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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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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露珠忽然推开房门走进来道:“老爷,徐家公子来了。”

“哦?文长来了?”谭纵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却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嘲讽,总之颇让人寻味,让露珠这机灵丫头看了也是看不出个究竟来。

让露珠重新给自己收拾过,谭纵走到客厅,途中经过莲香的房间,发觉这女子正在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花蕊翻找衣物。看着床上堆了一堆的衣裳,谭纵不由地发出会心一笑,这情景与后世“自己”携老婆情人出门前何其相似,想来不管是什么朝代,这女人都是一个模样的——爱美胜过世间万物!

宅子不大,不过几分钟时间,谭纵便已然走到了客厅。在门口见及徐文长脸上似有暗红及淤青,神色也是略微有些尴尬,谭纵就是一笑。想来安王与“自己”的身份揭开后,这小胖子定然受了家里不少的埋怨,怨他胆小怕是,竟是生生错过了一个结识当朝唯一一位皇子王爷的机会。

只是,即便如此,这小胖子也是那些商贾人家里头能挑拣出来最好的说客,毕竟这同窗、同科之谊不比寻常,在官场上若是联络的勤了,那也是不得了的一大臂助。与之相比,那些个寻常的同学关系,倒是显得苍白了许多——还是那句话,社会地位已然不同了。

“文长。”谭纵甫一进客厅便是一脸真诚、欣喜模样,又是快走了几步将徐文长这胖子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嘘寒问暖道:“那日你独自一人先回去可担心死我了,这会儿见你没事便好了。咦,这脸上怎么回事,莫不是在路上也遭了歹人了?”

谭纵这话若是换个久经世事的来,估计早已经在心里头骂娘了。

别看谭纵说话时显得如何情真意切的,可有脑子的仔细想想便不难发现,谭纵这话说到底,最真实的意图还是在故意拿话挤兑这徐文长,让他原本就难堪的心态更加愧疚不安。

至于后面那句遭了歹人,那就更是险恶了。所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似谭纵这么说,可是两条都犯了:是个明眼人就看的出,这哪是什么遭了歹人,分明就是谁一巴掌甩上去的,那几条尚未化去的淤青明显就是那几根指印。

至于附带着嘲笑这俆小胖子一个人先溜走的,倒是唯一算得上比较浅显的暗语了,这也是谭纵故意说给他听的,目的不外乎还是为了拿话挤兑他。

总的来说,谭纵这话是异常险恶的,既欺负了徐文长这小胖子不经世事,听不懂他话中之话,又借机讽刺了俆小胖子抛下朋友独自逃走,让他心生愧疚悔恨之情——愧疚的是他抛下了朋友,悔恨的是错过了最好的认识安王赵云安的机会,最后则是赤裸裸地嘲笑他了。

那徐文长听了谭纵的话,果然是脸色微动,只是因为面色纠结,倒是让谭纵一时间看不出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谭纵却是坐足了姿态,又连忙将他拉回位置。期间,两人握着的手却是一直没放下的,谭纵倒是有心想抽回去,可料不到这徐文长不知怎么的,竟然抓的极紧,甚至连青筋都跳了出来,倒是让谭纵看的一阵讶然。

看徐文长脸色渐渐不对,似乎真是被谭纵那一句话引得愧疚与心,这会儿甚至快要潸然泪下了,谭纵连忙劝道:“不说了,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哎。”徐文长似是没了什么主见,听谭纵相劝便真的渐渐收住了情绪,最终叹息道:“梦花,你当日还好吧?我那晚……”

说到此处,徐文长声音忽地又是一噎,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见徐文长从袖笼里掏出手帕抹眼睛,谭纵便觉的好笑。由于两人坐的太近,仅仅隔着一张茶几,因此那手帕上的辣椒味道竟是一股脑地冲进了谭纵鼻子里,差点把他也辣着了。

“这小胖子倒是也学会不老实了。”谭纵心里暗想道:“看来这小胖子背后果然有人,否则断然不会给他出这等打感情牌的主意。只是小胖子太老实,演技着实不行,只不过刚开场就露陷了。”

