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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解剖学-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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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地一惊,因为不知为何,任平生的身上忽然杀气大盛,那种压迫感令我几乎不能呼吸。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冷漠的、残酷的、嗜血的、天镜门的任平生。
一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很担心如果现在我出声打扰到他,他很有可能凶性大发,一刀把我劈死,周围可怜的百姓们也都要遭殃。但是这一刻他的模样,让我非常不舒服,我完全不希望看到他这样。
我惊讶地发现,或许我在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只有游历中这些日子的模样,才是任平生该有的样子。或许我不想他再次变回去,或许我在希望,只要他可以永远保持那个好的样子,也可能,也可能,就可以原谅他,放过他,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
或许我已经在内心的深处为他祈祷过自由了。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但是我不能叫出“任平生”这个名字,所以我唤了他一声:“烟雨!”
任平生的身子一震,如梦初醒般地望向了我。他惊讶地凝视着我,身上的杀气缓缓地消散。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内心或许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最终,任平生身上的杀气未能完全散去,那种独有的骇人血腥味又一次包裹了他的身躯,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他垂下头,柔声对我说道:“阿萤,再等我一回,这是最后一回。只有这件事,不可能忍耐,只有他们,是必须要拔除的眼中钉!”R1152
☆、No。233 一蓑烟雨任平生(4)
什么意思?任平生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听明白。
莫非,他已经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吗?可是现在侦查才刚刚开始,线索神马的都还没有好吗?
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非常憎恨那个凶手。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从任平生的处事风格来看,他做各种各样残忍无情的事,并不出自个人情绪的支配。就好比说,他杀人,不是因为厌或恨,而是因为彻头彻尾的冷漠,他只是认为人命不值钱而已。
所以憎恨这种情绪在他身上产生,就好像善与爱在他身上出现一样不可思议。
是什么人,居然能在任平生的身上引发这种深层次的情感呢?
正想着,却听得背后一阵喧哗,原来是官差来了。
“你们是何人!竟敢随意破坏现场!!”为首的捕头冲着我们怒吼道。
“现场”这个词,我不认为是大唐应该有的词汇,只是我每回在勘验时都用,渐渐长安的捕快也就跟着用,没想到现在这个词在南方也出现了。这一个简单的词汇让我认识到一个人还是多少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些影响的。
我算了算时间,回忆了一下最近的衙门到这个村子的距离,不由暗暗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那距离是一点都不近的,从到达的时间来看,他们肯定是接到报案就立刻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这种敬业精神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我拎出腰牌给他们看,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大理寺,路过。”
那捕头是识货的,仔细看了一下腰牌,就一摆手,一队人就全跪倒了。
“卑职参见大人,卑职斗胆请教大人名讳!”
看来我一个女子,毕竟是缺少说服力的。
“大理寺叶流萤。”我想了想,决定向他们报出我的真名。我既然报出了大理寺,那么这个消息迟早是要传到大理寺去的,正好借这个机会,也算向骆大春他们报个平安,免得他们担心。至于任平生么……
“这一位是我的助手。”我介绍道。
本来犹豫着,是不是借此机会向他们传递任平生还活着的消息,可是略一思索,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一方面,怕任平生听出来,杀这些悲催的捕快灭口,另一方面,或许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在的,希望任平生还活着的事,不要再让更多人知道了。如果有一天他潜逃的话,我……我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这么想,真的有些对不起那些无辜冤死在任平生手下的人们呢。
“叶神捕大名,如雷贯耳!脚下一众捕快居然冲着我拜了下去,可见我还真是恶名远播。”
其实我在大理寺是根本没有什么职务的,我毕竟是个女人,不好给我封个什么官。但是李世民很开放,他的理念是以我的能力,不给任命个职务是国家的损失,所以他大笔一挥,给了我一个朱批,上面写着“奉旨查案”,并御赐金牌,见之如面君,统统都得让道。至于我的工资,是按朝廷正四品官员,也就是我老公的级别发放的,可能也有对我们家进行抚恤的成分。
这种情况毕竟极为特殊,而关于我的可怕传说又很多,所以这里的捕快们听说过我,一点都不奇怪。
“起来。”我简洁地命令道。
我正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好简明扼要地把我们的发现给他们讲解一遍,却听旁边的任平生忽然说道:“叶大人,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了,难道那重要的差,不办了么!”
