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到深处自然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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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看了李伟宸一眼，没打算应话，他看了谢特一眼说：“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吧。”
谢特点点头，桃子二话不说地出了门，看了李伟宸一眼，跟了上去。
“不是我说你，你这么久不回家是想干什么啊？你不知道你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啊？你不知道阿姨几天没见你人就急得眼泪直掉啊？谢特，你原来不是最舍不得你妈难过的吗？这会儿怎么那么舍得了？有了偶像丢了妈的事儿是人干得出的事儿吗？”桃子出了门就开始数落起谢特，说得谢特那是一个无地自容，低着头猛瞅地上有没有蚂蚁坑，直恨不得扒开了跳进去。
“接的剧太多了，策划催得急。”谢特小声说。
“接的剧多？接的剧多是理由吗？你不会推啊……”说到这里，桃子像是自己删了自己一耳光一样，呐呐地说了句，“你还真不会推。”
谢特看准了时机，连忙加把火，说道：“就是啊，人策划实在是太热情，我真不好推。”
桃子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让谢别说话，两人沉默了一路，走到宿舍门口，桃子不让谢特送了，他停下脚步，帮谢特理了理衣领，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回吧，虽然还不到冬天，但是湿气重，别回头又感冒了。”
谢特看着桃子，眼眶都要红了，他小声询问：“我妈……真的……”
“阿姨都快急死了，要不你有前科，阿姨能那么担心吗？”桃子笑着说。
“我没想让我妈担心的，我身体是个什么样我知道的，没事儿，真没事儿。”谢特有点儿急了。桃子照着谢特脑袋就是一巴掌，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道不代表阿姨知道，可给阿姨省点儿心吧我说。”
“知道了。”谢特应道。
“以后多给阿姨打打电话，还有，至少一个星期回次家。”
“嗯。”
“对了，阿姨说，也不强求你能有个什么大的成就，开开心心地过就成。”桃子顿了一会儿说，“但你小子不能挂科吧，要是连个毕业证书都拿不到手，可别出去说你是我兄弟。”
“我是那种人吗？”谢特翻了个白眼。
桃子笑着说：“你绝壁是啊！”
谢特也笑了起来，给了桃子的肩膀一拳。
“得，你回吧啊，别再给我找事了。”桃子说。谢特点了点头，朝他挥了挥手，告别的话倒是没说，太矫情。
走了几步，桃子回过头，突然说：“你还是注意点儿身边的人。”
说完之后，他看了谢特一眼，手心朝内，前后挥了挥，让谢特回去，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轮轮更健康

自从上次桃子追到学校来把他数落了一顿之后，一连两三个星期谢特都是每周五下午四点半准时回家报到，生怕再把自己母上大人激怒到暗黑状态。不过说实话，他的身体他比别人都清楚，要不是高一那会儿逞英雄，在运动会上报了个男子一千五百米，也不会被送医院，在健康地过了十六年之后留下了这样不光彩的案底。
“小特，今晚上妈妈给煮了筒子骨汤，打电话让陶谦过来吃饭吧。”
不用说，陶谦自然是桃子的学名。
谢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湿嗒嗒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之后，用手背碰碰谢特的肩膀，让他动起来。
“妈，就一筒子骨汤犯得着让人来吃饭吗？”谢特歪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谢妈妈推了推自己儿子的脑袋，笑着说：“懒骨头，不想动就直说。”
“污蔑，绝对是红果果的污蔑！”谢特跳起来说，在谢妈妈的坚持下，他以龟速挪到座机旁边，不得以按下了通话键。
“桃子，我妈熬了汤，让你来我家吃饭呢。”谢特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家母上大人的监视下，不得不乖乖做出邀请。他心里默念着“别答应，千万别答应”，靠在墙上手中无聊地转着搁在一旁平常用来记电话的笔。
“你心里巴不得我不来吧？”电话那头桃子喘着粗气笑着说。
被戳穿心事的谢特脸都不红一下，他问：“哟～做运动呢？”
“怎么什么正常的话到你嘴里都变了个味儿？”桃子轻轻咳了几声，“跟阿姨说，我今天就不去了。”
“不来？”这个答案倒是有点出乎谢特的意料。
“知道你晚上有歌会，要是我在你旁边，你好意思唱歌吗？”
“也不是不好意思，就是……”谢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
“得了，我还不了解你，就一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的主，反正以后吃饭的时间多的是。”末了，桃子补了句，“谢特，不是我说，你还是不要突然之间那么锋芒毕露。”
“知道呢，我被掐的还少了吗？”知道桃子担心的是什么事儿，谢特先把话说明了，让对方安心。
“道理你是都懂，但是要做什么你还是会去做。得，我也不搁这讨人嫌了，别人喊了，我打球去了啊。”桃子说。“挂了挂了。”
谢特这边挂了电话，跟在厨房里忙活着的谢妈妈说了桃子的意思，又躺回沙发，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张脸，不同的电视剧同样的人，怎么都觉得穿越。把频道定在央视六套，看着老早前拍的电影，谢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倦倦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桃子这么一说，原先要参加歌会的一点儿兴奋劲都过去了。毕竟是桃子社团里的成员，虽然和李伟宸团队里的人混了个脸熟，但说交情多多少少也就这样。这么一想，连最后一点期待都没有了。
“吃饭了。”
