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四叶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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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演技就这么烂吗，明明心里想的就是来看叔叔，可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虽说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但总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看穿吧。

她大概没想到这些人早已在社会摸爬滚打许多年，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

“那个，那个……”成佑晶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赶紧将藏在身后的大塑料袋子拿出来，“大家还没吃晚饭吧，我请大家吃饭！！！”

这招转移话题好像还挺有效果的，警局里工作了一天的大家现在最想吃的就是一顿香喷喷的饭菜，这，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大家也都没将话题在她身上绕，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再说。

“佑晶啊，你没有关系吧，最近经常往这跑。”问话的是孙菲，警局里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成佑晶最近天天往警局跑，几乎将警局的人脉混了个全熟，就连警局门口看门的张大爷，成佑晶也可以轻松地和他绕家常。

孙菲是成佑晶非常佩服的一位女警官，据说她比韩哲岩小四岁，曾立过两次三等功，还差点入选女子国防特卫队，只是当初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孙菲放弃了那个大好的机会。

作为一位警官，成佑晶想，就算是女警，也一定是充满阳刚之气，可是孙菲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依然流露出作为一个女人特有的温柔。如果她平时穿便装，一定没有人能猜到她的身份竟然是一位警官。

“佑晶……”孙菲推了推她的肩膀，“在想什么呢？”

成佑晶回过神来：“嗯，没事，我和爸爸说了，而且我每次就呆一会儿就走，不碍事的。”

……

好像深怕他们不相信似的，成佑晶又重复了一次：“真的。”

“哦，那就好。”孙菲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那……谢谢你的晚饭，很香。”

“呵呵。”成佑晶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还好没被拆穿。

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便当，忽然，刘海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到大塑料袋底部有一份特别的便当。

“咦——我要吃这份！！！”刘海格故意将手贪婪地伸过去。

“不许！！！！”面对“魔爪”伸来，成佑晶毫不犹豫，将它甩到太平洋。

“呜呜，好痛……”爱搞怪的刘海格故意发出不满的哭闹声。

“不动就不动，干嘛打人嘛……”

“谁让你打这份便当的主意。”

“谁叫这份最特别……不公平，真是不公平……韩哲岩那小子凭什么就能有特殊待遇？”刘海格嘴里还含着便当，却还能够絮絮叨叨的抱怨个不停。

周围传来大家的呵呵笑声。

“喂，你有的吃就不错啦，还小肚鸡肠什么呀？”其他的警官笑着说。

“喂喂喂！我们好歹同事一场，你们这么快就被她的晚饭收买了吗，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说着，刘海格手中的便当放了下来，双手插腰，不满之情竟写在脸上。

成佑晶就像打了胜战般高兴，呵呵笑说：“这就叫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你以后还欺负我。”

……

“好了，别理他，快把便当拿进去吧！哲岩应该饿了，别和这位刘大叔废话了……”孙菲笑着帮忙打圆场。

“孙菲，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什么时候我变成了大叔啊，好歹我刘海格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称呼我一声刘才子就算了，怎么着也够不上大叔级别吧……”

刘海格又开始他那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

成佑晶在一旁觉得十分搞笑，她拿起那盒特制的便当，故意向刘海格鞠了个躬，然后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刘大叔”，开开心心地向韩哲岩的办公室跑去。

一瞬间的静默，然后是全警局的哄堂大笑。

*

韩哲岩的办公室。

成佑晶轻轻地推开了门。

“叔叔——在吗？”

伴随着一声呢喃般的叫声，韩哲岩才懈下手头上的文案。

“佑晶……你来啦。”一贯的微笑。

成佑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诡异地笑着：“叔叔，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空空的呢？”

韩哲岩配合地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说：“刚才还不觉得，可是经你这么一说，这肚子，好像真的还有点空空的。”

“呵呵。”成佑晶微笑着说，“那——你现在一定急需补充能量，这样才有精力做下面的工作。等等——”

面前的这个女孩，像变戏法般，从身后变出了一盒便当，然后如同珍宝般地将它捧到韩哲岩的面前。

“哇……好香啊，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韩哲岩微笑着说。

叔叔说这盒便当很好吃呢，成佑晶要幸福死了，她精心地准备这盒便当，又是不满意这个，又是嫌那个没有营养，动了比作业还多的脑子，总算心思没有白费。

辛苦的劳动成果被肯定，成佑晶心里美滋滋的。

望着眼前的便当，韩哲岩有瞬间的走神。

两年前，熏也曾给他准备过类似的便当……也是放置在这样卡通的饭盒中。

……

“叔叔，怎么还不吃？”成佑晶纳闷：“干嘛一直看着它呢，这就是给你准备的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呵呵，吃饭吃饭……”韩哲岩回过神来。

刚吃了一口，韩哲岩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佑晶，你吃了没啊，要不要一起吃？”

