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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千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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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说的绝决,宿昔一怔:“如此说来,侯爷是喜欢旁人不恭不敬了。”
“我只要你坦诚相对。”迟誉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随手丢给他:“既然不要衣外氅,就喝点酒御寒吧,方才他们在火上烤了,都是热的。”
宿昔心绪繁乱,随手拔掉上面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入口火热辛辣,直暖了五脏六腑,烧灼得胃融融的,连身上都有点发汗,不似片刻之前那般寒冷难耐了。
“真是好酒。”
“这是边关战士常酿的烧刀子,一口下去辣到五脏六腑,整个心都是暖的,借此抵御边境严寒,你若喝不够,那边他们热了好些,尽管拿去。”
几口热酒下肚,身上暖了,宿昔便有些睡意,一连几日赶路疲惫加上醉酒,他难耐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坐不稳。
“那就多谢——爵爷好意了。”
“你怎么了?”迟誉转身看他。
“我没事。”宿昔甩甩手,想驱散萦绕自己的困倦,手臂却无力低下去,头也颠了一颠,只得把头枕在自己臂弯里,和迟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往日也不见你这样不胜酒力。”
“……我只是困了。”这时候他还要出声反驳,绝不白受别人一句闲话,但这般懵懵懂懂,连素日坚守的规矩亦忘了,只以“我”自称,迟誉不觉又有点好笑。
“我对迟珹是严苛了些,你这点上看我不惯,我也知道,只他是我独子,又已年长,许多事上早该独当一面,若还像个稚子一般懵懂无知……”
“迟珹……和我一样,我当年父母去世,约莫也是他这样的岁数,不过因为弟妹尚年幼,才强撑着罢了,哪怕我这样的岁数,没了生母在身边,都是失了主心骨,何况迟珹年幼,仅十岁之数——他自幼没有母亲,想来在府里也受了不少苛待,所以格外心思纤细些,敏感些,爵爷是他世间唯一亲人,总要时时安抚宽慰才好。”
“说得好,没有母亲,说起来总是不圆满。”这话让迟誉忆起自己早逝的生母韦氏,自然感慨颇多:“你似乎也是幼年失怙,倒与我父子二人同病相怜了。”
“迟珹到底有父亲在身边,我和爵爷……迟誉才是一等一同病相怜,父母都亡故……”宿昔半仰着头,把下颚搁在弯起的臂窝里,“亡故了,没有父母,到底……是没有主心骨——”
他这话说到后面,竟然带出一点悲戚,似乎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迟誉心下一动,问:“你说你有一双弟妹?”
“确有一双弟妹。”宿昔轻叹一声。
“如今在何处?”
“妹妹昨年里业已出嫁,只一个同母的弟弟,因身子虚弱尚养在家里。”
“那你万里奔赴夙朝,弟弟可有人照顾?”
宿昔这个时候却不搭腔了,迟誉等了良久也未听到他回话,转头一看便见他把头埋在臂弯里睡着了,微弱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格外有一种融融暖意,眉眼精巧,紧密发丝伏在肩头,迟誉给他拢了一拢,脱下身上的鹤氅给他盖上。
多日奔波劳累加之喝了酒,宿昔一个不留神就迷迷糊糊的睡了,只这一觉睡都睡得不安声,他做了个梦,长久以来的第一个梦,梦到他回到十几年前,回到陵苑,回到国军浦粟身边……
那年他还未及冠,不过十三四的年纪,母亲逝世,便入宫做了那时还是太子的国君浦粟的暗卫,浦粟是他堂兄,自幼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那时陵苑先皇有两个儿子,大王子与太子浦粟,先皇日渐老迈,储位之争越演越烈,他入宫为太子暗卫,代表的就是宿家一脉的势力向太子投诚,他与太子十余年情分,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铁杆太子党,然他的兄长宿涣,支持的却是大王子。
宿昔的兄长宿涣大他十岁,是父亲和夙朝侧妾所出的庶长子,那时陵苑衰弱,夙朝则富强,是以处处向夙朝割地赔款,年年上贡,夙朝人在陵苑亦是尊贵,宿涣有一半夙朝血统,虽是庶出,仍是受尽父亲宠爱,甚至无视庶子应养在嫡母名下的规矩,让那名夙朝偏妾亲自抚养儿子,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在宿昔母亲脸上。
宿昔的生母是陵苑长公主,先皇之女,身份高贵,为皇室尊崇下嫁父亲,父亲却碌碌无为,对母亲冷淡至极,全然不将身为公主的嫡妻放在心上,只宠爱夙朝来的妾侍,宿昔虽是嫡子,却生来有着陵苑人独有的琥珀色双瞳,当时年仅十岁的宿涣,竟然抱着刚出襁褓的他对父亲直言“幼弟眸生异色,是天地不容的妖孽”,让人直接抱出去掐死!
