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一去不复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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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李安身边，一味的傻笑。
“你终于下来了？”李安那深邃的目光又一次笼罩着我。
“你又没有叫我，怎么知道我要下来。”我依旧傻笑着。
李安顺手轻抚着我的头，“给你发了无数的脑电波，真是笨，今天才收到。”
“我要是一直收不到，不下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明天，后天，永远。总之你一定会下来的。”李安一副自信的样子。
我笑语，“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等谁？倩倩也住楼上，没准你在等她呢。”
“你心里难道真没感觉？自从你来了学校，我几乎天天都到你家楼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等谁？”李安目光灼热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低头细语。
“初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天，你慌慌张张往教室跑，在楼梯口，撞了我，你还记得吗？”
这才想起来，开学第一天，因为路不熟，走错了路，到学校几乎要迟到了，在教学楼梯口是撞了一个人。当时因为太紧张，所以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并没有仔细看撞了谁，甚至连是男生女生都忘记了。
李安看我像是记不起来，提高了声调，“不记得了？你当时撞碎了眼镜，撞丢了钱包，也不记得了吗？”
那日，我的确是撞碎了眼镜，所以后来有个同学来给我还钱包，高度近视的我，完全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李安，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李安大叫，“枉我在学校对你的一举一动那般在意，你竟然一丁点也不察觉。”
“没有，我也很奇怪，你为什么总是看我，我们并不认识，但是你总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还是抑制不住的笑，“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儿。”
“你怎么稀里糊涂的。”李安拍拍我的头。
“那时初来乍到，整个人有点晕，没有认出你，你理解的哦。”我不好意思的赔不是。
“我在你家楼下这么长时间的守候，不要告诉我你也没看见。”
我正在寻思应该如何作答，李安不耐烦了，“不用找答案了。我知道你知道我在楼下，你写字台的灯总是亮着，我能看到你不时的向楼下张望。我以为我们已经在神交了。”
他说的没错，校园里无数次的默默对视，路灯下人影单薄的背影，已经深深的印在我心里。那时真是青春年少，有大把的时间挥霍，追女孩子也完全不计时间成本。
天哪！这人真笨，喜欢人
家怎么不说呢，我心想着。
我正要说什么，李安突然拉住我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呀？姥爷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不会很长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李安拉着我跑出了院子。
出了军区大院，侧面有一条河，因为常年失修，杂草丛生，很少有人来。李安拉着我穿过杂草，拐弯来到一处开阔的河面，河提上的草坪柔软，周围开满野花，落日的余晖正好映在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我大惊，“太美了！”
李安拉我坐在草地上，“这里美吧。我常常来这里看夕阳。”
我笑看着李安不语，心里琢磨，平日里学校操场上篮球、排球、乒乓球到处都有他的身影，没想到阳刚如他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李安双手放在头后，顺势躺在草坪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对我说，“你也躺下来吧，和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更好。”
我本来就觉得我们俩，一坐一躺，很奇怪，听他这么说，于是自己也躺了下去。
看着渐渐沉下去的落日，天边的霞晖映的半边通红，从来也没见过如此美景。本来不喜落日，最看不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但是和李安在一起，看着夕阳并没有惆怅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这夕阳中也蕴含着无限生机。
“太阳落下去，总有升起来的时候。”李安随意说了一句，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他何出此感慨，他的家庭定然经历过大起大落。后来每当我人生道路上遇到挫折，常常能想起这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太阳落了总有升起来的时候，不必在意一时的成败。
我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愿破坏这样静潺潺的气氛，索性也闭上眼睛感受着李安说的与天地融为一体。
我正陶醉其中，突然觉的鼻子很痒，原来是李安拿着一根毛毛草拨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伸手去李安身上咯吱他，李安痒的满地打滚，两人不自觉的缠在一起。
我觉得这姿势实在暧昧，想要挣脱开来，没想到李安突然目光灼热的看着我，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几乎要跳出来，呼吸急促紊乱。
两人目光交织的瞬间，我想转头回避，谁知李安的吻已猝然印到我的唇上，从未与男生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血液轰然涌进脑中，那种又柔软又湿润的热力，让人头晕目眩，天与地也跟着旋转起来。
