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来过这世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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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吃油闷基围虾，吃海蟹，吃鲍鱼……我想这些东西就算我爸都不一定吃过。所以我打电话告诉他我吃了好多海鲜时，他在那边问我味道是什么样的。我说我描述不出来，等儿子发达了有钱了再请你们吃吧。
我从来没吃过鲍鱼，夹在手里不知道怎么下手，很狼狈。Sammy笑起来说，Anne，你的哥哥挺可爱的。Sammy自己也夹起一只，向我手把手的示范，Asifon，这样……这样……然后就可以了。Anne和那个男人都笑起来，Sammy在席间表现出平时在办公室里少有的活力。我猜想是不是这些城市里的有钱人心态都这么好，活得跟神仙似的。我想起了左笑笑，他现在会是在做什么。我可是在吃海鲜呐。想到这里，我也笑起来，很得意的笑。
Sammy开车送我回去时，车子经过那幅巨型邓小平画像的时候。我用手指了指，这个画。Sammy说，我们都很感激他。
我也很感激。至少我现在在深圳，不再有那种外来人的漂泊感，我成功的让自己变成了这里的天使。虽然我知道迟早还是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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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my这几天一有空就打电话邀我一起出来玩，带我到处消谴。在一间午后的咖啡店，我和Sammy面对面坐着，交替饮着晶莹剔透的苹果酒和浓郁的牛奶咖啡。Sammy说这种喝咖啡的方式是源自法国，veryromantic。我告诉Sammy说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喝速溶咖啡，比这个涩，但喝起来方便。
Sammy突然问我，Asifon，你觉得我老吗？我说，不会啊，你看起来很年轻。Sammy就感叹说，唉，就算看起来年轻又有什么用，我确实老了。我想接下来说Sammy，你总不会比我妈老吧，她都四十奔五十的人了……不过幸好我没开口，因为我看到Sammy拿出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看，看着看着就流泪了，伏在桌子上哭。
旁边的服务生走过来很礼貌的低下头问我，先生要不要帮忙。我说没事没事，你给我一包面纸好了。
Sammy那天哭得很厉害，后来到要回去的时候眼睛肿的开不了车。我说这怎么办，人倒可以坐的士回去，车扔在这里怎么办。Sammy说，你用我的手机打电话，叫Felix过来。
Felix很快就来了，原来就是那天一起吃海鲜的那个男人，挺年轻的，长得也帅气，比我大不了几岁。Felix说，Asifon，这是什么回事。我说不知怎么Sammy聊着聊着就哭了。Felix走过去把Sammy扶进车，我也跟着进去。
Felix在前面开车，我和Sammy坐在后座。从汽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Felix的眼睛，眼神坚毅又忿恨。Felix在忿恨什么？恨Sammy在我面前哭了吗。还是恨我像个木偶样的只知道站在旁边不懂得关心人。我不知道。我全不知道。
Sammy突然把头一侧，靠在我身上，用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不舒服，吃了许多生鱼片恶心得直想吐。我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我感冒了，我突然格外怀念起白倩带给我的姜糖。辣辣的又甜甜的，我现在很想吃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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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碰到堪，他又离开了云南，现在正在四川成都。我对他说堪，你如果生在古代说不定是第二个徐霞客。堪说，操，你大爷的我在古代哪里还轮得到徐霞客出名。我说是的是的，你阳耀明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后来堪对我阐述了他最近的思考心得，关于所谓“贱”的看法：
