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栀子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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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大概是认为很亏欠她，所以拼命给她买奢侈品，拼命替她打扮，时不时搂着她告诉她“小慧拥有很多爱”。很多爱吗？她不确定，但是在靳颜曦不再理会她的那一刻开始她觉得自已失去了全世界了。心脏有问题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大条到靳颜曦的决绝让她才明白了这个先天性心脏病是多么危险。凌慧不想生活在城堡里，如果可以她愿意默默地看着方宇凡和靳颜曦继续金童玉女下去，她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默默看着就好了。
所以在一场爸爸主办的晚宴上看到文欣儿时，她的眼神、说话的语调，甚至是撒娇的方式都让凌慧感觉那么熟悉，一瞬间她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只因为文欣儿身上有靳颜曦的影子。来往一段时间之后她完全把文欣儿当成了靳颜曦。出乎意料，文欣儿竟然和方宇凡是认识的，凌慧从她的话语间明白她喜欢方宇凡，就和靳颜曦一样的感情。
后来文欣儿的哥哥意外死亡，她回到美国散心，顺便替凌慧找到了一个手术成功率相当高的专家，她问凌慧愿不愿意一起到美国去，凌慧丝毫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不止是因为那场意外让方宇凡也到了美国，更是因为她并不想离开文欣儿太远。
方宇凡常常来看凌慧，文欣儿回在同一时间出现，凌慧知道文欣儿对方宇凡的依赖，从对兄长的爱慕之情变质到了纠结的暗恋。方宇凡和凌慧默契地都不曾提到靳颜曦的名字，于是凌慧想也许方宇凡也是对文欣儿有意思的，这次她不会再在其中当障碍了。她陪伴着文欣儿和方宇凡度过最伤心的时期，第一次觉得自己留在世界上还是有些作用的，对死亡也就对了一些恐惧。
“小慧，你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这样对你的病情没有什么好处的，不如去看看心理医生好不好？”方宇凡担忧地看着凌慧眼中一天比一天增加的不舍和痛苦，车祸之后一段时间他必须接受心理治疗，认识了不少心理医生，方宇凡想凌慧也是需要一个心理医生给她看看的。
第一次看到景扬是在心理诊所里，凌慧接受了方宇凡的提议，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来到了纽约一家很好的治疗中心，那里有许多倍受压力的社会精英出没，很多人都生病了。
“Kings，你需要放松，别那么拼命了。”医生担心地叮嘱着才做完高压氧的景扬。
他勾起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这样的笑太过公式化，根本不达眼底。他自嘲地说：“那么，我的时间该用来干什么呢？盲目放空？”
“也许交个女朋友会比较好，总之不能……”医生的话没有结束，景扬的目光盯向了半推开的大门，凌慧杵在门边，尬尴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进门。医生也看到了，问明状况之后让她进门。她走到景扬身边想表示打扰到他们谈话的歉意，景扬一句话不说拿起衣架上的西装上衣离开。
又是一个寂寞的女孩，景扬这么想着。而凌慧的心中早已像被投了石子的镜水，掀起澎湃波涛——那个眼神她不曾见过，只在那么一瞬，他的眼中完全只剩下她的身影——凌慧是这么想的。
第二次看到景扬才有了进一步的交集，在方宇凡公司的晚宴上，她被方宇凡和文欣儿拉去散心，一场宴会对她而言只是看一场别人在演绎的毫无剧情的电影，但至少让她能够打发些无聊的时间。
坐在角落里喝着鲜榨柳橙汁，方宇凡带着文欣儿满场飞，她拿起面前的点心，一块香草味提拉米苏蛋糕。香草味，凌慧记得，这是靳颜曦最爱的味道。
“不去跳舞？”一个玩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慧转过头看到景扬对她微笑着，似乎有些戏谑，但是笑意依旧未达眼底。她愣愣地看着那双眼睛，对她而言充满了诱｜惑的双眼。