母亲是堂堂陵苑公主,父亲也是陵苑所生,琥珀眼本就是陵苑独有血脉,他竟然当面声称此乃妖瞳,应斩于幼时,以这样荒谬的理由公然处死嫡子,可见其有恃无恐到了如何令人发指的地步!
虽后来母亲以公主之尊将他保下,送在师傅那里养了数年,也总不与那兄长见面,但母亲口中所述的那日他所说的话,十多年来像一根刺梗在宿昔喉头,让他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堂堂的公主嫡妻,却要被异国妾侍骑在头上,堂堂的嫡子,竟寻出这样荒唐的借口公然杀害,父亲竟荒谬至此,全然忘却与母亲的夫妻之情,与自己的父子之谊,念及此,他如何能不恨?
宿昔做了太子暗卫时,兄长宿涣已是都尉,少年得志,自然意气风发,他支持大王子即位,宿昔则站在太子一边,当年陵苑先皇病逝,为得大权,两派势力曾有过一战,那一战中宿昔与宿涣交手,放箭将他斩于马下,事后再看时,才发现那箭用力之深,竟然穿透了宿涣的后脑,连宿昔自己亦觉得讶异,那么浓重的恨意,即使相隔了十多年想起来,也还是让他感到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后来太子即位,母亲逝世,他成为郡王,为陵苑四处征战,攻云霁,灭纭丹,盘踞塞外三百里划为陵苑版图,但他从来没有恨一个人像恨宿涣那样,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是宿涣所作所为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还是他生下来,就格外的锱铢必较不容与人?
这些混乱的思绪困扰着他十年,如今又潜入他梦里,不住的翻滚沸腾,浦粟即位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宿涣既然支持了大王子,本就是天地不容,他二人虽有兄弟之实,但各司其主本就是你死我活,宿涣是大王子的人,宿昔杀他就天经地义,有手足血缘如何,当年他降生,宿涣要亲手掐死他的时候又何曾想过他们是手足兄弟,血脉相连?!
宿昔梦里尚不安的很,在迟誉怀里挥动手臂,似是被梦靥所困,迟誉叹口气,把他抱到马车上躺好,给他盖上被褥,再在被子外裹上大氅御寒,停手时就见迟珹醒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你看什么?”
