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相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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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泣着说道：“我不知道……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帮不了……”
李管家抹着眼泪道：“小姐，莫怪夫人。你这两天出去，夫人并不责怪你，还整日对老奴说，只要小姐回来，什么都好。杜家的仇，是戴杜两位老爷生前遗书给戴公子和夫人，说他日寻仇，必不能有怨言……正因为这样，戴老爷和老爷才不同意公子和夫人结合……”
我抬起头，娘泪流不断，是李管家让她想起了旧事。我心窝一直抽痛，忍不住大喘起来，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只看见娘惊慌失措的脸，只听见李管家最后的那句“大小姐”。原来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模模糊糊中，我好似又来到了将军府，在后院回廊上，我看见慕容少秋抱着她的小妾锦儿，两人笑着向我走来，我亦向他们走去。
锦儿看见我，便捂嘴笑道：“将军，你说，她是什么人呢？”
慕容少秋笑看着我，缓缓说道：“不过是交易之物，暖床的工具罢了！”
奇怪，听他这么说，我居然不会生气，继续向他们走去。不过，一切好像又重新模糊了起来，我感到对面的两个人倒着站着，还是我倒着了……
我霍地睁开眼睛，感觉头一阵眩晕，便听见映月跑出房外叫道：“小姐醒过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歪着头，看见张嬷嬷在我床边垂泪，我开口问道：“娘呢？”一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像被打结了一样，刺疼得厉害，连声音都沙哑了。
“我在呢！”娘从屋外跑进来，张嬷嬷给她让了位，她坐在我身边，温柔地笑道：“你昏迷了两天了，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不碍事。”
两天？有那么久吗？娘握着我的手十分冰凉，我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忍不住落泪道：“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我看着娘身后站着的李管家，对他说，“李叔，我想和娘说说话。”
李管家闻言，连着张嬷嬷都赶了出去，他自己在下屋候着。我见下人都退了，才敢道：“娘在，女儿便在，娘若没了，女儿也……”
娘捂住我的嘴，柔声道：“好了，别说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也怪我不好，一下子让李管家说了那么多。”她低下头，擦去脸上落下的泪，又说，“大夫说，你身子底不好，不宜想太多，这次也是因为过分悲痛，才……总之，有娘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你这两天好生养病，别多想。”




、第十三回

（十二）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我听完，点头，仍旧觉得自己是家里最没用的人，忍不住咬着嘴唇又哭了起来。
娘拿起手巾擦去我的眼泪，道：“傻丫头，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从小就懂事，也不给我添半点麻烦。也是我平日太疏忽了，竟不曾知道你已经了解了那么多。”
我忍住泪问道：“娘，日后可有打算？”
娘叹了口气，温柔地为我整理双鬓，缓缓道：“你刚进府那会儿，我以为你可以继承杜家，让你学了很多没用的东西。后来，局势也来越糟糕，你也看到了。我便开始打理起后路来。南郡那边的很多商行，大部分已经可以不靠杜家了。倘若难逃大限，也不必波及太多。”
我听着，事情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娘这几年多次南下，是为了打理和杜家有关的商行。她一直在默默地独自承受，她就是杜家的一片天。
她站了起来，又说道：“只是，我担心的是你。你从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身体又不好，万一哪一天我去了，你可怎么办？所以，我也尽量给你物色婆家。商贾之女，是不能与贵族为嫡妻，娘只好给你寻我觉得好的富贵人家。”
所以才会来了钱公子，林公子之流？我心里愧疚，娘是这般苦心，只是我辜负了。
娘继续说道：“后来，我无意中遇见了唐公子，真觉得他是难得的人才，无奈，你和他竟同时与对方无意。真是天意。”
听她说起，我才记起唐哲生，不知他是否还在府中。我忍住痛问道：“娘，唐公子现在还在府中吗？”
娘摇摇头，说：“唐老爷已经派人寻了去，日后娘也不提了。”她长叹一口气，隐去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想让她一个人闷着，便问：“娘，你告诉我，这两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娘笑得极其勉强，安抚我说：“大夫让你别想事情，听娘劝，有些事情你不用知道的。”
她这么说，我心里更加难受。只是脸上可以装作听话的样子说：“我知道了，以后也不问了。”
两人相对不语。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城中的变故。慕容少秋在我回来那日便放出谣言，说是我与他已有了夫妻之实，择日便纳我为妾。娘故意不让我出院子，也严令下人不许议论。
我在床上继续躺了两天，大夫说我好得差不多了，张嬷嬷才答应我到院子里走。午饭后，我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散步，见院子里的丫环散去了不少，也不见平日喜欢闲聊的老妈子到这里来，心底里便觉得不安。以前这个状况，只有杜家有不好的事情，娘又不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才有。我心底不好受，让映月扶着我回了房。
