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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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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安宁蛮横地要脱掉李梦蝶的衣服,安隅叹道:“骄傲无礼是造作成一切恶业的因。”
听到杨婉柔主动交好一事,安隅正颜道:“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静尘,此女可以结交。”
有些事情,宋箬溪有意隐瞒,既没有告诉慧谨和静叶,也没有告诉安隅和蚕娘。说完京中的事,安隅示意蚕娘捧出箜篌,道:“静尘,弹一首《浮世莲心》吧!”
箜篌已有一个多月未弹,宋箬溪知安隅这是要考她,笑着起身净了手,端坐在箜篌前,十指轻挑慢拢,乐声悠扬响起。
安隅随着乐声,轻声吟道:“谱一首妙善梵音,抚一曲浮世凡尘,敲一回木鱼吟唱,融一朵净海莲花。轮回因果,菩提禅心,几人能堪透?南无阿弥陀佛!”
宋箬溪淡然浅笑,身体对箜篌的记忆令她且惊且喜,清澈空灵的声音由指间缓缓流出,悦耳动听。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安隅满意地颔首,道:“音色极准,意境极美。静尘,下一个你要学什么?”
宋箬溪明眸流转,“我要学磬!”
“明天我们再开始学。”安隅笑,“我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好。”宋箬溪欣然同意。
蚕娘端上棋桌、棋盘和棋子。
从京城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净莲寺,宋箬溪日子一如既往。
四月的一天,宋箬溪正在房里抄经书练字,小尼姑带进来两位面生的婆子。宋箬溪只当是宋家派人前来,不甚在意,专心地将余下的几个字抄完。
小尼姑把人带了进来,就退出房去。
两个婆子把手上的锦盒放在桌上,下跪磕头道:“奴给姑娘请安,姑娘万福!”
“起来吧!”宋箬溪写完字,搁下笔,放下衣袖,微微浅笑,“坐下说话。”
两个婆子站起身,却没有坐,恭敬地道:“姑娘,奴是爷派来取东西的。”
宋箬溪脸色微变,“你们是他的人?”
“这封信是爷让奴带来给姑娘的,请姑娘亲启。”一个婆子从怀里取出信,双手呈上。
宋箬溪接过信,拆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词:“花前约,月下盟,相聚片刻骤分离。思卿容,念卿音。一番情,诉与谁?唯有天知与地知。”
宋箬溪又羞又恼,谁跟他花前约,月下盟了?这男人存心要败坏她的闺誉,咬咬牙,将信折好,用力地攥在手心里,“这两盒是什么?”
“姑娘,这是爷让奴带来送给姑娘的礼物,希望姑娘喜欢。”两个婆子上前打开锦盒。
锦盒里一盒装着满满一盒的珍珠,颗颗浑圆莹白。另一盒内装着各种玉雕小动物,有兔、有马、有虎、有鹤,可放在手里把玩。
宋箬溪没想到陈陌会派人送来这么重的礼,眸底闪过一抹异色,站起身来,走到内室,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男人的面具,又拿出一个空的小匣子,将面具放进去。
“这是他要的东西,拿去吧!”宋箬溪从内室走出来,把匣子放在桌上。
两个婆子把匣子拿过去,“奴不打扰姑娘抄写经书,明日再来向姑娘辞行。”
“你们明日不必来辞行,这两盒东西请带回去给你们爷,就说本姑娘不缺这东西。”宋箬溪冷冷地道。
“姑娘,奴若将礼物带回去,爷必要了奴的性命,还请姑娘怜悯,收下这份礼物。”两个婆子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咚咚的声音,搅得宋箬溪心烦,愤怒地皱紧双眉,这个男人太过份了。
“姑娘,看她们这样畏惧,那位爷定是个狠心的人,您就看她们可怜,收下吧!”香绣不忍,上前劝道。
“好了,你们不要再磕了,我收下就是。”宋箬溪无奈,只能收下礼物。
“多谢姑娘慈悲。”两个婆子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香绣,送她们出去。”宋箬溪说罢,拿着信走回内室,寻出火石,付之一炬。
香草没有去烦问宋箬溪,将两盒东西收进箱子锁好,免得它们留在桌上碍眼。
宋箬溪对陈陌的无礼之举非常的气愤,可是气了几天,发现拿这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没办法,也只得无奈撂在一旁,不去想,继续过她平静的宅女生活。
春去夏尽秋已逝,又到寒冷冬月时,雪花纷飞,银装素裹,窝在房中看书的宋箬溪忽想起几月前酿的杏子酒,笑问道:“香绣,杏子酒应该酿好了,我们挖出来尝尝,好不好?”
