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不哭-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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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奈奈，你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流鼻血了？」郑姊见我这样手脚都乱了，张皇的翻找卫生纸。
　　周遭很吵，我却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又觉得心脏像停止跳动般的痛苦，我快喘不过气，接着额上出了几粒冷汗。
　　郑姊拿来了卫生纸，但我还来不及接过手，霎时间我眼前一黑，就这麽晕了过去。

☆、CHAPTER12。男童为让母亲开心，偷出门却遭车祸（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1）

位於丰立大学附近的一名男童，因妈妈近期心情不佳，甚至有忽视孩子的状况出现，导致男童心里受创，十分担心妈妈，因此趁妈妈不注意时，从自家後门偷溜出去，打算去找妈妈的一位朋友，希望藉由该友的陪伴让妈妈心情好转，不料在准备过马路时，却遭一台轿车撞击。
　　男童妈妈事後万分後悔自己的疏失，一时无法承受晕了过去，目前与男童皆在医院急诊。

　「其实，你一点也不想生下天天吧？」
　　一片黑暗中，隐隐约约的，我听见从某处传来了一道相当熟悉的女声，清楚的说出这句话。我疑惑的扫视四周，却仍旧没看到说话的人影。
　「是谁？谁在说话？」始终找不到说话的人，我不禁大声询问。
　「江奈奈，你根本很後悔有了天天，不是吗？」那声音温和的说着，一字一句却让我觉得刺耳。
　　我怎麽可能後悔生下天天？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麽！
　「如果可以，你其实希望天天消失吧？」
　　闻言，我不禁愠怒，朝着这片黑暗吼着：「你到底是谁！出来！」
　「江奈奈，现在天天出事了，你心里很高兴吧？」
　「胡说！你胡说！你胡说！」我竭尽力气的嘶吼着，试图挥去这道刺耳的声音，接着我摀住双耳。
　　却依然挡不掉这恼人的声音。
　「你很讨厌天天吧？要是没有他，你今天不用这麽辛苦，你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你根本就希望天天消失！」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你有，你有！」那声音似乎对我的反驳感到不悦，拉高了音量，「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我没有……」
　　我感到很无助，我惊觉内心潘朵拉的盒子正被缓缓开启，有种我长久以来害怕的东西就要被掀了出来。
　　就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让人害怕的黑暗想法……
　「打从一开始，你心里就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你一直都在後悔有了天天。」
　「你胡说……」我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激烈反驳变得微弱，像是我不自觉的在承认对方说的话。
　　可是……不可能的，我怎麽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天天是我的宝贝啊！
　　是我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宝贝，是我最重要的人……
　「江奈奈。」猛地，说话的人影终於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我清楚看清这个人後，我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心脏跳得厉害。
　　那是高中时，穿着水手服的我，她厉色的看着我，那双带有怒意的眼神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你、你是……」我颤颤然的问道。
　「我是你，最真实的你。」
　　我吞了吞口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从最初怀了天天时，你心里就一直怀疑生下他真的好吗，不停质疑自己要不要因为这个孩子牺牲未来，直到现在你仍是这麽怀疑着。」
　　我瞪大眼，过了好阵子才能继续说话，然而正当我准备开口时，眼前的人却伸手将我的嘴巴摀住，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不允许我打断她。
　「你为了天天离家，为了天天退学，为了天天提早结束你的青春，失去了你原本该有的人生，你经常在想，如果你没有天天，你现在该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不是吗？」
　　闻言，我打了个哆嗦，身子也不寒而栗。
　　我想起这些年来羡慕其他同龄女孩的心情，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暗自神伤的寂寞，想起这麽多时以来不断幻想自己是大学生的心思。
　　这些这些，难道是因为我心里暗自希望拥有另一种人生吗？
　　是这样的吗？
　「纵使你知道天天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或是林承勳，或是王祥，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天天的错，你无法怪罪天天的存在，於是你只好不断说服自己天天是你的挚爱，不断强迫自己爱他，如此才能接受天天的存在。」
　　全身的血液彷佛在倒流，我屏气凝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说。
　「毕竟，孩子生都生了，天天已经是无法抹灭的存在，你无法让他消失，只好骗自己很爱他，如果你对他没有爱，你又怎麽说服自己为了天天牺牲是值得的呢？又怎麽接受单亲母亲的命运，你必须一次次告诉自己天天是你的宝贝，否则你根本不知道该怎麽继续和天天生活下去！」
　　我开始摇头，使劲的摇头。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怎麽可能这样想？
　　天天是我的最爱，我是真心爱着天天的……

☆、CHAPTER12。男童为让母亲开心，偷出门却遭车祸（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2）

