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的树之花开一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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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汤问看着他，有些讷讷地应道。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看了看千夏，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千夏走，还是要她跟着他离开。
“那我先……”
“不用了，反正我也会跟你说的。”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不想一个人。
他站在前面的双杠中间，手臂轻轻一用力，整个人就轻而易举的翻上去了，姿势优美，毫无瑕疵。
“我不知道你是千夏的朋友。”，否则可能早一点认识的。他，千夏，苏远，还有郭子怡四个人曾一起参加过几次比赛，那时候为了重点培养什么的，学校还专门安排老师给他们补课，只是他不感兴趣就没去，虽然跟郭子仪，苏远很熟，但是跟千夏终归只是认识而已，再无更多交情。
有一次在长沙比赛的时候，本来他们三个打算考完后打算喊千夏一起去吃饭的，但是那时候她好像是说有人在外面等她，当时郭子怡还开玩笑说，这么大太阳，哪个男生这么死心塌地的在外面等她等两三个小时。后来出校门的时候看见在离校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干巴巴地站着一个人，看着他们走出来，却只是干巴巴地站着，好像害怕打扰了谁一样。千夏跟他们稍作告别之后就朝她走了过去，当时没看清她的脸，只是看身形，这个人应该就是汤问。
“听爸和赵阿姨说，连过来吃顿饭你都不愿意？”他语气平和地开口。
“……我只是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汤问漫不经心的口气让他有一丝不快，他想压抑下来，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比一开始重了不少。
“事已至此，你不觉得你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让大家过得更好，而不是该怎么接受吗？”
“所以我在想。”
“你没回来过，可能也不知道，这些天我爸和赵阿姨为了你的不高兴变成什么样子了。”
“……”
“你妈很在乎，如果这些事你不接受，他们也不会过得快乐。”
“我没说不接受。”现在跟她接不接受还有什么本质必然的关系吗？
“只是现在不能接受是吗？”
“江唯，你不要太咄咄逼人。”见汤问无力招架，千夏适时地开口制止，“汤问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你总得给她点时间，让她平静下来。”
江唯看了看她，她低头看着地面，看不清表情，只是这样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紧耸着瘦弱肩膀，像一幅失真的电影画面，黑白的背景，红色的棉袄显得格外刺眼，一副受伤的样子，不管是真是假，都让他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到这么大，很多道理其实不用说都该明白，只是这个人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是他的妹妹，所以不管她明不明白，有些话他都该亲自跟她说清楚。
“想通了我会尽早告诉你。”
“我不是来逼你的，你只要告诉你自己你愿意接受他们就可以了。”从心底接受，因为那样他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两个凭空冒出的弟弟妹妹。
或许现在还谈不上接受，原本是没有关系，可是现在毕竟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没有办法说是陌生人。
后来郭子怡约江唯一起去看电影，他就先走了。他走之后千夏和汤问也没再久坐。
“你打算怎么办？”这种事情无非就是看开和看不开这两个选择，看开了当然好，看不开也没关系，不会缺胳膊少肉。“看来他们还在一起呢？都熬到大三了，挺不容易的。”
汤问知道她在说什么。
上中学的时候她的成绩在汤峪锲而不舍的扶持和千夏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渐渐有了起色，高一文理分科的时候，她和千夏一起选了文科，而且神明保佑，让她险险的进了快班。江唯、苏远、郭子怡他们三个人在隔壁理科快班，那时他们号称“三剑客。”
不仅是每次红榜三个人都是名列理科班前三甲，而且平时吃饭，上下课也总是在一起，上体育课或者放学时，郭子怡和别人打羽毛球打得累了，就坐到篮球场边的栏杆上，看他们打篮球。
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生羡慕，男才女貌，女才男貌，郭子怡还是校主持人，学校里有什么比较大的活动都是她来主持，千夏和汤问虽也长得漂亮，但不是她的那种，尤其是那时候完全没有发育的迹象，完全不会让人往美女这方面去想。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要她往台上一站，一中的风貌就此撑起来了。
那个时候，或许很早以前，郭子怡就是江唯的女朋友了，只是那个时候她觉得这是流言，所以没有完全相信而已。一直以来都是她太傻太天真了。
以前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们面对面的说话是什么样的场景，她以为她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忽略那一丝的紧张和不安，一切都恰到好处，她没有紧张到什么都说不出来，没有再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脸红心跳，她的思路依旧正常的运转着。
