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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局在行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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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的?你拿老饱学是一般屯二迷糊?不好使!村里、乡里都有一大把‘抓手’,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宁长尽管饿得心慌,吃得并不专心,恨不得把瘦老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那只右眼不时地转动,瘦老头要不是喝多了,或许会害怕的。为鼓励瘦老头继续发挥下去,宁长虽不能喝酒,还是一伸脖子将满满的一杯二两白酒一口稠进肚里,就呛得直打喷嚏,眼睛也很难看地转动着,一只手频繁地揉了几下鼻子。徐胖子则大不一样,他一见酒先嘻嘻地笑,将酒瓶在脸上贴一贴,再将嘴唇凑上去,等嘴唇从酒瓶上拿下来,一瓶白酒就基本上见底儿了。这次也不例外,用牙先咬开一个“红高粱”的瓶盖子,一伸脖子先调进去大半瓶子,然后给瘦老头和自己分别斟上,再研究怎么喝。瘦老头就十分钦佩,说话就更加挥洒自如,“那个女的?不知道吧——不行。那是李鸣相好的,关系‘叭叭地’,比自己老婆都亲。管?谁管?人家和村里黄书记是儿女亲家,‘王八头’也愿意,谁管?啊,开始呀,开始当然不愿意了,也张罗着管两回,有一回让李呜一拳头打得趴炕上三天没下地。正赶上村里涨水,他家的水马上土炕了,他又下不了地,李鸣听信后一股劲把手扶(拖拉机)开到他家门口,连跑带颠往外抢东西,一只脚跌深坑里差点没淹死,还咋的,也算够意思了。后来王八头就认了,有时候三个人干脆热热闹闹地睡在一个炕上。不信拉倒,两个男人还有谦有让,可合把了。听说有一回李鸣家扒炕,晚上去‘王八头’家,就说找个宿,歇歇脚就行。‘三八头’说啥,‘你怎么也没我方便,都是年轻人,别外外道道的,该咋乐呵就咋乐呵。’不一会就缩在炕梢呼呼睡着了。唉,这事在别场可能不行,在我们村根本不算事儿。没听说村里选支书吧——不行,连选了三天三夜也没选出个眉目,有能力的作风不好,作风好的狗屁不是,外派又没有人来,最后乡里只好和个稀泥:首先要有能力的,然后在作风不好的里边挑选作风好的,挑过来剔过去,最后挑到黄书记头上。说他虽然作风也不好,可只有两个相好的,别人都在三个以上。其实黄书记也不止两个,这里边的道道以后你们就”宁长见瘦老头的舌头有些硬了,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徐胖子还在按部就班地喝着,又问黄书记都和谁相好。就摆摆手:“别喝了,有话明天说。”

第二天一早,乡里姚书记亲自驾驶北京二号拉着副书记、副乡长和文教助理一杆人马杀到柳树村。村里的黄书记和治保主任李鸣等也早早恭候在村部大门口。宁长等就和乡、村领导官样地寒暄、闲聊。姚书记说是来查看防治玉米螟进展情况,却一直没有离开宁长。他说话嗓门不高,身体也显得瘦弱,脸就有些苍白,总是带笑不笑的,还不时地歪着脖子,就显着自信和专横的样子。黄书记个子很矮,身体很好,走路很慢,一动身先要把两只手剪在屁股后边,一副老成持重的基层领导的样子。但两位书记在一起走路,不知情者就把黄书记当成姚书记的领导,弄得黄书记只好放慢脚步,跟在后边,可两个人的个头一比,又像大人领着个孩子,弄得黄书记一见姚书记就左右为难,显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午间乡、村两级领导非要给宁长他们接风,宁长坚持不允。最后答应一饭一菜,不喝酒,双方才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徐胖子对不喝酒很有想法,认为廉不廉洁不在喝不喝酒上,通过喝酒,可以发现很多在酒桌下边发现不到的问题。吃饭时桌上果然一饭一菜,没有酒,宁长连汽水也不喝,乡村领导就以汽水代酒,你来我往地和徐胖子碰杯,还说了很多酒话,什么“能喝四两喝半斤,党和人民都放心;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得调走”等等,气氛照样热烈滋润。宁长吃着吃着觉得徐胖子发生了变化。开始喝汽水像咽药,胖胖的两腮下边总是嘟噜着,像贴着两块死肉,喝着喝着两腮开始泛红,两块死肉也滋润地活泛起来,后来两腮就不住地跳动,出现唢呐手吹奏高潮时面部所展现出来的韵味儿。酒话也高潮迭起,什么“喝酒成斤,对党才能交心;喝酒成瓶,质量保证万里行”等都上来了,“喝、喝、喝”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宁长就用炯炯的右眼瞪徐胖子。徐胖子眼皮一耷拉,只作没看见,该喝“汽水”还喝“汽水”,情绪却稳定下来,腮帮子下边的“死肉”也开始冷却,姚书记似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边不停地往宁长碗里夹菜,一边打圆场说:“匡科长不喝汽水,咱们也不要多喝;陪好徐同志就适可而止吧。”事后他冷笑着跟身边人说,看来要适应宁长的眼睛,还需要时间哪。

