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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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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随员常年伴随韦德来左右,与成告翁的那些随员大为不同,乃是他真正的亲信,因此自然是深懂其心的。

而御林军乃是在皇城根底下呆着的,虽说是天子脚下见得官多,可对于这些个真正的大人物的权势他们却也是最了解的,因此在这些人手底下听差时也是最听话不过。此时见赵云安一直不开声,而韦德来倒似是赵云安的代言人,因此这会儿自然是以他韦德来马首是瞻。

这会儿韦德来一开口说要拿下,两拨人顿时齐心合力,将刀剑一夹,分分秒秒就把三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拿下了。

自然,以这些个人的脾性而言,对于一众大汉出手欺负三个弱女子,那是绝对不会有丝毫愧疚心思的。

这会儿,韦德来背对赵云安,却是看不到赵云安脸色变化。可岳飞云却是在外围瞧个清楚,此时赵云安脸上分明是阴云密布,显然是对韦德来这般鲁莽行事是极为不满了,只等着一个由头怕是就要发火。

只是到了这会儿,岳飞云又如何会不知时间拖的越久、他韦德来话儿做的越多,赵云安的火气就越盛?因此岳飞云再打手势,再度吩咐一众兄弟稳住形势这会儿只看戏就好。

岂料这会儿却是苏瑾抢先开口道:“大人倒是好大的官威,只是不知大人是何等人物,苏瑾却是未在南京府里见过大人。”

与毫无血色,已然色色发抖的莲香不同;与脸色铁青,双唇欲张不张的清荷也不同,苏瑾虽然同样刀剑加身却是毫无异色,身子更是连摇也未曾摇上一摇。

相反,苏瑾双目如星,直视韦德来不说,言辞更是犀利如刀,一字字飘进韦德来耳里:“即便是民妇言语不当,却不知民夫究竟犯了何罪,竟当的起大人如此重刑!还是说,大人乃是自作主张,想借了安王的威风,有意要在民妇面前耍上一耍,想要在安王面前欺男霸女不成!莫非大人忘了,四十三年前的那桩典故?”

第六十四章 化干戈为玉帛

“你……”韦德来被苏瑾这番话一阵抢白,脸色只是一阵青一阵白。待听到四十三年前那桩典故时,却是真个变了颜色,一张弥勒佛似的笑脸也开始渐渐变得狰狞。

四十三年前,便有“前太子”少傅醉酒时,在街上纵马狂奔,撞死数人。随后,这少傅借“前太子”名号,妄图将这事强行压下,却被一位铁面李姓御史直接告到了先帝面前。期间曾有数名士子联名上书,却被这位少傅借“前太子”名头,将这些士子统统秘密下狱。

而在先帝下旨彻查后,这位少傅不仅不知悔改,还妄图杀人灭口,却被当时的刑部主管救出数名士子。因此案,先帝雷霆震怒,无数官员因此下狱,便是当朝某阁老也因此受了牵连。而因为一直包庇该少傅,“前太子”还被官家下旨剥了太子称号,最后郁郁而终。

自然,里面事情牵扯甚多,其中隐秘非当事者不可知,但这桩事情却是流传了出来。因此,当苏瑾这番话说出来后,便等同于直说韦德来是在陷赵云安于不义。

自然,这儿不是北京城,有王仁在,韦德来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到处乱说,更何况这时间因为雨季的缘故,行人几乎绝迹,附近根本未有见证人,即便传出去也没了人证物证。

但这事却不能这么看。

旁的且不去说,单说赵云安这儿,韦德来便不敢去多想——他最怕的就是车里头的那位安王这会儿想起了那件改变了天下大势的事情,再把他与那位喝糊涂了的少傅联系起来。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他韦德来即便是四品大官,堂堂的户部右侍郎,可当真得罪了当朝皇子的话,只怕日后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还是早早地辞官回家种地去来的好。

见韦德来被自己一番话说的脸色铁青,苏瑾面上却毫无得色,语气反而愈演愈厉:“敢问一声大人,您可敢回头看上一看,看看你身后安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究竟是要将我们三姐妹拿下拷问,最后让我们冤死狱中,还是一声不啃,看着你在这办这件蠢事!”

