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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为官的可行性报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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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返京
北国的秋日倒是最好的季节。余庆元一路走下来平安无事,也把郊野间的红叶看了个饱,近了皇城,还有大片金黄的银杏,衬着红墙蓝天,像是能让人把什么烦心事都忘了似的。余庆元也不管每日走多远,晚上宿在哪儿,只跟着马车,上车赶路,下车吃饭住店。随行的人也不多话,只行事百般妥帖,从不赶时间,第六天上也就进了京。
马车将她放在自家门口,车夫和小厮帮卸了东西搬进去,恭敬的辞了余庆元,就往晋地回了。余庆元见院子里的竹子又长高了些,屋子里也窗明几净,想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忙打扫的人照顾的好,她打水洗了把脸,就去邻居家登门道谢。这家人本姓王,男人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妇人就在家里照顾孩子,兼做做零工。余庆元上门的时候,王婶正生火做饭,见她来了,恭恭敬敬的要拜,她连忙扶了,诚心诚意的道了谢,将封好的银子塞给她。王婶千恩万谢的收了,就要留她吃饭。余庆元见那火上虽没什么大鱼大肉,家常味道却令人垂涎,也不客气,就应了。
王婶接着忙活,余庆元就在一边逗家里的孩子。王家大点的长子去了学堂,小的还在襁褓里,有个五六岁的女孩,怯生生的望着她。她招手叫女孩过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女孩小声的答:“我叫王大能。”
余庆元闻言笑了,小姑娘的名字倒是又怪又大气,再看她长的,大眼大耳,也像个有福气的,心中十分喜爱。又问她几岁,答了是五岁,又知道家里也没给开蒙读书,只跟着王婶在家里帮忙些家务。余庆元想到现代城市里的五岁女娃,多是掌上明珠般养着的。有父母肯下功夫的,别说识字读书,乐器芭蕾之类怕是比她这个大人还精通。她便问王婶想不想让大能也学几个字,她有空的时候可以教教。王婶见状元郎要教自己女儿,哪有不乐意的道理,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
余庆元当时就回家拿了些笔墨纸砚来,她自己也没什么好的,但给女童开蒙尽够用了。王婶见她认真,还教大能跪下磕头拜师。余庆元受了她的礼,拉着说了些要好好用功的话,见她连连点头、眼睛发亮的样子,自己倒是觉得好久没这么发自内心的高兴过了。
正说着话,王家哥哥和王货郎都到了家,一家人连着余庆元坐在一起吃饭。开始家里的男人还有些拘束,但见她面嫩又没有架子,加之她故意问些京里市井中近日的消息新闻来做话题,很快也便熟了。吃过了饭,王婶将碗都自己揽着,催王货郎和王小哥去给余庆元劈柴挑水。余庆元忙不迭的道谢,回去陪着二人一通忙活,等到水缸装满,柴禾劈好,送走了王家邻居,天也快黑透了。
她一个人点了盏灯,只觉得跟王家的天伦之乐相比,自己如此是太寂寥了。这几月来的种种,不仅连个能说的人都没有,反而要变着法子的瞒,一时间颇有些自怜。只是她向来擅长自我开解,想到这时心境比起一月前,已经喜乐安稳得多了,她也便不再纠结。何况有得必有失,在这世道里,她作为女子能享今日的自由,便必须耐得住今日的孤寂罢了,哪能好事都占全了呢?于是她又看了一回自己做的票号有关的笔记,就睡下了,这回到自己家中的第一夜,睡得是从未有过的踏实香甜。
第二日一早,她就往鸿胪寺那边去,先去处理了些报道考勤的后勤事宜。期间遇到不少同僚,想是早就听说了她的遭遇,又见她委实清减了太多,少不了一番寒暄问候。看得出来,绝大多数都是源自真心的同情,她也诚心实意的谢了。本来谎话多说了几遍,心里还不太舒服,但再多说几遍,自己都差不多觉得是真的了。
她也不敢太多耽搁,和同僚匆匆叙过之后就去见徐大学士,徐大学士想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见到她也不太惊讶,只多打量了几眼,就请她坐了。
没等余庆元开口寒暄,徐景就说道:“庆元,想来你去前也知道,这趟差使不似表面看得简单,但会出此意外,也实在在老夫意料之外,老夫深感对你不住啊。”
余庆元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心中十分感激,忙诚惶诚恐的说:“徐大人切莫如此,下官能为朝廷和大人效力已是莫大荣幸,又怎敢挑剔差使不轻省了?”
