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相依-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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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晶心朦胧地答道，合眼睡去。
袁亦墨注视晶心的睡颜良久，不知不觉中，眼角已滑下几滴泪珠。
等到袁亦墨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晶心才豁然睁开双目，不知从何时开始，晶心感到，袁亦墨有事瞒着她，而且还是一件让袁亦墨极为伤感的事。
晶心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打听，她问过若贤，甚至问过若安，还不管不顾地让风十一冒险去偷听，结果，全都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有所察觉的袁亦墨还在晶心面前强作欢颜，看得晶心分外难受，就连若贤、若安和风十一，似乎也在合起伙来哄她。
晶心先是气愤，转而难过，他们夫妻之间的蜜月期终于过完了吗？所谓的“七年之痒”，就连袁亦墨也不能幸免吗？这种不能倾心相知的猜忌，真是让人无法忍受不行，不能再等了，与其眼见着袁亦墨这样日日憔悴下去，还不如干脆摊牌的好
第二日，晶心便入了宫，虽然欺骗亲生女儿这种事，有些丢人，可晶心实在是没办法了。
清凉的夜风送来阵阵花香，却吹不散晶心心头重重的压抑，她执起酒壶，为袁亦墨慢慢地斟上了一杯酒，“墨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月光下，晶心似水的眸子晶莹闪烁，有着令人沉醉的美，眉梢眼角那藏也藏不住的动人风情，总是让他深深沦陷，二十多年了，袁亦墨依旧怕看晶心的这双眼睛，又最难忘这对情眸，那是他今生今世的情结。
一只手抚上了袁亦墨眉心深刻的折痕，“墨哥哥，你老了……”
“依依，可是不喜我了？”袁亦墨捉了晶心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晶心已有些哽噎，“如果，我说，我不喜你了，你是不是就能好过一点儿？”
袁亦墨大惊，“依依，你知道了？”
晶心含泪点头，“我若不知，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袁亦墨起身，一把抱住晶心，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郁结，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依依……”
晶心随手摆弄着袁亦墨头顶的白发，“年龄未及不惑，却已早生华发，墨哥哥，你娶了我这样的妻，可谓一世不得安宁，你可曾悔过？”
袁亦墨摇头，纷扬的泪水在夜风中滑过悲伤的痕迹，转眼消逝不见，如同那些一起经历的风雨，因为心中装着彼此，才变得不足为惧，到了今日，只剩下那微苦微甜的记忆，越咀嚼越难舍。
“我年幼无知，屡次令你伤心欲绝，墨哥哥，你可曾怪我？”晶心又问。
“不曾，总是我做得不好，让你不肯接纳为夫。”袁亦墨泪流满面，却毫不迟疑地回答。
晶心的手指一点点滑过袁亦墨的脸庞，似乎要把这看了已久的面容，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墨哥哥，有你这样待我，我这一世算是完满了，只是，我不愿你，在我离去之后，满怀伤感，所以才要给你讲这个故事……”
“啪”薄胎的玉壶在金砖地上四分五裂，酒水洒了一地，颗颗晶莹在华丽中无助地滚动，找不到要去的方向，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消散的命运。
宫人们从来没见圣上对皇后发过这么大的火，个个吓得抖索不止，晶灵连叫了两声“退下”，她们才从惊吓中回过神儿来，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晶灵独有的，少女清脆嗓音，在静寂的宫殿内响起，宛如铃声，唤醒若安已被惊恐填满的神思，“历代圣女，都有知道前尘往事的法力，依依今天只是来借那晶玉球，我怎可不借？她现在这样的身子，用了法力，会不会出事，谁又能知晓？我只得把她想知道的事，说与她听，让她打消这个念头，以求这时日不多的平安，我做错了吗？”