苏瑾这一番话说的十分直白,甚至算得上是字字诛心,直把韦德来一个堂堂的户部右侍郎说的脸色苍白一片,即便在这夜里头,也已经能看见他满额头的全是津津汗珠。

韦德来已然听得清楚,看得明白,眼前这三个女子虽然神色各异,后头那两个更是与普通民女无异,可当头说话的这位却是个厉害角色。甚至这时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直接拿安王将了他韦德来的军——比的就是安王究竟站在谁的后面!

而若是没有四十三年前的那桩典故,他韦德来还有信心赌上一铺,至不济认个错就是。可这会儿,有了那桩牵扯那把椅子的典故在前头打埋伏,他韦德来就没了这个信心。只要牵扯上那个位置、那把椅子,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王……王爷”韦德来哆嗦了几句,却是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来。

边上的随员还是首次见着自家大人这般模样,说不得就有些面面相觑,刀剑虽然在手却是有些拿不住了。至于那些个最擅观色的御林军手里的刀剑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收回了鞘里,有激灵的甚至已然悄悄退出了圈子,和最外围的血旗军汉子站在了一块。

韦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头来的,反正他这会儿已然是冷汗淋淋,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地上掉,脸更是不敢抬起半分来。嘴巴有心张开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谓“雷霆雨露,均再君心”。虽说赵云安这安王还不是“君”,可这会儿谁也把握不住啊,这世上又有谁敢肯定当朝太子就能坐稳那位置的,即便是太子自己都不敢肯定,否则又如何需要这般勤勉刻苦。

“苏大家啊苏大家,”赵云安却是轻笑出声为韦德来解围道:“不过是数日未见,却不想苏大家已然将谭梦花的强辩学了个十成十,当真是出乎云安意外了。”

说着,赵云安已然下得车来,与苏瑾见过礼后这才继续道:“韦大人不过是不知苏大家身份一时得罪罢了,苏大家便不用如此穷追猛打了吧。论起强辩来,便是我都要逊色你家夫君几分,你便不要再为难韦大人了如何。”

说罢,赵云安却是转过身来与韦德来道:“韦大人,这位苏大家乃是南京府今年乡试的亚元谭纵谭梦花的夫人,也曾是云安心仪的人物,只可惜苏大家却是没给云安机会,倒让云安难过的很。而那谭纵现时却是云安在南京府的一大助力,想来日后还要与韦大人多多相见。所以你们两位可不要闹起来了,介时徒让梦花在中间难做人。”

赵云安这一番话虽然把关系都解说清楚了,甚至故意说的俏皮,但真要论起来却没甚水平。但现在在场的人里头又有谁会介意这个,光只是他肯屈尊降膝为苏瑾与韦德来做一回和事老便足以让人大吃一惊了。

韦德来还好说,可苏瑾区区一个女子,即便是他赵云安曾心仪过,却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让他如此作为。说不得,所有人的心里头顿时都记住了一个名字——谭纵谭梦花!

而岳飞云这会儿却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早在胡老三嘴巴里听过谭纵的名号,更见过谭纵与赵云安并肩而立的情形,对谭纵的身份地位却是早有所料。这会儿亲耳听到赵云安提及谭纵,也不过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发现而已。

只是,事情当真如此简单?只怕谭纵自己这会儿都还有些吃不透。

不过,不管如何,既然赵云安做出了这幅姿态,不管是苏瑾也好,韦德来也好,哪还敢再争执下去,顿时各施一礼又互相奉承几句,客套几句,这就算是把这事情一把揭过去了。

“王爷,小人惭愧。”韦德来一脸讪笑地侧坐在赵云安身边,屁股也就挨着点边,整个人几乎就是悬着的。可即便是这样,韦德来却仍然稳坐如山,只是脸上有几分尴尬,又有几分悻悻然。