贱有好多种，有好的有坏的，有让人喜欢的也有让人反胃的。商场里搞商品打折，彩电贱卖、空调贱卖、冰箱贱卖……人人都喜欢，买回来也不觉得是贱货，反而说是自己聪明，等到此时再出手，实惠。
然而人沾上贱字，就大不一样了。你会骂人吧，你骂过别人“贱人”吧。人一贱，就低格了。低格了就不平等了，不平等了再交往就出现了不平等交易，有交易就不能不说到经济利益，经济利益讲的就是钱。你看社会上的妓女和嫖客，还有大款包小蜜，富婆包小白脸……哪样不是**裸的金钱交易……
阳耀明！你混蛋！我对堪骂到。
堪发过来一串问号。
我说，不好意思，堪，我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想聊了。
来深圳已经两个多月了，学会了几句粤语，“我好中意你”“我好憎你”之类的，在这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躺在床上，看电视，多半是广东话的节目，有时又没有普通话字幕，看了也不知所云。
清清打来电话说：哥，你怎么老是不去上班，Sammy现在一天到晚就找我问人。我按你的说法告诉她你生病了，她说生病就去看医生，天天躺家怎么能治好……哥，我看这样下去瞒不住Sammy，她总有一天会来找你的。我说：Anne，好吧。这事你别管了，我明天去公司就是了。
挂断电话，我继续躺在床上。我开始思考一些东西。我想，这只是个故事吧。故事的好处就是你可以随便从哪一页开始读，而且只要愿意，我还可以让时间往回退，退到一个月前。
Sammy说，Asifon，我给你买了块表，你看看，你喜欢吗。我打开盒子，是一块Rolex。我说Sammy，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我知道印有这个商标的任何一块表都是价格不菲。
Sammy说，你喜欢吗。我说，我的确喜欢，但是我不能收。
Sammy说，你既然喜欢就收下吧。我说，我不能，这太贵重，而且我还是个学生。
你总有一天会毕业。
可是我不能收。
你必须收下。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老板！
Sammy生气了，那天的谈话不欢而散。Sammy走的时候把表留在桌子上，我怕弄丢了就把它放进了我的背包里。
第二天Sammy见到我，笑容光彩照人。Asifon，你怎不还不戴那块表。我对Sammy说我没有收下它，只是怕弄丢了先保管起来。Sammy说，你还真小孩子气，做事总要编那么多理由。Sammy离开的时候又对我嫣然一笑。这次我身上直冒冷汗。
一个星期后Sammy邀请我去她家，说是她过生日有Party。我爽快的答应了。我想来了深圳这么久了还真没看到过有钱人开Party呢。我眼前浮现出流星花园里四大公子开Party那个名流毕集的场面，心里直痒痒。Sammy跟我说过她是台湾人，说不定她生日Party上出现几个港台明星，合张影弄个签名照回去，绝对比白倩的那些知名主持人气派得多。
可是直到我跨入Sammy那栋别墅的大门后，我才知道我想象的全错了。
里面空无一人。Sammy连佣人都请出去了。华丽的餐桌上摆着准备好的晚餐，很丰盛，但我没看到生日蛋糕。我有点心虚。Sammy说，我们吃吧。
两个人无声无息的吃东西。
Sammy突然说：Asifon，你还有多久毕业？
我说还要半年吧。如果不考研的话半年之后就告别学生时代了。
Sammy淡淡的说：我愿意等你半年。
我被一块火鸡肉噎到喉咙，我说：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Asifon，你难道到现在还感觉不到？
我的手僵住了。出于礼貌我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呵呵，Sammy，你真会开玩笑。
　
　
Asifon！不是开玩笑，你怎么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啊——　
Asifon，你是不是嫌我老！……　
我都不晓得那天两个人是怎么收场的。我吃过饭之后感觉头是晕的，我有点站不稳。我想Sammy是不是在食物中放了迷药。　
第二天醒来，是在Sammy的床上。　
我想哭，这种港台剧中的情节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操！这个故事也编得太离谱了吧。我不停的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个故事。我骂这个自诩为小说家的家伙为我安排如此荒诞的章节。可是骂来骂去，我才清楚的知道我骂的只是自己。我就是那个编故事的人。我想杀了那个编故事的人，但我告诉自己这对我而言没任何好处。因为我这样无异于自杀。　
