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轻轻告诉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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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打开电视，让王玲玲看着电视，自己又出去打水了，这次，是真的去打水，没有停留，走着，走着。




、第三十四章　　没完没了

没有什么刻苦铭心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佛语说，看破，放下，自在，可是东西在那里放着，你越假装看不见，就越想它，然后不得不接受该有的宿命。对一切置若罔闻，我想，那也不是佛教的宗旨吧！所以，有些记忆就是没完没了的折磨心智，那么，唯有完成愿望来获得真正的释放，以致于心重获安静。
顾文沿着楼道从这头往那头走去，呼吸着医院里充满腐朽的空气，他感觉自己就是某一个太平间出来的尸体，与其说水壶是拎在手上的，还不如直接说这是挂在手上，一晃一晃，但顾文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在他的心中，总是有一个折磨自己的念头。每次，在病床前他是一个能说能笑喜欢逗女孩子开心的男朋友，但身处楼道里，听着脚步声的时候，他就会成为一个抑郁难平、心事重重的变态。两种情绪，两种人格在一个躯体里角逐，至于结果如何还是一个谜。
接下来的日子，顾文悉心照顾王玲玲，每天带着她出去转转，活动活动筋骨，并说一些逗趣的故事给她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玲玲基本能出院了，不过，摆在这两人面前的情况是，王玲玲有了一只跛子腿，那以前的美丽让这样残缺全部给掩埋了，除了从脸上还能看到旧日的芳华外，本身已凋零地不成了样子。而且，另一件事情是王玲玲大三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
王玲玲终于尝到了鄙视的目光。所有人向她身上投来的都是同情或者嘲弄的目光，一切都好像如梦一样，一下子，她的世界里闯进了如此多的幸灾乐祸的家伙。她是这样想的，但在内心深处，她要的绝不是可怜，而是正眼相对。可是，好多时候，都打不成期愿。幸好，身边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在，不然，那该多么悲凉啊。王玲玲一旦想到顾文的时候，情绪就会好很多，甚至对未来也会有美好的向往。
不过，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阴霾了好几日的天空终于有了太阳的时候，忽然一阵狂风，下起了雨来了。
晚上，几颗疏星明晃晃地偷偷停在白开着的窗户外，看着趴在饭桌上等情郎归来的女孩子，只见那桌上放着一些别样精致的小菜，筷子已然准备了两双，在桌子两边各自呆着，耳听着钟表的走动声，只见那趴着的女孩子站立起来，打着电话往窗口走，于是，依稀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样的声音，星星听着倒不烦扰，但见那窗户边上刚挂了电话的女孩子，所有一切都变得烦扰了。星星呆呆地站着，它想靠近她，倾听她的心声，可是，看着她的淡淡愁眉，所有一切接近她的想法都消失殆尽了。所以，星星才渐渐地走开，去到了别的地方。
高楼大厦比刚才的小房屋看起来顺眼多了，低眉斜视，星星发现这样的地方才是天上人间啊！它往一座20多层的顶上写着“豪悦大酒店”的楼上瞅来，希望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10层那家几个人在一起打麻将，8层一个老先生在大口大口吸烟，6层的小夫妻已经呼呼地睡了，想必是太累，5层，他们这是干什么哪？哎呦，羞死了，原来一对男女在做哪些事情，不对啊不对，分明是两个男人吗？哇！怎么他们在一起······星星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它看到了惊险的一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沿着这样视线，5层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声惨叫，两个男人赤裸着身体厮打在一起，卧室客厅满是二人搏斗的痕迹，血染上了床单，染上了白色的窗帘。接着，服务员进来了，一声尖叫，又跑了出去。后来，一群保安又进来了，制止住了这种场面，把一个人急忙送了出去，让另一个穿好衣服。再后来，出现了几位警察，带着一个人离开了。听着警车的警笛声，星星再也不敢看这可怕的世界了，于是把头陷进云雾中，不再出来了。
