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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河白日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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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哎哟,炳爷听到叫声连忙往前跨了一步。
他说:停!停!二
曹太太看得正得趣,拿眼#e}I着炳爷。
曹老爷缩在太师椅中,身上披着一块缎毯,两眼微闭,像
打着磕睡。听不见打肉的声音,他醒了,害怕似地看看脚前血
肉模糊的一堆东西。他不知道说什么,开着口,把挂出来的涎
水一次次吸回去。炳爷等着主子们发话,等不到,就给挨打的
家伙找台阶。
他说:姓赵的,你求求情,让老爷饶你一命!
管事说:求老爷打死我互
炳爷说:你昏啦?找死r
管事说:没脸活了,求老爷打死我】
炳爷没了办法,他向老爷太太看看,又往四周看看,盼着
有人站出来给要死的人垫个话。没人站出来,都傻了。这时候,
老爷活动了一下身子。他把一条腿压到屁股底下,又把缎毯仔
细裹裹,眼神儿很气馁,却说出了谁也料不到的一句话。
他说:成全了他吧。
太太跟着说:你的妻儿有曹家养着,不用惦记。做人做鬼
都得有脸面,我给你焚香。
老爷说:不罗嗦了,送他走!
炳爷挥挥手,家丁」一左一右夹住管事,不紧不慢地打起来,
不像打麻袋,像用棒捶砸着湿淋淋的衣服,声音里边裁满了水。
管事的屁股成了西瓜瓤儿,血水打湿了家丁们的鞋面,厅堂的
砖地也红了。
我觉出大路在往前凑,连忙揪住他的棉袍。他回过头来看
我,脑门儿惨白,嘴唇发抖,像吓坏了。
他说:不行:
我说:什么?
他说:他要死了,
我揪不住,他挣脱出去,站到人群当间,紧挨着家丁和管
事,举起两条胳膊来。他是一副可笑的怪样子,可是大家笑不
出,都愣住丁。
大路:他要死了I他要死了只
家丁住了手,看着炳爷。炳爷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老爷太
太。老爷仍旧缩在缎毯里,不过情绪好多了,眼看着一个人在
棍棒底下活活送死,他心里那些畏死的念头怕是轻松了不少。
大路说;他要死了1
没有人搭理他。太太起身,,由女佣搀扶着回了禅房,佛珠
在她手里数得嗒嗒直响。老爷不说话,看了看无声无息的胖管
事,也走了。厅堂里的人开始动弹,很守规矩地挨着朝外走。
大路说:他要死了l
炳爷说:他已经死啦!
大路傻在那儿了。又有几个家丁过来,提起管事的四肢,就
那么脸朝下一路血淋淋地拖出去了。我突然发现少奶奶正在看
着我,她一身绿衣,魂一样贴着厅堂的立柱。她说:耳朵,请
路先生回去歇着吧,节还没过完呢。
我和大路最后离开厅堂。
路上是管事滴下的一溜儿血迹。
仆人们跪在地上,一路擦过来。
我踩着一块小核桃那么大的肉渣子!
我的心咯喷了一下子。
大路亦步亦趋,看着血朝外走。
他是一个迷了路的人了!
他找不着家啦:
夜黑睡不着,爬起来穿衣服,想去屋顶上吹吹冷风。天上
是一弯不大的月亮,院子里有光,我绕着水塘的石堤往假山那
边走,听到水里有些b。怪的响动。不是鱼,但肯定是个活物。活
物把薄薄的纸一徉的冰层碰裂了。我停下来,往水里看。平日
很坦荡的地方,立着黑糊糊的一个东西,像一块太湖石。我尚
未醒悟,这块石头已经晃起来,薄冰接连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我说;准?!
我大声说:你是谁?!
没人答应。我害怕了。我去敲大路的门。大路点亮了油灯,
身子鬼影一样在窗户上跳。
他i ‘L耳朵,什么事?
我说:你赶快起来I
水塘里的黑影子受了惊动,哗哗地破着冰往对面的岸上走,
我一下子知道了这是一个人,而且一下子就认定了她是少奶奶。
我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打算做什么,见她在水里
打个踉跄,我二话不说便昏头昏脑地跳下去了。等清楚自己在
做什么,我已经泡在齐腰深的冰水里,一条胳膊揽住了少奶奶
的腰,另一条胳膊扣住了她的肩。我不尽力扶着她,怕她会脸
朝下跌进冷水。她整个人冻得像一根硬梆梆的冰柱子,开口说
话时牙碰着牙,像叩着两只碗。
她说:你让我自己上去!
