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栀子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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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回过那个小镇，而程涵如同每一个从她生命中走过的人一样，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找到了自己的天空。自己，总终是孤单一个人了。她想起她甚至还来不及向每一个爱过她的人道声谢或是也说一些动人的话。
烈酒下肚，感觉是苦涩的。
“Cyvia，你别这样。”一只手挡在Cyvia面前。
“Cyvia，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出来啊。”她抬起头，看到这个城市里她最熟悉的朋友一脸的担心。
“花花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Cyvia抱着花筠，眼里却没有一滴泪水，只是满眼的空洞。
星期一一大早，花筠的车就开到了Cyvia租住公寓的楼下，接她一起到指定地点开会。
花筠看着上了车坐好的Cyvia，发动车子，交代道：“今天和SK谈合约，丹姐让你作为设计师代表和我一起去。待会记住说点好话啊。”
对着一副不关己事的Cyvia，花筠补充：“Elvis，低调的SK幕后老板，人称三少，科技新贵，拥有常春藤信息技术和管理学双博士学位，重要的是他很年轻，仪表堂堂，据说和你差不多的年龄。今天他会代表SK主持谈判。”
“然后呢，花花姐你不是有有夫之妇吗？”Cyvia终于幽幽开口。
“废话，”花筠伸出一只手掐了掐Cyvia，“我是为你想啊，你眼光那么高，这次应该满足你的交友要求了吧。再不急就当一辈子老处女吧你。这人总是找到一个依靠会比较好的，对不？”
Cyvia捂住耳朵，索性闭上眼装睡。花筠已经不止一次想替她介绍对象了，但是她的心里却总有那个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地点约在世纪中心的帝帆大酒店的一个豪华包厢里，Cyvia小心翼翼地跟在花筠身后，走进包厢，临进门前，花筠在Cyvia耳边轻轻的说，“宝贝，热情点啊，人家是海归呢，就喜欢热情大方的女孩儿。”
“我倒不觉得啊，我就想吧，人家没准在国外看到太多热情的女孩，厌烦了，就回国来想找个矜持的。”说着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的。”手臂上立刻换来一阵掐。
轻敲三声豪华的红木门，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样子的女秘书微微点点头，请她们进去，又冲着里面说了声，“三少，‘心岸’的花总监和设计师代表到了。”
“请进来。”Cyvia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僵在原地。那一身合适的手工西服，配上Silvano　Lattanz的奢华，再加上一张棱角分明的俊俏的脸，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本应该是令人炫目的，但Cyvia却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Cyvia总监，这是我们公司三少Elvis。”女秘书小声提醒。
“Cyvia……”花筠掐了掐她的手背。
“怎么会……”Cyvia却喃喃着，目光只在那个人身上，管不得别人的惊讶和女秘书的不解。
不顾众目睽睽或是已经到达的何丹对她失态的斥责，她只想逃离，仿佛再在这个地方呆上一秒钟，所有的悲伤就都会倾泻而出。
方宇凡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也愣住了，看着Cyvia离开得背影，他才想起了喊那么一声，“颜颜！”
颜颜，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颜颜，颜颜，颜颜，专属于方宇凡和靳颜曦的称呼，多少年了，再没有人这么唤过她。
自己为什么要跑呢，他们并不是失散多年的情侣，只是好久不见的朋友。除了分别前一天那冲动的告白得不到回应，他们只是朋友。
可方宇凡就像是记忆的钥匙，把靳颜曦所有的回忆唤醒，那些回忆已然失去。她不是以前那个无忧的靳颜曦了，现在的她无依无靠，麻木地过着一天又一天，没有前行的方向，甚至连过去的每一件事都害怕去回想。方宇凡，方宇凡，那是她最单纯的童年和初恋啊。