只是谭纵适才就想好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打打秋风,也好为可能到来的水患募集点钱物,所以谭纵却不会去揭穿他,反而配合起这小胖子来。

两人这一阵寒暄却没发觉,那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停了,只是风却渐渐大了起来,已然将晒在庭院里头的那些个衣物吹的咧咧声响。

花蕊一脸小心地走过来,与谭纵行过礼,又叫了声解元公,这才开口道:“老爷,小姐寻我问你,可要在家中用饭。

谭纵听的这话就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这必然是莲香在后头等的不耐烦了,这才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过来。明言是询问,可终究不过是提醒,既是提醒徐文长不要光顾着东拉西扯,要早些步入正题——邀请谭纵前去赴宴,二是提醒谭纵要记得下午头可是已然答应过她了,记得要带她前去。

对于莲香的这小心思,谭纵自然是稍一品味便想了个通透。只是这事情到这会儿可不是他主动的时候,关键还是看徐文长才对。不过,看徐文长这幅呆头呆脑模样,若是不提醒他,只怕还真的要忘记了。

说不得,谭纵便开腔道:“自然在家里吃了。去厨房吩咐声,今日我要宴请同窗,让厨娘多弄几个好菜。”

“死人!”鬼鬼祟祟趴在门后偷看的莲香趴啐了一声,却是看着了这一幕——见谭纵竟然说在家里吃,还说要留徐文长在家吃,她便忍不住在那直跺脚,显然气的厉害。

“妹妹在此作甚?”清荷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见着莲香正跟个小姑娘似的趴在门后面偷听跺脚,便忍着笑道:“你……咦,怎么还打扮过了?”却是莲香转过头去被清荷看见了莲香特意打扮过的样子。

虽说莲香这会儿衣服还未换过,但显然脸上已重新施了脂粉,上了腮红,摸了胭脂,便是连轻易不用的金额都贴上了,整个人艳光闪闪的,显得艳丽非常。

“姐姐。”莲香却是一脸委屈的拉住清荷手道:“那死人适才明明说要带我去赴宴的,可这会儿又与那小胖子说什么在家里头用饭,可不是气死人么。哼,姐姐你定要给我做主,帮我想个主意让相公带我去才成。”

清荷听清楚原委,却是忍不住打趣道:“说不定是老爷临时改变了主意呢。”

莲香虽然天真,但却还不至于相信这种话,说不得就撒娇道:“姐姐!”

清荷笑着点了点莲香的鼻子,又拿手小心抚平了莲香因为皱眉头结果弄松了的金额,这才宠溺道:“你啊,就是想着借咱们家老爷的名头去宴席上耍你六品夫人的威风对不对?”

“哎呀,还是姐姐最明白我了。”莲香被清荷说中了心思,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扬起下巴得意道:“老爷如今这般风光,我虽然是做妾的,可也能分润点吧。”

“你啊。”清荷被莲香这般理直气壮的话说的没了语言,不得不将这小女子拖进自己房里。这会儿天色虽然看不大出,但时间确是要到晚饭时分了,因此几个丫鬟正领着几个仆妇给各处院子、房间里安上蜡烛,免得天黑了几个主子看不清楚。

待两人坐定,清荷小心地将门关上了,这才与莲香道:“老爷如今虽然得了势,但不过是借着安王的便宜,你还真当老爷如今多威风啊?何况如今这南京城里头形势复杂,便是安王也焦头烂额,又何况咱们家里这位老爷。你这会儿去宴席上乱逞威风,若是乱了老爷的安排怕是反而不美的很,徒惹老爷生气。”

莲香一向来最是信服清荷的,听及清荷说及这些,自然是全数信了,整个人顿时蔫了下去,没好奇道:“看来这回是去不成了,哎,枉我还尽心装扮过,想要给老爷撑撑场面。”