“我啊……”成佑晶咽了咽口水，“我早就吃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准备便当就花了她许多时间，哪顾得上自己吃饭啊。

“咕噜”

成佑晶赶紧按住了自己的肚子。这下，连谎都撒不成了。都怪这个肚子，什么时候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

成佑晶羞得低下了头。

“你真不诚实。”

韩哲岩的脸转向严肃。

“叔叔……我……我不是……”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成佑晶难过的要死。

韩哲岩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不吃饭怎么行，来来来，快过来。”他将便当盒的盖子装上了些饭菜，然后将盒里的全推到了成佑晶的面前，“饿坏了怎么办，快点吃。”

瞬间的尴尬。

两个人吃着饭，没有说什么，可是，在成佑晶看来，空气里流淌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女孩不懂得隐藏，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吃饭的过程，不住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干嘛一直傻笑……”韩哲岩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有啊……”成佑晶极力想掩饰，“我哪有……”

“咳咳咳咳……”糟了，不小心被呛到了，弄得她直打咳。

“没事吧？”韩哲岩连忙递上一杯水，还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帮助食物顺下食道。

忽然触电般的感觉……

“怎么这么不小心呐，吃饭的时候不要再傻笑了，知道吗？”韩哲岩关切地说，沧桑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情脉脉。

……

那个眼神，似曾相识……睫毛伴着乌黑的眼珠点点闪动，虽然韩哲岩的眼神已经不再清澈，可是依然能够闪动着一种叫做纯真的光芒。

成佑晶有点沉溺在其中了，那年，她也是被这样的眼神感动。

不行，不能这样了，成佑晶……成佑晶心里对自己狠狠说道，用力拍了拍爱乱想的脑袋。

“为什么那么用力打自己呢？”韩哲岩心疼地问。

“没什么，呵呵……”成佑晶一直傻笑着掩饰。

许久的静默。

“叔叔——”

“呃？”

“不知道为什么，和叔叔在一起，总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成佑晶低着头，满脸通红。

“……”

韩哲岩摸了摸成佑晶的头，笑呵呵地说：“傻丫头。”

嘴角不自然的笑一直僵在嘴边，久久没有散开。

*

“佑晶，这几天你怎么都无精打采的？”林粒岑看着成佑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最近每天放学，成佑晶很少和她一起回家了，一下课就匆匆忙忙地冲出教室，随便交代一声说有事就跑掉了，然后就是第二天早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林粒岑也曾打过成佑晶家里的电话，伯父伯母说她报了个补习班，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呢。可以林粒岑对她的了解，成佑晶可不是那种会主动报补习班的人，再说她们高中的课程本来就紧，虽然还只是高一，但由于在名校，畔徳中学对学生的管理一向是很严，每天的作业也不是一般的少。

“好困……”成佑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饭粒，让我睡会儿……”边说边换了个趴着课桌睡觉的姿势。

“喂！快告诉我，最近每天你都跑哪去了……”林粒岑仍然弃而不舍，紧紧地追问着。

“嗯嗯……我每天都要熬到凌晨，看看我的黑眼圈，你就体谅体谅我吧……”

说话有气无力地回应，成佑晶看来真的累得够呛的。

第三节下课。

看到成佑晶没有那么疲惫了，林粒岑又跑了过去。

可是成佑晶千叮铃万嘱咐千万不要和她爸妈说。等到林粒岑忠诚地发誓说愿意成为她的信徒的时候，成佑晶才像吃了定心丸，把最近行踪全盘脱出。

“什么！！！”林粒岑大叫一声，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嘘……”成佑晶做着手势：“你小声点，难道你要让我们再次成为焦点吗？”

好不容易成佑晶陪笑着将全班同学的目光一一打道回府，林粒岑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林粒岑脸色非常难看，她一向知道成佑晶是那种容易付出感情，之后便很难收回的人，常常因为付出的太多，结果受到的伤害也越多。初中时候对李老师的感情就是这样。

从她们认识那天开始，这个女孩就只会单纯的，傻傻的付出，对爱情就像个白痴一样。

“我只是为了报恩。”成佑晶红着脸安静低声地说着。

“真的只是为了报恩，我看不见得吧……”

林粒岑的笑容变得邪恶起来，同时问话的语气也变得怪异。

“你为什么天天往警察局跑，天天精心为他准备晚餐，你就这么幼稚的欺骗自己说一切只是为了报恩。谁能相信啊……”

“还有，你们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你要记这么久。”

“你总是这么轻易动心吗？”

“我……”

成佑晶竟一时答不上来，是的，她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每天的每天，她那么地想见他，真的只是因为当初他帮助过她吗，一次恩情，为什么让她觉得她需要用一生来偿还。