我故意缠着张嬷嬷去做桂花糕，见她走后，便拉着映月问：“好妹妹，你告诉我，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映月回头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扯开我的手说：“我的大小姐，你叫奴婢妹妹也没用，说了，张嬷嬷是要打人的。”
我打了一下她手背，气道：“以前不也都是你说的，积了那么多板子，够你死几回了。多几下又何妨？”这是我耍赖的方式，只对聪慧的映月有用。我们表面上是主仆，但说是闺蜜也可以了。
映月低下头，小声说道：“小姐，我知道你为难，家里人也都不好受。主要是关于慕容将军的。”
我心里一惊，问道：“他怎么了？”难道他真的来提亲了？
映月犹豫了一会儿，见我着急，终于还是说了：“城中传言，将军和小姐有了肌肤之亲，不日便会让小姐过门。”说完，她睁着眼睛看着我，等待我的反应。
我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苦笑起来。这就是他的目的？所以当日他让我从将军府大门出来，又让尚明驾车送我回来。全城的人都看见了，若说没有关系，连我自己都不信。慕容少秋，你太无聊了。你以为我戴佳儿在乎那点清誉？只要我还清白，便不在乎你说什么。然而，转念一想，娘在乎。我皱眉，这是古代的思想，我无法变更。我以为自己清白便无所谓，可是，杜府在乎。
那，如果我嫁给他呢？我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随即我摇摇头，娘是不会答应的。以慕容少秋的作风，他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我深深担忧着，叹了口气。
映月见我这样，愧疚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就该管住自己的嘴，又惹你多想了。”
我摇摇头道：“早晚要知道的事情，你不必自责。”我坐在梳妆台前，将首饰盒最底层的白玉掏了出来，过了这么久了，即使被闲置着，那白玉锁依旧容光焕发。东西本身是没有错的，但人，为何要苦苦相逼？
张嬷嬷从厨房回来，端来了一盘桂花糕说：“昨晚做好的，稍微弄了一下，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她见我手上拿着白玉锁，脸上似有诧异，又责备地看了一眼映月，映月低头不语。
为了避免张嬷嬷过后责罚映月，我悠悠说道：“嬷嬷，年前你一直说将军好，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张嬷嬷惊讶地看着我，随后笑道：“小姐这话哪里冒出来的？慕容将军自然是好，可是夫人绝对不会委屈小姐为妾的……”说到这里，她捂住嘴，知道自己说漏了，但也来不及了。
我低头微微一笑，将白玉锁放下，对映月说道：“映月，让李管家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映月应了是，出门让一个小丫头去找。过了一会儿，李管家赶来，我遣了丫环和嬷嬷下去，只留下他说话。
李管家自然不知道我找他做什么，托着手站在一边，只等着我说话。
我重新拿起了那块玉，让他微微一惊，我叹了口气开始说道：“上次我离家出走，碰见了海大人的儿子，他将我掳去，是慕容将军救得我。”
李管家的脸色变了，口中似要言语，但也忍住了听下去。
我继续道：“慕容将军将我带到他府中，治了我的伤，还款待了我。其实，他对我还是不薄的。只是无料他会写那样的信毁我清白。他曾经暗示过我，如果我答应做他的妾，他就放过杜家。李叔，你说，这可行吗？”说完，自觉自己的心死了一半，连呼吸都觉得麻木了。
李管家连忙道：“小姐，万万不可，夫人若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非伤心不可。”
“我知道！”我打断他，“可是，我再也想不出可以做的事情了。李叔，我知道你对杜家真心好，所以我才跟你说。你也不希望看到杜家只能等死，不能挣扎，对吗？”
李管家着急了，皱着眉头连说：“小姐你不懂，你不懂啊！别说夫人不答应，连老奴也不会帮小姐任何，杜家是有难，但还没到推小姐入火坑的地步！”
我低头不语，固执地不想抛开这个机会。
李管家跪了下来哀求道：“不知小姐听了什么话，老奴恳求小姐莫再有此念头，夫人已经想好了对策……”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朗声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夫人的对策！”
我心里一惊，是慕容少秋，他怎么可以闯进我的闺房。李管家和我站了起来，果然看见他从外面走了进来。底下的丫环神色慌张，映月走到我身边皱眉道：“小姐，拦不住。”
我点点头，看着慕容少秋。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长褂，腰间依旧别着长剑，背着手站着，神色十分清闲。若不是此情此景，多半是潇洒迷人的贵公子。然而，我此刻恨透了他。
娘应该很快就来了，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站着，让杜家人都觉得异常难堪。
我深吸一口气问：“慕容将军，你突然闯入深闺，是何意义？”
他低头一笑，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看望我未过门的妾室。”
李管家闻言，愤怒地指着他，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我淡淡道：“敢问慕容将军，上次席间跟慕容将军的谈话，若是我答应伺候将军，将军必如我所愿，这话至今可还有效？”
慕容少秋挑眉，随即笑道：“君子决不食言，言而有信。自然算话。”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佳儿愿意伺候将军。”