若安跌坐在榻上，垂头不语。
“若安，在狄人部落你用圣旨留她，回了京城，你用沈御医留她，你又有什么理由怪她，说她不肯信你？你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住了她在这世间原本不多的快乐，若安，你好狠的心”
晶灵走向若安，将他的呜咽尽数埋在自己的胸前，此时的若安，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个爱而不得的男人，让晶灵又气恼又心疼。
“只有三年了……”若安轻声道。
晶灵不语，只是，将若安抱得越发的紧了。

第一章　努　力（1）

少年坐在树下，低头抚琴，那动人的琴声在他四周弥散，连纷落的花瓣都似在美妙的旋律中，有了生命，不由随风起舞。
“弟弟这琴，弹得越发的好了。”晶灵看了一会儿，便出声打断道。
团哥不抬头，“妹妹今日怎么得闲啊？”手上的琴音未断。
一旁的瑶琴郡主听了他们两个之间这奇怪的称谓，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晶灵一瞪眼睛，“你笑什么笑？”
瑶琴吓得一激灵，连忙起身要跪，“见过皇后娘娘。”
团哥立刻起身，挡在瑶琴身前，对晶灵喊道，“欺负我就算了，你吓唬琴儿做什么？”又转头对瑶琴说，“琴儿莫怕，在家里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况且这是在王爷府上……”声音已变得柔和异常，与对晶灵的语气，截然不同。
晶灵撇撇嘴道，“弟弟平常不是最讲究这些？怎么一对琴儿，就变了一副样子？倘若今日，我非要她跪，你又如何？”
团哥已然便了脸色，“淑仪，你不要太过份”
晶灵本是封号，也是种尊称，灵儿是乳名，晶灵入族谱的正式名字，叫“袁淑仪”，用晶心的话来讲，这个名字，简直是大大的嘲讽，晶灵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贤淑仪态”的细胞
平日里，晶灵也最讨厌别人叫她这个名字，而团哥知道了她这个弱点后，总是在开玩笑是，叫她这名字，用来呕她。可是现在，晶灵已经贵为皇后，团哥再这样，就是大不敬，因此被砍了头，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晶灵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为难自家哥哥，不过一项幼年老道知礼的团哥，能做出这样僭越的事情来，可见他是真的急了，这瑶琴郡主在他的心目中，又重要到什么程度
“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为了维护她，你就连命都不要了，我看，你不如直接娶了她算了，何必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晶灵直言不讳地说。
团哥满脸涨红，他也为刚才一时的失态而感到惭愧，讷讷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年纪尚幼，再说，婚姻之事，自幼父母做主，哪像你……”团哥及时闭嘴，这晶灵总有法子让他失态，两人从见面那天起，就一直打到现在，可能是双胞胎的关系，晶灵就如他肚里蛔虫，让他觉得一切伪装都毫无用处，这感觉，有时很好，有时又让人着恼。
“我怎么了？”晶灵不以为意，在两个身边绕圈子，“我就是怕圣上被人抢了去，这才急急成婚，可又能如何？我不是心想事成了吗？哪象你和墨哥哥，有什么时，闷在心里不说，就不怕有后悔的那天？”
团哥红头涨脸，晶灵可谓一句中的，他还真的担心过。
“不如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求圣上给你们赐了婚，如何？”晶灵诱惑道。
团哥不是不动心，“琴儿……”
“你这个闷葫芦，你问过琴儿吗？怎知道她愿意不愿意？”晶灵真没想到，团哥竟然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她，要知道，当年她为了让团哥叫她一声“姐姐”，不惜射了他一箭，他都硬是没松口啊，还害得她被晶心给数落了一顿。
