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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汀画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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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章甫妻子本姓张,是沙汀的表侄女。在汶江小学读书时与黄恋爱。张家竭力反对这门亲事,终未能阻止住。根据她写成的孟瑜,就保留了这段反抗家庭的爱情史。但孟瑜不可能在发现田涛、吴楣的私情后,扔下家庭去追求自我幸福。沙汀给她追加了自我牺牲之后又不断自怨自怜的性格特征。在主要是来自内部的道德重压下,完成她逃不出灰色生活的结局。

  吴楣和公爷田畴的关系,与实际生活更不同了。这个公爷在安县极其有名。出身大家,三房守他一根独苗。他嫖光赌光了自己一房的产业后,继嗣了另一房的,又照样嫖赌精光。然后再继嗣一房,再折腾,接了无数个小老婆,败光了整整三份家产。到土改评成份时成了中农!与黄章甫演剧私奔的这个小老婆,绰号叫“沈二总统”,成都名妓。妓女选“花”,她姐姐是“总统”,她是“二总统”。被公爷花了许多钱买来。“二总统”性的要求强烈,淘虚身子的中年丈夫满足不了她,便与黄发生了暧昧关系。《困兽记》把演剧和两性纠葛都处理成知识分子的苦闷现象,原来普普通通的一件男女风流案进入这个结构,就演变成了宣传抗战受阻后,因不能控制感情而使三个主人公统统发生精神危机,自毁又毁人的重大情节。无爱的婚姻是个陷阱,有爱的家庭和恋爱(吴楣、田涛没有发生肉体关系)也会成为牢笼。吴楣成了柔弱的令人同情的女性。为了她,沙汀引进了独立的心理描写的文字。

  酝酿《困兽记》是在睢水家里。他从苦竹庵回来,把自己住屋的西墙开了个洞,用一张孙中山像挡住,预备不测。透过洞上方的一扇牛肋巴窗,就着亮光,他在纸上勾画着长篇的提纲。

  修了几年的睢水中心小学新校舍落成,郑慕周领了县里许多人来祝贺。周光复、刘逊如也同行。沙汀暗地告诉舅舅袁寿山盖学校的黑幕,劝他不要为了他们在睢水替袁张扬。一天下午,岳母来告,河清乡的区长唐某来致贺,叫他倒锁房门不要露面。隔了一会儿,袁寿山在外叫门,来借凳椅,放在沙汀家门外河坝边上,陪区长喝茶。唐某问起沙汀,袁推说人不在,妻子、丈母在这教书、坐家,算是骗过了。

  这时,山外的政局突然紧张。国民党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三届全国参议会通过反共决议,董必武参议员当场退席。利用共产国际解散的机会,报纸上充斥着要求解散共产党的各式通电。波浪冲击到安县,郑慕周主张他转移到茂县,袁寿山提议躲到他的一名“斗伴”刘荣山的家里去。1943年2月,离除夕还有一个星期,刘荣山领沙汀前去刘家沟。拂晓前,鸡还没叫头遍,两人出了睢水上场口的栅门,过大拱桥,走上通往松、茂的山路。两面的山庞大、荒凉,中间夹着一条湍急的河道。摸黑走了七八里地,到了接近茂县地界的坝子坎过河,逐渐进入茂、安两县接壤的幽邃山壑,天才渐渐大亮。

  刘家沟约有三、四里长,分做上沟、中沟、下沟三段,一共只有五六十户人家。

  沙汀抬头瞭望这将要相依为命的新避难所:所有的住房就缀在山峡两面的腹部,山脚边是耕地,顶上一层,大半用来铲草,以作肥料。当时正是利用农闲,准备铲草烧灰的时候,锄面触着岩石的铿铿的声音,听了不觉感到寂寞,逢到下雨,这种单调刺耳的声音,是没有了,但是野兽的叫却更难以忍受。特别是黄麂子,常常在雨镑镑的荒山上跑来跑去号叫:那么执彻,凄厉!使人想起传说中沉冤莫白的冤鬼。①主人刘荣山,三十上下年纪,是本地保队副袍哥。他住的也是茅草房,位于山腰名叫柿子院的场上。刘每日上街鬼混,庄稼留给了老婆做。刘的父母是老实巴脚的农民,仍然参加劳动。每日早上,种田的人带着弯刀、锄头、玉米粑,破雾上山,一直要干到傍晚才落套归家。白天家里没有人,堂屋里一冬都不熄的火塘里,燃着的树疙瘩,冒出清烟,抵御山上逼人的寒气。

