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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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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小伙子闻言,黑脸越红,羞得抬不起头来。都听人说,京城中人最爱的就是牡丹,一丛深色牡丹,可以卖到十户中产之家纳的赋税之资。他们也知道这野牡丹林子里到处都是,没什么可稀罕的。可这株牡丹不同,以往见到的这种牡丹,大部分都是白色的,但这一株却是粉色的。所以他们才敢挖了赶路来卖,也不图它多少,能换点油盐钱也是好的。
被人笑话,牡丹却也不恼,淡淡地望着那些人笑了笑,上前仔细观察面前的植株。才一靠近,牡丹花特有的芬芳就扑鼻而来。
紫斑牡丹,顾名思义,它最显着的特点就是所有花瓣的基部都有或大或小的墨紫色或棕红色、紫红色斑,称腹斑。花朵直立,香味浓郁,主枝粗壮,直径可达四寸余,株高达一丈,乃是牡丹中的大个子,有墙里开花墙外红之说,种在园子里,自有它特殊的风采。但牡丹最喜欢的,还是它抗旱耐寒,病虫害少,花期晚的优点。作为杂交选育的资源来说,是很难得的。
这些人不知道牡丹懂行,只道她是不识货,却又喜欢赶时髦养牡丹的富家女子,刘畅却是知道牡丹爱花,懂花的。这株不起眼的牡丹花如此吸引牡丹,必然有它的道理在里面。刘畅想到此,便停了脚步,收了要找牡丹麻烦的心思,立在一旁静静观看。
一株花树的价值,很大部分体现在它是否能成活上面。牡丹仔细检查了这株花的根部,确认可以栽活之后,便与那两个小伙子谈起价格来:“你们想要多少?”
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个大着胆子道:“俺听说牡丹花很贵,很值钱。”
旁边一个卖花的笑道:“对!很贵,你这个少说也要值五六万钱!”众人捂着嘴一阵嗤笑,唯有那邹老七和那络腮胡都若有所思地看着牡丹,不参与众人捣鬼。
那两个小伙子见状,也知道旁人是故意欺负自己,不由又羞又恼。年轻那个犹豫片刻,红着脸大声道:“俺们不知价,夫人愿意给多少就是多少!反正俺们也是从山里挖来的,虽然走了老远的路,但力气出在自家身上!”
年长那个闻言,丧着脸拉了拉他,低声嘟囔了几句,意思是怪他蠢,哪有任由人家给钱的?年轻那个不服,大声道:“兄长你也看到了,除了这位夫人要,只怕其他人都不肯要。难道又扛回去不成?换点油盐钱就是好的。”
倒是老实。牡丹制止住兄弟二人的争执,压低声音道:“我给你们一万钱。你们看这个价格可公道?”
本想着再好也不过就是随便几百钱或是千余钱的生意,哪想牡丹却给了这个价。相比刚才众人嗤之以鼻的态度,果然是太公道不过了!但这兄弟二人粗中有细,对视一眼后,哥哥哼哧哼哧地道:“你怎么这般舍得?”别不是还有其他心思吧?城里人最狡猾的。
牡丹笑道:“我有条件呀,以后你们若是再看到长得和其他不同的,便挖了来卖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目前她没机会去深山老林,如果能与这二人达成协议,他们农闲时替她找来这些野生异化品种育种,那是再好不过的。
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弟弟正要大声嚷嚷,牡丹又低声道:“莫让旁人知道,不然以后他们都去挖了来卖,你们还卖什么?”牡丹说这个话是有私心的,如果人家得知这野牡丹买了高价,指不定就会都跑去刨野牡丹,那些野牡丹落到其他人手里根本就不起作用,还会破坏野生种群。
弟弟闻言,立时捂住了嘴,惊慌地看了众人一遍,见众人都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往这边看,有人还大声问他们到底卖了多少钱,不由越发觉得牡丹说得很有理。当下收拾了脸色,接过雨荷递来的定钱,喜滋滋地跟着哥哥去抬那株花,要与牡丹等人一同去拿钱。
孙氏与张氏虽不知牡丹为何其他花都看不上,偏偏看上这株野花,但对牡丹花,她们是远远不如牡丹这般熟悉的,便也不多语,问明牡丹的意思后便准备回家。
牡丹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刘畅堵住:“你到底给他们多少钱?这花有什么古怪?”