我41'yy:您这是怎么了?l
她说:我自己上去。
我说:您走路走空了吗?1
她说:耳朵,你多事!
跄到岸边时,只见大路举着罩子灯,沿着塘边的廊子急匆
匆绕过来。少奶奶麻木了,攀不上石堤,我蹲下来让水淹到我
的脖子,两只小臂在水下抱住了她的膝盖。我把她举了上去,我
觉着塘水是热的,快烫破我的皮了。
少奶奶出水之后站不起来,一条腿跪在地上。大路糊涂了,
用灯照她的脸和她的身子,一句挨一句说:怎么回事?怎么回
事?怎么回事?
我琢磨是少奶奶的一种眼神儿把他吓坏了。
那种眼神儿里只含着一个字:死!
我出水以后也动弹不了了。
我说:快抱她进屋:冻煞了I
大路放下罩灯,将少奶奶横着抱起来,往上房那边走。我
想跟上,可是迈不开步子,衣服和肉皮像铁皮一样硬,带出水
塘的水都凝在身上了。我听到大路嚓嚓地在廊子里走去,听到
他用皮鞋的鞋尖儿顶开上房的门,听到他在屋里碰翻了一把椅
子。屋里黑洞洞的,半天没有灯光。后来有些动静,是五铃儿
在说话,这贪睡的该死的东西总算醒了。不知哪个点亮了油灯,
我听见五铃儿低低地叫了一声,急急地不知在说什么,她哭啦】
窗户上有许多影子在跳,看不出谁是谁。
那些影子不知在做些什么。
在火盆淡红的光里,五铃儿为少奶奶换着衣服了。门吱扭
了一声,大路垂着头走出,大概刚刚想起了我,踢踢踏踏失魂
落魄地移过来。
他说:怎么回事?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她想干什么?
我说:你说她想干什么】
他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你知道】
我突然恨他,恨得牙痒。我以为全是因为他,把少奶奶逼
上绝路了。少奶奶对不住二少爷,八成是良心上过不去,不得
不找个法子来作践自己I他还问怎么回事,让人怎么能不恨他l
我觉着他要算个人,趁早去水塘里站着冻冰好了,趁早去寻死
好一厂J
我有许多话要骂出来,可一个字也吐不出,舌头像个秤花
一样含在嘴里,很沉,噎得慌。我吃力地踱回小耳房,把棉袍
和内衣一层层剥厂来,屋里冷,被筒里也冷,我记起在冰水里
是多么暖和。我甚至后悔不该叫醒大路,那样的话我可以和少
奶奶一块儿在水里冻着,直到把两个人冻成了一个人。至少回
到岸上来,横着把她抱走的不是他,而是我。我抱着少奶奶在
冬夜里走,俩人都粘着冰,这是我没有尽头的梦里从未有过的
美景了!
大路把他屋里的火盆给我端过来,拉个竹凳坐‘厂,没有要
走的意思。我看出他有话要说,就等着他。他叼着烟斗,一副
很害怕很慌张的样子。我琢磨他要说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
料一开口,还是那句老话〕
他说:耳朵,怎么回事?
我闭上眼,不理他了。
我没想到他比我想得远。
他懂女人。
毕竟是做过孽的人了。
找懂什么?
狗屁不懂a
种子已经悄悄发芽儿了。
4月1录
少奶奶激了冰水,本想抗过去,最终是发了热,躺在花格
子大床上有了抽风的凶兆。五铃儿一直满着我和大路,不说少
奶奶的情况不好,也不说好,只说在被子里暖着,徽得动。挨
到节骨眼儿上,她毛了,红着眼圈找到我,说少奶奶像是不行
了。
我说:你早干什么来着?
她说:她不想惊动郎中。
我说:有本事你接着瞒,哭什么?