警车用尖锐的笛声开了一条路，飞奔过往，红绿灯都没有拦住它。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放着好几辆警车的公安局，车上先探出头，下来一个人，左右两旁都有警察拉着，并对着第一个探出头的人不停的说：“老实点，老实点。”
不一会儿，这些人全部进了公安局审讯室。
“姓名？”只听一个声音很雄厚的老警察问道，在灯光下照着那粗糙的皮肤显得更加皱巴巴。
“顾文。”一个年轻人低着头说，手不停发抖。老警察旁边的年轻警察递给了他一根烟，看着他吞云吐雾。
老警车问了一些基本信息后，对着顾文厉声说道：
”你为什么用刀子刺邵璋山哪？”
“我，我，”顾文结结巴巴地，舒缓舒缓，抬起头，对着老警察说：“他强暴我。我跟他本来认识，今天晚上在酒吧喝了些酒，然后他带我去他的住所，说好两人畅谈畅谈。不过，没过多会儿，他趁着我酒醉，就要来和我干那个。我没想到他是个同性恋，就反抗，于是就在反抗的过程中无意刺中了的裆部。”
“那么你是无意的了？”年轻警察反问道，满脸的蛮横像使人不寒而栗。
“恩，他往我刀子上撞得，本来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又扑了上来。”顾文眼睛充满着血丝，无辜地说道。
“你的刀子是哪儿来的？”老警察平缓的问道。
“桌子上拿的，不知道使用来干什么的。”顾文浅浅地回答说。
“哦，好，你保证你所说的全部属实吗？”老警察又问道。
“属实，一切属实。”顾文点点低头，吸完最后一口烟，说道。
“这件事情，我们很快会调查清楚的，请你近期不要出远门，呆着家里随时等审讯。明白么？”年轻警察瞪了顾文一眼，狠狠地说道。
“你可以先走了。”老警察说完便让身边的年轻警察带着顾文离开了。
审讯室里忽然陷入了沉寂，只见顾文刚才抽烟时吐下的烟丝还一直飘着，老警察挠挠头，思索着一些事情。突然，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种沉寂。
“喂，局长吗？邵璋山醒来了！你过来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好的，我马上过来，你原地待命。”说完，老警察整整衣衫，带了个陪同就走了。
顾文离开警察局，心里阴沉沉的，他是报了仇，但心里并没有什么爽快的感觉。反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慌，又不是惧怕。确切的说，应该是失望，他心中原想复仇能使自己从这纷扰中解脱出来，不再矛盾。可是，当刀子捅进邵璋山裆部的时候，听着惨叫声的那一刻，他忽然莫名的感伤起来，是的，是感伤。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满足，痛苦依然在，而且比以前还要强烈。这到底怎么回事哪？
顾文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他根本就没在意方向是朝南还是朝北，也没有打车，只是随意地走，前方的路自己已经迷惑了，去哪里啊？去那里干什么哪？一系列的问题在心中打鼓，没有答案。只是，风依然吹了，吹起了路灯下孤独的躺在地下的黄叶，秋天好冷。
老警察去了医院，邵璋山下体受到重创，以后男女之事他就再也无能为力了。老警察详细问了一下邵璋山所发生的事情，以同样的姿态告诉邵璋山，近期内不得走动，随时听候审讯。然后，他亲身前往豪悦大酒店，调出监控录像以及与相关人员录了口供，接着又打了个电话，叹叹气，又回了警局。
顾文在警局外边转了一大圈，他没有回去的准备，漫步在路灯下，他想一个人把夜色享尽。随着也越来越深，他发觉到冷了，一阵风吹着垃圾桶铃铃作响，哦，王玲玲，他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这个跟了自己以后就屡遭灾难的女孩怎么办？我替你报了仇，可是我再也不能再和你一起走下去了。哎，都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是一个不能再给你幸福的人了。别怨我，你好好生活。顾文心里想着一切对王玲玲想说的话，泪水不觉流了出来，悔恨早已不能解决问题了，还奢望什么哪？