香绣看看外面雪已停,笑道:“好,奴婢去拿锄头。”
这小院如今就主仆三人住着,把门下锁,就不担心被人撞见,香绣从杂房内取来锄头,到墙角埋酒的地方去挖酒坛子,宋箬溪本来要帮忙,被香绣一句,“姑娘,要是想冻病,喝苦药,那就尽管来帮忙好了。”
于是被人嫌弃的宋箬溪只好噘着嘴拢着手,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香草抿嘴偷笑,去后廊的小偏房内拿坚果和午斋后吃剩的小菜。

 第五十二章 饮酒
“小丫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突兀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宋箬溪抬头看去,穿着紫色锦袍的上官墨询,站在满是积雪的屋顶上,手中拿着一枝盛放的腊梅,风扬起他的长发和衣袂,飘然若仙。
“你怎么又来了?”没经大脑,话就脱口而出,话音一落,宋箬溪就看到男人的眉毛皱起了,便知这话说的有点不客气,连忙补救,“我不是说你不能来,我是觉得象你么忙的人,应该没什么空到寺院里来。”
见宋箬溪改口改得这么快,上官墨询眸底闪抹笑意,这小丫头惯会见风使舵,手一扬,那枝腊梅准确无误的抛入宋箬溪怀中,“这花送给你。”
香绣这时已经提着锄头跑到宋箬溪身边,这个去年掳走她家姑娘的坏人,她还认识,不由紧张地盯着他,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宋箬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又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小丫头,应该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上官墨询目光看向墙角,那是酒坛子?
宋箬溪明眸流转,轻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上官墨询显然没有想到宋箬溪会邀请他饮酒,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问道:“是什么酒?”
“杏子酒,今天第一次开坛,想不想尝尝?”宋箬溪弯起一双美目,想着美酒,不觉咽了咽口水。
香绣虽觉这样的邀请有些不妥,可是万一这个男人再次掳走姑娘,她会更加担心,就没有出言阻止。再者这男人年纪大姑娘甚多,到不必太过紧张。
“酒香留客饮。”上官墨询从屋顶跃下,轻盈地落在院中,“只是一杯太少,多饮几杯可否?”
“多饮几杯没事,不过你喝醉了会不会耍酒疯?”宋箬溪正颜问道。
上官墨询挑眉道:“酒量好,酒品更好。”
“礼尚往来,你送我梅花,我请你饮酒!请进。”宋箬溪抱着手炉和梅花转身进房,随手将梅枝插进案上的粗土陶瓶内,嫩黄的腊梅和黑色的陶瓶配在一起,颇有点雅俗相映成趣的味道。
香草提着食盒,低头跟在宋箬溪后面。香绣看了上官墨询一眼,提着锄头继续去挖酒坛子。
上官墨询缓缓勾起唇角,迈步走了进去。屋内很暖和,炭炉上放着铜架子,架子上摆着蒜茸木耳、腌茄子干、藕粉糕、芋头团子、红枣莲子羹,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松子和核桃。
“请坐!”宋箬溪指着对面的椅子道。
上官墨询在她对面坐下,盛了一匙红枣莲子羹,放进口中品尝,味道不错,有蚕娘八分功力,看来是这小丫头的手艺。
“好不好吃?”宋箬溪眼巴巴地瞅着他问道。
上官墨询又尝了一口,道:“莲子不硬不烂,红枣清甜,羹里还有淡淡荷叶香气。”
这个答案,让宋箬溪笑开了花,几乎要把这位曾经惧怕的男人引为食友了。
香绣捧了一坛酒进来,拍开封泥,扑鼻的酒味里带着淡淡的果香。将酒倒进铜壶里,放在炭炉上温热。待酒温热,香草提壶给两人斟酒。
“姑娘,这酒虽淡,怕后劲儿,您慢慢喝,可别醉了。”香绣见宋箬溪端杯一饮而尽,轻声提醒她道。
“这酒好甜,多喝几杯不碍事的。”宋箬溪娇笑,举起杯,“劝酒的话,我不会说,你愿意喝几杯就喝几杯。”
“我素好这杯中物,你不必劝,我自饮自酌,自得其乐。”上官墨询也不用香草为他斟酒,伸手将酒壶提了过去。
“随意饮酒才尽兴。”宋箬溪将手中的酒喝了半杯,夹了个芋头团子吃完,“大叔……”
“大叔?”上官墨询黑着脸,他有这么老了吗?。
“你叫安姨大嫂,我不叫你大叔,难道叫你小弟?”宋箬溪振振有词。
香绣香草低头偷笑,香绣更是松了口气,姑娘视他为父执辈,那就不用担心了。
上官墨询噎了一下,道:“你可以叫我墨询。”
宋箬溪笑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墨询,你来寺里有什么事?”