这顿饭值得一提的是,李鸣相好的和村妇女主任兼卫生所大夫何玉花也参加了。李鸣相好的除了昨晚上那套把戏实在无所事事,弄得姚书记和黄书记(她坐在两位书记中间)都跟着提心吊胆,有时把根本端不到桌面上的粗话也端了上来,气得李鸣都咬牙瞪她,听说李鸣打她比打自己媳妇都随便。何玉花则不同,她除了穿着新艳,主要靠身上的一股香气感人,尤其那两只看来不怎么参加体力劳动的小手,柔软、白皙,有曲有张,几乎完全弥补了四十大几的年龄上的缺憾,使宁长也一度觉得她人很体面,尤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使他回去对徐胖子身上的气味几乎忍无可忍。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确是一个复杂的案子呢。

午饭后,宁长发现衣兜里多了点什么,去僻静处掏出来,是一张纸条,上边写着:

杏树乡、柳树村盘根错节,无锐利之刃,难以斩斫,其村老饱学可助一臂之力,但捉刀人要有胆有识,追杀到底!无署名。

两个人猜了一阵,认为乡文教助理小王的可能性很大,他在宁长身边转游的时间也较长。当时姚书记要派个人给他们当联络员,他怕是对方的眼线,就没要;可姚书记的样子又不像真心,反正对查案的难度不能低估。真是困难和希望并存,挑战和机遇同在呢。想到这,他笑了,眼睛很滑稽地眨了一下。他每下决心,总要这样。徐胖子却不停地摇晃着屁股,一下接一下的拍着胸脯:“包我身上,只要抓住瘦老头这根藤,柳树村这堆乱根一根根都能挖出来。”他一喝酒就敢说大话。宁长乜他一眼,“你就知道喝酒,也不打听打听,瘦老头还在不在村部了?”徐胖子这才想起,刚才一下桌黄书记好像对李鸣说过,瘦老头当班喝酒,对上级领导招待不周,这样的人不适合再打更了。他溜到打更室一看,果然没了瘦老头,接任的是个自称叫老黄头的老头子,好像是黄书记的一个什么亲戚。徐胖子就愤愤地走回来:“这不是拆咱们台么!”宁长也不作声,只在村部的一间被称之为招待所的黑黢黢的小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地驻足凝神,或临窗远眺。徐胖子就很敬佩,就大气也不出地在一边候着,大不了用一只手去揉搓胳膊上的汗泥,雪白的胳膊上就有泥条子一根接一根地滚落下来。宁长突然收住脚,重重地揉了揉鼻子,他在做某种决定前总少不了这些动作。徐胖子就赶紧停止泥条子的加工工作,静静地恭候着科长的指示。宁长果然挨近徐胖子,又左右看看,就这样那样地交待起来,一会儿徐胖子就溜出大门。