清荷确实被莲香这天真的话说的直乐:“还撑场面,你以为你是安王么?咱们老爷这会儿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员,可却是监察府的游击,位虽低权却重,只要别人害怕的份,又哪需要你这小女子去撑场面了。”

“哎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都被姐姐说糊涂了。”莲香却是气恼地干脆躺倒在了胡床上——这物事就跟后世的沙发一般,基本上大户人家是每间卧室都有一张的,平时也可用来小憩片刻。

“我只说你可能会扰乱老爷计划,可没说你不能去啊。”

清荷一句话却是又将莲香这小女子说的重新坐了起来急问道:“姐姐快说快说,你若告诉妹妹,大不了以后我让相公多去你房里留宿几次。”

第九十七章 六品夫人的威风(2)

莲香这一句话说的没心没肺的,却是羞红了清荷的脸。这等子私房话哪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便是夫妻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极少说这些的,清荷当真是被莲香说的哭笑不得,只得啐了她一口道:“瞧你说什么胡话呢,这话也是能说的么。”

“这有甚子不能说的。”莲香却是满不在乎道:“如今我们是老爷的妾,说这些又有什么了,便是那位在这我也敢这么说。”

莲香虽然未指明“那位”是谁,可清荷又如何会不清楚她说的便是如今家里的女主人苏瑾。只是旁的都还好说,似这等争宠的事情却是大宅门里头最难容下的。而且若是再让莲香这般想下去,指不定便不是再想着争宠了。

说不得,清荷只得转着弯说苏瑾的好处道:“妹妹切不可这般说。我这些日子细细想来,觉得苏家姐姐确是老爷良配,不论是家里琐事还是日后行为官场,都能是老爷的一大助力。”

“哼,我就是不喜欢她。”莲香却是直言道:“姐姐你也不用瞒我,我已然从小蛮那清楚那日的事情了。若非她一时失口说是有人通风报信,那王动也猜不到是你我二人前去透的信。幸亏我机灵,找着了那胡老三护送我一路前来,否则怕是早被王动抓回去了。姐姐你不清楚,当日胡老三在路上便和我言,道是有两拨人在路上守着,只是被他吓走了。”

莲香说完这句,忽地又放话道:“哼,要我说,她当日便是故意透露的消息,故意要小蛮告知那王动,让王动派人来捉我。”

清荷却是被莲香这几句话说的魂飞魄散,连忙捂住她嘴道:“妹妹你切不可再这般胡思乱想了。”

“什么胡思乱想,我现在却是越想越觉得事实便是如此。”莲香却是挣扎开清荷的手,不管不顾地恨声道:“她便是怕姐姐与我联手从老爷处夺了她的宠爱,否则以她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聪慧,又如何会这般不小心泄漏了消息。”

清荷却是想不到莲香平日里头糊涂的紧,可这会儿竟然想到了这般许多,更是直接道出了当日的奥妙。实则当日她便已然看出了这些,只是事已至此,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只能暗暗为莲香祈愿平安。故此,那日莲香与胡老三出现时,她才会在看见莲香后那般失态。

只是这些东西知道又如何,苏瑾虽然只是平妻身份,可只要谭纵一日不迎娶正妻进门,她便一日是谭家的主母——便是谭纵的家姐来了那也得看她脸色的,比之她与莲香“妾”的身份不知道要尊贵多少。便是来日当真两方起了争执,只怕谭纵能两部相帮便已然是对两女最大的帮助了,否则以那些个大户人家的习性而言,哪家哪户不是偷偷直接把妾弄死了事。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清荷才会一直在这小小的谭府里头表现的这般小心翼翼,甚至便是连当初的聪慧都不敢如何表现出来,几为木偶一般。

只是,即便这般小心翼翼过活,清荷却也不愿失去。一来是这几日通过观察,发觉谭纵平日表现的虽不惹眼,但一言一行却是行为有法举止有度,更是言出必行,的确是值得她与莲香托付终生。二是苏瑾当日虽然做的狠辣,但事后却是未有近一步的表现,反而相对来说极为谦和。特别是那日更是与清荷交心,虽然仅仅是少许,却也让清荷放心了不少。

