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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栀子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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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她的敌我分得太过清楚，而方宇凡最大的优点就是宽容，对朋友仗义，对敌人也是极尽容忍的。如果方宇凡是靳颜曦，而莫徵或者程涵是凌慧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事不过就是“一笑泯恩仇”了。
只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开始后悔了，她不该再大脑混沌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话题。
靳颜曦，离婚不是玩笑话，说出来的时候就该想到结果，永远不可能收回来了……可是她现在就想收回来。婚姻本来就不是玩笑话，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想象中的幸福，究竟是怎样的偏执让她主动放弃了留在方宇凡身边的温暖？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她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确伤害了凌慧，误会了凌慧？如果这是理由，那么她靳颜曦的感受在方宇凡那里占着怎样的位置？
或许还是得回到那个可笑的爱与不爱的问题，她爱方宇凡，而方宇凡不爱她，所以这是一个悲剧的开端，狗血而真实。
书桌边的废纸篓被跌落的书本打得歪倒，里面的废纸滚出来了，靳颜曦打开一团被撕成半的纸片，打开，赫然发现竟然是一张机票，看了日期，正是一月一日上午九点飞往纽约的机票，机票上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靳颜曦。
原来，方宇凡这次“出差”本是想找她一起出去的吗？可他一声不响的，靳颜曦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情猜他的心。话说回来，靳颜曦心里充满了疑惑——方宇凡这一次到纽约究竟为何？可是，是她自己放手的，方宇凡将这张机票撕得不着痕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靳颜曦想起，方宇凡是不允许她喝酒的，而她似乎一次次挑战他的忍耐程度，特别是从程涵的婚礼回来之后，他不说出来，可是她就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气愤，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刺激。
靳颜曦把机票拼好摆在地上，眼泪滴答答地落在上面，然后她很任性地大叫起来：“方宇凡，你给我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整间公寓里，只有她的回声，就再没有其他人的应答了。
第三十八章
新的一年一月一日，阳光很美，街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连一向安静的城市山庄也开始增添了欢乐的气息，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渐渐慢下脚步，为新的一年祝福。
靳颜曦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匆匆在外买好包子豆浆当做早餐，又匆匆赶回家里，她也不太清楚潜意识里要快点回家是什么意思。等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家三口人开心地也从外面打包好早餐回来，许是新年的缘故，一直没有打过招呼的人也会点点头示意问好。
红色数字显示电梯还在往上的途中，那家的小女孩开始有些不耐烦，她用幼稚的声音不停问着：“爸爸，电梯是不是不下来了？”
女主人穿着一身休闲的米黄色棉质长外套，长长的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脸上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靳颜曦，大概是被她那有些紧绷着的脸吓着了。女主人轻轻地拍着小女孩的头，声音也是温柔得很：“乖，很快就好了，别打扰到姐姐。”
女孩子一下子捂住嘴，在她爸爸的身后看了一眼靳颜曦，用着怯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着：“阿姨，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年轻的妈妈立刻纠正小女孩：“不是阿姨，是姐姐。”
靳颜曦强迫自己无论多么失魂落魄也得微笑着，那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能对她露出厌恶的表情？靳颜曦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弄着小女孩的刘海：“是叫阿姨了。小朋友真可爱，阿姨很喜欢你的刘海。”齐刘海搭配两条长长的辫子，分明就是一副天使的模样，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小女孩咧开嘴一笑，伸出白白的右手：“阿姨，我叫甜甜，很高兴认识你。”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靳颜曦都逗笑了。她也伸出右手，和小女孩紧紧握住了手。
甜甜转回头看看爸爸妈妈鼓励她交朋友的样子，更加勇敢地和靳颜曦攀谈起来：“阿姨，你家里也有小朋友吗？”
“小朋友？”
“嗯，就是能够和我做朋友的小朋友啊。”甜甜大概是怕靳颜曦听不明白，嘟着嘴想了想，又解释道：“甜甜没有弟弟妹妹，在家里也没有人和我一起玩，阿姨家也有和甜甜一样的小朋友吗，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靳颜曦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伴着电梯门打开时“叮”的一声，她突然听不到女孩子在说什么，满脑子的空白，孩子，这辈子她能有一个孩子吗，也许不能了，因为她给不了他一个幸福的家。
甜甜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了，声音再次回到刚开始时的谨慎，她扯了扯靳颜曦的一角，很轻地说道：“阿姨，电梯……来了。”