“无妨。”赵云安轻挥手,脸上却是带着莫名的笑意,直让韦德来觉得如沐春风。

“苏大家不过是心忧梦花安危而已。一时情急,难免说话有些失了分寸。韦大人却不能往心里去。”赵云安轻叹一声,随后又轻笑道:“梦花他可是一心想走仕途的,日后说不得还需韦大人提携呢。”

“王爷说笑了。”韦德来连忙赔笑几声,脸上又换回惯有的那种笑脸:“只看这位谭夫人,便知道那位亚元公本事如何了。何况,历朝历代以来,这南京府的亚元可从未脱过榜,又哪需要小人提携的。说不得,日后还是个正品的天子门生呢!”

大顺朝的天子门生与别朝不同,只有得官家看重的,才能进皇家学府继续深造。而能得此殊荣的,才能被称为天子门生。否则的话,即便是当朝状元郎也没这个资格。

韦德来这话不过是他当捧哏顺嘴的话,是真正的顺口这么一说,却不料赵云安却接上口道:“你这话倒不算错。我看以他的本事,即便官家不点,我也要向官家举荐。”

“王爷眼光自然不会错。”韦德来恭维了一句,脑子里却是忍不住一阵乱轰轰的响。

赵云安三番两次地提起谭纵已然让他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可这会儿再听他如此褒奖与他,甚至直言要向官家举荐这谭纵入皇家学府,这就有些骇人了。

这已然不是把谭纵当一般的幕僚来看了,完全是心腹才有的待遇。至此,这韦德来便算是明白过来为何适才那苏瑾会如此有恃无恐,只怕是早有所觉才会如此吧。

只是韦德来如此想的时候却未看到,坐在暗处的赵云安脸上渐渐浮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适才真是吓死我了。”莲香刚刚关好车厢门,便忍不住小声道。

适才刀剑加身,她却是真个吓坏了,一副小心思一直埋怨自己跟错了男人,更跟错了女人,这才害的自己姐妹两个一句话没说,却凭白无故得罪了安王。谁想苏瑾三言两语的,不仅转危为安,甚至还被那个笑面虎奉承了两句。虽说那笑面虎说话的对象是苏瑾,可莲香却自动把自己代入了角色——这也算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了。

苏瑾深吸口气,随后淡淡道:“倒是我莽撞了。”

莲香却是未想到,苏瑾却是果断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一时间莲香也摸不透苏瑾话里的真意究竟是真的认错,还是拿话埋伏自己,因此偷偷向自家姐姐清荷做个鬼脸,却是不敢再开口了。

清荷心细,却是渐渐感悟到了苏瑾从今晚以来不稳定的心绪,因此连忙和声道:“姐姐,这话却是你说错了。我们自家姐妹,又说这些作甚。”

苏瑾抬眼看了清荷一眼,见清荷目光纯正,浑不似暗藏心机的模样,脸色便渐渐转暖,随后又微微浮起一分笑意道:“妹妹说的是,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本就应该同甘共苦才对。适才,却是姐姐说的错了。”

看着苏瑾脸上的笑靥,清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却是似有所悟地跟着浅笑起来。

第六十五章 兄弟情谊

谭纵身后的欢欣、欢喜姐妹俩抬头看了一眼老鸨白娘,见白娘正与人低眉顺眼地赔笑,便知道对面那位说话的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说不得就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应该站在原地还是应该走过去跟着白娘。

似她们这样还未出阁的“乖女儿”,虽然也被叫作花魁,可这不过是勾栏院自己弄出来的噱头,要真论起来,她们与真正的花魁如清荷、莲香这样的却还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至少人气等方面就差的太多。

自然,作为新人,想要走向花魁的道路,最关键的便是出阁这次。说白了,就是看恩客的追捧程度,愿意出的价钱。

便好像后世的广告,甭管你的产品怎么样,反正只要广告打出去了,就全看客户的了。只要客户看得上,愿意追捧,那你就火了。可若是无人问津,你即便是超了世界一百年的发明,那也是一堆狗屎。