见到他，特别是他的眼睛，总能让他想起熟悉的谁，还有那些过去的曾经……

“佑晶，听我说，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去警察局了，不要再见那个警察了，听到没？”林粒岑说得决然。

成佑晶只是陷在自己深深的思考中，她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怎样做才是合理的，一直以来，她都是用感情来衡量事情进展方向的标尺，随着情感，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

“还有，告诉我他的名字。”林粒岑毫无表情。

……

“他叫…………韩哲岩。”

成佑晶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提起韩哲岩名字的时候，林粒岑惊讶与恐惧的表情。和林粒岑认识这么久，成佑晶只知道林粒岑当初因为她姐姐的事不开心了很久很久，其他时候她都很少看到林粒岑因为什么事情特别惊讶和害怕。

所以当成佑晶不停地追问为什么她不能和韩哲岩见面的时候，林粒岑只颤抖着声音警告她，如果她再继续和韩哲岩见面，那么她们将连朋友都没得做。

其他的，她没有多说。

*

晚上。

成佑晶第十八次走到警察局门口，第十八次收回了要踏进去的脚。

不可以……不可以……

成佑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粒岑都说过不可以再和叔叔见面了，要不然她们就不是朋友了。

想着，她坚定了信念，往回走。

可是，还没走几步，脚底就像灌了铅一样，任是怎么使劲，也无法移动。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叔叔工作完了没……看看他吃了晚饭没……然后……马上就离开。

嗯，说好了，就这样，我不会让叔叔知道我来过的。

……

经过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成佑晶最终还是朝着警察局门口方向走去。

……

“佑晶？！这么晚了，怎么呆在门口不进去呢？”

一直低头走路的成佑晶反而一头撞上从局里下班回来的韩哲岩，听到韩哲岩关切的询问，成佑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

“嗯……我……在……赏月，对，赏月！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呵呵呵呵……”成佑晶边说边傻笑。

“可是……今晚好像没有月亮呐！”

成佑晶抬头看了看夜空，黑压压的一片，别说月亮，就是星星的影子，也没看到半颗。

……

看着成佑晶一言不发，韩哲岩温柔地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你的课业比较紧张，所以今晚没有过来。”

“其实……我……”成佑晶多想告诉韩哲岩，她很早就来了，只是迟迟徘徊在门口罢了。但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这么迟了，连月亮都回家了，佑晶是不是也该回家啦。要不然爸爸妈妈该担心了。”韩哲岩说话一直很温柔，成佑晶每次都觉得他的言语似乎可以融化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冰墙。

*

寂静的夜晚。

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湿气，潮潮的，如一层薄纱在人的皮肤上形成保护。在这个盛夏即将结束的时候，奏响了一曲生机勃勃的离歌。

蝉鸣明显少了，树木碧绿碧绿的叶子也在慢慢的退却，当一切离开的时候，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降临。

成佑晶和韩哲岩漫步在小道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成佑晶和韩哲岩并排走着，大概是由于身高的关系，才一米六多的成佑晶根本就跟不上一米八多韩哲岩的步伐，还好他走得很慢很慢。

她看到韩哲岩一直在看着路两旁的风景，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静静看看叔叔了。

今天韩哲岩穿着便装，是黑色修身的西服，里面白色的衬衫干净的露出它纯白纯白的领口，没有打领带，胸前与脖颈处的两颗扣子被随意解开，可以看到俊美的胸膛。

头发散乱地披在额头上，有些长了，有些时候她甚至要透过发丝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但是，微长的头发并没有给人邋遢的感觉，当它们被偶尔吹来的一丝凉风吹起翩翩起舞的时候，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成佑晶想，叔叔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平常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叔叔总是很温柔地对待她，很少提到自己的事，可是，从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睛中分明可以看出，他是那么地忧伤和孤独。

这些孤独，常常会让十六岁的成佑晶由心底油然升起一阵心疼。

虽然她比他小很多，虽然她还没有长大，可是藏在她心底的感情却总能像奔腾的海浪汹涌而来，她，无法控制。

心中汹涌着无限的感情，澎湃着些许希望。

为什么这个时候，成佑晶总会想到另一个人，当初成佑晶才十四岁，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来说，也许对爱情没有什么概念，但却无比清楚什么是思念。

李老师，你现在过得好吗。

成佑晶想着想着，为什么这么悲伤和难过呢，好像很多很多东西一下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清晰而又深刻。

他们是那么地历历在目，过往，曾经，不停不停地演绎着。

成佑晶眼眶忽然湿了，走着走着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韩哲岩并没有注意到，一直静悄悄地往前走着。

成佑晶有点落寞，看着叔叔越走越远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会走得很远很远，就像现在，她停下了，但他却一直在前面走着。

成佑晶，在乱想什么呢……

成佑晶赶紧擦干了快要溢出的眼泪，追上了韩哲岩。

“叔叔，现在几点了。”成佑晶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