一路跑出酒店，靳颜曦看着车水马龙，突然忘了回家的方向，或许也已经没有家的方向了。就让自己迷失在城市中，也迷失在人生中，不用去回想。

第二章

方宇凡回来了，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靳颜曦唯一知道的事。九年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仿佛还在眼前。方宇凡给了他一束代表友谊的栀子花，他对他说，三年之后会有一个答案，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三年。
还有就是，原来方宇凡就是SK的三老板。原来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存在的，一别几年过后，物是人非，原本熟悉的人也会变得高高在上，无法触及。
“早上好啊，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花筠进了靳颜曦的办公室，单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咦，你化妆都化错了吧，怎么眼影涂到下面了？
“什么？”靳颜曦下意识的用手擦过眼睛，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晚上睡不好觉，满脑子都是方宇凡那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笑容。
花筠盯着靳颜曦失神的脸庞，正色道：“Cyvia，你和Elvis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昨天匆匆逃跑？”
花筠想问的是你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恋人呢，偶然重逢，然后继续交缠，爱恨是非，再也理不清，所以，靳颜曦必须逃，她一直这样，从花筠认识她的那天起就知道她是多么喜欢逃避的一个人。
靳颜曦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回应花筠的问题还是在提醒自己，她和方宇凡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唯一的关系在九年前的凌晨那个最后坦白的机会流失时已然断绝。还是朋友吗，也许不是了，九年了，曾经再如何亲密还是没有办法回到那些坦诚的岁月。
瞧啊，靳颜曦成了Cyvia，方宇凡是Elvis，身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在彼此的生命中，只是过客匆匆。
“总监，”江映雪敲门打破沉寂：“温颖小姐来向您报道了。”
“进来。”
颜曦整整衣领，坐正。
“怎么，丹姐都把她的宝贝放你这里来啦？真是够受了诶。”花筠靠在会客沙发上，笑得很是开怀，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门打开，走进来的人穿着一身连衣白裙，腰上系了个活泼的蝴蝶结，马尾高高的扎起，脸上的笑看上去无邪单纯。温颖直接瞪着花筠：“花花大姐，你别老是在我背后说坏话，搞坏了我在Cyvia姐这里的印象，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温颖说话的时候故意将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纯真，没有任何的伪装和世故。
看着她那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尘的眸子，颜曦似乎感到很熟悉，这也是自己从一认识温颖就觉得亲切的原因。
“咳咳，你是来我这里报道的吧，怎么刚进来就忽略我了？”靳颜曦一直紧绷的脸放松下来。
温颖赶紧绕过办公桌到靳颜曦身边，拉住她的手臂，甜甜地解释：“姐，昨天我可是来报道了，是你不在啊。”
提到昨天，花筠看到靳颜曦的眼中一暗。
她很快又将落寞的心情隐去，转移话题：“小颖，你就和映雪一起帮我接案子吧，把这个星期的行程看一遍，熟悉一下运作，小一点的你和映雪可以试着交设计稿……”
“Stop！”花筠转着桌上的签字笔，看好戏般幽幽地打断靳颜曦的话：“小姐，你还没有听我说昨天的结果吧——SK约好今天下午来我们公司签合同，丹姐已经将你任命为主体建筑的首席设计师了，你觉得你还有时间参加别的小的案子吗？”
接下来是哗一声，靳颜曦站起来的声音，她果然如花筠想象中的那般不平静，动作大得连温颖都吓了一跳。
“姐，怎么了……我听我妈说和SK合作好处很多啊。”温颖小声地问道，靳颜曦的眼睛里跳过一瞬间的狰狞，让她觉得陌生。