上官墨询饮完杯中酒,道:“大哥要为綮颜去提亲,让我来问大嫂的意见。”
“那安姨怎么说?”宋箬溪有几分好奇,虽然安隅说是了断红尘俗事,但陆綮颜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可能不关心的。
上官墨询眸光微闪,道:“大嫂说,此事不急,等綮颜及冠后再说。”
宋箬溪又喝完一杯,提壶斟酒。
“姑娘,你慢点喝。”香绣轻声劝道。
“这酒不醉人,多喝点没事。”宋箬溪提壶斟酒,又喝进半杯。
“丫头,你觉得成亲好不好?”上官墨询问道。
“男大当婚,女在当嫁是常理,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宋箬溪随口答道。
上官墨询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闲聊般问道:“你可还记得綮颜?”
“记得。”宋箬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印象如何?”
“他满身鲜血,很吓人。”
上官墨询皱了皱眉,“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印象?”
宋箬溪半眯着双眸,道:“他长得不象安姨,比较象陆修齐。”
“綮颜是男儿,长得象大嫂太女子气,象大哥比较硬朗。”
“他样子长得象他爹到没什么,脑子别象他爹一样笨就好。”宋箬溪撇嘴,对陆修齐十分的嫌弃。
上官墨询眸光微转,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綮颜是什么话都不说,要是真如大嫂所愿,让綮颜娶她当媳妇,这日子必然会过很有趣,他挺乐意推波助澜,促成此事,唇角上扬,举杯饮酒。
帅哥喝酒的样子就是好看,修长的手指拿着墨色的陶杯,美得都可以入画了。宋箬溪看着面前的美男,笑弯了双眸,“可惜我的画技太滥,要不然,我就为你画幅画像,挂在房里天天看。”
香绣大惊,姑娘喝醉了,说起胡话来了,忙上前抓住她手中的杯子,道:“姑娘,不可以再喝,你已经喝醉了。”
“我没醉。”宋箬溪嘟着嘴不认账,醉眼朦胧地看着她,“香绣,你站稳些,别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

 第五十三章 忧心
还说没醉,看人都看不清了;上官墨询轻笑出声,摇头道:“丫头,你的酒量可不怎么好。”
“谁说的,我酒量很好,我可以喝一瓶啤酒。”甜甜的杏子酒很好下喉,虽度数不高,但饮多了,还是有些醉人,酒意上涌,宋箬溪白玉容貌上透出一丝胭脂红,双眸水莹莹的,波光潋滟,半倚在椅子上,大着舌头说着逞强的话。
“丫头,这是几?”喝醉的人不会承认喝醉,上官墨询笑,伸出两根手指问道。
“二。”宋箬溪眨眨眼睛,坐直身体,伸手去抓他的手指,上官墨询把手收回,她抓了个空,冲着他娇憨地笑,“我没有喝醉,你别想考倒我。”
“这酒还有没有?”上官墨询问道。
“还有一坛。”香绣不解地看着他,这次一共酿了四坛,刚才就喝的三坛,三坛约有两坛进了上官墨询的肚子。
“把那坛取来给我。”上官墨询道。
香绣让香草扶着宋箬溪,她去挖出最后一坛酒。
上官墨询单手抱着酒坛子,道:“伺候你家姑娘休息,我走了!”
