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一座空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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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面前的凌医师，他推推高高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对着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慕然啊，你的身体你自己要顾好。哮喘患者需要的是愉悦的心情治疗才会更顺利。我知道你是个心事很多的孩子，只是好多事我们都知道没结果，想得再多又不是现实如愿。如果真的有什么不甘的事你要想想你努力过了没，要是做了却得不到结果那你大可放弃，只要做过了就是问心无愧，不用想那么多的。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多了就能得到的。小然啊，青春应该是彩色的。。。。。。。”　
凌医师说了好多好多，说着我的身体状况，我只是笑，很无奈的笑。我说：“凌医师，我都明白的。”　
他说：“我说再多都不如你自己明白来的好。唉，我真的老了，跟你们年轻人没有语言了。这样吧，我的儿子明天开始要来我们医院实习，你们好好交流一下，我快退休了，以后没意外的话他会接替我啦。”　
凌医师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医生，在这间大医院工作了快半辈子，换做别人早就家财万贯，别墅小洋楼排排坐。而他家却清贫得简单。好几次我爸要塞红包给他来感谢他对于我的照料，他都黑着脸把红包拿给了我，以后再也没提过那件事，对我宛如平日。　
凌医师走后不久，安安就来了。　
我用无力的手撑起身体，她忙来扶我。我说：“安安，我们一起下去走走好不好。”　
“其实我不会很柔弱的。”我们沉默的走在医院花园里的鹅卵石小径上，我打破沉默，“我好很多了，真想出院。”　
她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你就安心在这里好好养养身体。”　
我无言。把眼光移向不远处跟着一群穿着统一病服的孩子玩耍的少年。　
二十出头的样子，一群天真的孩子围在他身边画面美得像仙境。他眉目清秀像个天使，好看得让我有瞬间的痴迷。　
我呆呆望着他与孩子玩耍。他的每个动作都尽收眼底。额角的一滴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滴下，细小的汗珠与阳光发生折射，七彩的光芒印入眼帘。　
我们沉默不言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安安说她要走了，我说：“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放松。”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我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安静而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见着慕毅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　
他有些不耐烦地双手叉腰：“喂喂喂，要下来应该先跟别人打下招呼吧。快点回去吧，爸妈急死了！”　
盛夏下午的天空，蓝蓝的。白云朵朵，我幻想着有某朵云是我死去以后的家。　
不是我悲观，因为这种病活下来的人很多，死去的人也不少。　
我们一家围在偌大的病房里吃饭。冷色调的医院有点温暖。　
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安雪女士对我爸说：“对了，你弟弟的儿子在这个星期五结婚。”　
我老爸还没回答我便忍不住插嘴：“妈妈妈，是不是那个暑假的时候跟哥一起去他家住的那个堂哥啊？”　
我妈点点头说：“恩。”　
“妈妈妈，我要去，我要去！”　
“别笑死人啊慕然，你这个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妈不会让你去的。”慕毅在一边幽幽的开口。　
“人渣！妈啊。”我故意对着安雪女士拉长了声音，“带我去吧，看我现在精神多好啊，就带我去啦！”　
“看情况吧。”老爸真是救世主！　
其实这点病就得住院观察几天，真是麻烦。　





记忆里，那天空匆忙盛开的夏末

午饭过后，我和慕毅两个人就挤在病房里看着电视。
爸妈留下慕毅来照顾我，我真的很不爽。这个人到哪只会害我照顾我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世界末日到了。
他手里拿着遥控器按啊按，所有的节目都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节目。
就在他准备再重复他刚刚的动作时，我连忙把他手中的遥控器抢了过来。
“哥啊，电视还要的。坏了你掏钱赔啊。。。。。。”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拿起桌子上空调的遥控器。
“要不你先回家吧，你在这里我们两个都无聊。”嘿嘿，你走了我就可以偷偷出去了！哦呵呵呵。
“不要。”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遥控器，仿佛上面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值得他仔细研究。“我回家老爸老妈会唠叨。”
没过多久就听见敲门声。慕毅去开门。
凌医师走进来。问我：“慕然，身体感觉如何。”
我笑着说：“很好啊，我觉得可以出院了。”
“这可不能大意啊。”凌医师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块，慈祥极了，“这是我儿子凌楠，你们好好认识认识。”
我恩了一声，慕毅堆积着笑脸对医生有一句没一句的客套。
人渣！我在心里第无数次地对他翻了一个重重的白眼。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仿佛有阵洗衣皂的清新味道飘过，一个人走进了病房。