王玲玲呆在家里等啊等，等啊等，顾文没有回来，一直都没有回来，她也悄悄睡着了。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顾文一路上在背诵这首诗。明天在哪，他不知道；今天高歌，不醉不眠。




、第三十五章　　和爱的人说再见（完结）

算是最后一面吧，算是诀别吧，不要犹豫，大胆地说出自己心中的话，未来不再前途光明，尽管这样，依然含笑，结局如何，谁知道呢？
顾文脑袋里满是伤心的故事，一点一滴，往事使人平静。前方的路上停着一辆警车闪耀着车灯，警笛声像一首慷慨的歌曲伴随着这个人去赴义，顾文看了一眼站在车旁的老警察，笑笑。顾文泪水连珠炮似的一串串流了下来，他咬了咬嘴唇，伸出去双手，等候手铐把手腕紧紧铐住。
“你不逃啊？”站在一旁刚才审讯顾文的老警察问顾文。
“逃，逃哪里去？不逃，不逃，只是一个游戏。”顾文抬头任风把脸颊上流的泪水吹干，一种茫然的眼神掠过。
“拷上。”年轻警察大声地喝道，只见一双手铐从顾文白净的手腕穿过，紧紧地套住无缚鸡之力的手，从手上的汗毛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年轻人。
顾文说出了一切。
“是的，那混蛋是我扎的，故意的。几个月前······”顾文把发生事情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
“他强爆了我，又强爆我女朋友，活该。”顾文眼睛一瞪，愤怒一下子迸了出来，“初中的时候，我上课说话，老师罚我背课文，老师说‘哪里犯的错误，就惩罚哪里。’他那犯错误，我就惩罚他那儿。”
“你没有想过你的亲人吗？你对得起他们吗？”老警察淡淡地问道。
“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我活的意义是什么了，从满怀希望到尽是茫然，我惧怕这个世界了，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爱，又有什么作用？爱能解我对着世界的疑问吗？活着找不到意义，那有什么价值！所以，我还管什么亲人，谁不是痛苦地活着人世哪？”顾文忽然说出这么一套理论来，隐隐地透露着他心中的失望。
“这是什么话？小伙子，你应该明白，苦难只是对幸福的检验，经历之后，才有发言的资格，你看到的只是世界的一角。”老警察叹了一口气，表示对顾文说这话的不解，然后自己解释了一番。
顾文笑笑，双手摊开，耸耸肩。
庭审的时候到了，国徽在法院的门楣上镶着，威严无比，盯着所有从外边往里面走的行人，马上开庭。
法官正襟危坐，顾文被两个武警带到庭上来了，只听得顾文父母哭泣声，这并不是去赴死，但父母的心情此时是何等的痛楚，孩子怎么会这样？他从来就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顾文拖着疲软的脚步，走到庭上，听到公诉人的发言，顾文想起了所有对自己说过话的人，警察，老师，朋友，韩月，王玲玲，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对自己说话，他听不到公诉人在说什么，耳畔有太多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他神情呆滞，甚至忘记了自己叫做“顾文”。
“顾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顾文——”法官在喊这个直视着自己的年轻人，只是不说一句话。又叫了几声，顾文回过神来，听法官说自己自我申辩，顾文“嗯”了一声，摇摇头，表示没有说的。
时间就这样走过，说话的机会顾文没有要，只听到锤子定音的那一刻，“休庭”这两字听得真真的。韩月忽然叫了一声，“顾文，你这个混蛋！”眼泪只是一个劲地流，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一刻，顾文转过头，对着她笑了笑。
王玲玲盯着顾文的脑后，没有说话，顾文没有看王玲玲，一只钉子从嘴里吐出来，他一下子扎进了自己的喉咙，只见他的脸渐渐憋得通红，一只手来回搅了一下，把钉子爽性地拔了出来，血喷射出来，好远好远。这时候，一张纸落在了血泊里，那是顾文的字迹：玲，我只想说，我爱你。
鲜血真是很好的印记，它证明了我们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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