“怎么？需要自我介绍么？”景扬五指在凌慧眼前晃了晃，然后伸手到她面前，“景扬，你可以叫我Kings。”
她赶忙伸出手握住了那双手，一时间冰冷的温度传过来——不是说男人的手比女人的温暖吗，景扬的手冰冷得不像话。她怯怯地说：“我叫凌慧，我的英文名是……Tina。”她又想起这个英文名是小学第一节英语课上靳颜曦给她选的。
“呵，真像小学生学英语。”景扬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的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古龙香水味，凌慧一向对香水过敏，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你也讨厌香水味吗？”景扬拿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杯白开喝下大半，然后再一次笑了起来：“我也很讨厌，不过没有办法，据说这是社交礼仪。”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天文地理到生活琐事，凌慧甚至把对方宇凡奇怪的感觉说了出来，就是绝口不提有关靳颜曦的一点一滴。这么聊天下来竟能欢快地度过了一个本该无聊的晚宴时间。凌慧一直在观察景扬的表情，直到确定最后一分钟时他的微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他真是个好人。”回程路上凌慧这么告诉方宇凡和文欣儿。
“小慧……”方宇凡想该怎么和凌慧讨论有关景扬的传言，可话到嘴边看到凌慧开心的神情，他改了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陷得太深。”
从宴会以后凌慧总是能在各种场合遇见景扬，她不明白这种遇见到底是不是景扬的刻意，但是她相信那不是，她相信命运注定让他们相遇。保持的不瘟不火的关系，凌慧觉得很开心，直觉告诉她景扬是个不易接近的人，但是直觉又告诉她，她正在接近当中。景扬会偶尔请她看一场电影，偶尔请她到高调的餐厅吃饭，偶尔陪着她在广场静静地坐着看着时飞时落的白鸽……很惬意的生活。凌慧没有想过更进一步的发展，也不敢想象，她随时离开的生命不允许有更多的不舍。
坐在充满美式风情的街头长椅上，凌慧发着呆，发着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解决了。
“生日快乐。”一个香草味冰淇淋蛋糕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充满了惊喜的感动。景扬将蛋糕塞到她的手上之后挨着她坐下。是谁说景扬是个手段强硬的人物呢，在凌慧的眼中他是阳光的自信的迷人的。和凌慧单独相处是他不会喷洒一丁点的香水，他们很自然地相处，就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凌慧发现现在她心底的事已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你不上学，也不上班？”景扬从各处找寻凌慧的资料，奈何方宇凡将凌慧保护得很好，除了知道她是瑞士某公司老总的宝贝女儿之外其他的东西一向不知晓。
凌慧露出微笑，在景扬看来莫名心酸：“我没有那个时间了，你相信吗，我可能下一秒就离开这个世界。”
景扬突然觉得心痛，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凌慧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上的蛋糕，她指了指胸口处：“我没有什么事，是我的心脏和我作对了。”景扬盯着她，似乎要等着她继续讲述。凌慧也没有丝毫的隐瞒，他们的关系不足以让景扬为了她心疼，不足以因为她某一天的突然离开而造成景扬的痛苦。那一天下午广场的阳光很温暖，她和他说小时候的事，说生病的过程，说她心里深陷的一角，说那个记忆中她爱着的女孩……
凌慧举着美味的蛋糕：“Kings，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香草的味道，这个口味是小曦的最爱，我不知道我爱的是什么。”
不让凌慧继续说下去了，景扬一把抱住凌慧，吓了她一跳。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慧，我们交往看看好不好？”