  他们临时给他空出的屋子,塞满酸菜罐子,发散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破烂家具偏没有一张桌子,最要命的是没有窗户,也就是没有白天写作所必需的阳光。沙汀仔细巡视了自己的房间,终于注意到有一面墙的上段是用破晒席夹成的。这一发现非同小可,他连忙去征得主人的同意,用剪刀在晒席上开了一个两尺长、尺把宽的“窗”,让宝贵的亮光漏入,恰恰落在一只三条腿的米柜子上。这便是他写《困兽记》的“书桌”了。

  他的生活很有规律。上午伏在木柜上写作,一写便是三四个小时。下午一个人出门爬一两里山路。即便下雨,也要披起蓑衣上山。是散心,也是锻炼,兼看看农民的劳作。

  他过去只了解乡镇,像这样大山区的刀耕火种的生存方式,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里熟地稀少,农民需每年开出“火地”。每座山岭都有主人。第一年开荒不交租,第二年便要议租谷,所以他们总是不断地去争取那个“第一年”。先是烧荒,然后在灰烬上捣个鸦鹊嘴一样的小坑,丢进玉米种籽,但求雨水充足,上苍保佑丰收,再也不管它了。仅靠田地,他们连半饥饱的生活也混不上。所以,常要进深山打柴,狩猎,冬天烧炭(烧㭎炭本钱大,多是用荆条、细竹枝烧桴炭,供小烘炉用),春天打笋子来维持生计。

  每次爬山他都要到半山的一个泉水边,回程顺便捎一罐清澈的泉水,放在火塘上烧茶喝。山民起初见到他感到惊奇,知道他是“躲事”来的,很快就露出纯朴的笑脸。中午觉得饿了,便自己做饭。等饭的功夫,往往空着肚子喝寡酒。曲酒太贵,他喝的是后劲很大的大麦烧锅酒,燥辣伤人。饿肚喝寡酒侵害了他的胃,当时还不觉得,却为1948年胃肠的总崩溃种下了祸根。

  《困兽记》一章 一章 地写下去。多年相熟的小学教员各位朋友,仿佛和他厮混在刘家沟的破屋子里。牛祚不必说,吕康、米子远,都是用他熟悉的人物改装成的。他把他们全部挪到秀水的背景去活动。汶江小学有个教员叫范聋子,喜欢吃酒,吃醉了别人骂他搞囤积,他马上听得见,总是辩解说:“不是我要干的,是我老婆!”此人便是范老老师原型的孙子,书中的国文教员米聋子。

  写这些知识分子,自然禁不住观照自己。章桐自前线返回故乡的观感,包含他的亲身体验。田涛的家庭描写,也渗进了自己的一部分生活。当他与玉颀每每为这么多孩子的抚育表示心焦的时候,遇到的正是这样的场面:“你让我领好了!”王妈突然插进来说,“上课的时候,让我来领好了!”……“你们就算得多了么?不多!不多!我们妈连我养了十一个呢。……”①王大娘这些朴实的话语是曾经那样感动过他,让他在避居写作的孤独寂寞中,忍受住监牢一样的日子。他让田涛也“深深为王妈的真切简洁的言谈感动了”①。

  田涛、孟瑜、吴楣的悲剧,来于自身的脆弱,尽管他们的个性并不相同。他们不能冲破各种有形、无形的锁链,采取章桐走上前线的勇敢方式。也不能坚韧地如王妈一样过活。沙汀自己既经历过前方火热的战斗,现在又“土拨鼠”似地隐居故乡写作,他此时此刻的心理,使他对老友马之祥的生活态度充满感情。书中的牛祚,在演剧之始,忧虑在先,向大家的热情泼冷水;等到发生阻力,军心动摇,他却坚持出席每一次的商讨,尽力不使事情溃散。他的“老牛筋”,他的“绵劲”,他用幽默、含蓄的方式表示的对世道险恶的充足精神准备,是沙汀认可的一种理想,一种哲学。他已经想好,要在小说的结尾处,写一段牛祚和全军覆没的田涛的对话,要让牛祚这样来发挥他的“土拨鼠”思想:土拨鼠的视觉是环境毁掉的,并不是它自己甘愿的。它的手足锋利,能够遁土、打洞,不停地挖泥巴,并不是单单为了藏身,储存食物,倒更多的是为了透一点阳光哩!