依旧清新的笑容犹如昨日。我的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微微的发愣。
他对着我和慕毅笑一笑，倾国倾城。说：“我叫凌楠，很高兴认识你们。”
慕毅瞬间摆出恶心的微笑回应：“我们也是。”
人渣！
“呃，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凌医师说完就离开了。
凌医师离开后剩下病房里的我们三人即刻无语了。
我在病床上半躺着，手指在白色床单上面无意识的乱弹。
凌楠见了眼里有些微的光亮，终于找到了开口的理由：“你的手指好长，学什么乐器的？”
我笑着回答：“钢琴。”
“恩，钢琴不错。”
周末来得很快，转眼间今天星期五了。堂哥结婚的日子。
我恨不得把这鬼医院里的神啊佛啊耶稣什么的都拜了个遍，求求他们放我回家。
这几天情况很好，我没再发过病，因为有凌楠大哥的照顾，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他喜欢跟我交流音乐。他每天带着他的MP4让我欣赏他最近发掘的音乐。听完之后我总会傻傻的笑，然后说“真好听”。
我满怀信心的去了凌医师的办公室，我挤着笑脸献媚似的对凌医师说：“凌伯伯，我可以出院了吧？”
他摘下眼镜看向我：“得了吧，你这小姑娘心里想什么伯伯不知道？”
“拜托啦，看我在这医院待了这么久都没逃跑的份上吧。。。。”凌医师我泪眼汪汪的眼神您不会没看见吧。
“好了好了。我有说不让你出院吗？”我发誓在凌医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认定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之外最帅的男人！
办理了相关的出院手续，我趾高气昂地踩着那双新买的高跟鞋大踏步地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凌楠大哥，他应该是刚吃完早餐回来的样子。
看见了我，他会心的微笑，说着：“慕然，出院啦？”
我很高兴的“恩”了一声。然后回过头看着帮我拿行李的慕毅。
“哈哈，出院愉快。”他说，“记得不要心情不好，不然你又得来医院陪我了！”
“哈哈，放心放心，我会争取不再回来的。”我对着他说道。
等到慕毅走到我身边，我向凌楠挥挥手，说：“凌楠大哥，我先走了啊。”
我和慕毅一起回家换了衣服，再打的士去礼堂。爸妈已在那里了。
其实婚礼很简单，听我妈说堂哥跟这个女的有了一个孩子，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他女朋友的好朋友。因为不肯打掉孩子，所以只好结婚。至于是怎么有个孩子，貌似是因为喝酒以后认错人。听到这些我语重心长的拍拍慕毅的肩，说：“哥啊，跟非女友的女人出去不能喝酒。”
貌似对这个堂哥的认识只是多年以前在一起共度过一个快乐的暑假。
婚礼开始，堂哥阴着脸强颜欢笑，我心里感叹他伪装的技术确实不如慕毅。
新娘子笑得很欢，平平的样貌，难怪能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才能得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宾客们倒也玩得不亦乐乎，婶婶有点欣慰的笑着。
大热天困在这礼堂里闷死了，为了我的身体我要出去透透气。
刚出礼堂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满眼通红坐在木椅上流泪的女子吸引我的视线。
好奇心驱使我走了过去，虽然我早已一半猜到她是谁。
她见我向她走去，便立马擦掉脸上的泪痕，露出一脸的警惕。
我仔细端详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子，头发被橡皮筋高高扎起一条马尾，汗珠已湿透她额前的发。白皙的脸颊因抽泣显得有些红。可爱两个字形容她应该很适合。假如我是堂哥，我也会选这个。毕竟那是要携手走过下半生的女人。
我说道：“别哭了，他们不会长久的。”
很明显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她说：“谢谢你。我只是不太能接受我爱的男人已结婚的事实。”可能她后面省略了一句“他的新娘不是我。”
我走近她，在她旁边坐下。用手把被汗水弄得半湿的长发撩起。
我明知故问的对她说：“那个新娘，是你的朋友吧？”
“恩。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和他有了同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我进不去的。”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眨，又一大串眼泪就流下来了。真是个文艺细胞很浓的人。
“我倒认为你朋友走不进你和他的世界！”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我有来了激情，“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她！”
天知道原来我是这么鸡婆的一个人。遇上了这个比我纯情几万倍的女人。重要的是我说的话不是我这个单纯无暇的年纪能说的。。。。。。
最后看着她眼泪快流干的样子实在可怜，于是我便拉起她往礼堂走，她停在原地死活不肯进去，说：“我不能去扰乱这场婚礼，我进去了他肯定会跟我走的。我爱他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我不能让他为了我而放弃了他应负的责任！”
瞧瞧着语气，多么肯定！这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底不能圆满收场，只是这女主角都放弃了我这个可有可无的配角还执着个屁呢！我说对她笑，她也回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给我。我转身就走进了教堂。
“到底这世界上爱情这东西真不能信的。爱得要死要活换来的不过是这种悲情的结局。”
我对慕毅说着些话，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特别让我起鸡皮疙瘩的话：“慕然，不要不信爱情，也许你回回头，真爱就在那里等着你。既然是真爱，那它肯定是有结局的。没结局的爱恋只是为真爱做铺垫。”
当然我绝对没吐，一方面看着他闪着光的眼眸，另一方面，现在我还人家的婚礼上呢，淑女点好。
