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繁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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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天黑呢，不是都快十一月了么……”裴苏嘟囔着，垂下眼皮却看见网球场上一片漆黑，于是回过头去问道：“冬冬不是每天训练到七点半吗？怎么网球场都没人啊？”
“哦，好像是六点半之后的训练是在室内吧，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萧小竹躺在床上看书，顺便回答道。
“为什么啊？现在还没到冬天呢，也不冷，天也不那么黑呢。”裴苏不解。
“好像是以前球场出过事吧，你问宋嘉铭去，这些事他都知道。”
裴苏没说话，她也没兴趣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小竹突然翻了个身，神秘兮兮的看着裴苏道：“那个球场好像是死过人，不过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八年前？”裴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问，那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然而小竹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了个来回，然后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道：“好像还真差不多，你真不是卧底来的？那会儿咱们还上小学呢，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裴苏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我应该知道，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了。”
“我怎么听着那么玄啊，”小竹又倒了下去，“明天上课的时候问问宋嘉铭不就得了。”
“恩，好吧，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好奇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是自己一定要好奇，别往我身上推哦，我请你吃苹果吧，顺便帮我也洗一个。”
……_

（六）陈年旧事

“网球场的事？”宋嘉铭一面吃着红豆雪山，一面开始眉飞色舞，而他对面的裴苏、裴敬、小竹和钟琦都在全神贯注的听。
说到这些人，全是因为上课的时候裴苏和宋嘉铭窃窃私语了整堂课还没说到重点，一直围绕着裴敬在众美女手中屡屡逃生的英勇事迹而展开，终于让裴大帅哥忍无可忍，在课间强行将裴苏拖走，并承诺下课后请大家吃冰。
“嗯，是八年前，那一年是我们学校女子网球部的巅峰时期，也是第一次拥有一个可以进入美国职网的名额，而那个时候，女网部的三剑客却是实力相当，根本无法取舍。她们都是大四即将毕业，这个机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再重要不过，然而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发生了一场离奇却巧合的意外。
那个时候是夏天，借着不算太昏暗的天色和路灯，当时实力最强的部长和副部长两个人选择在某一天的训练结束后进行了一场练习赛，然而酣战之中，谁都没有发现天色已经越来越晚，终于一个界外扣杀，跌倒的部长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碎玻璃片割伤了右脚腕大动脉，虽然及时的送到医院抢救了，可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去世了，因为这件事，副部长引咎辞职并放弃了这个名额，最后由第三个人，也是外界普遍最不看好的那一个人获得了这个机会，从而顺利的进入了职业网球界，不过后来也没有任何音讯了，估计是没混出什么名堂吧。从那个时候起，网球部禁止了六点半之后的室外训练，一直到现在。
关于这个意外的民间传说有太多版本，我现在所说的不过是流传比较广的一种。网球场每天早晚都有专人清扫，事发当天也不例外，碎玻璃片究竟是人为还是疏忽就没人知道了，但是外界那些空穴来风的猜测从来都是一边倒的，谁是这件事的最大获益人，谁的嫌疑当然就最大了，只不过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人为，似乎最后警方也是以意外结案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宋嘉铭拍拍肚子，一大杯的冰淇淋已经底朝天，“你们问这个干嘛？这种级别的陈年旧事如果不是我，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了　。”
“苏……”裴敬似乎察觉到了裴苏的异样，去拉她的手却感觉到异常的冰冷，“你怎么了？”
“死了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裴苏答非所问的看着宋嘉铭，而后者却摇了摇头。
“这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宋嘉铭耸耸肩。
“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还是这个屋里冷气开得太强了？”小竹缩缩脖子，两只手开始在双臂上摩擦生热。
“待会儿我们去吃面吧，暖和。”钟琦仍旧笑咪咪的。
“苏苏？吃面好不好？”小竹询问裴苏的意见，看她没反应又使劲地晃了晃。
“哦，好。”裴苏答应着，整个人低着头，仿佛有什么记忆就要开始破土发芽，隐约看到希望的曙光。
晚饭过后，裴苏躺在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头顶一望无际的黑暗。窗外没有一丝光，在裴苏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一个夜晚有这样的黑。
那个晚上她失眠，不管怎样翻来覆去，就是如法入睡。宋嘉铭的话让她突然迸发出一丝灵感，但是又让她很难确定。
有一些童年的记忆因为不曾特别留意，所以都已经不是很清晰，但是当有人一下子敲开了那扇门，还是会有一些片段不断的从脑海中蹦出来，一格一格的就像在放电影。
姐姐的球拍，她的朋友，她也曾邀请他们到家里开party，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太小，她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的模样，他们说过的话……
手机毫无预兆的响起来，无论什么时候，裴苏总是24小时开机，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喂，怎么了？”裴苏把头缩进被子里，尽量压低了声音。
“知道你睡不着，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那边的人声音平缓，背景是风声。
“你呢？是不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嗯……”那边的人叹了口气，“天台等你，穿好衣服再出来。”
裴苏骨碌一下坐起来，披上外套一口气跑上顶楼，而裴敬已经在那里等她。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们就是这样，如果一个人有心事，另一个总可以在顶楼发现对方，或许这就叫做双胞胎的默契。
宿舍楼顶的天台就是这点好，二十四个小时全天开放，随时都可以上来吹吹风放松心情。天台的对面就是实验楼，顶楼有一整层的通宵自习室，除了周六的晚上，每天都会对全校学生开放。
“姐姐是八年前在这里毕业的，她是当时网球部的主力，”裴敬转过身来看着裴苏，沉吟片刻道，“并且，她毕业之后就去了美国，好像怎么说都不可能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了……”
“所以我在想，或许姐姐的事并不是意外。”
“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警方呢？”
“我想他们大概早就知道了，所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也没有马上结案，”裴苏看着一脸惊讶的弟弟，继续说道，“我们去警局的那天，我先出来在走廊等你的时候，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就曾经提到了八年前的什么事，我现在觉得，或许就是同一件事也说不定。”
“警察也知道八年前的事？”裴敬一头雾水，“那也太玄了吧，他们手上那么多案子，记性还能这么好啊，更何况，就算是同一件事，姐姐当时根本就和那案子没有任何关系，连个证人都算不上，怎么会有人记得她呢？”
“除非……”裴苏低头。
“什么？”
“当时也在警局的那个人和当年的那件事根本就是有什么关系的。”
“……苏，”裴敬笑了，“你真的有做侦探的潜质。”