在一个矮趴趴的两间小草屋里,瘦老头独自坐在炕上一口接一口地喝问酒。嘴里伴随着吱溜溜的吸酒声,就不时地骂这骂那,什么黄书记是恶霸地主南霸天,李鸣是土匪流氓大恶棍,何玉花是大破鞋,何校长是吸血鬼有板有眼,抑扬顿挫,像吃豆子那样嘎巴清脆,流畅自如,关键处还要将细瘦的小腿蹬几下,瘦筋筋的屁股颠几颠,以示情感的激昂。徐胖子悄悄凑过去,伏下身一捏,瘦老头“妈呀”一声,细瘦多毛的小腿一缩,整个人几乎都弹了起来,酒盅也落魄地掉在炕上。他以为让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双小眼睛就齐齐地注视着那条瘦腿,见是徐胖子,竟孩子般地哭起来。徐胖子一见酒,舌苔下都伸出小手似地直吵直嚷,可宁长已有言在先,瘦老头一哭也让他闹心,就涌去了喝酒的欲望,撅下屁股对瘦老头嘀咕一阵。瘦老头就不再哭,酒也不喝了,忙三火四地收拾起桌子上的残局,两片瘦屁股也里外屋颠得像个小旋风。

晚上掌灯时候,瘦老头来到村部,跟新来的老黄头说有条裤子八成落在打更室了。老黄头就撅着屁股帮瘦老头找裤子,宁长趁机溜出门外,瘦老头也很快回去了,徐胖子却蹭到老黄头的屋里没话找话地闲聊。

老黄头起先还有点拘束,一会儿就东张西望地想出去,又不好走,就问匡科长呢。徐胖子懒懒地朝老黄头的被卷上躺过去,突然就满脸憋得通红,喉咙里呼噜几下,欠起身十分惬意地打了一个喷嚏,浓浓的口嗅味就熏得老黄头不由得后退两步。他说匡科长躺下了,自己也重新躺下去,两只白胖的大腿也尽情地伸展开去,屋子里的苍蝇就很快地给吸引过来;两只白胖的大腿就很快由白变黑。老黄头就远远地坐在门坎上,悄悄地吸着外边的空气。徐胖子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轰赶着脚上的苍蝇,一边东拉西扯地和老黄头胡侃。

宁长随瘦老头左转右拐来到一个三间砖瓦房的院落,屋子里走出一个中等个头,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瘦老头介绍说他就是老饱学。这和宁长的想象差异很大,他说话膛音很正,底气也足,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很粗的手指指着你,让你无可置疑。他说他走得正行得端,说话做事不怕任何人,他说柳树村以前也来过几次调查组,他也反映过几个问题,但都没有解决,这次他还要反映。他说杏树乡是个黑洞,柳树村就是黑洞里边的黑窟窿,没有重型炸弹打不开,炸不烂,他们上下都有一拨子人,织着一张网,但他不信这张网撕不开,黑洞炸不烂,只是时间问题。他说周围的乡、村都比他们这儿好,那里的事没有这里黑,还说柳树村甚至杏树乡的间题不解决他死不瞑目。屋子里的摆设也和别家不同,别家客厅里除了沙发、电视就是花盆电扇什么的,他这些都没有,客厅里除了几个小木凳,中间摆着一个很大的榆木打制的书柜,里边摆满了各种书籍,多数是政治书,有的还做了眉批。如在毛主席的“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文章空白处写道:“我完全赞成这种观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革命的犯罪。”在“目前的时局和我们的任务”中写道,“我们就是要用革命的两手打败反革命的两手”。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这样的行径给人一种不伦不类或精神不正常的感觉。他却非常自信,非常坚定,他说他就是要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思想去打败他们的反动思想。还不时引用毛主席“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等观点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宁长对此很受感动,觉得作为一个农民能有这样高的觉悟和斗争精神确实不易,就决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对得起党,对得起工作,更对得起农民兄弟。他也想到了于村,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于书记农民真苦,一些土皇上真是腐败透顶,一种朴素的乡亲情感也鼓动得他心潮澎湃!