新郎新娘敬酒，我堂哥那酗酒的样子可真够可怕。看都不看那个女人一样，到了亲戚朋友面前二话不说就把酒给灌了。
新娘娇滴滴的依偎在他身边，用橙汁代酒喝着。我看了之后小声对慕毅说：“他妈的装什么纯呢！”
慕毅摇摇头看着我，“看来这女的要讨好你没希望了。”
最后堂哥终于倒下，婚礼才算告一段落。
我走到他桌子下面，哇靠二字在我脑里不断发达。
我数了数，一共18支啤酒，大哥真是好酒量！
闹新房似乎也特别简单，三个孩子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婚礼结束，大家就散伙了。几个顶着大大的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还不尽兴，嚷嚷着继续，最后都给身边的女人黑着脸拖回去了。
我们一家人也是随波逐流，人散了我们也散。
老爸的奥迪a8在繁华的大道上行驶。这情景不禁让我想起那天开车回家的情景，这慕毅都不提我都忘了。
车窗外商店形形色色的惹眼招牌和装饰的灯光霓虹交错飞奔而过。用彩灯勾勒的摩天大楼倒影在水中微波粼粼，沿江路上满是吃完饭散步的人。老人小孩还有一对对热恋的青年男女应有尽有。
我回过头来看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黄安雪女士，今天没怎么仔细打量过她，一身火红的紧身装束让她看起来越发年轻倾城。这么多年来，身材并不走样。四十多岁的人，皮肤还护理得像少女。
暑假即将终了，转眼又是夏末。其实我是害怕夏末的，就像害怕戏剧散场剧终那样。
因为夏末，我觉得有好多好多的东西正悄悄的在我心里移除，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总之就是感觉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我跟要跟慕毅一起去离Ｓ市有些远远的Ｘ市念书了。他大学，我高中。之所以我们在同个城市里，纯属巧合。
很久才能回家一次，所以我在得知要去Ｘ市的前一个星期就在准备行李。当我提着几大袋行李到楼下的时候，看见慕毅脚边的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我不敢相信地问他：“哥，你确定没带漏点东西？”
他白了我一眼，幽幽的说：“邮寄了。”
我ＫＡＯ。。
我原来在幻想着跟慕毅一起坐火车离开的浪漫偶遇，比如说在车上跟一个好看的男生邂逅，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发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哪知原来，慕毅是要开着他的兰博基尼去的。
离开的那一天，我看见黄安雪在暗地里擦着眼泪。走到我们面前时却换了一张脸，插着腰对慕毅说：“小毅是哥哥，要好好照顾慕然。慕然，要是有什么委屈就打电话回家！”
我听了之后来了劲，对她说：“妈啊，那你就等着家里电话打爆吧！”
慕毅看见我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征兆，连忙掐了我的手，然后对着爸妈说：“我们快走了，太晚天黑路就不太好走了。”
坐上车后透过车后镜看，黄安雪流着眼泪沉浸在爸的怀抱里。
妈，我真感觉得到你跟以前的不同了。
我看着慕毅说：“慕毅啊，看妈那样，真想哭啊。你会不会？”
“有点。”呵，没想到慕毅是如此诚实，我还以为他回兜兜转转说着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我不再说话，用手机插上耳机，清新的女声流入耳中。
Well；hereweare
It‘stheworldagainstusagain
Againandagain
Heartbreakafterheartbreak；weforcedthewingsofloveintothewind
Againandagain
Allourliveswestruggled；I‘veetorealize
I‘vealwaysfoundthestrengthtofightwhenIseeyoureyes
Inyoureyes
到X市的时候天色还早。
慕毅送我到学校门口，那辆兰博基尼在这所不缺富人的学校门口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我示意慕毅开远点，他把车开到不远处，等到人流稀疏，我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再拿起几个袋子摇摇晃晃的往学校方向走。慕毅赶忙上前帮我，被我推开，“哥啊，你这么拉风的一个人跟着我进去那以后我要的平静生活就泡汤啦！”
他好看的眉头微皱，我的心有点软了，但立场还是坚定的。我说：“真的没事的，我自己能搬得动。”
他便无再跟来，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涌起一点点的失落感。
真讨厌这弱弱的身体。才走了几步就乏累。不能让慕毅看出来，我故作轻松的迈开大步走，到校门口，我回头。慕毅还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远处，小心翼翼的，我第一次觉得他令我心疼。
顶着煞白的脸，我对着远远的他挥挥手，大声的对他说：“别再跟着我啦！”
然后快步走向学校。
胸闷的感觉瞬间将我侵蚀，还是怕慕毅再跟在后面，我小跑到大门后的一堵大墙后，从包里搜出一瓶药，和着矿泉水把药咽了。但还是没有一点好转，我剧烈的咳着，胸口起伏很大。我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毕竟这里现在还没有人。
但随即，一双手触不及防的在我的后背有顺序的拍打着，很有经验似的。不一会儿便缓和了。
等到回过神来，我有些惊恐地回头看。一张被放大的少年的脸清澈干净得耀眼。
我狼狈地跌坐下去。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整整齐齐的的牙齿好看极了。半蹲下来把我拉起来。仿佛有种魔力，驱使我脑袋空白的把手伸向他的掌心。
站起来后我的脑子恢复了意识，把手从他的手里脱离。然后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沾了灰尘的白色裙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用无力的面部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