牡丹自是不会告诉他,只淡淡一笑,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走。
不知为何,刘畅总觉得牡丹是在嘲笑自己,心中一股邪火猛地往上窜,不由上前拦住那兄弟二人道:“一样都是卖东西,便是价高者得。她卖多少钱,我比她高。”先不说这株野牡丹必然有古怪,就凭他心里不爽快,他也不要让何牡丹顺心。
那邹老七和络腮胡也走过来问那兄弟俩:“卖了多少钱呀?看你们高兴的。”说着围上去仔细打量那花,各有思量。其他人见状,也俱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听价格。
她若是不主动问起这株花,只怕这些人是不会瞟这花一眼的。看到她买,却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这是人本来就有的逐利之心,没什么奇怪的。最最可恨的是刘畅,分明就是故意来捣乱,和自己作对的,牡丹恼火起来,望向那兄弟俩,指着刘畅道:“这位郎君很有很有钱……他出的价可能比我高,你们辛苦这一趟不容易,我不为难你们。想要卖给谁?”
刘畅尚未开口,那兄弟二人已然摇头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已经收了定钱的,怎好反悔哩?这位郎君若是要,改日俺们遇到合适的又挖了来就是。”对于其他人的问话,坚决不答。他们又不蠢,自然要图长远,保住这生财的法子。
“既如此,就和我们一起去拿钱吧。”牡丹微微一笑,这样的回答可以说在她的意料之中,不是所有人都和那邹老七一般贪钱,和那络腮胡、刘畅一般不讲道理的,绝大多数人还是讲究信义二字。
那络腮胡见兄弟二人不答自家的话,猜着价格必是不便宜,便凑过去和牡丹套近乎:“小娘子,我看你检查花根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懂花的,你买这株牡丹去做什么?”
因着先前此人与张氏争买牡丹,牡丹对此人的印象差得很,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淡淡一笑:“各花入各眼。我喜欢它的香味,也喜欢它高大。”
刘畅见牡丹与这络腮胡答话,心中异常不喜,闪身到牡丹面前恶声恶气地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和我回家!和我回家我就再也不计较从前的事情,饶你这一回。”
众人闻声,都觉得奇怪,既是一家人,为何又要竞价?
她呸!渣渣!她要再回头跟了他去,她便也是渣!牡丹只作没有听见,回头望着张氏道:“五嫂,我记得咱们家在这附近就有香料铺子的?是四哥管着吧?”如果说何家大郎暴躁,何四郎更是个暴躁的,手下的伙计五大三粗,都不是好相与的。虽说生意人和气能生财,但何家的珠宝、香料生意是需要经常出海贩货的,遇到水盗那更是要操刀子拼命,所以养成了何家人不怕事的性格。她不知道刘畅的武力值究竟有多高,但她知道只要他敢动手,何四郎一定不惧怕。反正何大郎已经打过刘畅,结下仇了,也不差这一顿。
张氏道:“我早就让人去喊四郎了,大约快来了吧。”
孙氏则笑道:“刘奉议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又何必纠缠不休呢?依我们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好说好散,对谁都有好处。郡主我们也见过的,其实真正和您相配!郎才女貌!家世相当,堪为良配!您就放过我们丹娘吧!”
多管闲事!刘畅凶恶地瞪了孙氏一眼,他岂能不明白何家人话里话外的威胁奚落之意?想到何大郎的拳头,他更是气愤,他不见得就打不过何大郎,不过当时不想还手而已。今日不叫何家人知道他的厉害,他就把刘字倒过来写!当下冷笑着去抓牡丹的手:“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蛮横不讲理的哥哥,家里有几个臭钱么!叫他来呀,叫来正好叫你家知道我刘畅也不是风一吹就折了腰的!更不是那任人宰割,想怎样就怎样的孬种!”