迟誉试一试他双手,确定不凉之后给他也盖上被褥,迟珹看着他忙活完了,轻声道:“宿先生夜里惧冷,父亲把我的被再给他一床吧。”
“车上被子多得是,只管睡你的。”迟誉把被角一点点给他掖好,就看见他熟练地翻一个身面向宿昔,不多时宿昔感觉到热源,立刻手脚并用向前把他整个人抱住,脸贴着他的脸熟熟的睡了。
迟誉:“……”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入了霜迟城,侯爵府早已修葺好,可以直接入住,只是管阙晴上下打点少不了一番忙活,宿昔就住在离迟誉住所不远的镂竹轩,与浣过堂一般,屋外遍植翠竹,这个时节正是竹子最青翠的时候,迟誉生来最爱梅爱竹,可说是府里头一份的恩宠了,安顿下没有几天,迟誉便要奉命去边关开战,宿昔为他饯别,便邀他在城里的酒楼喝酒。
霜迟城还是几年前迟誉来过一回,如今看来却比从前繁华许多,四五月间百花齐放,街头巷尾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热闹不已,他已是霜迟城城主,宿昔陪着他在城里转了一圈,到酒楼坐下,点了菜便亲自为他斟酒。
既是饯别,自然少不了一味炒花生,迟誉吃了一口,直言不如宿昔当日亲手炒的味好,桂花清香混着果仁醇厚方是一绝,小二乐得拍着巴掌笑:“客官这样便是胡搅蛮缠了,我们城里去年秋天大雨,桂花都给打了下来,因而没有桂花入味儿,客官要实在想吃也简单,酒楼有陈年的桂花酱,买一碗配着也就是了。”
“可见迟兄是个不识好赖的,人家请你吃饭,你还要当面挑出不是,我四处打听,这是霜迟最好的酒楼,迟兄这样难伺候,是不是只有合宫御厨才能博你一声赞呀。”宿昔用牙箸点点自己面前的盘子,因是喝饯别酒,也没点多少菜,不过一壶烈酒,一壶梨花清酒,一壶汾酒并几样下酒的小菜,他叨着一口蜜汁红芋吃了,迟誉忙称不敢:“宿兄多虑了。”
闻言宿昔禁不住一笑,又险些被呛住,一叠声的叫店小二拿茶来,喝了茶,缓过气儿来方好多了,斟出两杯酒来捧与迟誉:
“此番做东,原意是为迟兄饯别,迟兄此去必多波折,宿昔只信人定胜天,便在此满饮此杯,预祝迟兄旗开得胜了。”
他少有这样正色的时候,迟誉心里说不受用是假的,与他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复又为自己满上:“那也祝宿兄心想事成,无往不利。”
“在此静候佳音了。”宿昔一仰手臂,饮尽杯中酒,到底梨花清酒后劲不大,不像那天的烧刀子那样厉害,他本不是不善饮酒之人,不过当时车马劳顿,才喝了几杯就闹起性子来,如今看来到底好多了,两人将两壶酒喝尽,才恋恋不舍放下酒杯。
“此番去往前线,与云霁乃是一场鏖战,也不知何时得归,你们不必挂念,都要顾好自身。”
迟誉咽下胭脂鹅脯,放下牙箸,对他正色:“阙晴我不担心,只迟珹要你多看护,自己也要多加注意,我可能年关也不能回来,索性这里冬日不比夙都那样严寒,你若有短的东西,只管向阙晴去取。”
“迟兄不必挂念府中,管小姐必能顾好一切。”宿昔夹起一筷雕花金桔,那金桔就是吃外面一层皮,反而里面的果瓤酸涩,果皮上雕着精巧花样,难为酒楼的厨子怎么想来,他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似是赞叹似是感慨,许久才多说了一句:“自然,宿昔自己也会多小心。”
“你是我从夙都带来,又是父亲所赐,身份自然格外不同,没有人越得过你去,不必忧虑。”
迟誉对着他点点头。
“这我知道。”宿昔莞尔,转而问:“只一样我心里放不开,还要迟兄指点,此番来霜迟,迟兄未带妻室,只怕尊夫人心里……”
他指的是董氏,迟誉一听便知,嘴角不觉漫出一点冷意,压低声音道:“她哪里算什么妻室,也当不起你一句‘夫人’,妻妾嫡庶尊卑不分,失了礼教,我虽不计较她往日逾礼之事,也早已不想见到她,只是她是先皇钦赐,不可休弃,否则岂非不孝,无论如何我已定居霜迟,日后大概也不会回去,只当是个闲人,白养在夙都罢了。”
“宿昔冒犯。”迟誉以为他称董氏一声夫人是在外不便明言,其实宿昔不过是想借夫人一号讥讽于她,董氏傲慢,自认是原配嫡妻的出身,却只做了个侧室,难免心有不甘,往日便让府里众人以“爵妃”称呼自己,越礼穿戴嫡妻仪制,或是因父亲那名夙朝偏妾,宿昔对这等不识规矩的女人全无好感,只这样,装作看不见也便罢了,她却还嫌不足,一连两次宣见宿昔,讥讽他雌伏迟誉身下,谋取荣华,迟誉来霜迟前一晚,还漏液把他传去,直称可给他一个名分,以男妾之位留在迟誉身边,这样的侮辱宿昔从未受过,免不了要在迟誉面前提一提她的名字,还回这笔账去。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说那些虚话,不过你提起董氏,我倒想起一件事。”
“何事?”宿昔好奇道,随手把那枚久久夹在筷子上的金桔送进嘴里,迟誉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已嚼破果瓤,脸上一变,随即掩住唇俯下身去。
“快喝茶。”
宿昔一连把剩下的半壶茶都喝了面上才好看起来,迟誉算是摸透他这一点,心有所思或心不在焉时,再酸再苦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嚼碎了咽下去,若在平时,他是极怕嗜酸的,一丁点儿也碰不得,那金桔酸到何种程度,眼泪都几乎下来了,捂着嘴道:“迟兄要说什么事?”
