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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好朋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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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她不想和家里的每个人一样做个国小老师,保守固执的父母便认定了她是家族里叛逃的黑羊,就因为她不是个合对宜的、优雅大方动人的气质淑女,所以项康这辈子永远不可能为她动心。
现在,就连这则看起来这么有意思、像童话或魔法般充满了吸引力的招租启事,也没她的份。
陈兰齐无声地叹了口气,黯然神伤地坐在行李箱上。
「你是哪一种?」一个甜美的嗓音凶巴巴地响起。
她吓了一跳地抬起头来,来不及藏起脸上那抹走失了般的迷路茫然之色。
「什、什么?」她有些结巴。
因为眼前的……少女?少妇?呃,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区分,既纯真又性惑的女孩——或女人——活脱脱像是x级版的童话故事人物。
像是「玩具总动员」里的牧羊女穿上了芭比的农服,或是芭比穿上了牧羊女的农服……她到底在不知所云些什么东西啊?
「哪一种的?」性惑小妇人眉毛一挑,有种暴走族的杀气腾腾感,「未婚妻?正妻?午妻?下堂妻?」
「呃……对不起。」陈兰齐似被一箭穿心,感伤地低下头,自己承认,「我资格不符。」
「那就不要站在我家门口浪费我的时间。」
「抱歉,我马上就走。」她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招租启事上的那栋巴洛克式老洋房前。
就在陈兰齐落寞地拖着行李箱要离开时,眉头深锁的性惑小妇人突然又唤住了她。
「喂!」
她怔怔回头。
「你看起来像被十吨半重的军用大卡车辗过。」性感小妇人毫不留情的批评。
「……有一点。」陈兰齐想起刚才在医院前遭受的重大冲击,那一刹那,的确像被大卡车当头撞上一样。
「失恋?」性惑小妇人眼里浮现感兴趣的光芒。
她沉默了半晌。「……对。」
「说来听听。」
「呃……」
「这是房东的面试。」性惑小妇人微挑一边眉毛。
向来不太习惯跟别人倾吐心事的陈兰齐犹豫了,她看着面前完全是陌生人的性感小妇人,脑海又闪过招租启事上的字字句句,心底突然浮起一个模模糊糊的感觉——
她会懂的。
「我暗恋好友二十年,」随着话说出口,她心湖再起涟澜,「从国小一年级开始到现在。可是他要结婚了,我的心再也没有去处,我的人也是。所以我在德国流浪了三个月,昨天回国,现在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你现在想怎样?」性惑小妇人兴致浓厚地问。
「我想好好生活,把心归零。」她唇畔笑容隐约带着苦涩,「我想要……再见到他的时候不会心动,不再若有所盼,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人就只是普通的老同学、老朋友。就是这样而已。」
性感小妇人摩挲着下巴沉吟,半晌后,终于忍痛开口:「好吧!」
陈兰齐不解的看着她,心头浮现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
「显然我是越混越回去了,」性感小妇人忍不住嘀咕抱怨,「贴个招募逃妻启事,来的三个就有两个不合规定,都是春光一开始就『带塞』,坏了风水……没关系,妻债夫偿,改天我就揍她家翟恩出出气好了。」
「所以这是不是表示……」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她的意思,但陈兰齐逐是忍不住期盼地开口,「我可以住在这里了?」
「不然我干嘛站在这里跟你废话一大堆?」性惑小妇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呃,好。」她愣了下,赶紧补充了一句:「谢谢。」
「月租七千含水电,每个月五号交房租,押金一个月,包三餐另外再贴三千,我煮什么就吃什么。」性惑小妇人露出鲨鱼笑容。「最重要的一点,禁止携带宠物入屋,尤其是『男人』,你ok吗?」
陈兰齐赶紧点头。
「记住,狗与男人进入者,杀无数。」性惑小妇人突然上下打量她,「你肚子里有怀了什么吗?趁早讲出来,我要分一杯羹。」
抢钱抢粮抢小孩是她的新嗜好——干儿子干女儿当然是越多越好。
「只有冒酸。」她苦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好吧,反正我今天也够倒霉了。」性惑小妇人一边带路,一边唠叨抱怨。「你房间在楼上走廊最后一间,前面那间的房客叫贝念品,不是纪念品……」
就这样,陈兰齐跟在那个充满了矛盾与神奇组合的房东身后,一脚踩进了那幢比童话还要魔幻的六〇年代巴洛克大宅里。
而且有那么一刹那,她突然有种终子回到了家的荒谬归属感。
他的办公室窗口,正对外头一大片梧桐树。
夏天,那是一片郁郁青翠的绿意盎然,可是秋天一到,心型的叶子转为金黄,渐渐化为伤心的铜锈色……
像是谁的心一片片开始凋零。
见鬼了,他从来不是诗情画意、心思纤细敏感的文学家,伤春悲秋也不是他这类人的专长。
但是为什么他一个早上都站在窗前对着梧桐树发呆?把满桌医学报告、教学研究、病历档案都晾在一旁。
「呃,项主任。」门上传来几下轻敲,一名年轻女医师探头进来,脸上难掩崇拜爱慕地望着他。
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穿着优雅的丝质衬衫加医师白袍的项主任看起来活脱脱是「恶作剧之吻」里的江直树、「白色巨塔」里的苏怡华啊!