徐景点点头,又说道:“你此番路途辛苦,受惊又受伤,何不在家将养一阵子再来上朝呢?”
余庆元此时最怕自己被放假,忙道:“谢大人体恤,下官的身体早已不要紧。受伤受惊都乃小事,只因下官不才,以致办差不力,未能完成大人的嘱托,才是下官心头大患。如今下官不求别的,只愿将该写的文书写好,也就不枉此行了。”
徐景闻言沉吟不语,过了片刻方开口道:“也好,只是这写文书本不是你职责,你如今可做得啊?”
余庆元闻言拜倒,低下头,不想让徐景看见自己眼中泪水,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下官只求大人相助,从那大理寺中将苏大人之前的笔记誊抄出来,便能将此文书完成了。”
徐景长叹一声,扶她起来,心道蔺程果然没看错人,这位如今弱不禁风的小翰林,在公事上是绝不肯含糊半分的。他转过头去不看她擦泪,只开口说道:“且等我发封公函请大理寺通融,明日你便去问问吧。”
余庆元闻言十分欣喜,心知若是徐景发话,大理寺决计没有不准的道理,于是忙万般感谢了一番。徐景也不耐烦听她客套,手一挥又说道:“蔺太傅那里你最近也去拜见一次吧,将要禀报的想好了再去。不必我多说,你也知他最喜真知灼见的。”
余庆元点头称诺,徐景就遣她今日不必做事,让她回家休息,明日再来。她想着要给大能去买几本开蒙的读物,也不推辞,出了翰林院就往隆福寺书店去了。在书店挑了《三字经》、《千字文》这些,翻到《女四书》,又放下了,反而再买了本《山海经》,叫掌柜结帐。掌柜为她包装书本的时候,她向四周望了望,想起这本是她第一次见到魏忠和陈正荃,以及晋王的地方,心中只感叹不知晋王这把头顶巨剑何时落下。可想也是白想,就劝自己很快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分道
翌日,余庆元一早就去了大理寺,早得人家还未来点卯,她就缩着脖子在一边站着等。好不容易等来了,还未等接待的人坐实,她就上去问苏大人案子的卷宗。那人被她问得一愣,请她等着,他去请示上级。她又等了一会儿,接待他的人和魏忠一起出来了。原来徐大学士的话确实已经传到,只是刚才的小吏不知,大理寺卿派魏忠来带她去查阅。
魏忠见到她又惊又喜,连忙寒暄问候。他看见她的样子确实是遭了罪的,问话间带了十分同情唏嘘,又高兴她得以平安归来,只把她的肩膀拍了又拍。余庆元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魏忠的友情格外真挚,是她如今少有的温暖牵挂。余庆元又问起陈正荃,魏忠也未多言,直说还好,就带着她径直去了架阁库。
苏大人案子的卷宗还很新,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她发现自己拿着那些文件的手略有些颤抖。魏忠指给她看誊抄用的桌椅和文具,又聊了两句家常,就回去办差了,留余庆元自己在库内抄写那些票号运营相关的笔记。
架阁库里很静,恍然间好似回到了一个人编书的那段日子。余庆元极认真的,一字一句的抄着,觉得自己在完成一项很重要的使命。苏大人的习惯很好,将对事实的观察、反思和引用都分别记在簿子的不同栏目里,一一对应,数据翔实。加上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让读笔记的人不仅对内容一目了然,还能获得智力和视觉上的享受。这笔记越是好,余庆元抄得越难过,一滴眼泪掉下来洇湿了宣纸,她拿袖子去抹,全抹花了,只得重新来过。她抄得认真,笔记又多,除去中午草草吃饭的时间,一天下来,居然还没有抄完,她便跟看守库房的小吏说好了明日再来。