她说:你也怪我?角院里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们于什么去
了?少奶奶不让你们进屋你们就不进,你们心上有她吗?耳朵
哥,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我去、厂上房,见少奶奶已经昏迷。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顶
在心上,抬手就喂子五铃儿一个大嘴巴。五铃儿刚哭出声,连
忙自己忍住,哀求地望着我。我撒腿往外跑,没绕廊子,从草
地和柏树墙上窜了过去,大路正从下房里出来,隔着水塘奇怪
地看着我。我怕他跑到少奶奶床边凑热闹,让进院的外人撞上,
就大声说:回屋去j
他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说:她哥哥来了!
我随口一句话让他钻回了屋子。
他心虚得不行啦。
我先找到炳爷,然后随;L他到镇街里唤郎中,镇里人看我
们一老一少屁滚尿流地在街上走,都闹不明白曹府里出了什么
事。郎巾祖L}是曹家的佃户,差不多算是府医的角色,除了
为乡人看病,他对曹府是随叫随到,一点儿不能马虎的。好在
太太信佛不信药,老爷信药不信医,用他的节骨眼儿不多,倒
是下人们大病小病不断地招呼他。郎中有些疲了,一听是少奶
奶得了急症,免不了有些惊惶失措,不由他不郑重起来。
这郎中果真不含糊,头一下子诊出了少奶奶有寒,二一下
子诊出了少奶奶有孕。我和炳爷在左角院的廊亭里候着,见炳
奶领着郎中出来。郎中抬着袍袖擦汗,炳奶的核桃脸喜气洋洋,
举着药方说:有了!有了里
炳爷说:什么有了?
炳奶说:肚子有了了
炳爷说:别诊差了吧?
炳奶说:他搭脉搭差了,我摸能摸差了?l差不了l小姑奶
奶自己怀了还昏着头不知道,我也老糊徐了,只道她身条儿比
别人好,就一点儿没看出来。你快告诉老爷,我找太太说去夕盼
她胎火里走阳气,曹家好歹算是有后了。耳朵,看好了门,这
院子谁也不准进t
郎中乐不出来,一边走一边对炳爷叹气。他说:我开了验
方,又驱寒又固胎,哪一头儿也没法舍。倘若药气冲撞了,这
罪过我是担待不住了。
炳爷说:你不开方,出了事也归你。
郎中说:说的是呢。
郎中又举袖子擦汗,尖胡须抖得像耗子尾巴。我送他们出
去,停在角院门口,按炳奶的盼咐守着。时Tb'不长,从正院里
探头探脑地出来几个佣人和厨子,他们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说:死人了。
又问:谁死了?
我说:该死的死了!还间么?
我把院门闭紧,想回耳房歇着去,走到门口又改了主意,_良
奔了大路的下房。大路背靠床柱蹲着,在装了火油的大海碗里
洗一根从机器上拆回来的钢轴,半尺来长,有大拇指那么粗,碰
着碗沿丁’当直响。他知道我迸来,也不看我,好像是怕我跟他
说话。
我说:她有了二
他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她怀__L了。
他说:什么?
我说:郑玉楠肚子里有孩子了!
我在白己的肚皮上打个手势,他总算听明白,接着洗袖,过
一会儿才停下来,有点儿发呆。火盆燃着,可还是不暖和。大
路把轴擦净,又把大海碗挪到屋子中间,擦一根火柴把剩下的
残油,点着了。
我凑过去在火苗子上烤手。
我说:她自己都不知道。
大路说:谁不知道?
我说:少奶奶自己不知道。
大路看着慢慢矮下去的火苗子出了神几。他张着两只油手,
不知道该做什么,像作坊里做不成事又不甘心的老陶匠。他自
言自语,都是洋话。我看他没什么跟我说的,我自己也找不着
什么跟他说,就往外走。
他说:耳朵,晚上给我烧水。
我说:知道了。
他抱住脑袋蹲着,火苗儿差不多要舔着他低垂的大鼻子。回
到耳房,我躺在竹床上想事。我没弄清泡水塘和怀孩子之间有
什么联系。一个十六岁的见识有限的人,想不到那一层,没有
经验,也没有胆量。我以为少奶奶要是知道有孕,就不会做出
泡水塘的莽撞事。我琢磨她良心上对不住二少爷,扎水塘是寻
死,可又下不了狠心,只能给自己落个作践。如今怀了孩子,想
糟害自己就不能不掂量掂量了。我一点儿也不怀疑那孩子是二
少爷的种。我知道大路偷过她,可是我压根儿也没觉得这么别
别扭扭的一次半次能让曹家的媳妇怀上一个洋人的种!我怎么
就想不到这一层,只有天知道。
大路惶惶的样子,我也没看透。我觉着他是害怕少奶奶眼
里的死气。我赶着去告诉他少奶奶怀孕的事,是想安慰他,让
他松下心来,别担忧少奶奶再做傻事。我的另一层意思也是告
诉他,别打歪主意了,够了,我完全不知道这洋人的心里早就
一点儿一点地有了底数,他愁的那些事我还一点儿没摸边儿呢!