“佳儿，不得胡说！”娘终于出现，喝断我的话。她愤然地指着慕容少秋道：“慕容少秋，杜家欠你的早就还完了，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慕容少秋脸一沉，眼里透着阴沉不定，稍许才冷冷道：“夫人错了，完没完并不是夫人说了算，而是我慕容家。”他突然拉过我的手腕，将我拖入他怀中，任我愤怒挣扎也不松手，只听他又狠狠说道，“只要我慕容家怨气未消，你们母女休想太平！明日午时，我会在府中准备迎亲，夫人好自为之！”
他说完，用力地推开我，我踉跄一下倒进娘的怀里，霎时感觉娘身上一阵颤抖。她嘴角抽搐，直到慕容少秋跨出我的房门才叫了出来：“慕容少秋！你这是作孽！”
因为慕容少秋无端闯入，杜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有些下人更是聚在一起议论，最后被张嬷嬷喝散开来。我躲在娘的房中，和娘垂泪相对，也不听外面是否风雨四起。
“今晚动身，你马上离开北郡！”她从榻上站了起来，突然说道。
我抓着她的手，摇摇头坚决道：“娘，我不走，我不可能离开的。”
娘一下子甩开了我的手，厉声道：“你不走，就得嫁进慕容府受一辈子折磨，难道……”她的眼睛骤冷，缓缓问道，“难道你心里愿意嫁给他？”
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在牢笼中受苦。我心里叫着，看着娘近乎无情的脸，突然觉得，这样也好。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平静地说：“是，我想嫁给他。将军仪表堂堂，前途无量，将来必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娘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的，她指着我的手指颤抖，咬着牙，好久了才挤出几个字说：“你给我闭嘴！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信你！”
我心底一阵心疼，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娘你一直都看错我了，杜家岌岌可危，我为什么还要守着？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不是更好吗？”
“李管家、李管家——”娘不理我，高声唤道。
李管家急忙从门外进来，等候我娘的吩咐。
我娘冷冷地说道：“带小姐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离房！”
我被李管家拉出了房门，李管家连连叹气，我也不想改变初衷。这是我能为杜家做的事情，我不想放弃。我被李管家禁在房内，张嬷嬷帮着我求情。只是她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想要劝说也无从说起。我缩在自己的床上，全身麻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能帮助娘解脱危机，我什么都愿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夜晚来临，我全无睡意。房内也不许点灯，暗暗的，冷冷的，但似有无形的刀剑，切割了我的心，流出了寂寞和惆怅。我知道，慕容少秋明天一定会来的。娘是心疼我，不愿我牺牲。但是，我何尝不是这样？
窗外三更响起，我全无睡意。侧耳听见似有人敲窗户的声音，我满心疑惑地走下去，听窗外的人说话。“杜家小姐。”
那声音居然是尚明，我心中一惊，打开窗户，果然是他。四下无人，但他居然躲过了护院，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他似乎在赶时间，见到我开窗，立马低声说道：“将军让我过来传话，若小姐愿意配合，明日过后，慕容府将和杜家再无瓜葛。’
我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个配合？”
尚明为难地说：“明天一切见分晓，将军明日自会接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题目取自诗经《子衿》（jin，第一声），原文如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该章节题目意思为，即使我不过去，你不能过来找我吗？
嘿，其实古人十分敢爱敢恨，有木有！



、第十四回

第十四回　多情更似无情
我看着尚明跳上了院子的围墙，才将窗户关上。慕容少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知道他过后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罢休，然而尚明的那番话，却总给我一种安心。戴佳儿，你到底是冷酷无情，还是自欺欺人呢？靠在窗门上，两行泪落了下来，心中依旧麻木。我冷笑，我到底做的是什么？
天还没亮，映月跑进房中，点灯之后见我坐在床上，上前皱眉道：“小姐，大门外面停了很多人，听说是将军府的人。”
我抬起眼，冷笑一声。慕容少秋，你急什么？准备最后一次将我娘伤得千疮百孔吗？娘不会让他进来的，只是，她阻止得了吗？虽这样想，我还是忍不住问：“我娘现在在做什么？”
映月担忧地摇摇头，道：“李管家陪着夫人说了一夜的话，家丁虽挡住了将军的人，但让他们撤走却是不可能的。总之，现在是我进杜府以来看到的最混乱的时候了。”
我何尝不是如她所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来承担余下的罪孽吧。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很累。
映月还没有离开我的房间，我抬起头，见她踌躇地站着，似有话还没有说完。我看着她，等待她接下去说的话。
她抿了抿嘴，终于说道：“小姐，我跟李管家说好了，等下将军来接人，我们就来个李代桃僵，我替你去将军府。小姐可趁乱离开。”
我愣了一下，搞清楚她说了什么之后，生气地说：“胡闹！李管家怎么可以同意。”
映月闻言，急忙跪在我床下，抓着我的手说：“小姐，杜家待我不薄，这是我自愿的。等过了这次，夫人就和小姐远走高飞，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