“小颖你别管她，她见到故人了，又不告诉我们怎么回事。”花筠放下签字笔，起身冲那两个人挥挥手，“我先回去准备下午的文件了，你们好好聊聊啊。”
“哦……花花大姐再见。”温颖如每一个热情的大学毕业生一样，做什么事都很有干劲，包括了对待暂时上司的态度。
“你这小家伙别再叫我大姐，我宁可你叫我阿姨。”出门前花筠拉了拉温颖的脸，又转回头意味深长地冲颜曦看了看，“Cyvia，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自己回忆过去了。”
花筠刚走，温颖就一脸好奇地盯着颜曦。回忆，过去，大概每一个人都喜欢八卦别人的事情，何况温颖向来崇拜靳颜曦，对靳颜曦的故事自然更是比别人积极。
“小颖，你去跟映雪熟悉一下平时的工作行程。”靳颜曦避开温颖的注视，低下头整理桌面，顺便交代事情。
“好的，Cyvia姐，有什么让我做的一定尽管使唤啊，别客气，就当我是使唤丫头就行了”温颖关门前又做了个鬼脸，“姐，以后别叫我小颖啊，叫英文名Windy，谢谢。”
颜曦挥“扑哧”一声笑出来，挥动着手中的文件，装作扔向温颖的样子，温颖一咕溜关上了门。
而这个上午，对于靳颜曦来说，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方宇凡回国了，而他的身份是SK的三少。直到听到外面温颖大喊了一声“映雪姐你真是好人啊，下班下班，我请你吃饭去”她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把笔记本拉到眼前，在搜索页小心翼翼地打下了“Elvis”“SK三少”几个关键字。
之前听花筠说的没有错，SK三少真的是个很低调的人，这种低调相对于另外两个SK老板就更明显了。靳颜曦翻了几页网页，只知道方宇凡是七年前加入了SK的创立并且负责SK软件部分，在这七年里低调地完成学业，并没有太多的曝光，唯一找到的一张照片是SK年终酒会时夹杂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之间露了一个侧脸，细细看去，是那熟悉的似乎从未改变的脸，却多了几分的稳重。颜曦不禁用手抚上液晶屏幕，九年，转眼即逝，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方宇凡，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都不懂体贴女性吗？看人家程涵和莫徵就不像你这样。”这是很久以前靳颜曦最长对方宇凡说的，她跟在他身后，追随着他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以为这样就很满足。
而方宇凡停下脚步，待她赶上，用手指弹了弹她光滑的脑袋，“颜颜，能把你当女性看吗？他们不敢和你对抗，因为他们怕你啊，你不觉得你很有当混混头目的潜质吗？”
“方宇凡，说什么啊你！”接着是一顿乱打。
“哎，哎，行了，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吗，我知道就你这种性子，一定会赶上来的——我不是一直在你视线范围内吗？”那时，方宇凡总是用大大的手掌摸摸颜曦的头，眼里似乎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宠溺。
现在，九年未见，还是什么都不曾改变吗？
靳颜曦一把把笔记本合上，站起来，正好花筠推开门，揉着肩走了进来。
“搞定了。”花筠把一份文件扔上桌面，“真是个大头啊，SK真是舍得投资，亲爱的，你有福了。”
靳颜曦不解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
“首席设计师，那可是皇帝般得待遇啊。不过你完全有实力，年轻，时尚，创新，你说除了你咱设计坊还有谁能够担此重任呢。你就等着被大家供着吧。”
颜曦轻轻瞥一眼花筠，走上前，倚在门背上，对于和SK的合作案，她并没有过多的感情，荡起内心涟漪的，是那个集团的三老板，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天不跟你吃午饭了，我家女儿早上生病，这会儿她爸爸刚带她打完针，哭着不肯吃饭，还得我回去照顾这俩活宝呢。”提起三岁的女儿，花筠脸上不禁带上的温柔的笑，有时候靳颜曦都会嫉妒，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意外，按照小时候的计划，现在她也应该找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了，也许会像花筠一样有个可爱的孩子。
“行吧，我去请个假，回家吃了，上午头有点晕，下午就不来了。”
“Cyvia，你到底怎么了！”花筠拉过靳颜曦的手臂，“那个Elvis对你影响很大吗？”