让我一下子弄明白的,是药。
炳爷让老爷读了郎中开的药方,然后给我拿去,让我别喘
气,跑一趟柳镇的药铺,说家里存的药不全。我去告诉大路,万
一回来晚了,让他找别人烧洗澡水。
他说:等等我,咱们一块儿走。
他已经披挂好了,要去槐镇的礼拜堂。这时候去拜上帝,也
没什么可奇怪,跟地上的没话说,跟天上的总不能也没话说。他
的化不开的愁,我觉着是遭了报应了,外国的神要是不来搭救,
看不出谁还有什么办法。路上,大路一次次回头看山下的盆地,
走得很慢,脸上装出来的笑容苦哈哈的。翻过琼岭,步子就快
r,没有话,只逃似地急匆匆地赶路。
我们在柳镇的码头分手,我说我抓好了药在老地方等他。他
没说什么,拍拍我的脑袋,在东街的路日回过头来,朝我笑笑,
还在装,笑与哭差不多了。
他知道上帝正等着臭骂他一顿呢!
我坐在药铺的硬木椅上,看掌柜的一样一样抓药。我惦记
着少奶奶的病,想着想着她就在白日梦里朝我走过来,抓住我
一只手搁在她肚子上。
我说:里边是谁?
她说:你摸摸看。
掌柜的在柜台上叩秤盘,吓了我一跳。我突然记起上一次
为少奶奶抓药的情景,也是在想什么事,让叩秤盘的声音一下
子打断了。上次少奶奶没病,可又抓药又吃药,这次有病,还
瞒着拖着,怎么回事呢?
她说:你摸摸看。
我说:我摸啦?摸啦J
我摸到了一颗头,把头朝自己转过来,恍恍惚惚觉着应当
看到一张脸,结果真的看到了,是大路,少奶奶在我耳边味味
笑,大路也笑了。
掌柜的说;你笑什么呢?
我说:没笑什么。谁笑了?
他说:你们主子里哪个添喜了?
我说:不知道。让我抓药我就抓药,我不问。
他说:上回抓的药管用不管月?
我说:我又没吃我怎么知道?!
他说:谁吃了?
我说:一个老妈子的干闺女吃了。
他说:打下来没有?
我说:打什么?
他说:打胎呀l
我说:她们外乡人,药吃上没吃上都难说。
他说:我琢磨是你相好给吃了呢里
我说:编排曹府的人,你当心!
他说:掌嘴掌嘴!我哪儿敢呀!放心,我不敢,我就指望
你们曹家买我的药呢。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北边的干茸片子来
货了,要不要的我都给他留着!
我说:您别客气。
我去老福居的茶馆喝茶,隔着窗户看那些在码头上走来走
去的巡防营,封河封了这么久,兵们还是个个满脸杀气,不错
眼珠儿地等着宰人。
我觉着我不仅是天下第一个傻瓜,还是天下第一个该宰的
人。跟打雷差不多,在药铺闲聊时脑子里有闪电呼拉一亮,接
下来便是狂风暴雨。药,火柴,水塘,冰,肚子,黄毛,蓝眼
睛,一切都有了联系。我只是想不清少奶奶和二少爷之间出了
什么事,可是我差不多想明白少奶奶与洋人之间的事了。大路
把少奶奶拎进了烘房,使两个人做了伤天害理的勾当,如今他
们是走投无路,成了天打五雷轰的没处躲没处藏的人了,
少奶奶近来作践自己,是救着自己呢】大路不只在女人的
眼里看见死气,恐怕也在自家身上嗅出死气来了。我想他一路
上硬撑出来的笑容和他频频地望着盆地的样子,越想越不妙。赵
管事给干干脆脆地打死那天,他踩着管事滴下来的血走到街上,
一向清朗的蓝眼睛恍惚了。当天夜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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