我吃惊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他接着又说道:“这里的事,属下给各位兄弟交代好之后,咱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我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不敢随意阻止,就由着他上前,开始给赶过来的捕快们介绍案情。他们很快就沉浸在对案件的讨论里面了,我在旁边听得却是暗暗纳闷。
任平生给他们讲了我们撞上此事的经过,讲了拼合尸块,发现是三名死者遗骨的情况以及有头颅死者的死因是高空坠石。可是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掌握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情况,却并没有说出来,没有向捕快们提供任何破案线索。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身上有紧急任务,不能久留,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诸位了。”任平生向捕快们拱了拱手。
“是,卑职等必将竭尽全力!恭送叶大人!”捕头揖礼,恭恭敬敬地回道。
任平生牵过马,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现在明面上看似乎是我比较NB,可我自己也清楚,在这段关系里,主动权根本就不在我。所以我只好配合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任平生在前头牵着马,我们就向村子的中心走去。
我现在有功夫在身,耳朵挺好使的,远远地听到那些捕快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是有要事在身么,怎么只有一匹马,这可如何赶路啊……”
“难不成那位大人竟与叶大人同乘一骑不成?可是男女有别……”
“快别胡说,没看往村里去了么,没准马在村里呢!”
“没想到大理寺的叶大人如此美貌啊,都说是母老虎呢……”
“嘘,快闭嘴!”
我听了一头汗,若在之前,任平生听了这些,早就该嘲笑我了,可是他这会儿并没有。他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任平生,怎么回事?”我问他。
任平生忽然哼哼一笑,身体像没有半分重量般地翻身上了马,握紧了缰绳。
“阿萤,方才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喜欢得紧呢。”
我心里一寒,这个语气,这种腔调,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绝不吐露心声的说话方式,完全回到了原本的任平生。
“你别这样行吗?有事说,可以商量!”我心里一急,居然说出了十分没有原则和底线的话来。
任平生沉默了一小会,声音从我身后淡淡地飘来。
“你不要问,也不要看,你不会喜欢的。到时候,我不会让你看的。”
任平生带着我纵马疾驰,穿过乡村、山区与河流,到了最近的县城。我们一共转了两三个县城,他进入县城的目的,就是专找黑。道上消息灵通的线人,打听关于矿井的信息。
我一路听得云里雾里。显然任平生的不正常状态是从碎尸案开始的,而他四处打听的,却不是任何与案件相关的事情,而是一直在问,这附近是不是存在朝廷铁官监管之外的地下矿井。
结果打听出来,果然是有的,而且经过多方打探,具体位置也问出来了,就在发现碎尸的村子不远处的大山之中。
难不成,是安全生产事故?可是,也不至于把人给碎尸啊!
任平生沉默地带着我去购买了许多东西,在兵器铺里购买了一些小型暗器,又在药铺里买了些药物,然后,我们在城边人少的地方找了一家店住下。
这一晚我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帷外头,灯一直点着,任平生始终没有睡,他一直在摆弄白天买来的药物,我觉得他可能是在制作毒/药。
任平生穿着一件青色宽宽大大的袍子,长发散着,烛光下他的面色格外苍白,但神情却十分专注。他的双眸之中很少像现在这样燃烧着火焰,我认为他是打算去杀人。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没有理由的杀人,他似乎有非杀对方不可的道理。
也是头一次,我发觉任平生的身体,萦绕着一种叫作悲伤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任平生把我叫醒,带着我出了门。我们同乘一骑,向深山之中跑去,一路上他沉默无言。
不愧是任平生,他把搜集到的情报加以分析,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大山中的黑。矿井。
原来是铁矿,规模似乎极大。铁矿从汉代/开始就由朝廷监管了,因为生产制造兵器需要用铁,掌握着铁矿,就相当于掌握着强大武力的根基。所以,铁矿这种东西,怎么能允许个人私自开采呢?
可是江湖帮派也需要兵器,黎民百姓需要生产工具,铁的用途是极为广泛的。如果黑。道上谁有本事瞒着朝廷占了铁矿,开采出来,那可就相当于开了印钞厂了,这都是不言自明的道理。所以,江湖上有好几个大帮派,都是以做黑。矿生意起家的。
看来我们脚下隐在大山腹地的矿井,也是他们中的一部分呢,只是,虽说一切都很隐蔽,没有内部线报怕很难找到,可这规模也实在太大了吧!