从架阁库往外走的路上,余庆元瞧见陈正荃从对面走过来,连忙热情的上去打招呼。陈正荃见到她先是一愣,接着也是客气的问候,没多聊什么,只说要急着办差,就继续走了。余庆元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赶着回家教王大能识字去了。昨天她第一次上课,惊喜的发现那丫头极聪明,几乎是一教就会,过目不忘,让她这个做老师的特别有成就感。后来她哥哥王大牛下学回家,她也捎带着看了看他的功课,以他十来岁的年纪,也做得相当不错,于是大大的夸奖了兄妹二人一番。她教了不到一个时辰,王婶就执意留她吃饭,她也不好推辞,于是又和他们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饭。她心想以后要是总来教孩子,就免不了总蹭饭,怕是要给他们添不少麻烦,在回去的路上就买了点熟食点心当作加菜,果然家里的大人孩子都是极喜欢的。
第二日她又去架阁库抄笔记,最后几页她抄得格外认真,心想当初跟苏大人最后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就算作我对他的告别吧。等把文书写出来了,再誊一份,就连同这些笔记一起烧给他,当是同事一场的情谊。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余庆元对苏大人至少是怀有敬意和亲切的,加上他的死太冤枉,也太突然,她总感到一种深深的遗憾,如果不做点什么,是决不能排遣的。
衙门下班的时候她也刚好抄完了,收拾好纸张文具,把原件还给管库房存档的小吏,她就要往外走,正撞上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魏忠。
“还好赶上了,走,我差使也办完了,咱们吃饭喝酒去。”魏忠说着就拉住余庆元的袍袖往外走。
余庆元也不拒绝,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正荃兄呢?不叫他一起来?”
魏忠顿了一顿,说:“他今天有事不来了……走吧,咱们吃上了再说。”
余庆元被他拉得直趔趄:“哎哟,魏兄你别急,咱们就在我家附近吃吧,我有话要带给邻居,叫他们别等我。”
“你在邻居家搭伙?唉,我就说嘛,你不娶亲就算了,连个小厮都没有,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谁照顾你啊!一个堂堂的状元郎,跟邻居搭伙成什么体统!”
“不是不是。”余庆元好不容易摆脱他走直了,忙摆手道:“我闲来无事教他们家里孩子识几个字而已。”
“原来如此。真别说,你性子活泼,学问好,教书应该不错!”
两人一路说笑,就到了余庆元家附近,她走进王家去说今日饭前教不了,让两个孩子饭后带着功课到她家里去。王婶应了,她就跟魏忠在附近找了个馆子坐下,点了酒菜。
“魏兄,陈兄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我昨日遇见了他,也没说上两句话。”余庆元第一件事就是问陈正荃的近况。
魏忠喝了一口酒,欲言又止的半天,还是开口说道:“唉,庆元贤弟,下面我要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余庆元心里更好奇,忙请他继续说。
“你知道,正荃是个迂腐的……”魏忠指指脑袋。“这次你去晋地办差,不是一直住在晋王府上嘛,出了事之后又是晋王得了利,正荃就觉得你是晋王那党的。”
余庆元哭笑不得,心说我是被晋王死盯着那党的还差不多,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惶恐的说:“我一个从六品小官,怎么就能成了哪一党的了呢?”