说罢,他就抱着酒坛出门自去。
醉醺醺的宋箬溪已然倚在椅子上阖眼睡着,不吵不闹,酒品甚好。
酒品好,不表示喝醉酒就不会被责罚。第二天,午后酒醒的宋箬溪听慧谨说了一下午的佛经禅理,听得耳朵几乎长茧,再三保证以后绝不饮酒,慧谨才饶过她。
“香绣,我脑袋好痛,帮我揉揉。”宋箬溪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按着额头道。
“奴婢不帮姑娘揉。”香绣板着脸,对她的可怜视而不见,一点都不同情,“姑娘,你酒量浅,还贪杯,就该被师父好好教训。”
“我不知道那甜甜的酒,后劲儿那么足,才喝多的,以后我不会好酒贪杯,我已经知错了,香绣你别帮着师父再念我了。”宋箬溪哀叹,耳朵好痛。
香草看了眼香绣,笑着上前帮宋箬溪按摩。
香绣上前拉过被子搭在宋箬溪身上,“天气冷,姑娘也不知道保重,就这么歪着,受了寒,到时又要喝苦药了。”
宋箬溪叹气,冲着香草无声地道:“香绣嬷嬷好生啰嗦!”
香草抿着嘴直笑。
香绣正颜道:“姑娘,不是奴婢要啰嗦,如今姑娘一日大过一日,已是十三四岁的人,老爷太太必不会让姑娘久住在这方外之地,想来过年前必会派人接姑娘回家,就算慧谨师父这次还能留下姑娘,可终究不能长久的留着姑娘。修佛之人,慈悲为怀,姑娘纵有散漫无礼的地方,师父们都宽待着。依奴婢看这寺中的清规戒律恐怕比宅门的那些规矩要好守些。”
宋箬溪明白香绣说这番话,全是为了她好,坐起身来道:“香绣,昨日是我太任意妄为,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日后回到宋家,我会照着《闺律》所写的做,绝不会坏了规矩,更不会让人拿住把柄。”
“姑娘真能做到吗?”香绣担心宋箬溪率性而为惯了,回到宋家改不了。
宋箬溪笑,“当然能做到,年初,我们去京城,我在那些人面前不是也没有失礼吗?”
香绣想起年初宋箬溪的表现,笑了,就没再多说什么,见天色已暗,出去关门下锁。
香绣的这番话,也是纪芸正在考虑的事。名义上她有两子四女,可四女中唯宋箬溪是她生的,对三个庶女,她不苛待她们已是身为嫡母的大度。
纪芸所生的三个孩子,远在京城的长子宋濂是男孩子,原本就该独立,再者有娘家兄弟照拂,她不必太过担忧;次子宋淮养在身边,时时照看着。只有宋箬溪,这个掌上明珠,令她牵肠挂肚。女儿常年住在庵堂里,万一弄成个只知经书和佛祖的木头疙瘩,不懂俗事,那日后还有谁会上门提亲?让女儿去寺里修养,她愿意,让女儿出家,她是绝对不同意的。
“京里四弟妹又添了个女儿,今年的年礼上,妾身多添了份礼。”打发走伺候的婢女,纪芸偎在宋绥怀里道。
“夫人辛苦了。”宋绥微眯着眼,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老爷,妾身过几日打算去净莲寺接溪儿回来,要是神尼还留着她,妾身想在那里陪溪儿住几日,你说可好?”纪芸柔声问道。
“好。”
“家里的事,妾身都会安排妥当的,不会让老爷劳心。”纪芸又道。
“好。”
“寺里的生活清苦,溪儿一住四年,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伺候,肯定吃尽了苦头。”纪芸声音哽咽。
“有神尼庇护,溪儿不会受委屈的。”
“老爷!”纪芸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轻拧着宋绥腰间的肉,娇嗔地喊道。
“夫人,手下留情!”宋绥笑着求饶道。
“对溪儿,老爷是一点都不挂念。”纪芸松开手,背转身体,冷哼道。
“夫人,你说这话好没良心,为夫若不挂念溪儿,那一箱子东西是怎么来的?”宋绥是庶出,吃够了庶出的苦头,对三个庶女虽然的十分疼爱,在吃穿用度不曾亏欠,但他深知嫡庶之别,对嫡女宋箬溪更看重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溺爱,疼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当年若不是宋箬溪病重得几乎死去,他绝对不会同意慧谨带走她。
“算你还知道疼女儿。”纪芸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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