「你就是这样想的！」眼前的女孩严厉的斥责我：「你一点也不想要天天！」
　　我用力扯开她摀住嘴的手，尽全力的喊着：「我爱天天！如果要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生下天天！」
　「你骗人！你骗不了我的！因为我是最真实的你！」面前穿着水手服的我，双眼瞪圆，模样很是吓人，她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像是不容质疑。
　「你胡说！」
　「天天出车祸了！你其实很高兴吧？你恨不得天天就这麽死了，好让你恢复单身，让你摆脱王祥，这样你就可以重回学校，也可以顺理成章和沈力扬快活去！你就再也不用理会天天这个碍事鬼了！」
　　我用力推开眼前的女孩，对她说的话感到愤怒，气得咬牙切齿。
　「怎麽？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吗？」
　　我喘着气，心里万般痛苦，脑海闪过还没有天天时的生活，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和家人相处愉快，真的是段很快乐的日子。
　　有了天天後，我的初恋非但没有得到幸福结局，和父母的关系也破裂，自立自强的带着天天生活，还要忍受各式各样的闲话，这些年来的辛苦和委屈是怎麽也说不清的。
　　可是……
　『妈咪！』
　『妈咪，我跟你说喔……』
　『天天我呀……最喜欢妈咪了！』
　　天天的所有模样在我的脑海里闪烁着，像星星一样闪耀动人，他的一切都深深打动我的心，他眉毛动一下都能牵动我的喜怒哀乐。
　　这样的天天，我怎麽可能会恨？
　　我怎麽可能会希望他消失！
　　微微低着头，我整顿好呼吸，紧握着拳头，我像是准备好面对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那个我。
　「我的确一直想着如果没有天天的话，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看向眼前的人，这个我一直不愿面对的自我，「我也不断在羡慕同龄女孩，哀怨自己的人生。」
　　水手服女孩站在我的面前，淡淡的看着我，却不似方才的疾言厉色。
　「但是……我比谁都爱着天天！我比谁都希望天天幸福！我对天天的爱是真的！就算我很羡慕很羡慕单身的女孩，很想很想读大学，很想很想再次拥有璀璨青春，但是……但是，我不後悔生下天天，我愿意为了我的孩子付出一切！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如果可以用我的什麽去换取天天的平安健康，我甘愿双手将我的一切交出。
　　毫无保留、毫无遗憾，因为天天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霎时间，眼前的女孩不再像方才那样慑人，她先是看了我一眼，接着嘴角徐徐浮现笑意，上前拥住我。
　「你终於面对了我，一直以来你总是在逃避自己羡慕别人的眼光，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就觉得罪恶，甚至潜意识里看到天天就觉得自己不幸。」
　　我瞠大眼，心里感觉很是酸涩，彷佛这一刻我才终於承认心里的遗憾。
　　是的，我一直在羡慕，我确实常常幻想着自己单身的样子，看到天天便像是一次次提醒我是单亲母亲的命运。
　「但是，你对天天的爱是真的，每个人都会去羡慕别人，总认为我也许值得更好的人生，王祥的出现唤醒了你的不幸意识，联结了你这些年来的痛苦，纵使他的出现让你的生活更糟，但即使没有他，你也从来没有真心接受过现在的生活。」
　　眼前的女孩轻抚着我的脸庞，像是体恤我的辛苦，「但成为母亲已是事实，接受它才会让你好过，你才能真正成为天天的母亲。」
　　我伸出手，轻轻拥着十七岁的我，就像是接受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後悔和无助，也接受了注定的为母生活。
　「亲爱的奈奈，不是说服自己要爱着天天，只要你坦承心底的声音，包含你羡慕别人的事，还有对王祥的恐惧，下次看到天天时，你就不会想再逃避了。」
　「可是，我看到王祥还是……」想起王祥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感到心烦意乱。
　「奈奈，你希望天天消失吗？」
　　我用力摇头。
　「你希望天天幸福吗？」
　　我用力点头。
　「你愿意付出你的一切去守护天天吗？」
　　我再次用力点头。
　　眼前的女孩笑了，就像雨过天晴般的美好笑容，「既然如此，还有什麽让你害怕的呢？」
　　我感觉有道枷锁碎裂了，然後有束光散落在我的心里。
　　在那道光里，我看见了天天。
　「奈奈，快回去吧，天天在等你。」
　　女孩笑开，消失在黑暗中，接着我的四周一亮，世界明亮了起来……

☆、CHAPTER12。男童为让母亲开心，偷出门却遭车祸（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3）