“董氏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前几日新皇登基大选,选进宫做了嫔御,且十日前安乐侯子大婚,娶得是襄候家的女儿。”
“安乐侯子大婚了?”宿昔只觉齿间一软,酸涩的余味还未褪去,一时间思绪翻滚:“迟兄是还记得——我那日对迟兄说的话?”
“安乐侯子入府时,曾与瑞香见过一面。”迟誉缓缓摸着拇指上一枚墨玉扳指:“当时我已看出他们有心,那日她进宫参选,你在马车上和我说的……我都记得。”
“当日不过随口感叹罢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是正理,岂能由小儿女家私定终身这般不孝不敬……”宿昔不知想到什么,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襄候家的小姐自是好的,父母长辈千挑万选,岂能有错,总不会害了他们……”
他觉得心里千斤重,连糯果鸭条吃在嘴里都失了香甜:“凄凄复凄凄,各自嫁娶,不需哀啼,只能说他们无缘罢了,先皇驾崩,瑞香郡主——亭贵人有孕,由太贵人晋为太妃,如今已尊贵如凤凰,安乐侯子业已娶妻成家,今生怕是无缘再相见了,说到底,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人若能只按自己意愿活着,不必为世俗门楣所牵累,不知是何等幸事。”迟誉亦感叹。
恰逢楼下有名粉衣少女奏响了琵琶,许是附近的琵琶女,小小年纪不过豆蔻,已有这样柔婉凄哀的曲调了,那是首夙朝民间相传的歌谣,也不过寻常富贵人家一朝潦倒,硕大一份家业顷刻间被瓜分,妻子离散家破人亡,虽在这酒楼里弹奏是不合时宜的,却也是警世,宿昔摇一摇手里折扇,似是无意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
他跟着曲调生疏的唱起来,摇着手里的扇子,那折扇异常精巧,雪白的扇面勾着栩栩如生一副月下桃花图,竹骨如玉,正是迟誉赠予他那把糜竹扇,还系着小小一枚扇坠,是一块明黄色玉诀,随他的动作击打在桌面上,发出清亮响声。
“你真是喜欢这把扇子。”迟誉不由笑道。
“糜竹即使在陵苑也是极珍,又是爵爷亲赠,焉有不爱之理。”宿昔的笑意熟练仿佛做过千百次一般,他着一身白袍,恍若江南湖畔绰约白莲,低垂的眉眼都含着笑意,适逢少女奏完歌谣,从新换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小调,他便从怀里掏出猿骨笛,送到唇边吹响,慢慢应和着楼下人的琵琶声。
迟誉不再说话了,安静听他吹笛,笛声空冷清亮,忽高忽低应和着宛扬的琵琶声,悠扬在楼里楼外,他跟着笛声,以指节敲击桌面,也慢慢应和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这两个人会暂时分别几章……
话说我什么时候能收到这篇文的第一个回复啊
☆、如意络天壑两界
第二十七章
迟誉此番前往前线,不日就将启程,边关处于夙朝、云霁与陵苑三国之间,陵苑气候温和,因此边关之地也并不十分苦寒,加之已是四月时节,天气转暖,不算难捱,宿昔非在编的兵士,自然不能与他一同前去,还是留在侯爵府里,他前一个晚上去探望迟珹,就见迟珹坐在桌子后面,手里忙活着什么东西,好奇的凑过去打量。
“宿先生?”
“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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