在景扬所谓的表白下，在凌慧无所谓的情况下他们稀里糊涂地成了一对。方宇凡警告凌慧：“Kings是个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你小心不能让自己深陷其中。”深陷其中吗？凌慧觉得自己没那心情，也没有那资格。景扬在玩弄感情，那么她只是享受有个人陪伴的感觉。
他们像每一对热恋的中的男女一样，约会，热吻，惊喜，情调——但是凌慧觉得他们就是少了什么，也开始变得不自足，她想爱情果然需要两个人的生死相许吧，她有心，而景扬不过是在尝试一项新鲜事而已。
直到那一天，她捂着最近愈发频繁疼痛的胸口从白色病床上又一次惊醒。她抬眼看着跟在方宇凡身后的景扬，他的表情比平时愤怒之后才会有的冷漠好不到哪里去。方宇凡拍了拍景扬的肩膀：“好好照顾小慧。”转身离开，剩下病房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解释？”他看着凌慧越来越苍白的面庞质问，又因为心疼而不敢太大声，“你的病情什么时候那么严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凌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想看清他眼里的气愤有多少真实性。最后她低下头，用她特有的娇柔的声音吐出几个字：“扬，我们分手吧。”
景扬的本事就是可以将情绪隐藏得好好的，即使如现在这样难受抓狂他也可以保持表面的淡定：“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我们并没有爱情，你有你的征服欲，而我爱着被人陪伴的感觉，但是现在我的生命不允许我继续跟你耗下去了，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本了。所以，分手吧，我们还是朋友。”
不知互相直视对方多久，景扬不吭一声离开了，泪水模糊的是他的背影。
原来景扬真的转身了，凌慧也会感到悲哀，甚至那悲伤，比小曦的转身所造成的更多一点点。
“小慧，景扬勇敢了，为什么你又不能勇敢呢？”方宇凡意味深长地问。
原本以为景扬会这么退出她的世界，很心痛，但是也很欣慰，凌慧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想到又一个午后，同一个地点，他又出现了。
“我问了Elvis，他说你喜欢栀子花。”他的手中捧着一束栀子花，表情中竟然有一丝耍宝的意味。
她接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宇凡喜欢栀子花，小曦似乎也喜欢栀子花，可是我是真的很爱栀子花——只有宇凡知道，因为我和他讨论过栀子花的话语，那时小曦似乎生气了。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语吗？”
景扬拼命想方宇凡跟他说凌慧喜欢栀子花的时候顺便说的东西：“呃……永恒的爱与约定。”
“可是这是小曦的，我只能看着，不能参与，那个感觉很糟糕。扬，我知道的，我拥有的都是别人已经拥有的情况下我被感染而来的，我的世界里除了小曦就没有其他人了，你不同，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我还是可以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的。”凌慧嗅着栀子花的淡香，嗯，和N镇的是一样的吗？好像又有哪些不同。
“不对，我的世界都是你。”景扬将凌慧转向自己，四目相对，看得凌慧有些紧张有些……欣喜，“慧，做手术好不好，虽然有风险，但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这束栀子花没有方宇凡，没有文欣儿，也没有你的小曦，只有我。呃……永恒的爱与约定，我可以送给你。”
因为是背着光，景扬的周身出现温暖的光晕，凌慧一下子恍惚了，是不是上天派来了一个天使将她带离了孤单？
“来，慧，说‘好’。”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景扬有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她喜欢的霸道——也许就像靳颜曦身上也带着的一丁点味道。
“好。”她乖乖点头，“扬，谢谢。”
没有想过凌慧答应得那么快，他随即得寸进尺起来：“那再跟我说一句，来，说‘我爱你’。”
“你说什么？”
“说我爱你。”