靳颜曦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走进电梯里，按下那间应该属于方宇凡的公寓所在的楼层数，小女孩一家人也默不作声，待靳颜曦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也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她走出电梯，掏出钥匙的时候不小心让那把钥匙最尖利的部分刮过手指，白皙的无名指上出现了一道红印，吃痛之后她松开手，钥匙跌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是不是人一旦倒霉，就真的什么事都是不顺心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只是靳颜曦她活该，她的性格简直一无是处，活该这个世界都没有办法接受她。
这两天，靳颜曦学会了自嘲似地笑，似乎这么笑着能够让她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惹人讨厌，如果说这个世上一定会有一个人讨厌她，那么她宁可那个人是自己就好，千万不能是方宇凡，也千万不能是她爱过的每一个人。
可还是那句话，天总是不遂人愿，所以现在，大概也只有靳颜曦她自己深爱着自己了。
好不容易能坐在那张舒服的布艺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方宇凡在过去一年的最后一天留下的那几瓶胃药，只是药瓶里的药丸子开始减少，不过才一天而已，靳颜曦的胃就开始闹腾起来，胃药也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昨天的晚宴上靳颜曦几乎都在喝酒，胃里除了酒精估计什么都不剩下了，可她不能病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无宠可恃的孩子连生病的权利也应该被剥夺，因为不会有人在乎。
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酒精味，昨夜让她飘飘然，而现在却是让她有些作呕，靳颜曦真的不喜欢喝酒，而酒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感觉让她那么迷恋。也对，如果没有喝酒的话，她怎么敢将心底里对方宇凡的所有看法都真实地说出来呢，即使有些任性，即使她伤了方宇凡，她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喝着已经有些凉的豆浆，靳颜曦打开了扔在沙发上的那个泛黄的信封——那是跟着书架上跌下的书一起进入靳颜曦眼底的一封信，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体写下大大的“靳颜曦收”，这行字的上面是一行用中英双语写下的准确的N镇地址，而背面的“查无此人”和退信的日期却告诉了靳颜曦这是一封七年前寄不出的信件。
昨夜已经将里面的内容从头到尾看过了一遍，她怕自己看得不仔细，她怕自己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误会，她更怕这封信不过是昨夜醉酒之后的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信纸是最普通的信纸，字迹是最熟悉的字迹，长长的三页纸的内容有些震撼，靳颜曦想象不出如果七年前收到了这封信她的生活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再一次将折成三瓣的信纸打开，靳颜曦记得方宇凡说过信纸是不能对折的，至于为什么不能对折她也忘了方宇凡曾经给了一个怎样的解释。
靳颜曦的眼睛愈发酸胀起来。
开头是那么直白的语气：“颜颜，原谅我那么久才跟你联系，我失去了你的通信方式，想着该如何得到你的消息，也许只有写信才会真实了。你也知道吧，我从来都不喜欢给人写信，这是我写下的第一封信，真的挺好的，因为它给了你。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知道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接下来就是以对话的语气对那场意外的车祸轻描淡写，方宇凡只提到他的好友过世的伤悲，但又让靳颜曦感觉他实际上是在压抑着自己，方宇凡不想让她感受到他的痛苦，那么的哀伤，由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了。方宇凡没有使用太多煽情的文字，一切都是淡淡的，就像他从未在靳颜曦面前表达过他对某一个人特别的感觉。
“颜颜，我到了南部的一个小农场，农场主和我们都一样喜欢着白色的栀子花，那一片花海在每年的七月份是最美丽的。家里还种着栀子花吧，叔叔说你和栀子花一样单纯，当时听到这句话我就笑了，你的小心思那么多，怎么可能和栀子花一样简单呢，可现在我却深深同意了，因为栀子花是我喜欢的花。世界上那么多花的种类，那么多花有那么多花语，我以为那些事矫情的东西，可我却那么笨地用花语代替了我想说的话。当你问我栀子花是不是代表永远的朋友时，我真想骂你比我还笨，不过当时的心太小，总觉得你的冲动对我来说不太真实，你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事情我却不敢继续。颜颜，栀子花的话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此生不变。或者也可以翻译为等待的爱情。颜颜，短期之内我得留在这里帮着箫忱做心理治疗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给我一个回信，让我一直等你……”
栀子花，永恒的爱与约定，此生不变，方宇凡说了，颜颜，让我一直等着你，他说，这是等待的爱情。
只是靳颜曦从来都不愿意理会别人的内心而已，失去后才珍惜，大概就是讽刺她这一类人的，失去后才珍惜，还有什么意义？靳颜曦向来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真的算是她活该。
七年前，父母双亡，靳颜曦带着奶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想，全世界都将她们忘记了，所以她要努力让奶奶过上最好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她，痛苦，但是还是有一个强大的动力，她还是一个好孩子，那时候的她，以为除了奶奶，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最后她算是成功了，而最后的亲人离开，让她顿时失去了所有。选择到瑞士，是潜意识里的期盼，她很想知道方宇凡是不是还记得她，那个时候的靳颜曦，很缺爱。多年的历练终于让她变成了一只刺猬，伤了每一个想接近她的人，也将自己伤得伤痕累累。就算是花筠，就算是何丹，她们对她那样真心，又何尝真正走进她的内心？方宇凡回来了，靳颜曦在一丝庆幸的同时，更多的是把自己包得更加密不透风。只要什么都不想要，就不会有失望，什么时候开始，这句话变成了靳颜曦的至理名言，把别人堵在心门外，也把自己紧紧地锁了起来。