（七）消失的第三个人

第二天是周二，下午只有两节课，所以裴苏带着小竹一起去了网球部，想去借阅一下他们的活动记录，至少知道了当事人的名字，多少就会有些线索。
是秦冬带她们进的办公室，四点半还不到社团的活动时间，还好秦冬有钥匙。所谓的办公室不过就是网球场旁边的一间平房，这个球场也是旧场，平时练习在这里，有比赛的话都是去新盖好的体育馆那里申请场地。三个人约定晚上一起去吃韩国烧烤饭之后，秦冬就去了网球场做热身，只留下了小竹陪着裴苏找资料。
“他们这资料记得太不规范了，根本就是想起来了就写两笔，想不起来了就几个月没内容，看看，上面都是一层土了。”小竹一面抱怨着，一面抖了抖上面的落灰。
“社团还不都是这样的，好好找，找着了请你吃饭。”
“哇，我俩牺牲了这么多时间陪你找这个东西，你不请谁请啊？”
……_
“啊，有了！”小竹叫起来，手里拿着一本落满了尘土的灰色笔记，上面黑色的大字清楚的写着1998～1999学年。
裴苏拿过来，翻了两遍，却意外的发现，笔记中有相当的页数已经被撕掉。
“嗯？奇怪哦。”小竹站在裴苏身边念叨着。
“不奇怪，有规律的。”裴苏翻了两遍，终于得出了结论，“每隔两页就撕去一张，而剩下的全部是两个人记录的，每人一张，相互交替，页脚上都有记录人的名字，分别是江辛和……”
裴苏的脸再度沉了下去，漫天灰尘之中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裴萃……”
“是你姐姐吗？”
“……嗯。”
“那证明了什么呢？”
“这说明当时的笔记应该是三个人轮流记录的，而后来不知为了什么理由，其中某一个人所记录的全部资料都被销毁了，所以变成了两个名字交替的记录本。看来我们是做了无用功了，就算去查前面的记录，照这个人的谨慎程度来看，只要是第三人所记录的活动笔记一定全部都被毁掉了。”
“那也没用啊，你想想看，网球部的活动她一定参加的吧，当年的团员名单肯定也有的吧，既然那个什么三剑客那么有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还不容易吗？”
“不，名字是可以改变的，”裴苏缓缓转过头，注视着笔记本的封面，厚厚的灰尘将两个人的手印分明的印在上面，那么也就是说，笔记本被损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按照我的思路去考虑，做这件事的那个人，真正想要掩盖的，是笔迹！”
“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的是，第三个人到底是谁，以及撕去那些记录的人是否就是第三人本人，对吧？”宋嘉铭侃侃而谈，询问性的目光看着其他五人。
看来903寝室的三位美女，以及548的三位帅哥，已经心照不宣的组成了所谓“三剑客事件临时调查团”。_
“当年的三剑客除了江辛和裴萃姐之外，第三个人应该不难找的，几个方案可以同时进行：一、我们可以去学校档案室问一问，不过人家给不给查就说不好了；二、上网去搜索我们C大的类似事件，虽然八年前的网络还没有现在那么四通八达，能找到多少是多少吧；三、再去一次网球部办公室，把当年的活动记录再翻一遍，最好是能有活动照片什么的，再请教练确认一下，第三人是哪一个。怎么样，分头行动吗？”
钟琦同学领导能力乍现，除了小竹和宋嘉铭之外的其余三人目瞪口呆。如果他没说这些话，裴苏还真的以为他就只是那么一个老好人呢，再看看秦冬和裴敬，很明显他们的反应也是如此。
当那一抹精准的目光骤然消失，钟琦仍旧笑咪咪的等待着大家的答案。
“那我去网球部执行方案三吧，呵呵，我们现在好像警察似的。”秦冬笑起来。
“那我和裴敬上网查资料。”宋嘉铭搭上裴敬的肩。
“那咱俩就去档案室呗。”小竹被钟琦拖走。
“呵呵，那冬冬我和你一起去吧。”裴苏跟在了秦冬的身后。
“好的，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再回来集合。”
“快六点了，这会儿大家都去参加室内训练，办公室应该没人，嘿嘿，不然的话想要看资料还得打报告。”秦冬偷笑道。
“我晕，懒死你哦。”裴苏翻了个白眼，也笑了。
“八年前的相机应该也不是那么普及吧，而且没有数码的，你看都是胶卷了，不一定还能不能冲出来呢。”秦冬抱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黑色的胶卷，以及仅有的一个相簿。
“先看照片，没有再说。”裴苏拿起相簿来翻看，全是历届会员的合影，“照这样的话，每年一张，她们应该有四张照片的……啊，有了有了，这几张我们能带走吗？”
“那有点难度，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吧。”
“那好吧，反正咱们现在有高级货了，用手机拍下来。”裴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对对，这个办法好。”秦冬笑起来，“你先拍着，我出去放风，别被撞见了以为我们这是干嘛呢。”
“嗯。”裴苏应着，而秦冬走出去，带上了大门。
看着姐姐当年的青涩模样，裴苏始终都有些忍不住的心酸。拍好照片，刚刚要走出办公室的门，突然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空旷的球场爆炸般响起，秦冬大叫一声，裴苏心里骤然一紧，马上冲了出去，却看到秦冬的脚下不远处，散落着一只玻璃瓶的碎片。
似乎应该是从宿舍楼上的某个房间扔出来，裴苏的眼神瞬间上移，而宿舍楼上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
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机，对着宿舍楼一顿狂拍，而后是脚下的玻璃碎片。
“冬冬没事吧。”裴苏一面拍一面问道。
“还好，腿上好像被飞起的碎片扎到了一点，不严重……”
在医务室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秦冬的右小腿上贴上了创可贴，还好只是皮外伤，而且只是很轻微的伤口。
但是仿佛叩到死神的门，在秦冬的眼中，裴苏看到了恐惧。
这是否证明，我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