所以我仍然活着。然后我看到Sammy穿着睡衣走进来。　
我对她怒斥：你滚，我不想见到你。她说：我滚到哪去，这是我的房间。　
我说：那我走。　
可是你还要去公司上班。我是你的老板。　
我辞职！我甩开门走了出来。　
深圳的阳光第一次让我感到不舒服。它太毒，晒得受伤的灵魂无处藏身。　
74　
既然答应了Anne去公司见Sammy。我不得不去。　
我看见Sammy在一边和几个客户聊天，就默默地走过去，很热情的和他们握手。Sammy介绍说这是我的助理，Asifon，现在还是在校大学生，很有能力很有才华云云。我的眼神和Sammy的眼神偶然交错了一下，Sammy还是那么自信与平静，有女强人的坚韧。　
送走了客户，Sammy把我叫进她的办公室。我关上门。　
我说：我来了，但我是来辞职的。　
Sammy说，Asifon，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我说：如果我的答案是我没有空而且我宁愿回去煮方便面吃呢。　
Sammy说：我真心想请你去，就吃一顿饭。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我们没去酒店吃大餐，也没去吃海鲜。Sammy开着车带我到了一处街边的大排档。那里人头攒动，杂七杂八的在用各地方言交谈着，粤语、闽南语、台湾方言、台湾普通话、内地普通话什么都有。那些人看来都不是有钱人，吃着很廉价的拉面、汤粉、水饺，好一点的就是卤肉，卤鸭脖子什么的。　
Sammy说，Asifon，想不到吧，深圳也有这样的大排档。我说确实想不到，美丽的城市也有不怎么漂亮的地方，甚至有污点。　
Sammy说，你所指的是我？　
我说：我又没点名指姓，谁爱承认就承认好了。　
Sammy说，你还真学生气。　
我说：我本来就还是学生。　
后来在大排档我和Sammy吃了两碗水饺、一盘卤肉一盘卤鸭脖，吃得很饱。付账的时候算了一下，三十块钱还不到。　
Sammy对我说，Asifon，很便宜吧。我没理她。　
Sammy又说，其实我刚来深圳那会也是经常来这吃的，这里有种真实生活的感觉。我说奇怪了，你天天往那些酒店咖啡店里跑，难道生活得很虚伪？Sammy对我的话欲言又止。　
后来我没坐Sammy的车，我说还不想回去，我想去玩玩。Sammy说Asifon，你想去哪？我可以陪你去。我说我想去泡吧，去蹦迪。我还强调了一句：这是年轻人的事，你去吗。　
Sammy神色很黯然的自己开车走了。　
我走进一家酒吧，里面很嘈杂。有乐队在表演，唱着一些原创的歌曲。　
“我哭了是因为你笑了，我受伤了是因为你给的，你继续笑吧我将继续哭，你继续伤害吧我已经把胸膛里的血流尽……这个城市有太多的烟火，我却得不到灵魂的解脱，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喧嚣，我找不到属于我的沉默……”　
歌词写得很好，乐手唱得也很棒。一曲结束这后，活动换成了吧内短信平台交友。深圳的酒吧都很有各自的特色，像这个交友平台就是能实时显示酒吧里面顾客发的交友短信。曾经Anne带我来玩过一次，很好玩。　
我发了短信：Asifon，男，现在心烦，寻一聊友，开心就好，男女不限。短信刷的显示出来了。很快，就有人在下面跟：我是小贝贝，女，帅哥你坐在哪？我是可怜虫，爱好唱歌，能和你一起唱歌吗？我是DiDaDi，我能给你好心情，相信我。我是……　
这些人我都没兴趣，不是幼稚可笑就是故做深沉，懒得理。　
而这时我注意到了一条短信：我是Felix，Asifon你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我在酒吧门口见到了Felix。他在灯光下看起来比白天还帅气些。我说Felix，找我有什么事？Felix说，Asifon，我们找个地方喝酒聊聊天。　
Felix和我一边喝啤酒一边讲起Sammy。　
Felix说，Sammy她很可怜，她从年轻到现在一直没结过婚。也没有谈过几次像样的恋爱。　
我说，什么叫像样的恋爱，她这样算什么，包我？当我是小白脸？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竟然还在饭菜里下迷药……　
Asifon，她那天并没有把你怎么样。Felix说，你晕过去是对食物过敏，Sammy不是那样的人。她好心让你住在她家，自己睡的客厅。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没做怎么。我当时晕过去了，还不是什么都像死人一样任人摆布。　