  这无疑也是在自己分析自己。

  《困兽记》写到十五章 ,田涛在家里为新生儿摆满月酒,章桐谈进城被县里审问演剧事情的经过,睢水传来女儿又一次患病的消息。

  礼儿的妹妹刚齐(颀)也是新生不久。为了她出麻疹,他已经下山过一次。玉颀周身疼痛,卧床不起,自己都需要别人伺候。他不得不停止写作,在睢水照料了她们近一个月。通过处理积压的邮件,他接通了与外界的联系,碰上《闯关》遭扣,短篇集不能出版等不愉快的事,危及到他的生活。他心情烦躁地返回到刘家沟,有一段时间索性把《困兽记》搁置,开始更多地与山峡的农民接触。

  农民看出这位“杨先生”是个有学问的本份人,很愿和他摆谈。此地的赤贫,造成大批的光棍。他认识一个叫刘荣成的老乡,瘦长精干。问起他的婚姻,他说自己的老婆是路上捡来的。四十来岁他还是独身,赶场天碰上一个告化婆子,相识后喊到河边洗涤一番,置了两件衣服,便算成亲了。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好缘份的,很多男子汉终其一生就是讨不上老婆。沙汀同情他们,与这些粗豪的农民,相处得很不错。1944年旧历春节,他是在刘家沟度过的。许多人赶来找他写春联、神榜。没有毛笔,冬天他穿了从延安带回、在西安改过的那件老羊皮袄,便把羊毛扯一丛下来,用一支筷子头扎起,蘸墨在红纸上而挥动。围观的老乡好奇地发出赞佩的笑声。还有两家农民请他去吃春酒,虽然比起仁寿文公场冯子虚备的春酌差得天上地下,但是主人的诚意、情谊,令他感动。刘荣成为跑茂县、松潘的烟帮做挑夫,赚了一笔钱,“告化婆子”又快要生孩子了,刘高兴异常,发宏愿要把这钱花光,特意请了沙汀去写对联,招待吃喝。对于这样的酒饭,他就不坚辞了。

  过完年,本来想在刘家沟写完、改完《困兽记》的。3月的一天,一次偶然的散步机会,他登临到泉水上面的山地,突然发现一片从未见过的鸦片烟苗。他猜到可能是袁寿山指使刘荣山私下种植的。这很容易成为魏道三抓捕自己的新借口,神经照例紧张起来。所以,女儿再次得病的消息一来,他便决定立即下山。一个深夜时分,还是这小刘荣山领他离开了刘家沟。随身带着完成三分之二的《困兽记》原稿。家里的病人一好转,他就去苦竹庵,把自己禁闭起来,专心写完长篇余下的三分之一章 节。这年5月10日,他改毕《困兽记》的最后一个字。这以前,何其芳从延安调重庆工作,后来知道是参加国统区文化界的整风学习,几次来信催他前往。为了筹措这笔路费,他一再拖延动身的日期。何其芳止不住信中用玩笑的口吻,叫他“不妨浪漫谛克一点”,离开妻子一次。所幸以群收到《困兽记》后,照搬处理《淘金记》的办法,先拆零“卖”给几个刊物,预支了稿费来救他的急。三个月后,《困兽记》部分章节化成了柴、米、油、盐,化成了一点路费,他才能奔向离别三年多的城市。

  他已经意识到,刘家沟将给他带来一部新的长篇。

对于生活的信赖

  他刚从大山里钻出来,朋友们几乎认不得他了。到重庆三天后,搬到了张家花园“文协”以群的房里住。曹靖华跑进来找以群,正巧屋里只有沙汀一人在,曹匆匆瞥了一眼转身便走,在走廊撞上以群,偷偷问道:“你屋里坐着的这位好像是个保长!”