这个世界上的人分很多类，千夏和江唯苏远这样的是一类，他们永远能在事发后第一时间的分析出事情的利弊，然后做出行动，让事情变得可以扭转，汤峪是一类，他是个神一般的存在，能神奇般地让事物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只是汤问在大神身边呆得太久了，对于他身上的一切都太过于习惯，固执地把他的形象定位为：死脑筋的书呆子，脏兮兮的修车工，每天对着各种汽车图片幻想的失意少年…。。还有一类就是汤问这样的，后知后觉，糊里糊涂，感情用事。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江夏身上，她顶多就是觉得自己劳苦功高的妈妈终于脱离了苦海，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争执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常常跑到汤问家来玩，后来因为汤生财的关系，来得也很少了，虽然汤问一直说自家爸爸十分帅气逼人，但在她看来汤生财长得一副流氓相，时不时的叫一些牌友到家里喝酒打牌，然后几个大男人一个下午能抽好几包烟，整个家里都是乌烟瘴气的，关键是他带人来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自己还不喜欢收拾，全都是汤问和赵阿姨帮着收拾，按理来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那时候汤峪不过十三四岁，可是居然连家里的煤气罐都是他扛回来的，所有她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在汤问眼里却好像是理所应当的，她仿佛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爸爸的责任，而不是弟弟的责任。那个一无是处的爸爸，什么都不能帮她做的汤生财，在她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在汤生财无所事事只知道打架闹事的时候，汤峪十三岁就已经在外面打工挣钱了，她还记得那天中午汤问兴高采烈地拉着她去看所谓的汤峪的工作地点，看着汤峪满脸油黑，穿着脏乱不堪的工作服将大半个小小的身子横卧进一辆大卡车下去修车时，她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十分愤怒，本来还想好好跟她汤问说教一番，她是有多么没用的爸爸，才会让汤峪年纪轻轻就出来做这种事情，可是当时汤问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愤怒的神情，只是一脸骄傲地跟她说：“没想到吧，汤峪其实还挺厉害的。”说完还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我以前还真是太小看他了。”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几乎是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个爸爸。可是汤问不是她。
“你是不能接受江天奇这个爸爸，还是更不能接受江唯这个哥哥？”
同样的问题汤峪也问过，只是哪个更不能接受连她自己都区分不了，又该怎么告诉别人。可是这个问题现在有那么重要吗，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不管是那个那个原因占得多一点，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从头到尾只为你爸爸一个人考虑，你觉得这样对汤峪公平吗？”千夏看着她，有些语重心长，汤问的心事大多通透，但是有时候却也是让人无从明白。
“跟他有什么关系？”汤问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件事顶多是她选择了立场，站在她爸爸这边，让这些年一直辛苦的妈妈伤心了而已，可是话说回来，是她自己先做出选择的，是她自己先不要这个家的。和汤峪一样她不过是选择了留下而已。
“你觉得汤峪跟你一样？从头到尾只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千夏的目光忽然就凝聚起来，汤问一直讨厌这样的目光，因为大多数这种时候，她们是一定会吵架。“如果我是你妈妈，我绝对不可能为了你们两个忍一段错误的婚姻忍到今天，她现在已经下决心去纠正这个错误了，就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不能替她想想，而且你觉得汤峪像你想的那样对你这个姐姐一点都不上心吗？”
汤问低着头，眼神在斑驳的地面和自己黑色的棉布鞋之间游移，没有焦距，就在耳边的那些话语去准确无误的飘进自己的耳朵，一字一句，听得她火上心头。
“不管你再怎么喜欢你爸爸，你也应该给你妈妈去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利，你爸爸都放手了，你这样算什么？”
“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说三道四，你以为自己又了解什么了？”汤问还是没忍住，就这么冷冰冰的质问出来。
“的确是有很多事情我不了解，但是这个世界上稍微正常一点的家都不该是你们家那个样子的。”
“是啊，你千夏大小姐生在正经人家，委屈你跟我这种出生不正常的人做朋友了。”说完汤问甩手而去，可能是气结于心，没处可发，她走得格外干脆，速度也是格外的快。
千夏站在原地看着她负气而去的背影，决绝干脆，还是跟以前一样，或者说以前她们都是这样。
曾经很多很多次她都下定决心，这次绝交了就是真的绝交了，以后再也不要跟汤问这样的白痴再做朋友，有时候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连位置都换了，可是当一两个星期之后在某节课上课时收到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张小纸条，上面非常公正的写着“千夏收”这三个字时，她都不能像以往每次所想的一样，看也不看的把它丢到垃圾桶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上课。
她脾气不是很好，那时候常常对未来充满忧惧，很习惯从一点一滴的小事中去判断然后否定一个人，汤问是是被她否定得最彻底的一个。可是却是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一个，连大学她都追到武汉来了。
那个时候，整个中学年代她都一直是那么认为的：她们会一次又一次的和好是因为汤问一次又一次的去跟她讲和。汤问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主见，遇到问题就只想退缩，连上讲台做个英语对话，都是她拼死拼活拖上去的，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大多数人都是那么认为的，千夏成绩好，人缘也好，为人讲义气，老师和同学都喜欢，每次她们一吵架，千夏很快就可以跟其他的人嘻嘻哈哈的打成一团，可是汤问却不一样，每次绝交之后，她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体育课，下课之后也是一个人在座位上研究那些她可能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的数理化。