项康回头,浓眉微蹙,「什么事?」
年轻女医师勉强抑下心中小鹿乱撞:「报告主任,开会时间到了。」
「知道了。」他点点头。
开完一个下午冗长的心脏科内部会议后,项康疲惫地步向员工餐厅,打算随便吃点什么打发晚餐,好接续晚上的夜诊。
晚上十点半,他终于回到家。
洗完澡,项康换上白色休闲服坐在小吧台前,在仅开了一盏晕黄落地灯的陪伴下,斟了杯威士忌加冰,缓缓喝了起来。
再度品尝寂寞。
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讯息都是官香华。生气的、质问的、撒娇的、讨好的……
他知道自己很糟糕,很混蛋,他应该给香华一个答复——从婚事到星期天究竟要不要陪她去阳明山上行馆泡温泉,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情。
他想起今天早上,终子再也忍不住打电话到陈兰齐的童书出版社,去询问她的消息。
他痛恨这种必须向别人询问地行踪的事,因为这二十年来,他都是陈兰齐最亲近的人,从来不需要藉助外力及外人,才能知道她人在哪里,以及在做些什么。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束手无策,只得采取乱枪打鸟的战略。
不过,他从那间童书出版社只得到一个该死的官方说法——作者的隐私不方便向外透露。
「可恶!」他喝了一大口灼热又冰冷的威士忌,感觉到火焰自喉头向下一路窜烧至胃底。
难道她真的打算就此避不见面,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吗?
就因为他打算跟香华订婚?就只是因为这样,她就连他们二十年的情谊都不要了?
项康捧住沉重的脑袋,太阳穴突然剧痛,心脏的不规律跳动方式已濒临危险边缘。
他很清楚自己上个月的健检报告一切正常,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得了突发性心脏病。
但他不确定的是,这样失衡的异常状态究竟会持续多久?
第7章
她住的房间布置成乡村风格,却搭上了一盏铜镶金边的古董立灯和一张织金缎面沙发椅,明明是突兀的两种风情,却搭配得出奇美丽,也格外有味道。
更令陈兰齐惊喜万分的是,她居然在一楼的餐室窗台看到了她那盆紫色水仙花!
「它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敢置信地看看性感小妇人——房东管娃。「我不是把它送给了……」
「你说这盆蒜头?」管娃像对付仇人般用力打着蛋糊,斜睨了那盆依然保持球根状态的「水仙花」一眼,嗤之以鼻。
「它不是蒜头啦。」陈兰齐眨了眨眼睛,却也只敢小小声抗议。
「这盆蒜头是春光——就是已经被老公拐回去的前任房客——留下来的,她说这是花开的时候就会给人带来幸福的紫色水仙花。」管娃耸耸肩。「依我看八成在唬烂。她说是一个女孩送给她的,她转送给我和念品,希望也能给我们带来幸福。我是觉得怀孕的女人因为荷尔蒙分泌都会怪怪的,所以她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不用太认真。」
「原来她叫春光。」陈兰齐嘴角往上扬,难掩喜悦热切地问:「她现在得到属于她的幸福了吗?她现在是幸福的吗?」
「那头笨蛋大野狼不敢不让她幸福的啦,」管娃一脸得意洋洋。「我可是警告过他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泪盈于睫,感动又欢喜。
「你犯得着感动成这样吗?」管娃终于会过意来,眯起双眼。「该不会——那个送她蒜头的女孩就是你吧?」
陈兰齐噙着眼泪笑出来,点了点头。
「哇。」管娃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真没想到它会在这里……」她怜爰地轻触着那小小的芽。
「下次我决定帮它浇点酒,看它到底要不要长大开花。」管娃用锅铲咄咄咄地翻炒着奶油炒蛋。「你打算把它拿回房间吗?」
「不。」她的指头像被烫着了般缩回,后退了一步。「不用了,它在这边……挺好的。」
管娃凝视她半晌,随即耸耸肩。「随便。」
「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吗?」也该是转移话题的时候了。
陈兰齐的责任编辑今天因为睡过头迟到了,当她气喘吁吁的跑进公司,才一踏进童书部,就被里头人声鼎沸的兴奋喧闹吓了一大跳。
「如姐,你终于来了!」接线生小美强抑下开心的尖叫,一把抓住她。「有一个好帅好帅的大帅哥来找你耶!他在会议室等半个小时了。记得帮我们打探他有女朋友了没?拜托你啰!」
什么跟什么呀?