“花花姐，我知道你担心我，”颜曦反握住花筠的手，“不过真的只是恰好不舒服而已啊，别想太多。”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很害怕像那年你……”
“嗯，不会有事的。”一如既往地吝啬说出的话，靳颜曦推开门走了。她苦笑，什么时候，被妈妈说的“话头太多”的孩子竟然也会变成不再想开口的人。
是时间改变了内心，还是意外改变了世界。
即使是九月，正午的阳光还是毒辣的，靳颜曦第一次为自己出门不带一把遮阳伞而感到后悔。加上下班高峰期在总打不到车，心里更是烦躁。突然，一辆黑色保时捷在面前急刹车，看着停稳的车子，颜曦有一种很想快点逃走的冲动。
果然，窗子摇下来，靳颜曦看到了曾经那张最熟悉的脸，她有转身的冲动，但又牢牢地立在原地。
“颜颜，真的是你。”方宇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原来是Elvis啊，我现在是‘心岸’的设计师Cyvia。”靳颜曦公式化地笑着。
“可你没有改名。”方宇凡双眼盯着靳颜曦，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颜颜，上车。”
现在是什么情况？靳颜曦暗暗思考着，抬头看了看太阳，还是选择拉开了车门。
“等一下，颜颜，不要坐副驾，坐我后面。”
这又是什么情况？靳颜曦看了看方宇凡，还是选择默默坐到了驾驶座后面的位置。
车很快飞驰在城市主干道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尴尬的气氛中靳颜曦想到最近无聊时看的言情小说中男主角对女主角说过的一句话——我的副驾驶位只能让我最心爱的女人来坐。她下意识的看着副驾。
“方宇凡，你也看言情小说吗？”靳颜曦脱口而出，却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你什么时候记得我看过言情小说了。”那个调侃的语调，让靳颜曦有种方宇凡还是九年前的方宇凡的错觉。
靳颜曦皱眉，没有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颜颜，想吃什么？”方宇凡再次开口：“还喜欢酱鸭翅吗？”
“现在什么都吃。”靳颜曦忘了思考方宇凡怎么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是酱鸭翅。
“陈姐给我推荐的一家店做的酱鸭翅是A市最好吃的，就去那里吧。”陈姐是靳颜曦看到的那个女秘书，干练得让人惶恐，但也是方宇凡目前最信任的人。
于是，在讨论好吃饭地点之后，车内又陷入了沉寂中。
“颜颜，靳爸爸靳妈妈他们……”方宇凡下定决心，打破了沉寂。
“哎呀，方宇凡，那么久远的是就不要提了。”这些年爸爸妈妈的死是靳颜曦最避讳的，“七年前的意外，意外而已。”
“颜颜你，你还好吧？”
方宇凡没有听到任何回音，他调整了一下说话的语气，放低声线：“我试过回来找你，可是，对不起。”
“别，方宇凡，你别这么说，你在国外好好的，回来干嘛呀。”
“颜颜，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方宇凡，我说你不要那么矫情了，生老病死，谁不是呀。那时，程涵在我身边呢。”
“颜颜，现在呢？”
“什么现在？现在程涵在L城呢，他当上飞行员了，未婚妻也漂亮，也是飞行员——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都是发邮件才知道他的近况的。”靳颜曦深呼吸，“方宇凡，你别问我这些了好不好。”
“我问的是你，你现在怎么样？”
“我当然很好，你没有看见吗，我的梦想也实现了，我是‘心岸’的首席设计师了。”
“颜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方宇凡是不是向后视镜看去，每次看到的都是靳颜曦怒目，他只好不断缓和语气：“或者说昨天你为什么要跑？”
“方宇凡，你以为怎样，我震惊了，觉得你是SK三少不可思议，觉得你高高在上我应该畏惧，还是觉得九年都没有联系的朋友回来了我高兴到丧失了基本的行为能力？我确实没有想过我们在那样情况下见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了吧。”
“颜颜，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来自己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方宇凡，你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你没有义务知道我自己一个人过得怎样。”
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