  他的装束也确实奇特。长袍,一顶剪去帽檐就像毡窝子一样的黑呢礼帽,还戴了金戒指,活活一个土保长或土绅士模样,一个他书中的人物。他融进自己的描写对象中去,扮演得相当成功。

  这是为路上的安全做成的伪装。1944年的深秋季节,他从睢水直奔绵竹,在当地有名的袍哥大爷古华庭开的奎鸿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坐黄包车赴成都。

  在成都停留了两天。

  第一件事是到东大街崇德里嘉乐纸厂成都办事处会见李劼人。这个办事处小院有一正一厢两幢平房。正房有李劼人的办公室,“文协”分会兼用,外屋可供开会。李的助手谢扬青是办事处与“文协”的双重秘书。他又去看陈翔鹤。陈在一家私人开的“和成银号”当文牍,以“民盟”盟员的身份在文艺界活动。他介绍沙汀结识了黎澍、叶鼎彝(丁易),还谈起杨伯凯在“民盟”内部的作用。杨伯凯受刘文辉暗中支持,在筹办一张《民众日报》。沙汀与他见面时,杨详述了刘文辉的反蒋倾向和办报过程,让沙汀请求组织从《新华日报》抽一名政治可靠的排字工友给他。沙汀见他劲头十足,毫无戒心,有点为他担忧。此事在他从重庆返回时果然失败,因刘文辉被张群一诈,把出钱办报的真情暴露了。

  本年4月,日军发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战役,桂林失守,时局混乱,进步文化人时有“失踪”的消息传出。陈翔鹤对沙汀独自乘公路局车去重庆很不放心,便与丁易、丁聪商量,让他与郁风同行。这位郁达夫的侄女、画家,三十年代在上海白薇主持的妇女联谊会上,与他有一面之缘。还替他画过一幅速写,他很喜欢,可惜逃难中丢失了。但在长途汽车站,面对这个保长型的沙汀,她完全认不出他来了。

  路上不幸车子抛锚,没等修好天又降大雨。眼看已经黄昏,大家恐慌起来,不知道怎么办好。沙汀见乘客中有几个兵士,挺身出去说:“我们几个兄弟去走一趟怎样?”便领了军人到附近的村庄找真正的保长设法。最后把全体乘客带到一座庙里,铺上稻草住了一晚。

  次日,车到永川,离重庆近了,郁风同他在一个田坎散步。她对这个昨晚的“群众领袖”发生兴趣,也起了疑心,爽气地问他究竟姓什么,他这才说出了笔名。郁风恍然醒悟,对着小说家连呼:“啊哟!真看不出来了!”她这次是去与黄苗子结婚的,身上确乎洋溢着喜气。

  当晚,沙汀把行李往“文协”总会一送,便去曾家岩报到。正碰上五十号在举行招待文艺界的会。周恩来、董必武、王若飞都在场。桂林、贵阳转来的文化人不少,相识的作家更多。座谈会刚刚结束,开始了聚餐。他没用晚饭,何其芳便招呼他入席。

  坐下不久,同桌的葛一虹轻声告他:“前些日子听说你在隆昌被捕,我们曾派人去了解和营救过,才弄清是一个和你同名的人,年龄、相貌都不对。”宋之的乘兴在一旁说:“好啊,大难不死,我和你干几杯!”

  两人都善豪饮。况且,他从三年的寂寞山间,突然走进这么亲切的、充满情谊的环境,被鼓荡得有些忘情,连连与华裕农场时期的这个老朋友对饮起来。惹得周恩来在邻席笑着照应他:“沙汀啦,少喝两杯啊!”

  聚餐散时,夜已很深,其芳安排他住在五十号会议室隔壁的小屋。两人尚无倦意。他看其芳的圆脸虽然比分手时略瘦,但神态、举止已沉稳老练得多,只是眼镜片后面闪烁的目光,仍是那么坦率,无遮拦。其芳这次与刘白羽调重庆,是帮助周恩来加强文艺界的工作。他郑重地对沙汀说:“让你来是为了参加整风学习,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然后取出中央的一套整风文件叫他阅读。因为其中有几份文件是不能带出去的,沙汀就在五十号多住了两天。

  整风文件给他送来延安的气息,熟悉而陌生。毛泽东在延安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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