清荷正想与莲香仔细分说一二,好消散她心里头对苏瑾的不满,不料房门忽地被敲响,随即便传来了瘦腰清脆的童音:“两位夫人,老爷唤你们嘞,道是要三夫人随老爷去赴宴。”

自从几个女子买下了这宅子,又找了那些个仆妇后,为了方面区分,苏瑾便成了大夫人——通常大字都隐而不发,只称呼夫人,莲香主动将二夫人的称呼让给了清荷,自己却是领了三夫人的称呼。

只是似花蕊露珠这些贴身的丫鬟,仍是如同以前那般称呼自家的主子作小姐,也显得亲切许多,也算是体现几个丫头在潭府的地位了——若是能一直做下去,日后说不得还能做个通房丫头,若是有了身孕还能抬个妾的身份。

这对于瘦腰来说无疑是直接跳上了金枝了——毕竟这会儿谭纵是正儿八经的六品游击身份,金枝这个词用这倒也算不得错。至于小蛮则是拒绝了苏瑾的银子,一个人搬到了谭纵最先住的那客栈,仍徘徊不去,似是还想着能入潭府。此处闲话,略过不提。

那莲香听了消息,却是记得清荷的吩咐,一时间是去也不是,不去又不甘心。说不得就一脸怨念地看着清荷,直把清荷看的哭笑不得。

“我又没说不许你去。”清荷将这喜欢显摆的女子搂进怀里,便似小时候那般宠溺着莲香:“如今南京城里局势混乱的很,你既然执意要与老爷去赴宴,也无不可。但却须记得,不可给老爷招惹是非。那些个商贾能将产业做大,必然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招惹上了只怕对老爷大计不利。”

“姐姐,这你都说过一次了。”莲香却是听得一脸无可奈何模样,似这样子小心谨慎,那去了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里歇着。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清荷却是恶狠狠地给了这将一切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女子一个爆栗,让这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你若是真想耍耍威风,记得先与老爷说过。”清荷却是微微一笑道:“我观今晚也是宴无好宴,必然有人做红脸有人做白脸。所以你待会在路上便可与老爷说,让他去做好人,你呢就做那恶人,既合了老爷的身份也让你得了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莲香顿时被清荷说动了心思,连忙雀跃着就下了胡床,也不及与清荷再说话了,径直跑回房去换衣服去了。

“这女子这般疯疯傻傻的,这事还是我去与老爷说过的好。”清荷满脸无奈地看着莲香跑远,这才向前厅走去。

车轮滚滚,两辆绘着徐家字号的四轮马车在道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黑色的车厢各用了两匹驽马拉着,车夫娴熟地挥着马鞭,在天上打的震天响。只可惜这会儿正是饭点,路上马车极多,虽说不上拥挤,但也让你快不起来,只能这么不紧不慢地随着车队走。

徐文长坐在前头那辆车上,车内无人,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层上好的绒毯。这绒毯是用西域上好的羊绒毛织成,先用秘法处理过,去掉了那一股羊毛的腥膻味道,随后才由最纯洁的西域少女亲手织就,并且期间起居饮食必须全在这绒毯上完成——且只能饮用水果与清水,因此完成时这绒毯上便会留下这少女的体香而且经久不散。

故此,这绒毯卖家极高,似徐家马车上这一平米多点大的绒毯,便足足要近百两银子。

但即便如此,这东西在江南这边也是紧俏货,往往是供不应求。甚至有些精明的西域商人已然开始不顾规矩,雇用些生了孩子的女子来做,又故意熏些香味在上头,做以假乱真的暴利生意——便如徐家马车上这块,便是徐家老爷子花了三十两银子买的高仿货。

徐文长也是第一次坐这车子,平日里头他可没这待遇。只是这会儿他却全无来时的兴奋,脑子里头只有在谭家得来的悔恨。好在不论如何,他这一趟来总算将人接着了,也算是完成了老爹的吩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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