第三十八章 遇(一)
更新时间:2011424 13:10:31 字数:3033
牡丹火冒三丈,皱眉躲开,冷笑着低声道:“你说对了,我就仗着我有几个哥哥,家里有几个钱怎么了?是我偷了还是我抢了?难不成我有钱要装穷,有哥哥要装孙子才叫好?倒是你这个好种,人家不要还一定上赶着去,是想做什么?就是为了证明你其实是个好种?有本事别把脾气发到我身上,你要真自尊自重,想要我说你还算个男人,便不要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地纠缠不休,叫人鄙薄轻视。”反正讨好卖乖,求饶讲道理都是没用的,不如怎么解气怎么说。
她的话说得虽不大声,却如同钢针一般刺进了刘畅的耳朵里。真是又痛又耻辱啊,他什么时候落到这个地步了?刘畅一时之间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鄙视地看着他,不由血往头上冲,扭曲了一张俊脸,一双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却缩了起来。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死死瞪着牡丹,本是想撂几句狠话把面子掰回来,出了口却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谁!”
牡丹一愣,知他是莫名其妙怀疑上了李荇,随即鄙薄一笑:“别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龌龊。”真是好笑啊,旁人对她好,肯替她出头,就一定是那种关系吗?这是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龌龊?刘畅血红了眼睛,指着远处匆忙赶来的一群人,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说?会有这么巧?”
牡丹回头一看,只见六七个裹着细布抹额,穿着粗布短衫,胳膊露在外面的壮汉裹夹着两个人快步奔过来,其中一人穿灰色圆领缺胯袍,目露凶光,腆着个肚子,正是何四郎;另一人穿雪青色圆领箭袖衫子,行动之间,脑后两根幞头脚一翘一翘的,神色严肃,紧紧抿着唇,正是李荇。
李荇帮忙也就算了,又怎能拖累了他?牡丹忍住心头的火气,望着刘畅正色道:“我来你家后就只见过他两次。往我头上泼脏水,你面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败俱伤,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为了一口气,值得一辈子互相耗着么?”
她对李荇的维护之意不言而喻。刘畅哪有心思去细想牡丹的话,只恨恨瞪着李荇,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杀机崩现,手缓缓握上了腰间的佩剑,骨节发白。
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看刘畅这个表情似乎是要出大事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潘蓉见势不好,忙冲上去一把抱住刘畅,示意惜夏和身边跟着的人上前帮忙。不住口地劝刘畅:“子舒,你莫犯糊涂!不值得!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
何四郎也看出情形不对,挥手让其他人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驱散开,挡住李荇,他自己双手卡在腰带上,挺着肚子慢慢踱过去,皱着眉头看向刘畅:“奉议郎从哪里来?正好家父过几日要带我兄弟上门商议丹娘的事,既是今日碰上了,便去喝杯薄酒如何?我那里有上好的波斯美酒。”
刘畅被潘蓉死死抱住,苦劝一歇后,看到牡丹微蹙的双眉,明显烦躁不耐烦的表情,突然心头一冷,觉得索然无味。不值得,自然不值得,可是叫他怎么甘心?他的手慢慢从剑柄上松下来,僵硬地挺起背脊,指着正关怀地看着牡丹的李荇,大声喝道:“李行之!清华前两日送到何家的帖子是不是你捣的鬼!你要是个男人,就说真话!”
此话一出,何家人俱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李荇,李荇的眉头跳了跳,轻轻一笑,随即挺起胸膛坦然道:“是我。丹娘没有任何过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们活活折磨死。是男人,敢做就要敢当!我敢,你敢么?”
听他这样说,何四郎等人的脸色从震惊迅速恢复到正常,随即若有所思,牡丹却忧虑起来。难怪刘畅会怀疑她和李荇,如此痛恨李荇,原来这中间有这一节,她倒是出了狼窝,李荇这回却是把自己赔进去了,她欠下的人情大了。
“我敢,你敢么?”李荇的这句话充满了挑衅意味,刘畅神色晦暗不明,从牙齿缝里嘶嘶挤出几个字来:“你有种!我记住你了!”