李安在我唇齿间辗转吸允，我紧张的完全没了想法，只是本能的想要抗拒，但那种让人如痴如醉的感觉很快淹没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安终于停了下来，轻抚着我的头发说，“是你的初吻吧？”
我没有做声，只觉得今生被他夺走了最宝贵的东西，红着脸的羞涩，把埋在他臂膀里头藏得更深了。李安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似乎要将我融化在他身体里。
躺了一会儿，李安说，“该回去了，姥爷还等你吃饭呢。”
天色已经渐渐全黑下来，出来估计也快一个小时，再不回去，姥爷该担心了。
随着李安回到大院，路灯下，我们拥抱告别，临别前，李安吻了我的额头，“Goodnight　Kiss！做个好梦，梦到我。”





、一去不复返

和李安对坐着，我的脑海里闪电般划过这些曾经恋爱时的镜头。李安此刻问我幸福吗？该如何回答，我最幸福的时刻是曾经和他一起的那些日子。
“工作的事我想谢谢你！”我有意岔开话题。
“真的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李安说。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只是有点委屈你了，要从初级岗位做起。”。
“没有，挺好的，我觉得工作嘛，无论什么岗位，态度决定一切。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会把握好这个机会的。”我喝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准备全新开始的表情。
“不如我们去海边走走吧，透透气。正好帮许倩带杯奶茶回来。”他不等我答复已经买单，我只好跟着他来到海边。
两人并肩走在长堤上，香港十一月份的天气，气温不低，但外面海风吹得正劲，长堤上行人不多。我散落的头发被海风吹着似在飞舞，李安走在靠海的一边，想帮我挡一挡海风。
光阴如剑，物是人非。李安已经全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他了，原先消瘦单薄的身影如今没了踪迹，走在我旁边的是一个有着魁梧身材，眉宇间带着英气，举手投足充斥着优雅成熟品味的男子。
二十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我也变了。当年那个天真浪漫、追求理想，有点倔强又有点小自卑感的少女早已不在。如今的我被生活牢牢扣住，不再幻想不再做梦，内心平静的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大家如今都变了，但是唯独没变的是李安的眼神，依旧是那般深邃而温和，像要融化掉我心中封存已久的冰山。
我们并肩走着，他不时看向我，也不说话，就是那么走着，嘴角的偶尔流露出的笑意，让我不免心中一动。定定神提醒自己，想什么呢？如今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他也是别人的老公。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只能留在记忆中。
“二十年了，终于又能和你一起喝茶聊天散步。”李安先开口。
我微笑着扭头望向他，“我老了吧，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没有，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女。”他依旧只是微笑，淡淡的说，“只是现在多了几分淡定。”
看着李安，笑意不禁溢了出来。很久没人听过这么动人的话了，禁不住庆幸自己十六岁曾谈过那场恋爱，记忆中全是美好。
可如今和伯南，更多是生活，互相的扶持、照顾，这中间参杂了多少艰辛、无奈、心酸，已经记不起来。
如果当年没有和李安分开，两人一直在一起，过上了柴米油盐的日子，也许就没了此刻的心动。也正是因为我们之间隔着时间、跨着空间，往昔的记忆才显得那么美好，今天才可以有这个美好的夜晚。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经历了很多感情，我唯一动过真情的就是和你一起的日子。”李安继续说着，声音透着万般眷恋，“我从来都没忘记你。”
听到这些，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少年时候，恋爱分手这些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想到李安竟然还不能释怀。
当年我和李安提出分手，的确从来未考虑过他的感受。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笑，牵动着我的神经。我怕影响学业，当时正面临高考，我不想因为感情分心。
李安的妈妈也来找过我，各种明示暗示我和李安不般配，但孤傲如我，虽然并不接收李妈妈的轻视，可是有一点让李妈妈说对了，我自己心里也隐隐有这样的担忧。
李安家世那么好，上不上一流大学也无所谓，但是我呢，上名校是我唯一的出路。而且那时候大家年纪还小，我没有信心李安会一直爱我，如果他有一天不爱我了，求学的梦也没实现，想都不敢想。
于是我给李安写了分手信，切断了和他的所有来往。之后没多久，他就转学走了。我知道，李安一定是很生气，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如此的拒绝。
想到这些，我觉得今天应该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想我欠你这句话。”
李安摇摇头，“别这么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不要说永远，我承受不起。”我的心乱了，这话似乎听过，在姥爷家楼下，李安曾说过，如果你不下来，我就等到永远。我早已将那段感情密封收藏，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李安至今还被那段往事困扰，我的歉意更深，“忘了我吧，重新开始。”
“不可能了，我的心只给过一个人，不可能给别人了。”李安停下来定睛看着我，眼中充满眷恋。
我望着李安，内心不停翻滚，怎么会这样，难道当年的决定是错的。不，分手是对我们最好的归宿。
当年既然选择了放弃，现在就不该动摇，要给李安一个明确的信号。“不要这样为难自己，既然成家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想有件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你的妻子，舒莫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舒建华是我父亲。”