她不该在方宇凡一次次痛心地看着她酗酒时看不见他眼底的担心，她不该在方宇凡劝说她和凌慧和好是看不见他给她的依靠，她更不该莫名其妙地告诉自己，方宇凡对靳颜曦，只是同情，然后这种想法在脑子里先入为主，忘了思考方宇凡对她好的真正原因。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靳颜曦不会忘记方宇凡警告她不能轻易说出离婚时语气里的悲凉，是她自己把她的幸福推上了悬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原谅她了吧，何况方宇凡和她一样那么的骄傲。
让我一直等着你……可惜了，当靳颜曦明白这句话的时候，方宇凡刚刚放弃了等待，他走了，走得那么决绝，一点眷恋都不留下，让这封信也成为了靳颜曦的笑柄。
哭干了的双眼还是挤出了泪水，一滴两滴三滴，顺着苍白的脸颊落在信纸上，然后散开，然后消失，黑色的钢笔字体在泪水的洗刷后变得模糊，那一句“让我一直等着你”也渐渐地看不清楚了。
第三十九章
医院里总是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靳颜曦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味道。儿时爸爸送发烧中的她到医院时就是这个味道，可爸爸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个味道。靳颜曦的梦想本来就是当医生，如果当时的愿望实现了，她一定会爱上消毒水的味道。
元旦的三天小长假很快在浑浑噩噩中渡过，此时距离农历春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游乐城的设计不能够放下，年终的各种事情也大多被她扔到了最后的几天完成。上一次靳颜曦来到医院，还是为了看望出了车祸的江映雪吧，她那个时候多么恐慌江映雪会出什么事，而知道了她心爱的助手背后犯下的错，竟然真的没有勇气原谅了。然后是在小花园中无意间听到的凌慧的病情，她的心底其实除了恐慌更多的是心疼，虽然她直到现在还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总而言之，就是医院对靳颜曦而言绝对是个不祥的地方。
可是公司还是这么无聊地为员工提供了必须参加的免费体检，靳颜曦实在不敢看到她的体检报告书。每一次体检都会把健康的人诊断出大大小小的病，而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靳颜曦说过，现在的她，甚至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脸严肃的内科医生叮嘱她一定要注意饮食习惯，又针对她那伤痕累累的胃开了几幅药。靳颜曦很自然地接过药方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在玩命啊。”她装作没有听见。
视力也是在下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小时候一向引以为傲的视力在成人后竟然开始与她作对。好在不带着眼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靳颜曦也就自动忽略掉这一项了。
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妇科的报告书。靳颜曦认为自己会有很多病症，但是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里出了问题。她一向注意妇科方面的问题，原因就是某次不小心在公司里看到了炎症发作的一个同事痛不欲生的苍白的脸，靳颜曦一下子觉得害怕。死亡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临死前痛苦的折磨。也不是说她也患上炎症还是其他方面的问题，而是靳颜曦忽略了长期的酗酒究竟可以给身体带来多大的副作用。
中年女医生染了一头黄发，凌乱的落下的几根发丝却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靳颜曦觉得这个医生就像是在准备一个宣判。医生将一张粉红色的纸放在靳颜曦面前，纸上详细地写着各项指标。
靳颜曦琢磨着上头的数据代表了什么，可惜她没有学过医学，不知道医生的凝重从何而来，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出问题了。靳颜曦盯了好一会儿那张纸，最后抬起头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医生，请问，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什么？”正在喝水的女医生重重地盖上了水杯盖子，再推了推镜框：“你这个小姑娘，不是我不提醒你，要不是我看到你长期酗酒的经历还有你已婚了，我也认为你这个行为顶多就是对自己不负责而已。”
医生絮絮叨叨地讲解着各项指标的含义，靳颜曦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犹如从天边传来的催眠曲，可又适时地加重了语气打断睡意。
最后女医生实在看不下靳颜曦的冷漠，拿起桌面上的钢笔在体检单上沙沙写下一行字，嘴里念叨着：“小姑娘啊，不是我不让你喝酒，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喝酒是必须的，但是你也该注意家庭是吧，酒精对生殖细胞的毒害作用，不会随酒精代谢物的排出而消失，只有当受损的生殖细胞被吸收或排出后，才可避免胎儿畸形的形成，照你之前的经历，很难受孕了，就算是怀孕了，小宝宝也有很大的可能属于先天缺陷……”
靳颜曦匆匆说了声“谢谢”，拿起报告单，也不顾医生的唠叨，冲出了医院的玻璃大门，外面是新一年的阳光，暖洋洋的，却让靳颜曦莫名寒冷和伤感。她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听不懂什么叫做先天缺陷，记不清，她是不是曾经希冀着，如果她和方宇凡有一个孩子的话，家就会完整了。
当靳颜曦在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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