如姐满脸狐疑地穿过一群突然变身成花痴的同事,每个人都在对她挤眉弄眼狂比手势,直到她踏进会议室,一眼看见那个高大修长、一身白衣黑裤的男人时,也不禁倒抽了口气。
极品啊啊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己经结婚了。
「你好,我是项康。」他礼貌地朝她伸出手。「我是陈兰齐的朋友。」
「原来是兰齐的朋友啊……」这个兰齐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种偶像明星般的帅哥朋友也不早点带来给大家分享……默,是认识一下。
话说回来,为什么眼前这位高挑的帅哥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昨天早上有打过电话,」项康深邃黑眸专注地凝视着她,诚恳地开口,「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请你帮我找到兰齐,你可以联络得到她吗?」
如姐有些惊讶。「咦,你打她手机不通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里有一丝忧伤。「她不肯接我的电话。」
「呃,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我当了兰齐四年的责任编辑,我们是朋友,我也希望她快乐。」如姐迟疑地看着他,「如果你们是朋友,为什么兰齐不肯接你电话?」
「我们之间有误会。」
「你是她男朋友?你们吵架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微微皱起眉,还是温和地回答。「而且我们也没有吵架,只是她误会了一些事,所以我希望能够和她当面解释清楚。」
啧,原来不是男朋友啊?
如姐难掩一脸惋惜。
「她三个多月没回家了,我很担心她。」他眼神忧郁,害她心跳一时漏了好几拍。
「你不用太担心,她去了德国……」啊,说溜嘴了!
「德国?」他一脸愕然。
「呃,对啦。」如姐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最后不忘补了一句:「不过她一个礼拜前就回台湾了,有打一通电话给我,说她现在人在台中,但是其他的就没说了。」
「台中?」他微蹙眉,「她去台中做什么?」
「说是散心,好像没那么快回台北。」
「那么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项康语带恳求,温柔的眸光险些令她心脏麻痹。
「当然——」她勉强拉回理智,语带戒备地问:「哪种忙?」
「我想知道她在台中的地扯。」
「这……」
「拜托你了。」
眼前这款杀伤力委实太过惊人,如姐死命抵御了十秒钟,最后逐是忍不住败下阵来。
「我尽力。」
「谢谢你。」他松了口气,不禁扬唇微笑。
啊,就是这个气质、这个味道……
如姐心念一动,冲动道:「我想有件事你该知道!」
项康困惑地看着她。「请说。」
「你看过兰齐这次的童话绘本『影子公主』吗?」
「抱歉,我平常没有看童话绘本的习惯。」他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奇怪。「我应该看吗?」
「我建设你一定要看。」如姐直视着他,口气无比严肃。「非看不可。」
陈兰齐蹲在台中美术馆前碧草如茵的绿地角落,专注地用数位相机捕捉一丛小巧美丽的蔷薇花的神韵。
虽然是入秋了,可是阳光普照的台中天气极好,她只穿着一件七分袖的白色棉t和灰色宽松棉裤。斜背的大包包里装了小钱包、素描簿和一盒专业粉彩笔,还有她早上自家里带出来的鲜蔬火腿三明治。
她的长发绑成了两条辫子,头上戴了顶白底蓝边帆布帽,蹲着的专心横样像极了去户外观察植物的小学生。
在远远另一头的大树底下,项康修长挺拔的身躯静静伫立着,目光直直注视着那个睽违了像有一生之久的熟悉清秀身影。
他屏住呼吸,唯恐稍稍喘气大一点就会再度吓跑她。
这种陌生的忐忑、心慌,前所未有,生平第一次,他害怕了。
害怕只要一靠近,她会拨腿就跑,更害怕当她看见他的时侯,表情冷淡,像是从来不认识他……
项康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但他就是没办法阻止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平常的冷静和理智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嗨。」终于,他逐是鼓起勇气走近她身边,温和地开口。
陈兰齐接着快门的手指一僵,慢慢抬起头,望入他充满浓浓思念的黑眸里,她整个人向后跌坐在草地上。
「……嗨。」半晌后,她低声道。
「最近好吗?」项康学她坐在草地上,轻声问。
还是一头浓密黑发,英俊脸庞散发专业人士的书卷味气质,宽肩、竖实的胸膛、窄腰长腿,就算只是简单白色线衫和牛仔裤,依然将他浑身上下的迷人风格表露无遗。
她以为自己又会心中小鹿乱跳个没完没了,甚至是不争气地一看到他就哭了。但是,当她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亲近、喜悦,就是一个相知相交了二十牟的老朋友,在异多偶然重逢时,会出现在眸底的那种惊喜和感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这一刹那,陈兰齐领悟到一个事实——
无论兜兜转转多少图,他们都是好朋友,也永远只有做朋友的缘分。
这是二十年来她不愿面对的事实,也是她说服了自己整整三个月又九天该相信的事实。
那么,此时此刻,或许该是正式对心头那不切实际的迷恋,真正放手的时候了。
她直直地看着他很久、很久,慢慢的,心底那种熟悉的、像有一千只蝴蝶振翅飞舞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反而有股温柔却感伤的平静慢慢浮现胸口……
那么,就这样吧。
「还不错。」她对他笑笑,「你呢?又治愈了很多病患吗?」
「是不少。」项康喉头莫名一哽,眸光紧紧盯着她,突然有种想要抓住她肩膀一阵猛摇,摇掉她脸上那淡然自在的笑容的冲动。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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