Felix一拍桌子，酒杯猛的震了一下。Asifon，我说过Sammy她不是那样的人。Sammy她……其实都没有生育能力了……她还能把你怎么样啊！Felix说得有点激动。　
那天晚上和Felix的交谈中，我知道了Sammy的一些事情。　
Sammy还在很小的时候，在一次手术中，由于医生失误，Sammy的整个子宫都被切割去。Sammy从此失去了做女人应有的快乐与痛苦。后来她一个人来内地发展事业，在深圳打拼了十几年。现在的Sammy年近五十，身边从来没有过一个真心的男朋友。Felix是和她关系维持得最长的一个，但是一年前，Felix却和Anne走到了一起。Sammy从此对Anne怀恨，要Anne为她找一个男朋友代替Felix作为补偿。Anne向Sammy介绍了我。　
Anne对我说：哥，对不起。我是不得已的。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闯到现在也不容易，何况Sammy她是我的老板……　
我说，Anne，清清，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好了。现在还能怎么样，都过去了，而且我也快开学了，我要离开深圳了。不管怎么样，哥哥还是多谢你的照顾。　
Sammy对我说，Asifon，你真的要走？我说是的，Sammy，我还是个学生，我要开学了，我必须得回去。这块表我不能收，尽管你是好意。就算收了我在学校也不敢戴啊，会被人追杀的。我笑着说。　
Sammy说，你不记怪我了。我说，什么叫记怪，我不懂。　
我确实不懂，我是学中文的，但好像没接触过记怪这个词，这可能是Sammy的台湾方言。　
Sammy说，你还会来深圳吗……你放心，我只是说作为朋友希望你能有机会再来看看。　
我说，看看吧，也许吧。我真的很喜欢深圳的。　
Sammy和我都笑起来。　
75　
深圳的阳光又恢复了它往日的灿烂。海边吹起了柔和的风。晒着深圳灿烂的阳光，吹着海边略带腥味的风，我有种很舒畅的感觉。　
Felix开着车和Sammy、Anne送我去机场。我本来是要坐火车的。Sammy坚持说要我坐飞机，并且她已经为我买了机票。Anne对Sammy说，老板，我哥他冒犯你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Sammy说，什么冒犯不冒犯，我都忘了，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和Felix的。Sammy又对我说，Asifon，哦，李遥。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有困难时想想这边还有朋友，你看我就是一路奋斗过来的……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堪发过来的。　
堪说：李遥，你现在在哪里，你的那个手机号怎么停了，不在深圳了？　
我回信息过去：堪，我现在也要飞了，我正在准备飞翔的路上。　



第十一章　火柴天堂


火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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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着的士回学校，一下车就看到了来接我的左笑笑。左笑笑一看到我就大叫起来：哇塞！李遥，你在深圳发财了，穿得这么好。你看这双鞋，这衣服裤子，还有这个包。拷，你是不是在那边伴上个富婆了……看到我的脸色开始往下沉，左笑笑又很小声的说，我只是在平和堂看到过有这个牌子的衣服卖啊。李遥，你这身行头少说也得要两千多啊！我回了他一句，我打工卖身赚来的，行了吧。左笑笑听得不停地眨眼睛。
回到学校，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星星还是那样的星星，月亮还是那样的月亮，宿舍还是那样的宿舍，人还是那样的人。当天晚上和左笑笑他们一起在校园里逛，看到俱乐部前的草坪上有许多大一大二的学生坐在那里弹吉它，他们围着圈坐着，中间放了好多啤酒瓶，啤酒瓶上插着蜡烛，远远望去，仿佛点点星光。我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个在草坪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