我用力睁开双眼。
　　入眼的光线太过刺眼，让我不禁再度眯起眼睛，接着我听见吵杂的声音。
　「妈咪！妈咪，呜呜呜……」我很快的听见天天的声音，还来不及叫他，他便用力抱住了我。
　　当感受到天天真实的体温，我才惊觉方才的一切是场梦。
　　我的意识渐渐回复，也渐渐理清现在的状况──天天车祸，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晕了过去，所以我现在是在医院吗？
　　望了望四周，洁白的环境和一群白色衣着的人们，我想我确实在医院。
　　天天在我怀里哭着，我用力撑起身子，郑姊扶着我，让我好施力。
　「天天……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痛？医生有没有说什麽？你伤了哪里？你可以下床吗？要不要住院？有没有……」
　　我焦急的胡乱问着问题，郑姊拍了拍我的背，「放心，天天没事。」
　「没事？」我满脸疑惑，「不是出车祸了吗？怎麽可能没事！」
　「车子是差点撞到天天，真的是有惊无险，目击者说车子和天天的距离近到好像撞在一起了，加上天天吓到昏过去，才让人以为撞上了。」
　　我的心脏跳得厉害，花了一番功夫才能理解这段话，「所以……所以天天没事吗？」
　「妈咪，我很好，对不起害你担心。」天天抱着我，眼泪鼻涕还挂在小脸蛋上。
　　我回拥天天，心里感到好温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郑姊轻打了下我的背，接着呼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里的巨石，「倒是你还比较让人担心，流鼻血又晕倒，昏迷的时间还比天天久，天天一直哭说你死翘翘了……」
　　我微微俯首，「郑姊，抱歉，最近让你担心了……」
　「你到底怎麽了？奈奈，有事要说出来，你不说，没人知道该怎麽帮你。」郑姊不再像之前那样发脾气，这次轻抚我的背，好言相劝。
　　我朝郑姊淡淡笑了笑，「没什麽，我心里有打算，你就别担心我了。」
　「可是……」
　「郑姊，我什麽时候可以离开医院？搁着店里的事我很抱歉。」
　　她轻打了下我的手臂，抿着嘴无奈一笑，觉得我提了件丝毫不重要的事，「发生这种事，还管什麽店！我要医生让你再多留一下，晚上再回去。」
　　「不需要，我现在好多了。」语落，我准备下床，但脚还没碰到地，我忽然又一阵晕眩，让我差点摔倒。
　　郑姊着急的赶紧扶我，「你看，别逞强了！你啊，就是爱逞强！」
　「妈咪，听郑姊的吧？我这次会乖乖的，不会让你担心了。」天天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很害怕我再出事。
　　看着天天的小脸，比任何药都更能治癒我的身心。
　「我知道了，我听你们的。」
　「这样才对，你得照顾好你自己，才能照顾好你儿子。」
　「奈奈，你醒啦？」我和郑姊还在说话，沈力扬便从他们後头走了过来，手上还拎了一袋东西，他来到我身边，一脸担心，「身体还好吗？」
　　我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
　　郑姊接过他手上的袋子，「你是跑去哪买吃的？买这麽久！」
　　只见沈力扬先是愣了下，接着一脸若有所思，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心绪，然後才有些慌乱的答道：「路上遇到朋友，小聊了一下，抱歉让你们饿肚子。」
　「聊什麽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麽状况，还有心情聊天，啧！」郑姊碎念了下，但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怪罪沈力扬。
　　看着沈力扬凝重的神情，我纳闷他刚刚出去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他说遇到朋友，是遇到了谁……
　　但很快的沈力扬又恢复他以往的面容，於是我也没想太多，看着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才发现大家都饿了，拆开沈力扬带回来的食物，大夥便吃起东西。
　　填饱肚子後，郑姊准备带天天回去，但天天却一直拉着我，舍不得离开，「我想和妈咪在一起。」
　「天天，医院细菌多，你妈咪晚上就回来了，跟郑姊先回家，乖。」
　「但是我想跟妈咪……」
　「天天。」我摸摸天天的头，「你刚刚说过不让妈咪担心的吧？那就听郑姊的话回家，妈咪很快就回去了，好不好？」
　　只见天天一脸不情愿，腮帮子鼓鼓的，最後还是听话点头，没一会儿又朝我灿笑，「妈咪要健康回家喔！我会乖乖的！」
　「好，回去要听郑姊的话，不要再乱跑喔。」
　「力力哥，那我妈咪就交给你了。」天天转过头看向沈力扬，像个小大人般交代事情。
　　我们三个大人被天天这模样打动，纷纷止不住笑意。

☆、CHAPTER12。男童为让母亲开心，偷出门却遭车祸（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4）

沈力扬给了天天一个肯定的答案，「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妈咪的。」
　　正当郑姊准备带天天离开时，忽然的又转过头朝我说：「对了，奈奈，我有打给王祥跟他说你的状况，他很担心你，你待会回个电话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一惊，咽了咽口水，我故作没事的回声：「好。」
　　当郑姊带着天天离开後，沈力扬在我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脸上写满担心，接着小叹了口气，「奈奈，你还好吗？除了身体之外，你的心情还好吗？」
　　我暗自低下头，「我最近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不过我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麽做了。」
　　轻轻闭上眼，在方才的梦里，我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麽，也明白我的下一步该怎麽走。
　　不愿意让沈力扬继续深问，我开了别的话题，「沈力扬，你说过父爱对孩子来说很重要，对吧？」
　　沈力扬对我没由来的问题感到不解，但很快的颔首。
　「如果没有了父爱，孩子真的会不健全吗？」
　「为什麽这麽问？」
　「你回答我就是了。」
　　沈力扬忖度了下，「当然不会，有些单亲的孩子也是长成很棒的人呀。」
　　我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沈力扬，你有一个好爸爸，所以你觉得父爱很重要，但如果孩子的亲父无法爱他，我想这份父爱或许不是必要。」
　「其实……」沈力扬吐了口气，过了片刻才又继续说：「我一直没说，我现在的父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瞠大眼，一脸讶异，霎时间无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