谢特听到声音，坐了起来，甩了甩脑袋，进厨房洗手端起碗看着丰盛的晚餐笑了起来，还是回家好。
在李伟宸家的时候，接待自己的通常都是他的母亲，家境优渥，保养得又好，年轻得和他姐姐没两样。家里没有多少李伟宸的照片，大多是他的母亲和一名外籍男人的，但是李伟宸看上去不像是混血，谢特多看了几眼，对方倒不在意，说是那个美国人是自己的继父，五六岁的时候，就生活在一起了。
谢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带了过去，但是多少是带上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谢特的父亲在他六岁的时候死于车祸，去认领尸体的时候，谢妈妈没让他跟去，说是小孩子见了不好。这么多年谢妈妈一个人把谢特拉扯大，没喊过一声苦。
最辛苦的时候一个人干三份工，几乎没有时间睡觉，谢特起夜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谢妈妈就着一盏小台灯拼凑着打火机。这活是她一个同事介绍的，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上手也快，就是费眼睛。谢妈妈的眼睛就是在那段时间坏的，现在看个报纸，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清。
谢特夹菜的手突然顿住，他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直把筷子往青菜的盘子里伸的妈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她碗里。谢妈妈看了谢特一眼，笑了笑说：“你自己吃。”
谢特喉咙突然堵得慌，他说：“妈，我以后挣大钱，让你每天都有红烧肉吃。”
“哦，敢情是在说你妈平日里亏待了你，拐着弯儿说我呢？”谢妈妈挑了块精瘦的肉，放进谢特碗里。
“嘿，怎么就和您说不通呢？”突如其来的感伤被自己母上大人这句话一戳，“碰——”的一声，破了，像是挨上了刺的气球。
谢妈妈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妈不求你别的，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好好过日子就好，大富大贵什么的，妈不强求。”
“给我点儿动力成吗？”
“我儿子一定会成为世界首富。”谢妈妈从善如流。
谢特瘪了半天嘴，最后只蹦出句：“妈，你真能！”
参加完歌会已经是一点多了，谢特也就在九点多的时候唱了首歌，其他的时间他就在刷着网页当围观人员。要不是李伟宸时不时说话的时候提到他，别人真还记不起有这么号人，小龙套的存在感实在太低。
李伟宸的头像闪了起来，谢特点开。
李伟宸：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敏感词汇你妹：知道，发条微博就去。
李伟宸：那我下了啊。
敏感词汇你妹：老大白白
关了球球的界面，谢特编辑了条微博也关了电脑。
不是该死是该ｓｈｉ：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下去不行了，我一大老爷们儿以后还得养家糊口，要是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手，不是往自己脸上甩巴掌吗？
李伟宸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前不久才发出的这条微博，笑了笑，编辑了理由转发了过去。
龙套家小攻槽子：我说你今天歌会怎么不在状态，敢情思考人生去了。没事儿，养家糊口不还有我吗？
一转完又觉得有些不妥，翻到首页一看，果然已经有了十几条的转发，大多数都是用“卧槽”之类的话作为转发理由，李伟宸翻了几条，觉得除了转发量可能有些吓人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负面影响，轮轮更健康不是？反正之前人谢特还说要和自己西皮，于是，李伟宸关了手机，心安理得地睡觉去了。

你不黑来别人黑

谢特已经好几天没有碰电脑了，不上球球，不刷微博，简直堪比一朝回到解放前。李伟宸和谢特说话的时候，瞧他的神色也没有什么不对劲，该贫贫，该插科打诨就插科打诨，看书的劲头依旧很猛，只是这回那些武侠小说变成了专业课书籍。
就这一转变，７０４寝室除谢特外一干人员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深切交谈，并达成了“也许他真的只是知道发奋了”这一看上去实在是很牵强的共识。
在上个星期六的一大早，睡眼惺忪的谢特接到了来自桃子的一通电话，在对方颠七倒八的语言叙述中，谢特大概明白了又是哪里出了篓子。
“我没有发什么引起围攻的话吧？”谢特问。
“关键不在于你啊，你最多就算一新人小透明，再怎么掐架都掐不到你头上去，但是你靠山就不一样了啊。”桃子的语气颇恨铁不成钢。
谢特坐在床上，盯着高远的天空，仍然不在状态地问：“我什么时候有靠山了？”
“槽子。”桃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哦。”
“你就只‘哦’？”桃子这会儿连直接杀到谢特家的心都有了。
谢特挠了挠头说：“不然还能怎么办？反正横竖我都是躺枪了，大不了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管，又不是第一次被掐，同志，要淡定。”
“淡定你妹！老子都快蛋疼了！”撂下这么一句话，桃子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里的盲音让谢特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直到客厅传来谢妈妈喊他吃早饭的声音，他才恍惚觉得好像刚刚接了个电话，但是电话里的内容他始终想不起来。
“谢特，那个全一期的剧你还接吗？”李伟宸在谢特整理好书本，准备出教室的时候追问道。
谢特一愣，反问：“为什么不接？”
李伟宸看着谢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引出这样的事情，我发了辟谣微博，但是好像不怎么管用。”