潘蓉指着李荇喝道:“行之,你过分了!这事又缺德又阴险,是你不地道!”
李荇认真地看着潘蓉,朝他一揖:“潘世子,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不缺德?既然合不来,便该另行婚配,各自成全才是,非要折磨死对方,难道是有父仇?”
“有父仇哪里能做亲?你坏人姻缘实在是要不得。”潘蓉眨眨眼睛,拒绝回答李荇的问题,转而回头看向牡丹道:“我从来小看了你,你有出息!”又笑眯眯地看着何四郎道:“见者有份,波斯美酒我改日再来叨扰,你别不认账。”说完命周围的人跟上,死死夹着刘畅去了。
牡丹默默不语,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潘蓉自有他一套生存方式。嬉笑之间,便替他自己和何家日后交往留下了余地。他改天涎着脸来寻何四郎,难不成何四郎还能把他赶出去?这样的人,貌似和谁都不亲,其实又和谁都有点瓜葛,留有余地。
至于李荇,更是个干脆利落,见缝插针的。这里刚求上他,巧遇上清华郡主那件事,他片刻功夫就寻了有力的办法出来,这份心机,不是常人能比的。
却说邹老七在一旁忙跟了上去问惜夏:“还要不要我这花儿的?”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买什么花?真是不会看眼色!惜夏厌烦地挥着袖子赶他走:“去去去!没事儿添什么乱?”
邹老七叫苦连天:“哪有这种道理?可不能坏了我的生意又说不要啊!”
“惜夏,领他去咱们家的铺子里拿钱。”刘畅顿住脚步,回头淡淡地扫了邹老七一眼,眼角扫过牡丹,但见牡丹静静地立在那里,淡蓝色的牡丹卷草纹罗衣裙随着初夏的风轻轻拂动,人却是望着天边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都没看他一眼。刘畅狠狠回头,他不会便宜这对狗男女的。
何四郎好心地建议:“丹娘,要不要先去咱们铺子里歇歇,稍后咱们一起家去?”
张氏也劝牡丹:“这会儿正热,我们去吃碗冷淘?”
“不了,得忙着把钱给人家,别耽搁人家赶路才是。”牡丹心情不好,本想立刻归家,可看到那兄弟二人也跃跃欲试,只舔嘴唇的样子,便改了主意道:“也好,我今日烦劳了大家,没什么可谢的,就请大家吃碗冷淘。”
何四郎本是领着这群人在下香料,听到家人报信,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闻言便道:“我那边香料才下了一半,还要接着干活儿,你让店家送过来。”又特意安排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送牡丹等人回家。
牡丹应了,又问他店子里还有多少人,记下数后方牵着马去了张氏强烈推荐的那家冷淘店。
牡丹立在门口一看,不大的店门口竟然拴着许多佩饰华丽的马匹,还有青衣童子在照料。张氏笑道:“他家的水花冷淘非常有名,富贵人家子弟来吃的极多。”
冷淘其实就是暑热天食用的凉汤面,张氏推荐的这家冷淘店极其有名,冬天卖热汤饼,夏天卖冷淘,有好几种口味。其中有从成都传来的槐叶冷淘,也有水花冷淘。当门放了面案炉灶等物,一个二十多岁,又黑又瘦的厨子就立在案板前握着菜刀“嚯嚯”地切着面片,切出来的面片又薄又均匀,刀功之好不亚于当初蒋长扬飞刀鲙鱼。切好的面片自然有人将其放到冷水盆中去浸泡片刻,然后又捞出猛火煮熟,冷后上盘加入肉汁汤、香菜上桌。
张氏笑指着那泡面片的冷水盆给牡丹看,低声道:“里面是酒。这就是他家和其他家不同的地方了。”
孙氏也补充道:“还有就是他们家这师傅了。别家已经用上了刀机,他家还是他一个人切。”正说着,那厨子抬起头来木木地扫了众人一眼,淡漠地垂下眼,丝毫不见热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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