凌慧笑了，离开N镇后第一次笑得那么幸福：“好，扬，我爱你。”
他的唇朝着她的印了下来，白鸽飞起，幸福的背景。
背景下热恋男女的身边一束盛开的栀子花，原来离开了N镇她找到了彼岸的栀子，开得正茂盛，那味道比记忆中的多了甜蜜和幸福。

番外　等到风景都看透

游乐园竣工的日子正好是靳颜曦满而立之年的日子，正好是她揣着一张粉红色纸张满心喜悦想立刻奔到方宇凡面前的日子。
有一个落成典礼，前来的嘉宾包括SK主要领导、游乐园设计师、代言人以及各界投资者。作为幕后大Boss级的人物，方宇凡大清早就出门提前准备去了。
“颜颜，中午我回来接你过去吧。”出门前方宇凡这么说。他没有给个goodbye　kiss的习惯，而靳颜曦觉得他每天出门前的叮嘱更显温馨。但也不是每一次叮嘱都要接受的，比如现在，靳颜曦有自己的算计。
前段时间她在方宇凡的帮助下彻底戒酒，并且每天喝一堆中药来调理身体，但每个月的好朋友总是准时报到，她几乎对“还能拥有一个孩子”这个愿望绝望了。方宇凡安慰着说无所谓，但她就是非常在意，后悔和愧疚常常钻进她的脑里。大概是到后来也觉得真的无望了，她变得心灰意冷起来，在这半年来更是全身心投入工作中试图转移注意力，意外的是，在她基本完全绝望的时候，生理期却意外没有如期而至。不能说不惊喜的，靳颜曦的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但她也做好了又一次失望的准备，她不想让方宇凡陪着她检查，她不想让他陪着她失望。
于是，方宇凡出门之后不久，靳颜曦也出门了，她去的是医院，那个最让她害怕的地方。她打算从医院出来之后吃个午饭直接到会场，所以才拒绝了方宇凡的提议。如果结果未能如愿，她不要让方宇凡知道她曾经来过医院，如果真的有那么幸运，她想给方宇凡一个意外惊喜。
然后，她拿到了那张粉红色单子。
“恭喜靳小姐，宝宝已经五周半了，很健康。”巧的是眼前的医生正是当时判了她一记“死刑”的医生，她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表情，只是叮嘱靳颜曦一些注意事项，可靳颜曦就是觉得医生的面目变得亲切起来。
她不想独自表现喜悦，这份上天送来的礼物，是属于他们共有的，所以她想让方宇凡一同分享。
也许幸福，直到今天才是真正完整。
今天的游乐园崭新而漂亮，她笔下的建筑又一次像是有了生命，她享受这个感觉，从恋人到家庭，好多人可以从欢乐的游玩中体会到她的心情。她曾拍下的那座天使像摆在了儿童区域的大厅中，微笑的天使也像是给了她足够的祝福。
方宇凡还没有到，她静静的坐在人群外的长椅上，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淘气，她喜欢这样的感觉。靳颜曦用手轻抚小腹，不久的将来世界上会多一个可爱的孩子，他叫方宇凡“爸爸”，他会第一个开口叫她“妈妈”。还有什么事呢，也许再过一个月她可以要求方宇凡带她到美国旅行，作为补偿的蜜月，也作为结婚三周年的纪念。哦，对了，她还没有见过SK传说中的大老板，作为三少的方宇凡没理由不将她带到大哥面前“见家长”。
前几天和方宇凡提起时，方宇凡大笑：“颜颜，大哥不在美国了，他就在S市。”看着靳颜曦失落的表情他赶紧解释：“哎，不是我不带你见家人啊，主要是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大哥了啊，前段时间他和大嫂出了些事，不想让我们为他们担心。你放心好了，游乐园的事结束之后我就把他们请来咱家做客，行么？”
靳颜曦很高兴，因为方宇凡心中大哥是家人，但是他和她在一起，他的大哥就是客人了。方宇凡最亲密的家人，是靳颜曦。
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突然撅着嘴气呼呼地走过，看到靳颜曦的时候她想了想，稍稍收敛脾气，甜甜地问了句：“大姐姐，我可以坐这里吗？”小姑娘及肩的头发用两个粉红色蝴蝶发卡夹在脑后，睫毛长长的，大眼睛扑眨着，让人有亲一口的冲动。靳颜曦赶紧用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并不脏的长椅，“来，坐这里吧。”
女孩儿乖巧地坐上来。直觉告诉靳颜曦，这小姑娘一定是在生谁的气，但小小年纪在生气之余就能在陌生人面前控制脾气，教养是很好的。靳颜曦替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和爸爸妈妈生气吗？”
也许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