读大学之后，千夏才渐渐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回一次一次跟她吵架，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每次下定决心的那样不再理她，而是选择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她和好。
有些人是再也遇不上的，其实在那个时候她也很少和别人吵架，只是到大学来，当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做某些事的时候，才明白，比起汤问，他更需要陪伴。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
汤问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箱子里面的东西还完完整整的放在箱子里，把牙膏牙刷洗面奶一放，就没事可做了。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去乡下找外公，眼不见心不烦。
汤生财整晚都没有回来，以前他还没离婚的时候，汤问记得他很少有过了十二点还不回来的，因为那样妈妈一定会大发脾气，所以他不敢，可是现在，就算她这样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也很少能看到他。
汤问本来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也很有可能是他故意这样做，好把她给气走，自作主张地想象出各种借口理由，将汤生财的形象拔高几丈之后，也很快就释然了。
犹豫了半天，睡觉之前，给汤峪发了条短信，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只是对着手机看了好久都没有受到任何回复，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汤峪洗完澡，一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打开手机点击未读短信的时候，短信框里面写着“我明天回乡下”六个字，简单明了，没有一句多余的修饰语，很符合她在气头上的风格。
江唯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过汤峪房门的时候，发现他正拿着一个小的行李箱在收拾东西，心里毫无端由的冒出“他又想耍什么花样“的想法。后来在厕所漱口洗脸的时候，汤峪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进来就直接把自己的牙刷牙膏给拿走了，他继续刷他的牙，他要走要留与他何干。
走了更好。
“汤峪，这么晚了，你还收拾东西干嘛？”赵燕起床上厕所，看他房里的灯还亮着，就进去看看，谁知竟看到他在收拾东西。江天奇本来就被江唯回来的开门关门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听赵燕这么一问，也跟着出来了。
“汤问说，想外公了，我明天陪她回趟老家。”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是过年前。”
也可能不回来过年了，他默默地想着。
这时江唯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江天奇和赵燕全在汤峪房间里，对他的这种小把戏更加嗤之以鼻。看见江唯路过，江天奇连忙喊住他。
“你明天没什么事吧？”
“我跟别人约好了去外面玩。”这当然是信口胡扯的，只是他向来不怎么爱玩，江天奇也比较珍惜他玩的时间，总比自己一个人整天没什么事苦闷在家看书打游戏来得强。
“要是没什么正事的话明天你和汤峪、汤问一起去乡下看看外公吧。”这个外公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指的是谁。他外公外婆在他妈妈过世后不久就伤心过度，相继离开了人世。
“我跟别人约好了。”他继续强调，表明决心。
去玩又不是什么大事，约好了还是可以解约的，江天奇想着，这次跟着他们回去，一来可以见见外公，二来，他们三个人都那么大了，又差不多是同龄人，到时候相处得好，他们三个也可以互相打开心结，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横眉冷对。
“叔叔不用勉强了，外公也不喜欢陌生人。”汤峪冷冷地道。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赵燕一紧张就赶紧走到他跟前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还会说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话来，这种力道汤峪十分熟悉，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抵抗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
“小唯，你别听他乱说，我上次跟我爸提起你的时候，他还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来着，我本来还想过完年之后带你去拜年的，你要是有空的话跟着过去看看也好。”赵燕忙跟江唯解释道。
“我没空。”说完他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关上房门。有空他也没那个闲心去操心那边的事，尤其是还要这样单枪匹马的跟着他们过去自讨苦吃。
第二天汤峪起得格外早，准确的说是一夜都没怎么睡。本来想打完招呼再走的，可昨晚该说的话昨晚已经说过了，到时候留下来吃个饭气氛可能更紧张，稍微洗漱一下之后，他就拖着小箱子打了个车回去。
汤问难得的也起来了，只是还破天荒的在读英语。她第二次高考时考了武汉华科，被录进英语系，明明是从小学到大的语言，但大学的繁忙之余，她还是不忘每天一通电话轰炸他，大学多么多么艰难，学习多么多么心酸。
那时候他还在上高三，但是就从来没听她说过人和鼓励的话，而是一个劲的传播黑暗思想，后来赵燕把他的手机都收了，就是为了不让她打电话来“骚扰”，影响他专心学习。
一开始汤峪在给她报志愿的时候第一志愿报的不是华师，而是北京的一所学校，但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