“可不是嘛!”魏忠拍了一下桌子。“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说你肯定是身不由己,哪就够得上结党了呢?可他说他平生最看不惯这些朋党夺嫡的事情,纯属祸国殃民,还说圣上既立了太子,太子就是正统当拥,那些觊觎大宝的人,更罪加一等。”
余庆元叹了口气,心说这格外正直的风格,确实是陈正荃无误了。
“正荃兄说的也有理,只是他误会我了,回头我去跟他好好说说就是了。”
“唉。”魏忠又郁闷的喝了口酒。“庆元你是有所不知,我还不懂他的心思吗?什么正统啊结党啊的,说到底,他是打心眼里认同太子那套治国方略罢了。君是君,臣是臣,以法为度,统的是天下,治的是顺民,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这可不就是他嘛。这是轮不着他站队,要是问他往哪儿站的话,肯定是太子那边!到时候这些最看不惯之类的话也都当白说!”
魏忠跟她也不避讳,当说的不当说的都说了一堆,直听得余庆元背后冷汗涔涔,心中感慨不已。虽然大部分他们这个层级的官员还参合不到利益斗争那一层,但光是凭观点,就已经隐约的站了队了。这种不图私利、只为维护个人信仰的站队,到了真刀真枪斗争的时候,肯定会比钻营的人更坚持,而结果也肯定更惨烈。
“你也别跟我这儿忌讳,庆元,其实你心里也是认同晋王那套的吧?人家都说他是主张推行宽松富民政令的,我何尝不是呢?正荃这人也真绝,现在竟然是连我也远着了。”还没等余庆元想出来说什么,魏忠已经迫不及待的又说了下去。余庆元定神看他,见他连灌了自己几杯酒,样子竟已是要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遗腹
余庆元和魏忠两人的饭局并未持续多久,就以魏忠迅速的醉倒告终了。余庆元见他行路不稳,想要送他,也被他执意拒绝了。看着魏忠一边嘟囔着“人各有志”,一边歪歪扭扭的往西边家里走去。余庆元长叹口气,想起晚上还要给王家孩子上课,就连忙也回了自家小院。
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到余庆元家,在他们心目中状元是顶了不起的人物,想来家里大人也吩咐过不准淘气,所以刚上门的时候相当拘谨。然而余庆元家中简陋不生疏,对他们又一向和气,坐了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习惯了周围的环境,院子里充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余庆元教大能简单的字的时候,大牛就在一旁温书。然后她再教两人算术,最后再给大牛讲讲文章,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她把孩子送回家,才有心思去琢磨魏陈两位同科的选择,想来想去,只觉得可惜。魏忠说的没错,本来就是“人各有志”,为了各人理想各投其主无可厚非,余庆元是个身不由己的人,看到明明还可以安全站在岸边的人主动下水,难免有一番感慨罢了。
第二日白天余庆元在翰林院里整理了一天的笔记,将那文书要如何写想了个大概,又草拟了提纲,一个工作日也就过去了。她出了鸿胪寺的门,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袖袋里掏出了昨天从卷宗里抄到的苏大人家的地址,一路走到了西城。
西城地贵,苏大人的宅子虽然在什刹海边,但只开了很小的一个门,一不留神就走过了。余庆元敲了半天,才出来一个看样子有六七十岁的老家人出来应门,说明了来意,家人又进去通传了半天,才请她进去。
如果这座三进的小宅子在它平时的状态,余庆元会觉得它和主人很像——典型的小官员和典型的小官邸,富贵得有限度,在京城显得平淡无奇,但足够舒适。然而现在它除了气氛凄凉,实际上也空旷。许多房间都搬空了,零零碎碎的箱笼摆得遍地都是。余庆元被引到正房,里面只有三个人:一个年纪和苏大人差不多的妇人,想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想是他的儿子;一个年轻些的女子,正是她在遥城见过的那位妾室,果然如晋王所说,已经显怀了。三人都形容有些憔悴,穿着孝服。
他们见了余庆元也不热情,只按规矩客气的见了礼。余庆元得知苏夫人娘家姓周,那少年正是她的儿子,名唤苏鹏,怀孕的妾室叫蒋姨娘。
“苏夫人,在下冒昧来访,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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