李安脸色大变。
我将自己和父亲的关系，简单的向李安做了解释。
“你就是舒家的长女，舒莫说过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怎么会是你呢？”李安大笑，“是命运在和我们开玩笑吗？妈妈估计如何也想不到，她当年逼走你，而今天我娶的竟然是你的妹妹。”
“你错了，你母亲没有逼我，她只是讲了一些道理，在学业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学业，不关她的事。”我很平静。
“是我太傻，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以为你不再爱我。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但你竟然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而且似乎我的存在将会影响你往后的一生。妈妈正好来找我谈，想让我到他们身边读书。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没有细想你的处境，就随母亲去了北京。”李安似要一口气对我诉说这二十年来的种种，我只是默默听着。
“我本来打算忘掉你的，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是后来，听说你和伯南一起出国了，我几乎要疯掉，突然意识到你从来也不曾离开我心里。我多么想挽回你，而你那个时候已经和伯南去了美国。”
李安突然握住我的手，“原谅我，文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走的。我会留在你身边，让你相信我，只有我能带给你幸福，我会和你一起勤奋读书，绝不因为我们的关系影响你的学业。”
听到这些，我的心都碎了，泪水呼之欲出。李安靠近我，无法自控的将我揽入怀中。终于，这么多年的思念像是开了闸的河水翻涌出来，没了束缚。我们紧紧相拥，互相依靠，像是要弥补这错失的二十年。
二十年前该说的话，今天一股脑的都说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只是中间隔了二十年，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回到过去，这样的拥抱只能发生在今夜，过了今天他只能做舒莫的丈夫，而我依然是赵太太。




、回归

香港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北京，一连几个月都没李安的消息，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我也开始适应着一个全新的生活。
由于公司楼下停车费太贵，而且路上太堵，时间无法保障，所以地铁成了上下班的首选。
以前还真没有在上下班时段坐过地铁，第一次见识早高峰。看到蜂拥而至的人群，根本不敢往里面挤，老骨头老腿了，别给挤坏了。眼看着过去好几躺车，心里着急，索性往门口一站，什么也不想了，后面蜂拥而至的人群就把我顺势推了进去。
上了地铁，就像夹在馍里的肉，没有一点挪动的空间。这样的环境里，谁还管人与人之间的礼貌距离，能有自己站着的一个缝隙就不错了。
北京的地铁很有意思，什么时候都人多，当然上班的高峰人流最集中，乘地铁的也都是上班的白领一族。过了上下班的点，乘地铁的就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基层的打扮，与都市格格不入，但又是这个城市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地铁里，耳机的音乐为我撑起了一个天然屏障，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置身于嘈杂的喧闹拥挤中，我的思想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工作本身对我来说没有问题，助理岗位，自己的工作经历及人生阅历，做起来绰绰有余。唯独困惑的是，七年没出来混了，职场上现在都是80后的天下，70后已经是老家伙了。
也是，都快奔四的人了，虽然没觉着自己老了，但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同。
慢慢的，工作渐入佳境，我每天朝九晚五，和地铁约会，内心也逐渐踏实起来。看来命运的确需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自食其力才能给人力量。
伯南公司那边，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现金流又断了，这次真的要撑不下去了。他终于认识到，问题严重了，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他很沮丧，直说对不起我和孩子，我反倒觉得没什么，不过就是从头来过。
我不怪他，他有梦想，有追求，但是创业的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跌倒了，爬起来就是了，不需要觉得对不起谁。支持他创业，也做好了倾尽所有的准备，最重要的是大家依然可以风雨同舟。
伯南听了我的话，望着我，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能从我嘴里说出来，似乎不相信在这样的境遇下，我还愿意和他风雨同舟。
“舒文，谢谢你！无论公司这次能撑多久，即使所有的人都走光，只剩我一人，我都不会放弃的，我要把欠你和孩子的都补回来”。
没多久，伯南公司的人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他守着摊子，期待着起死回升。
事业一落千丈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对我和孩子格外的上心。外面下起鹅毛大雪的日子，出门前一再叮嘱我们多加件衣服。晚上有时我加班，他还专门到公司来接我。我过生日，到公司送我了一大束情人玫瑰。公司的八零后小姑娘都羡慕，何姐的老公细心体贴浪漫。
伯南的转变是我始料未及的，钱财真是身外物，人置之死地而后生，失去身外所有的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被事业、物质、利益、梦想所蒙蔽的眼睛，终于还是在一切都将失去的时候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