故此,这新花魁出阁,若是遇上个大方豪爽的恩客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说不得日后就身价倍增,换谁来都得依照着规矩来。即便日后的价格比之开阁之日要放低许多,那也有个起码的基础与底线——你天生价格就比旁人高了,即便是放低又能低上多少。

而若是遇上个势力极大的恩客,若是对你中意了,指名要留人,说不得勾栏院甚至还得看这位恩客的脸色,把这刚出阁的摇钱树当菩萨供起来。譬如若是王仁看上了,只怕即便是万里归也不敢再拿她们姐妹俩如何,更不敢让俩人开门接客,说不得还得小心供着,生怕王仁再来时这姐妹俩就出了意外再见不着了。

只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这会儿,她们说好听点的那叫待字闺中,说的不好听点的那就是等着人待价而沽。因此,甭管是谁,只要能说的动妈妈的,唬的住老鸨的,那都是不得了的客人——至少她们需要仰视一番,可是千万不能得罪的。

说白了,她们也不过是勾栏院里头的卑贱女子而已,即便身份再尊贵,除非活到苏瑾这份上——即便不如苏瑾,那也要到清荷、莲香这地位,否则到底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玩具,让你躺着你就得躺着,让你站着你就得站着。要说区别,也只是这玩具的价值高低,主人的身份贵贱而已。

“亚元公。”韩世坤拱拱手,脸上带着一丝看似亲近,实则让人看了只会敬而远之的职业笑容:“适才在门口遇上,韩某便觉得与亚元公一见如故,不想竟是在此又与亚元公相遇,当真是韩某的荣幸。只是不知亚元公在此作甚,莫非是想先拔了今晚的头筹不成?”说罢,却是有意抬眼看了一眼谭纵身后的欢欣、欢喜姐妹,随后又嘿嘿笑了几声,形容极其猥琐。

南京城,乃至于整个南京府都知道,这南京的韩家自上而下,早已是王家的附庸,因此谭纵对这韩世坤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态度。只是这韩世坤来的蹊跷,态度也颇为让人玩味,竟是令谭纵有些捉摸不透。

要说这韩世坤摆明了车马,要替王动当过河的卒子,甚至喷出一嘴的冷言疯语,谭纵或许还不会有何想法,只要见招拆招就行。或许利用口舌之利,说不得还能反击几句。

偏偏这韩世坤这会儿却是一脸的笑意,而且还是满脸的诚恳味道。虽说这笑意因为这人职业病的问题让人瞧了觉得有些厌恶,但总归这韩世坤还是在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这笑容再如何让人磕碜,谭纵也是不好翻脸的。

何况这会儿两人的对话,正合了那句大俗的“只谈风月”,谭纵这会儿又如何能翻脸,说不得只得拱拱手还礼道:“梦花见过韩押司。只是不知韩押司怎会在这与白娘起了争执的?若是可以,梦花可为两位做个中人,也好免了这一场争执。”

实际情况如何,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归知道,场面话归场面话,除非谭纵是想现在就翻脸,否则这话就得这么应承着说。

这便是所谓的人情世故了。

“呵呵,韩某却是和亚元公一个心思嘞。”韩世坤故作豪爽的笑了几声,又故意抬眼扫视了欢欣、欢喜姐妹俩,那眼神分明就是把姐妹俩个当成了赤裸的白羊。

谭纵正皱眉,却不想那韩世坤忽地话风一转道:“只是韩某今次也不过是与人跑腿的份,真正的大主儿还在二楼等着呢。这会儿正好遇着了,亚元公不如随我一同下去?动少适才还说要与亚元公相逢一笑泯恩仇来着呢。”

“相逢一笑泯恩仇?”谭纵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分笑意,这话他听着便觉得嘲讽的很,又如何会不笑。只是他原本就想着借机生事,又如何会拒绝这个提议,说不得就转身与徐文长道:“文长,你看如何,动少盛情难却啊。”

话音方落,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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