谢特坐上第一排的桌子，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让李伟宸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谢特抬起手阻止了李伟宸继续说下去。
“老大，你在说什么？”
“之前你发的那条微博……我转发了。”李伟宸说。
“然后呢？”谢特甩着双腿，手掌撑在桌子上。
“被很多人转发了。”
“料想之中啊，为什么要道歉？”过了一会儿，谢特恍然大悟地长哦了一声，“我懂了，一定是你又发什么宅基腐的转发理由了。”
“……”
“看你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嗷嗷嗷，我就知道最近不上网是明智的选择。”谢特朝李伟宸挑了挑眉。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伟宸有些郁卒，这么多天他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是啊，我都说了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了，不可能说说就算完吧？我决定戒网一星期以儆效尤，是不是特有先见之明？”谢特笑着拍了拍李伟宸的肩，他从桌上跳了下来，“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这个星期的饭后甜点你包了吧。”
“要是这事闹得挺大的……”
“ＩＤ自杀之后又是一条汉子。”谢特打断李伟宸的话，“我说老大，你这么唧唧歪歪的习惯到底是打哪儿学的啊？冷清攻变话唠攻什么的，接受不能啊。”
说到底，还是天然呆属性在作祟。
“谢特，你这个星期要去我家录干音吗？”又见星期五，李伟宸在谢特收拾书包的时候问道。
“不了，桃子和我有约了，他的干音录完了我借用他的设备也方便。”谢特手里的动作不停，“明天我妈生日，我和桃子约了去给他买生日礼物，晚上我还有去他家商量商量。”说到自己的妈妈，谢特总是很高兴的。
“这样也好，那你记住要把干音发过去，别又像上次一样玩乌龙。”李伟宸叮嘱他。
谢特笑着应道：“那是因为一下子接了太多剧才会这样，我又不是故意发错的。”
“别再犯这样的事儿了。”李伟宸出门的时候拍了拍谢特的肩膀，“要是真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不满，记得要和我说。”
“欸。”虽然嘴上应承着，但是以谢特的神经反射弧的长度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什么事情让李伟宸产生了“谢特一定有心事”或者“谢特一定有事情对我不满”这样的想法。
谢特决定将此归咎于李伟宸发达的脑部神经对微小事物的捕风捉影所造成的精神性紊乱，想到自己给李伟宸定下来的病症，谢特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你能不能听听老人言啊我说？”又从一家礼品店出来后，桃子终于对谢特发火了，“他是你同学是你室友，我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啊，这几天网上把你都掐得紫黑紫黑的了，丫都快赶上槽子的知名度了。”
“不掐不红嘛。”谢特到没有多大的所谓，心想着反正他只是一龙套，随时可以退圈，不，应该说他就根本没进过圈，外围人员中始终有着他那一个落脚的地儿。
“你有没有脑子啊，你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恨铁不成钢这个成语生生就是为谢特造的，丫实在是太能了！桃子觉得自己的一腔怒火实在是没地儿发，进了自己社团可人却一直在给槽子配剧，这叫什么事儿啊这？
“我就是一龙套，当初要不是你执意让我配剧，我根本就不会进社团。”谢特实话实说。
但是这话听在桃子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白眼一翻，不怒反笑：“敢情这错还在我了？得，神太大庙太小，留不住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谢特勾住了桃子的肩，人桃子试着挣扎了好几下没挣脱掉就任由着谢特去了，“我说桃子，我们这儿么多年的交情我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掐就掐吧，反正我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再说了，那都二次元的事儿，我在三次元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痛的，人骂我几句或者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穿着衣服打着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觉得疼。”
桃子听人谢特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实在是没有话好说了。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呢，自己在这么掺和下去就没意思了。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跟你说过，小心你身边的人，听不听是你的事，话我是说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不去黑人，人自然会来黑你，真爱都是黑出来的。”谢特笑着说。
“滚丫的，什么谬论这都是。”桃子冷面破功也笑了起来，“得，赶紧买了礼物回去吧，晚上还要录干音。”
“就两句话。”
“两句话不是话啊？”
“再多逛几家啊，我妈生日一年就一次，可金贵着呢。”
“你没看到店员看我们的表情吗？两大老爷们儿一起逛礼品店，还低着头唧唧歪歪的，活脱脱的‘你当我攻来我且受’啊！”
“是你自己要往那方面想。”
“屁，你是没看到那个店员笑得有多精忠报国。”
“你语文老师要知道你这么用成语，铁定和你断绝师生关系。”
“滚犊子，丫快点儿选。”
桃子给了谢特一肘子，两人笑闹的声音渐渐远去，落日的余晖给这个城市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