一进入大山,任平生就像到了相当熟悉的地方一样,略微观察地形和方位,就带我翻过一座土丘,准确地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点找到了一座竖井。
任平生点燃了火折子,我们沿着竖井摸索着下去,一下到竖井的底端,我不由立马就惊呆了。
狭窄通道的前面不出十米远,一下子就开阔了,石壁上有照明工具火把火盆,地底通路纵横交错,宛然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任平生的面上一点惊讶的神情也没有,他带着我,悄悄地沿着通路往前走,又拐上了右边的一条小道。
我心里暗暗纳闷,因为任平生一直没有说话,可是他行动之果断,竟好像对这个地方的地形非常熟悉一般。
右转之后就进入了另一条通路,这条通路的光线明显变得更暗了。走了一会儿,前头忽然开阔了一些,在那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开阔地,火光忽然变亮了。
看到那开阔地的情形,我不由吓了一大跳。借着火光,我看到一名满腿是血的十一、二岁的少年坐在地上,一脸惊恐,而一名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正慢慢逼近了他,向他举起刀来。
最恐怖的却不是因为这里即将变成杀人现场,而是这一小片空地上,堆积着大大小小血肉残块,数量之大,宛如开了肉类加工厂。可那却绝对不是猪牛羊肉,以我的经验,一看就知道,那全部都是人类破碎的肢体。R1152
☆、No。234 一蓑烟雨任平生(5)
眼见得那少年就要遭人毒手,所以我也顾不得眼下场景的恐怖,拔剑就打算上去救人。可是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就觉得眼前一花,耳听得有人发出了一声闷在喉咙中的声音。
再定睛看时,那黑衣大汉手中钢刀“当啷”一声跌在地上。他双目圆睁,喉头“咯咯”有声,颈间一道干脆利落的鲜明红痕,忽然间呼地一下喷涌出血液来。
在他的面前,立着手握弯刀,气息宛若冰霜的任平生。
大汉的身体颓然委顿下去,两腿略微抽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他颈间血流仍自汩汩而出,在身。下渐渐汇成一片血泊。
任平生冰冷的眼神转到了少年身上。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握紧短剑,闪身上前,贴近了他。我想的是,如果任平生打算连这个孩子也不放过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出手阻止他的。
但任平生的弯刀以我看不清楚的速度归入了鞘里。他走到少年近前,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蹲下身去。
任平生看了一眼少年那鲜血淋漓的裤腿,便伸手将他的裤子撕开了。任平生的动作又快又干脆,丝毫没有顾及对方是否会疼痛的问题,所以随着清脆的裂帛之声,少年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呻。吟,却并没有叫出来。
“多大了?”
没想到任平生在这个时候,居然有闲情跟一个小孩话起了家常。
少年咬牙道:“十三岁。”
“几岁进来的?”
“十一。”
“家人呢?”
少年沉默片刻,便道:“都死在这里了……”
未待少年答完,任平生的手指已在他小腿胫骨处捏拿了两下,少年又是一声闷哼,全身已是大汗淋漓,显然是痛到了极点。
任平生利落地往他腿上创口处洒了些药粉,又在周围寻找了一番,找了一根尺寸合适的木棍,又撕下刚被杀死的大汉的衣服,将少年的小腿捆扎固定了起来。从任平生的手法看,这少年的腿应该是已经骨折了。
我看得暗自纳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任平生这好像是在救人啊!
说起来,认识任平生也有好几年了,只看到过他杀人、害人,从来没看到过他救人,今天他这是发了什么失心疯了?
“你这个年纪,能活到两年,不容易了。活下去,活着终归是好的。”
任平生说的话也出了我的意料,似乎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少年挣扎着似是想要拜倒,口中一边说着:“谢恩公救命之恩,请恩公再发发善心,带我从这里出去,这一辈子为恩公当牛做马,报答恩公大恩大德!”
任平生忽然就有点怒了。
“自己滚出去!滚出去之后,不要依赖任何人,也不要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我不要你报恩,滚,自由地活着吧。”
说罢,任平生就不再理他,转身望向了我。
“阿萤,你就留在这里,或者到外面去,不要再往里走。以你的武功,这个地方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地上这些,你也不会怕的,是不是?”
“你要去做什么?”我问他。
任平生面上浮现出一丝浅笑。
“是阿萤不喜欢的事情,所以,不要看,不要知道,等着我。”
“我不等!你一个人进去,不盯着我了是么?那我可走了啊!”
“唔,阿萤,你走吧。”任平生轻轻地挑了挑唇角,“你走了,我就出去屠一个村子,嗯,就从咱们昨天发现尸体的那个村子屠起吧。找不到你,我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屠下去。这样的话,你这家伙不回来找我,我是不信的。”
“任平生,你!”
他笑眯眯地望着我。
“任平生,你干那种缺德事,天镜门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反正阿萤也跑丢了,无所谓的啦。”
“你你你!”难道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我忽然头一次有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我这是在做什么?是想阻止他深入矿洞,再造杀孽吗?
“那么阿萤,一会儿见啦。”
任平生说完,便决然转身,一闪就不见了。
我踟蹰片刻,就一咬牙,转向身后的少年,说:“来,我背你,我带你出去。”
我背起少年,按照我们来时的路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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