其间又相继来了几个农民,谈论的大多是黄书记等村干部胡作非为的事。言词都很激烈,态度都很坚决,使他想起了毛主席的“乡村中一向苦战奋斗的主要力量是贫农,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打击他们便是打击革命”的教诲,就一直很激动,一直来回不停地走着,待外人都走了,两个人才平下心来,老饱学就叙述起柳树村的故事。

第十八章评话杏树乡B篇

“这种事往往是只听咕噜响,看不见井绳在哪里。同时,有这种爱好的人村里又不止他一个,渐渐就物以类聚,形成了一股力量,手下就生出了四梁八柱。时间长了,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得先要请示他们”

老饱学向宁长首先介绍了黄书记的情况。

黄书记是复员军人的底子,开始也是很不错的,不然也当不上村书记。此人最大的特点是一见酒比见了爹还亲,不喝醉不撤酒瓶子;见了女人比瞎硭见了血还上劲儿,不弄到手睡不着觉。何玉花是个精明人,她本来是个手把挺硬的大夫,村里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的都找她,一看就好,连牛马驴羊都跟着借光,谁家马得了结症,牛下小犊难产,找她看一个好一个,有人甚至管她叫“人马大夫”。黄书记当了村书记后,由于一见酒就喝,一喝酒就头疼,一头疼就撞墙,何玉花就几乎天天给他针炙拔罐子,三拔两拔两个人就拔到了一块儿。据说自跟了何玉花后,让何玉花调教得基本上不跟村里的其他女人乱来了,使许多当丈夫的少操了不少闲心。何玉花也很快当上了村妇女主任。于是她又学会了一门技术,就是给妇女摘环。当然不能白摘,少则三十——五十元,多则百儿八十的也有,那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了。摘环的妇女要是再怀孕,又给人发现了,就说是计划生育技术部门没给带住,还鼓动那些妇女去县里打官司告状,让他们给包赔身体损失费什么的。有时候县里来检查计划生育,她就和黄书记事先把超生的妇女和小孩一块集中到山上,搭起临时帐篷,派专人送饭送水,或干脆在山上搭锅做饭。谁要嘴欠把消息透露出去,就让乡派出所来把你带去义务劳动。派出所也收拾不了的就唆使村里有个叫大虎X的黑大个子砍你家的青苞米,要不你家就该丢猪丢牛了。老饱学前几天不也丢头牛么,他说他丢牛当然不是为计划生育事。宁长问他是否先谈谈治保主任李鸣的事情,老饱学想了想,就说李鸣待会再说,还是先说何玉花吧。

宁长拿右眼看看表,已晚上十点多了。老饱学不仅没有困的意思,还讲得有滋有味,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去,那只有残疾的旧木椅〃奇〃书〃网…Q'i's'u'u'。'C'o'm〃就吱吱嘎嘎地叫个不停,五只粗壮的右手指头不住地指着宁长。他真担心这惟一的右眼再受到创伤,就趁他不注意将椅子向后挪一挪,老饱学就不由得再往前挪挪椅子,直逼得宁长迟到墙角边,已无法再退,他的旧木椅才不像以前那样吱吱嘎嘎地叫了。于是两个人就一个讲,一个记,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的故事。

何玉花真不是一般人,自己的事安排完了,就安排哥哥。她哥哥叫何玉成,在村里当老百姓都是个二半吊子,何玉花得势后,他干够了农民,想干啥先不说,还是先看看他的长相,论个头和黄书记不相上下,两只眼睛一对斜视,瞅人总像生气似的瞪着你,脑袋不停地摇摆,像个总不满意的领导干部,有人说一看见他晃脑袋就常做恶梦。

宁长瞥他一下,认为主要应讲事实,不要论形象,容易本末倒置,还会造成同病相怜之嫌。老饱学却全然不觉,照样说得有声有色,连唾沫星子都天女散花似的落在宁长的笔记本子上。宁长只得抓主要矛盾,一边赶紧用左手护住本子,一边刷刷地记着。

何玉成说话更有意思,平时还能将就听明白,一着急十句有八句断条,别说教人,自己都听不明白,一言以蔽之,不具备当老师的条件他一应俱全,又偏偏喜欢教学工作。别人就开玩笑说,让何玉成当老师,柳树村的孩子都该变成磕巴或横路敬二了。可他真的当上了老师,教学成绩也不像别人预测的那样把把倒数第一,也有两次倒数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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