团哥没回答晶灵的问题，只是把热切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瑶琴，瑶琴毫无扭捏之态，扬起晶莹白皙的小脸，冲团哥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团哥只觉面前万点春花绽放，用残存的理智道，“我这就回府去禀过父母……”
“那你可得快着些，墨哥哥和依依，就要离京出游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晶灵说。
“娘娘你说什么？”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晶灵微微一笑，“贤哥哥，你终于肯和我讲话了？”
若贤来不及和晶灵理论，只是追问，“袁奉笔要和若依离京？”
“你是在问我吗？”晶灵洋洋得意地将身体拔高，尽量和若贤对视，要知道，就因为她总护着若安，若贤一直不理她，不过，晶灵明白，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缘故，只是，若贤这人很不好对付，晶灵一直没问出实情。
若贤抽身便走，晶灵气得在他身后跳脚，团哥急忙跟上若贤，花园里只留下了晶灵和瑶琴二人，晶灵对瑶琴说，“其实，你根本就不怕我，对吗？”
瑶琴灿然一笑，“娘娘与团哥哥一般，宅心仁厚，”又郑重地深施一礼，“瑶琴谢过娘娘成全。”虽然她才九岁，可是已有人上门提亲，她又是恪守礼仪的女子，团哥又是个谨慎的，她怎能不担心，经过今日这事，想来她和团哥都是心想事成了。
晶灵很大气地挥了挥手，“免了。”满面笑容地离去，连日来，这是唯一让她真正开心的事了。
团哥的婚事办得有点急，这是若安和袁亦墨有意为之，若安想通过这件事，将晶心在京里多留些日子，而袁亦墨既想让晶心亲眼看到两个孩子归宿，又想早些带晶心完成游历的心愿。
晶心歉然地对幽兰说，“琴儿还这么小……”
若贤反倒说，“无妨，平日里，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多到王府来住些时日。”团哥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已无需通过科考之路来进入仕途，袁亦墨和晶心都很欣赏若贤的风采和为人，平日里，团哥就有大半的时间待在王府，现在若贤这么说，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等到晶心和袁亦墨真正启程，开始他们得之不易的游历，已是秋日时光，袁亦墨站在船头感叹道，“又是一年将尽啊……”语气无比悲凉。
晶心正要劝慰，忽闻一阵琴声，熟悉的旋律在缓缓地唱着，“半冷半暖秋天，熨贴在你的身边……”
袁亦墨的脸立时黑了下来，“王爷真是雅兴……”他竟然不知，若贤是何时上的他们的船。
晶心无奈摇头，平日里，这袁亦墨和若贤的关系，是好得不能再好，可到了这关键时刻，袁亦墨的醋意总是一览无遗，“墨哥哥，我去看看。”晶心道，还在袁亦墨紧攥成拳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若依九岁那年初初相见，秋日，同舟而游……”疏落的琴音中，若贤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衣袂飘然，仙人之姿，岁月夺取了他的健康，却无损于他的风采，“二十年相识，二十支曲子……”若贤声若飘絮，音似微风，偏带着厚重到晶心无法摆脱的伤感，“若依可知，在这其间，贤有几日等待？”
泪意在晶心的眼中翻涌，“贤哥哥，我欠了你的……”
这一次，若贤没有推辞，他直言道，“若依，那你要如何来还？”他的手从琴弦上抬起，似要在虚空之中，抓住些什么，晶亮的眼神中，有让人心碎的期盼。
晶心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来生，我定不要你，用皇位去若安那里，换我有生之年的安宁……”
先皇离世时，留下遗诏，将皇位传与若贤，若贤恐若安象若德那样，为了自身安危，会不遗余力地将晶心和晶灵抢到手，于是扣下那遗诏以做要挟，让若安在荣登大宝之后，给晶心和晶灵自由。
这些都是晶灵得知真相后，悄悄说给晶心听的，晶心这才知道，若贤为什么对晶灵那般冷淡，若贤实在是怕若安多心。
若贤摇头，“若依，你应知，我既做了，便不会后悔，而我要的不是这些”