（八）委屈

“第三个人叫做陈小雨，虽然她的档案已经提走很久了，但是她为我们学校赢得的奖杯和证书什么的还都有记录。”地上摆了几个靠垫，钟琦他们就坐在上面，因为秦冬受伤了在寝室的床上躺着，所以大家分析案情的根据地也就从甜品屋变成了903寝室。
“还好档案室现在搬去了图书馆，不然早关门了。”小竹给大家分香蕉。
“嗯，我们也查到一些资料，都是八年前事发的时候学校BBS上的旧帖，大部分人都认为是谋杀，当然倾向性是倒在谁那边的都有，但是总的来说比较主观，价值不大，”宋嘉铭把保存的网页摊给大家看，“倾向认为是裴萃姐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名额嘛，但是她又不能确定陈小雨会放弃，所以这个说法很牵强的，至于倾向于陈小雨是凶手的理由就复杂多了，他们很明白的提出了一个事实，当时江辛和陈小雨之所以要打那场比赛，是为了一个男人。”
“男人？”裴苏诧异。
“嗯，她们之所以急着一较高下，是因为她们俩个是情敌，所谓的网球部打死不离亲兄弟的三剑客，其实友情的纽带早已经中断很久了。”
“还有另外一件很有趣的事，”宋嘉铭点开屏幕上的一个专栏，说道：“一年之后，我们学校的BBS新闻部还专门对这个事件作了一个主题论坛，你们猜当时支持谋杀观点的反方一辩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茫然摇头。
“哼哼，就是我们的班导师乔安琪。”
“啊？”一阵惊呼声过后，宋嘉铭对自己的挖掘能力感到十分满意，于是得意的笑了。
“这说明什么呢？她对八年前的事也很感兴趣吗？”秦冬靠在床上，抱着自己那只毛茸茸的粉兔子。
“那也不一定啊，新闻部嘛，本来就是很八卦的地方，当然要找个有噱头的话题做论坛了。”钟琦保留意见。
“辩论的结果呢？哪边赢了？”小竹颇感兴趣的问道。
“正方呗，”宋嘉铭耸耸肩，“虽然BBS上都是学生在说话，但那到底是个官方机构啊，怎么能让已经时过境迁的案子再拿出来被推翻呢？那不是要引起更大的风波了吗？”
“那么陈小雨到底是照片上的哪个？”裴苏沉思片刻，转过身去问钟琦。
“嗯……你这翻拍的太模糊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有点像……”钟琦很无奈的指着其中几个女孩给裴苏看。
她们相同的特征都是大眼睛，鹅蛋脸，中等身材，头发不长也不短，相对比于八年前死去的那个既漂亮又时髦的江辛来说，属于第一眼决不会去注意的女孩子，但是相对来说，她的样子非常干净，透着一种涉世未深的清纯。
裴苏陷入沉思，抬头却看到裴敬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