出来了。”
“这样好的天气不出来走走,只憋在屋子里,没得把人闷坏了。”宿昔见阙晴过来忙收了笔,展眉一笑,“到底一年到头只有这一月的夏,哪里忍心浪费?”
“先生真是喜欢这把扇子。”阙晴目光落到他手边的糜竹扇上,她虽然说穿只是这府里下人,但总管身份到底高了一层,加之她又是和迟誉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是半个妹妹了,自然格外不一样,素日里就是这府里半个主子,谈吐身段都十分贵气出挑,瞅着那扇面轻吟道:“椿灰染紫色,行至海石榴……这是《万叶集》里的诗?”
“阙晴小姐好见识。”宿昔道,“此诗正源自琉球万叶集,椿灰染紫色,行至海石榴,相逢在歧路,敢问尔芳名,可是现下酷暑,榴花如荼,可不是春暮山茶盛开的时节啊。”
他谈笑着复又俯下身去,在扇面上的月下桃花边提了“与君经年”四个小字,他习得是柳体,风骨端丽,管阙晴默默看着,只觉那四个字虽只寥寥几笔,读起来却像百般滋味在心头一般,宿昔写完搁笔,又与她笑道:“阙晴小姐现下要到哪里去?”
“哪里有什么事情。”管阙晴略摇摇头,“一日日在府里奔波也劳碌的很,忙里偷闲去看看珹少爷,先生看这池子里莲花都开了,新开的白莲摘下莲瓣来,和槐花蜜蒸、煮珍珠圆子最相宜,珹少爷素来喜欢,就撵着厨房做出来给他尝个鲜,看池里莲花开的这样好,再过几日说不准就有莲子吃了。“
“阙晴小姐真是记挂着小爵爷。”展开一张新纸,宿昔执起笔调了颜色,笔尖轻轻落到纸面上:“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精巧的心思,白莲圆子香甜软糯,我就画一幅白莲图赠与小爵爷,叫他吃着圆子的时候也不忘这夏日盛景。”
“亏先生有这份心,珹少爷可喜欢先生的画了。”阙晴正一正鬓角的合欢压发:“现下孟秋,府里不单单白莲,合欢,木槿,石榴都开得好,趁这些日子调养得了空,还得多去逛逛才是。”
两人说话间宿昔已在纸上勾出了大概,徐徐勾勒花瓣,他画的是白莲,那饱满的莲瓣着色便不多,只浅浅淡淡渲上几笔,着重用婴儿面一般娇嫩的粉色涂抹花心,管阙晴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垂头细细看着:“白莲莲瓣匀净,花心却分外粉嫩,先生下笔如有神,果真栩栩如生。”
“夏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很值得一画,尤其白莲雪色更衬风骨,瓣瓣皙净,只花心一点粉红鹅黄,越靠近花心,颜色越稠艳……”宿昔用手指点点秾艳花心,一处处指给她看。
“我虽不懂这些,却也知道这副夏荷图颜色虽不十分好,但白纸墨渍的意韵都透出来了,足见白莲风骨,和先生早前画给郡主的辛夷一般清高不惹尘泥,很是难得。”
“哪里那么精巧,随手涂个几笔罢了。”宿昔微微勾着手指握住笔,他十指纤颀,握笔的手势也十分好看,几处指腹带着一点薄薄的茧,一晃就被他曲起来看不真切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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