晶心无奈摇头，平日里，这袁亦墨和若贤的关系，是好得不能再好，可到了这关键时刻，袁亦墨的醋意总是一览无遗，“墨哥哥，我去看看。”晶心道，还在袁亦墨紧攥成拳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若依九岁那年初初相见，秋日，同舟而游……”疏落的琴音中，若贤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衣袂飘然，仙人之姿，岁月夺取了他的健康，却无损于他的风采，“二十年相识，二十支曲子……”若贤声若飘絮，音似微风，偏带着厚重到晶心无法摆脱的伤感，“若依可知，在这其间，贤有几日等待？”
泪意在晶心的眼中翻涌，“贤哥哥，我欠了你的……”
这一次，若贤没有推辞，他直言道，“若依，那你要如何来还？”他的手从琴弦上抬起，似要在虚空之中，抓住些什么，晶亮的眼神中，有让人心碎的期盼。
晶心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来生，我定不要你，用皇位去若安那里，换我有生之年的安宁……”
先皇离世时，留下遗诏，将皇位传与若贤，若贤恐若安象若德那样，为了自身安危，会不遗余力地将晶心和晶灵抢到手，于是扣下那遗诏以做要挟，让若安在荣登大宝之后，给晶心和晶灵自由。
这些都是晶灵得知真相后，悄悄说给晶心听的，晶心这才知道，若贤为什么对晶灵那般冷淡，若贤实在是怕若安多心。
若贤摇头，“若依，你应知，我既做了，便不会后悔，而我要的不是这些”

第一章　努　力（2）

晶心灿然一笑，“原来如此。”
若贤有些迷惑，袁亦墨已握了晶心的手，“依依，鬼神之事不可乱说，”他也怀疑，晶心给他讲那故事，是为了怕他难过，而用谎言安慰，“无论如何，我们都该珍惜当下，只要有一分机会，就要努力。”
晶心执了袁亦墨的手，“墨哥哥，你说的对。”
不管经历的过情殇，是命中注定，还是因果循环，都不该成为面对未来的阻碍，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记，更不是记恨，而是给自己和对方一生路，爱的生路。
若能相依，但愿相守，若不能长久，那也该享受当下，不要等即将逝去时，才遗憾未曾珍惜。
如果没有勇气去接受，晶心又怎能知道，她的前路有这样的幸福在等待着她？
船上的一个月，三个人相处融洽，白日里笑语妍妍，夜晚时袁亦墨和晶心相拥而眠，若贤偶尔用琴声来打扰，袁亦墨也能笑言更有“情趣”。
晶心在尼姑庵等了老尼十日，做了她最后的努力，心知有些结局早已注定，也不再伤感。在尼姑庵中，若安又来半夜爬墙，于是游历的人数，增加到了四人。
回程时他们绕了很多路，四处去看晶心这些年来，留在这个世界的“成果”，此时，晶心才发觉，她最大的成果，就是在京城，于是结束了预计三年，实则一年多点的游历，回到了家中。
三十周岁生日的前三天，晶心去看了若安，“若安，你可知，一个人的心很小，有时有了一个人，就再容不得旁人，有时又很大，牵挂的人很多……”
若安泪如雨下，“依依，是我害了你”
晶心象幼时那样，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我不怨你，或许在狄人部落的那六年，是我该给你的，只要那样能让感到满足，能让你在我走了之后，不难过……”
“依依，当年你吃的那毒，是我下的”若安脱口而出。
晶心一震，“可怜的若安，你该早告诉我，何必要瞒这么多年……”
“当年我在宫中看到两个小宫女用糖霜沾馒头吃，起了好奇之心，等她们走了，拾了她们丢下的糖霜，却不敢吃，”若安痛悔地说，“便想用你试毒，悄悄放了一点儿在你喝的药里，我明知你已回到了祖母的宫中，明知那药是给用的，明知那小宫女行为古怪，很可能是若德的生母使人有意为之，明知道我不该因此杀了芷娴……”
晶心抱着若安，“好了，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世事难料，年幼的若安一次无心的作恶，让多少人为之付出了痛苦的代价，其中，也包括他自己，晶心想像不出，这么多年来，若安背负着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何渡过一日日一夜夜的不安。
“没有你，我还遇不到墨哥哥呢。”晶心微笑，有些爱情或许浓烈艳丽，但它能让人痛断肝肠，有些爱情，虽然平和，但它可以让人的心变成大海，在宁静中越来越宽广辽阔，找到安稳的幸福，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晶心愿意放弃那些年少的轻狂，沉浸在这种幸福中，生生世世……
三日后，一代传奇公主袁若依，在夫婿袁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